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爆炸瓶袭来时,山谷人还在清理城市。一些人未及反应便被极寒塑成了冰雕,曾经的覆冰城如今真的被冰霜覆盖,水源也被埋在冰层之下。幸存者的牙齿间发出“咯咯”的响声,他们不曾想过这种人为创造的严寒甚至胜过了他们所经受过的暴风雪。
冬歌本以为冰霜爆炸瓶会被敌人随身携带用于两军交战,却没想到想到敌人竟然用它对付城市。他知道燃烧袋和冰霜炸弹的袭击只是一个开始,平原人还有其他方法来对付城市。这样死守下去山谷的战斗力会被消耗殆尽,得想办法让高原人尽快加入战斗。“我们先融化水源,留下少量的人轮班警戒城墙,其他人到坑道里休息。”他对命令道。
道尔亭在脸颊上涂抹了一些油脂,便不再理会那轻微的冻伤。他拿过一把战士的长弓,拉了拉弓弦。弓身僵硬,吱呀作响。“用油脂软化长弓,不然弓身会断裂,到时候你的弓就只能当木柴了。”
温妮小心翼翼地走过冰面,把一篮面包交给城墙守卫。随后,她找到冬歌。“我们得清理道路,这些冰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你说的有道理,冬歌女士。可是战斗还没开始我们就损失惨重,我们现在得让战士们保存体力以应付后面的战斗。”裴瑞托裹紧毛皮,双手不住的揉搓。“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在地面上撒上木炭,这样可以防滑。”
冬歌抖了抖麻木的双手,点点头。“去准备吧。这必将是难熬的一夜,而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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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以后,一个学徒装扮的人走进了约瑟芬的小酒馆——旧矿洞。他小心绕开倒在地上休息的居民,来到柜台前,褪去兜帽。
约瑟芬躺在长椅上,盖着一块皮毛。听到有人,她坐了起来,打量着来者。对方没有留须,目光锐利,衣着有些轻薄,似乎当下的低温没有影响到他。“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你需要点什么?”
“我想找个地方落个脚。”说着,学徒在桌上放下两个铜板。“顺便要些吃喝。”
看着陌生的学徒,约瑟芬有些迟疑。在听到来者说话后,她更确定对方不是本地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城的,但你来的不是时候,平原人。”
学徒察觉到酒馆老板对自己的戒备,于是露出涂抹在手臂上的一片药膏。“事实上我是来山谷是为了求医。那位女士的冻伤药膏很管用,她应该是个炼金师。你或许知道她。”
约瑟芬有些茫然,“炼金师?”
“或者你们称他们为药剂师?医官?”学徒补充着。
约瑟芬从橱柜上拿来一瓶蜜酒。“通常情况下我们会找赛拉女士治病。后来,冬歌女士也开始做一些药水。”
“听起来他们是领主,他们是一家人吗?”学徒问。
“不。他们是朋友。赛拉女士和他的丈夫夏天的时候来到城里。”
听到夫妇,学徒眼前一亮,又放下一个铜板。“跟我说说这对领主夫妇,我在哪能找到他们?”
约瑟芬感觉对方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于是打开了话匣子。“如果你是来求医问药的,那好吧。他们住在冬歌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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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拉逐个拿起基恩带回的瓶瓶罐罐分辨着。“这些蓝色液体应该是尸苔的提取物。而这些树皮色粉末,它们虽然有些受潮,但我相信这是老德鲁伊提到过的孢子研磨而成的。”
眼见赛拉用手指蘸起药粉放进嘴里,莱迪娅不禁浑身发凉。“赛拉,这很危险!”
“相信赛拉,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基恩说道。
没过多久,赛拉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一切都在常理之外。她不敢坐下去,身后的椅子像是树木一样在生长,壁炉里的火焰扑面而来。“致幻!这种棕斑孢子可以致幻!”
基恩扶住赛拉。若不是清楚自己处在安全的环境下,赛拉会下意识的躲开。因为那触碰让吸血鬼都感觉寒冷,但她知道那是幻觉,于是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一想到自己终于锁定了目标,仇恨的火苗迅速蔓遍基恩全身。“裴瑞托或者澳特莱普,他有很多事情要还。”说着,他在武器上涂上了毒药。
“尤其是现在。你不能直接去杀死总管。你会成为众矢之的。”赛拉错乱地念叨着。
对于同伴们的推测,莱迪娅一直心存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此刻终于想通。“等等。我认为肯定还有其他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早在温妮出生之前,裴瑞托就已经住在城里了。而你们所提到的大法师一行是几年前才来到这片大陆的。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药效逐渐消退,赛拉再次睁开眼,“是的,我最先怀疑裴瑞托(Perato)是因为他的名字与澳特莱普(Otarep)的拼写相互倒置。但如果按你所说,裴瑞托来城里的时间与澳特莱普到达大陆的时间矛盾。”她摆摆头,“这确实说不通。”
基恩拿起桌上的药瓶,“既然这些药品出现在裴瑞托家里,那么他脱不了干系。”
门厅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约瑟芬的声音。“基恩领主,赛拉女士,你们在家吗?”
一脸困意的约瑟芬站在门前,身后还有一个学徒。借着门灯微弱的光,基恩认出了学徒。“肯纳。你不该出现在这。”
学徒长出了一口气。“这么说我总算是没找错人。”他递给约瑟芬一个铜板打发她离开。“我记得你们问过我关于在山谷投毒的刺客,所以我猜你们来自山谷。那位女士用昏睡药剂对付我和我的兄弟,所以我猜她懂得炼金术。而且我的导师见过你们,他向我描述过你们。”他看了看四周,“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来道谢的。我来是要求你们帮我做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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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宫殿遭到了一些破坏,但由于主体是石块结构,损坏并不严重。
冬歌坐在长桌前,双手支撑着额头,盯着城市布防图和山谷地图。城里的存粮足够熬过冬天,但他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想要对平原人展开报复。
道尔亭靠着椅背,已经困倦,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惴惴不安,无法入睡。他想着或许应该给自己来点蜜酒舒缓精神。
裴瑞托一直呆在火炉附近。听到大门打开,他回过身。
温妮走了进来,抱着一个散发着奶香的罐子。她吩咐守卫和侍者去休息,自己走到长桌前放下罐子。“你们应该休息一会,我和总管会守在这里。”
“你应该呆在坑道里,安抚那些老幼。”冬歌揉搓了几下面颊给自己提神。
“他们已经休息了。基恩领主明天会加入守卫。赛拉女士已经联系了长弓营地的首领耶里克·冬风。”温妮把牛奶洒在角落的笼子里。笼中的老鼠贪婪地舔了个精光,片刻后,它们依然活蹦乱跳。她这才倒了四杯牛奶,放到桌上。
“这也太谨慎了。”道尔亭拿起牛奶,大口喝了下去。“我听说由于我们的谨慎,最近城里的老鼠都增肥了。如果哪天粮食短缺,我们可以考虑抓老鼠来充饥。实际上它们的味道很好,就像有脆骨的香肠。”
“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裴瑞托拿起杯子温暖着双手,慢慢喝了起来。
从杯子中,冬歌嗅到一丝薰衣草的香味,这给他带来一丝困意。“薰衣草,你母亲生前很喜欢薰衣草。”
大殿里弥漫着奶香,几人放松下来。大门打开,刚离开的守卫折返回来,神色有些慌张。“道尔亭领主,有人说那只年老的猛犸躁动不安。”
“怎么会这样?!”道尔亭放下杯子。“白天冰火交加时猛犸都没有在受惊,却在晚上躁动起来。难道有人惊扰他们?”
“你应该——”冬歌感觉舌头有些麻木,但还是把话说完,“去看看。”
“是的,道尔亭领主。种猛犸对我们很重要。”温妮附和着,随后转向冬歌,“父亲,你也应该去休息一会。莱迪娅稍后会来这里守夜。”
两人离开后不久,莱迪娅便走了进来。她坐在一旁保养着自己的短剑。
温妮偷偷把一片薄荷叶放进嘴里缓解着舌头的麻木。
“你放弃了——”裴瑞托想用闲谈打发时间,却发觉自己口齿也不太清晰,“长——我是说长剑?”
“是的。”莱迪娅没有抬头,“现在的长度更适合我。”
三人就此沉默。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裴瑞托觉得自己的舌头越来越笨拙,他暗暗嘀咕着什么。
通往后殿的大门忽然打开。赛拉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学徒,冬歌走在最后。
见此情形,裴瑞托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他望向大门,莱迪娅和温妮堵住了出路。“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我替我的导师向你问好,大法师澳特莱普。”学徒率先开口。
“肯拉——肯纳!”裴瑞托口齿不清,但他已然认出了肯纳。当前的形式对自己不利,他想升起法力护盾。但由于舌头麻木,他无法正确念出咒语,当即意识到刚才的牛奶被人动过手脚。
“谁能想到曾经的裴瑞托竟然是个魔法创造的傀儡呢?时机成熟后,澳特莱普就会取而代之。”赛拉双手泛起寒光。
即使一切证据都表明裴瑞托就是霜火的同谋,温妮还是有些怀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总管。“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不!你们肯定是搞错了!”裴瑞托大吼着,“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为了城市,我既没有娶妻,又没有——”
“所谓的不娶妻,不生子,为了城市奉献一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魔法傀儡毕竟只是魔法能量的聚合物,你我都清楚。”肯纳把所掌握的线索串在一起,揭露着对方的谎言。
“你和霜火一样参与了邪恶的实验,并且你两次在城里投毒。你要否认吗?!”莱迪娅从口袋里掏出基恩在总管家里找到的药品,丢在长桌上。
除了尸苔的提取物和孢子粉末,裴瑞托还看到了一瓶淡蓝色药粉。“不可能!这是栽赃!凝霜药粉已经用完了!”
看到对方中了自己的圈套,不打自招,赛拉十分满意。“原来它叫凝霜药粉,是你为它命名的?”
裴瑞托,应该说是大法师澳特莱普无言以对,但他发现持续大声说话能让舌头逐渐恢复灵活。他环视着周围的人,“蠢货!你们这些野蛮人根本不懂魔法!也不懂科学!你们以为凭着斧头就可以苟活于世?!你们以为你们可笑的信仰能救你们于危难!?还是你们学到的那些不如流的魔法!?放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你们这些可怜虫!”
冬歌犹豫了一下,他本想抓住裴瑞托审问一番。但鉴于当下的情况,他决定对总管处以极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要处死我?!法师联邦的大法师?!”澳特莱普的话语逐渐恢复清晰。
“你背叛了山谷!”冬歌严厉的说。
“我从没宣誓效忠于你!”澳特莱普反驳着,缓步靠向墙壁。他暗中调动着魔法能量,忽然朝近处的莱迪娅掷出一支冰矢,随即升起法力护盾。
冰矢接触到莱迪娅的瞬间便化作寒雾,女战士握紧短剑坎了过去。
透过淡蓝色的法力护盾,澳特莱普嘲弄着袭来的剑刃,可那一抹淡蓝突然消失在眼前。他没有机会去弄清是谁在暗中摧毁了自己的法力护盾,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