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即小米。禾形其株:植秆粗朴,须根皎茁,花序下垂,主轴多刚柔之绒,穿附于穗实。与小米相比,本字在孩童中不常用,又时径冠称五谷的谷字,是华北紧要的主粮。
沦陷第三年,㿟中饥。其生由累累:天干地旱,官僚虚瞒,坞堡囤聚,军寇强征,耕作乏人……我替铁良郊坡村人写状,随众往西河讨要,官府攮丧,讲自己几多困顿,城里人也顾不得来,乡民们有手脚沃土,何不自生良田?
军队有手脚,也有枪械,政府有手脚,也有镣铐。郊坡、北池沟人有手脚,但三四成人连锄犁也不足。何况作物须时,而困时已近年余,虽靠一些赈济与㿟南的高价粮,倒不至苦过往前后西东看去的华北中原大饥,可毕竟不是人该活好过的日子。
当年秋,郊坡北头一位素来悭吝缹古的的老打官儿(坞主)暴亡,长子年前于城内醉死,小儿随学校南迁死在路上,家中亲戚死逃无算,家里无人守产,于是民团里一个有声望的王三大爷便讲,径直把地和仓开赈了,救救村里人命,于是民团便去开仓,却什么也没瞧见,原来是老打官儿早把能让转的东西全放到了城里去,在老打官儿死后,唯知此事的记账与小房已经急忙进城支尽了一切,而王三大爷也因聚乱的罪入牢,光复后也因事伪未释放,最终死在了牢里。曾听一位于五个中国都享了富贵的先生言:“这些是于法不能见的荒唐事。”可法在破烂的世道里,也只和破锣鼓一般旱响。
只是开仓还是拾获了一点东西:老打官儿于村郊一处破庙的地窖里存了一些粮。村民饥没了年余,可这窖里的粟都放胀到衰陈了。米粒于缸袋里僵硬黯淡,枯酸的风气已足扑垮腔鼻。待我赶到村里时,人们正聚着商议对这滩陈米的处置。这些已失糯性而满布疮霉的东西自是不能吃,可毕竟是米、是粟,扔了也舍不得……
“上缴!”
一支人马走来,一个神气的军官对围聚的众人宣谕。
“军哥,这吃不住!”
老者与管事指着碎炭般的米粒。
“甭管!拿来!”
于是伪军征走了陈粮。倒也没人知晓而后。
于是人们此后常半笑着说:“这雁过拔翅毛,还要拔屎尿啊!”
作于丁亥丙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