寤歌摸索着床沿站了起来,但因余毒未清而双腿无力,还没走几步腿就一软,直接朝旁侧倒了下去。
可与地面接触的预想并没有出现,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谢谢!”
那人笑着朝他道谢。
姬焱呆在她身侧神情有些无措,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他竟是自私地贪念这种能毫无顾忌望着她的感觉。
“你这手可真大啊,我的手本就比平常女……”,寤歌显然意识到了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将后面的话吞了进去。
“就是这手有点凉。”
说着竟直接将手附了上去。
姬焱连忙将手抽回,可收回后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太过突兀了。
他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整个人有点手足无措。
但慌乱只是片刻,随即他就镇定了下来,默默走到她身后将她眼上的纱布取下。
因操作生疏,手指不可控制地触碰到了对方的脸颊,手上有温热柔软的肌肤触感朝他传了过来。
这次他倒是没失态,只是顿了下就重新找了块新纱布,抹上草药为她敷了上去。整个过程寤歌一直在找他说话,和他印象中一模一样。
“……进了将军府也不要怕,那些人没坏意的,只是有时候爱开些玩笑。”
她巧笑嫣然,即使中了毒行动受了阻,也丝毫没有阴郁的气息,开朗地让人忍不住靠近。
到底是中了毒,体力明显不支,喝了药寤歌就睡下了,姬焱看着这人的睡颜默默出神。
到了傍晚这人才醒过来,一醒来就要沐浴更衣,直说自己身上臭。
钱武这个军医也在,对于这个事他们两人倒是不谋而合,只吩咐伙房给她准备药浴。
姬焱低眉垂首地呆在一旁,看着那钱武朝他走了过来。
“等下将军沐浴的时候你就在屋外守着,将军不让你进去你就不得进去”,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又吩咐了一句,“将军若有事吩咐你进去,你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不得乱说了出去,不然……明年你的家人可能就要到坟头上去看你了。”
明显是在威胁。
交代个哑巴不要乱说,这人还真是挺关心她的啊!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面上还是作着一副害怕样,他赶紧点了点头。
整个沐浴过程中姬焱一直守在屋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不时有碰撞声传了过来,但那人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唤过他。
说实在的,姬焱委实松了一口气。
一方面他确实不方便进去,另一方面说明这人防备心还是很强的,让他也安心了一点。
“大掌过来,给我绞下头发,这破身子泡个澡连弄干头发的力气都没了。”
屋内那人大喊。
姬焱嘴角一抽,这人取名能力实在不敢恭维。
推门进去,屋子里全是热气蒸腾出来的雾气。
雾气渐渐散去,那人的身影也渐渐显露了出来,腰肢纤细,眼上附纱,一身白色常服将她身姿映衬的笔直,显然是已穿戴整齐。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侧身望了过来,他一时恍惚,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
那年他们若是成亲,这个画面是不是就会成为日常。
雾气彻底消散,所想皆是虚妄,一切回归现实。
他将布巾拿在手上,将那湿漉漉的发丝绞干。他的手掌不时在略显粗糙的发丝间徘徊,姬焱双耳通红,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有人将这一切虚幻打破,有人敲响了房门。
“将军。”
外面阳光正盛,他的影子透过窗纱映了进来。
“邹野?”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寤歌就来了精神,立马正襟危坐,无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姬焱眼看着那发丝从自己指尖消失,不免呆了呆。
“快快快,大掌,重新给我更衣。”她朝他小声说道。
全然不顾自己行动不便,摸索着就朝更衣处走去,这期间难免磕磕绊绊到,看的姬焱一阵眼热,几次欲张口又都忍住了。
“算了吧,我这副鬼样子还是不要让他看到了。”她又低声喃喃。
“邹将军可是有事禀报,就在门外说罢。”寤歌随即提高嗓音。
“末将听说将军身子有恙,特来看望。”邹野在外面说话。
“真的!!咳……”寤歌正了正神色,连忙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高兴,“我并无大碍,邹将军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将军一起去赛马打猎了。”
“将军无事就好,这次末将来是因为身上刚好有从黎城带过来的伤药,特来拿给将军。”
“大掌,快拿过来”,那人朝他吩咐。
不知怎么的姬焱却并不想以这幅面貌出那个房门,那个人还在一旁催促,他心中一沉将那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这是姬焱第一次和邹野见面,他上下扫视了下对方。
英武,健壮,血气,满是男子气概。
与他截然不同。
“那将军好好休息,末将就先告退了。”邹野却是看都没看他,将药瓶给了他就直接告退。
“嗯,谢谢邹将军了。”门内那人道谢。
一门之隔,门内的寤歌笑颜如花,只差把春心荡漾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姬焱暗中将手上的药瓶打开,嗅了嗅,就是很平常的一些跌打损伤之药。对于她的毒素怎么可能会有用?
但仅仅只是这举动就可以让她开心一下午了。
喜欢一个人真是控制不住的,更何况当那个人没想在你面前隐瞒的时候。
“大掌,他刚刚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很急切”,寤歌将那药瓶像宝贝一样地抱在了怀里,“我就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哎,只可惜我这身份,终究是与他无缘了。”
喜欢一个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于他是这样,于眼前之人也是这样。
姬焱开始怀疑,这趟他是不是来错了!
他何必了!
那个叫钱武的军医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到两月寤歌身上的余毒就清了个干净,现如今已经隐隐约约能看清事物了。
“大掌,这个名字往后还是不用了,听我手下那些士兵说你长得是国色天香啊!美人啊得配美名,等着我重新给你起个名字。”
姬焱:“……”
“就这么说定了,你等着啊,我一定会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的。”
姬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吧,反正他都要走了。
她眼疾逐渐恢复,他假期告罄,是时候该离开了。
在将军府呆了两个月的丫头就这么突然在府里消失了。
第三天早上有人去河边打水,看到了一具女浮尸,看打扮身高就是那个叫‘大掌’的丫头。
众人连连叹息,感叹这丫头没福气啊,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将军两个月,竟在将军痊愈之日意外失足。
“公子!!”
“走吧。”姬焱放下车帘朝将军府的方向望了一眼,是时候该放下了。
将军府内,寤歌握着手中的瓷瓶发着呆。
钱武刚给她把完脉,她的余毒清了,眼睛能看见了。
这瓷瓶是那天邹野给她送过来的药瓶,里面的粉末早已见底。
钱武刚刚还告诉了她一件事,这药瓶里面的药粉有解毒奇效,他却从未见过。
而据钱武所知,黎城并未有此解毒之药。
他竟将这么珍贵的解毒之药送给了自己,看来他终究是对她不同的。
想到此,寤歌露出一抹傻笑。
马车一路朝南而下,嘭地一声,车内那人痛苦地倒在了马车板上。
动静过大,姬单生生将马儿拉停。
“公子,你毒发了!”
“怎么可能会毒发了,徐公子给你的药呢,你没吃吗?”姬单急的团团转。
可车板上那人哪还有力气回复他。
“……公子,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徐公子!!”
不再二话,马车拐了个弯,直接朝东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