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老爷送给他们的宅子,就在洪崖洞旁边,与巴府比邻而居。这所宅子倚山崖而建,因地面不平,而把房基用木柱托起,距离地面略高,能看出吊脚楼的雏形。宅子没有巴府豪华,但却很精巧。这让巴清很是喜欢。
又过了几天,巴老爷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便安排三辆车辇,一行人向东南而去。
巴老爷的车辇甚大,比起怀府的主公辇要大出一倍去。由四匹马拉车,而且里面及其奢华,有软榻可倚坐,还有小炉煨着热水。一看就是专门为体弱的巴老爷专门设置的车辇。巴清吴耳乘坐一辆,老八和云儿乘坐一辆。他们的车辇略小一些,但也是双马驾车,称得上是气派了。
在这几天里,巴清和吴耳没有歇息,他们去烧制器皿的铺子里特制了两个锅状容器,又做了两个漏斗般的物体做锅盖。在那锅盖上方,接了两个弓形管子。、
当他们把这两个特制容器放到车辇上时,巴老爷和陪同前往的巴忠都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奇特的器皿。不过,和他们讲什么汞、硫化汞,他们只怕也是听不明白。所以巴清和吴耳也不多做解释。
去过重庆的人都知道,那里山路难行,即使科技时代有公路四通八达,都要绕来绕去,更何况两千多年前的落后时代。巴清本以为会遭罪,还叮嘱云儿备上两个棉垫。谁知,等车出了江州城,她却发现,虽然是山路十八弯,但道路宽敞平坦,觉不出丝毫颠簸来。在路上行驶了一段路程,巴清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条路上除了他们的车队,竟然再无其他车马通行。
她困惑地问:“吴耳,你看这道上怎么没人呢?”
吴耳也答不上来。但驾车的巴家车夫听到他们的对话,却笑了:“二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是直通郁山朱砂矿的巴家道,其他闲杂人等是不予通行的。再说了,即使给他们通行,他们也没有车辇马匹呀。”
巴清之前考古熟读历史,知道巴家有钱,却不曾想如此有钱。竟然有自己的大道。这不就相当于秦始皇建直道一样么。
吴耳却没想到这些,他起身出了车厢,挨着车夫一屁股坐了下去,和那车夫拉家常:“你怎么称呼?”
那车夫四十多岁,说话却很是爽快:“小的名叫巴祥。公子你坐这儿怎么行?这是下人们做的地方。”
“有什么不行的,我甚至还能赶马哩。”吴耳作势要去拿他的马鞭。
谁知那巴祥却紧紧攥在手里:“这可使不得。公子,别看这道路平坦,但蜿蜒曲折,不熟悉路况的,稍不注意就会将马儿赶到山崖边,到那时连人带车跌下山崖可就大麻烦了。还是让小的来赶吧。”
“听你这话,是老司机了?”
“司机?”巴祥听不懂新兴名词,只以为这是都邑人的方言,也不深究。不过他也不笨,很快就猜出来,“公子说得是车夫吧。我自然是老手,我从十七岁,便随着太爷在这条路上跑。那时候这路还未修建,那山路才难行哩,简直比登天还难。每次运辰砂回城里,都要人们肩挑背背。后来,老爷跟随太老爷去矿上,却因山路颠簸难行而差点犯病,太老爷这才派人修缮此路。距今已有近三十年啦。”
巴清在车里听巴祥讲,心下不由感慨:“这巴家为了子孙真是舍得花钱啊。富贵之家就是这样。”再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也是舍得花钱,她心中有些黯然。巴老爷虽然体弱多病,却比她要幸运多了,毕竟人家还能享受父辈的爱并传承下去。但自己此生只怕再也不能享受父辈的爱了。
吴耳并不知道巴清所想,他自顾和巴祥聊:“这太老爷如此爱护子孙,实属难得。不过,你刚说矿在哪里?”
“郁山。”
吴耳回头问巴清:“之前我们考察涪陵有朱砂,看来是我们错了。”
巴清笑道:“郁山附近就是涪陵啊,只不过现在还还不叫涪陵,而是枳县。涪陵这个名字要等到三国蜀汉时期才名为涪陵郡。”
巴祥听他们对话,却也不插话,但一双耳朵却支棱起来,将二人的话全部记在心中。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一座大山里面。只见这大山树高林密,荒无人烟。再往前走,逐渐有了嘈杂声,路边也开始偶尔有人经过。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些都是男人,却无女人,他们身穿旧衣旧裤,。男人看到马车,都会恭恭敬敬地站下来,向车辇施礼。只等车辇过去后,才敢慢慢前行。
再往前走半个时辰,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坑。无数人在石坑中劳作,撬石块的,运石块的,还有捡碎辰砂的。大家都兴致勃勃,干得也是非常卖力。
巴清和吴耳见此情景,他们知道,这就是巴老爷家的朱砂矿了,
巴老爷显然是对于矿区非常熟悉,他领着巴清等人在矿区里转悠着。只见那些矿工们见到巴老爷,都恭恭敬敬地施礼,还都对他的身体健康表示关心。显然,巴老爷深得人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毕竟见过无数企业老板为人处事的他们,却很少见到把员工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看待的。巴清对吴耳低语:“这巴家能成为天下第一商业家,这就是基石。至于巴清的经商策略,那都是在这基石之上的。”
吴耳对此表示赞同。同时,他也对巴夫人是否真有经商策略表示怀疑。但历史走向是那样的,他也不好辩驳,只能等时间来说话了。
正转悠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矿区深处急匆匆赶来。
他远远地就喊:“老爷,你怎么来了?巴忠,有什么事儿你来传达一句不就行么,何必还要惊动老爷?不懂事。”
把巴忠也是巴府的大管家了,就连巴夫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却被这个男子训斥得不敢说话。想必责任身份比巴忠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