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与南宋、西夏并立期间,迫使西夏臣附、南宋屈辱求和,始终维持其霸主地位。金朝后期,统治集团极其腐朽,各民族起义风起云涌,同时又受到蒙古帝国军队的不断打击,走向灭亡。1234年,金国在南宋和蒙古南北夹击下覆亡。
有吃有喝足矣,无忧无虑美哉,这是父皇曾经最爱说的话,他总是乐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父皇身下有四个儿子,却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总是愿意把我带在身边,有什么话也愿意对我说。
“我,我其实没想当这个皇帝。”父皇愁眉苦脸地对我说。“可是璟儿他立下遗嘱,非让我当,我有什么办法呢?
“璟哥哥不是留下遗诏了吗?他的后宫两位妃子有孕,生出来的是儿子,就可以接他的班吗?阿爹,你只要辛苦这几个月就好了呀?”我不解地问他。
“别傻了妹妹,阿爹现在是皇帝,我就是太子,你就是公主,如果让那两个没出生的小崽子当皇帝,你我会是什么?”大哥冷笑道。
我不吭声了,如果那样,父皇的身份就尴尬了,毕竟新皇帝不是他儿子,他也当不了太上皇,还是退回到王爷的位置吗?那就等于从九霄云端堕入凡尘那么可怕吧?
“再说了,伯父他们下场如何你又是没看到。”大哥进一步劝父皇。“即使你让位,也会在新皇心里扎上一根刺,等过几年他长大的,没准儿……”大哥干净利落地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我和父皇同时打了个冷战。
大哥说的绝对不是无地放矢,我们金国皇帝对宗室防备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拿刚刚驾崩的璟哥哥来说吧,他在位这些年,我的几个伯伯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软禁的软禁,就父皇看着老实平庸,与世无争,这才让他放心一点。
正所谓一朝君主一朝臣,都不用我父皇多动脑子,自然会有人主动献计献策。璟哥哥那两个妃子一个被逼服毒自尽,一个被逼堕胎后遁入空门,两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就这样化为乌有,父皇总算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老天觉得父皇做的太过分了,想要给他一些惩罚吧。他登基的第一年平阳就发生了大地震,第二年国内又大旱,一时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父皇又是下罪已昭,又是减免租税、大赦罪犯,每天都为朝廷的烂事发愁。
“真是的,连出去打猎都不能玩的痛快一点,还不如当王爷的时候自在呢!”父皇一边大口喝酒,一边抱怨着。“这帮贱民,朕又是开粮赈灾,又是给死人发下葬的钱,他们还不停闹事,到底想怎么样嘛!”
“对了,西夏国送来求救信,说铁木真带着人去打他们,请咱们派兵呢!”大哥看起来倒是志得意满。“要不要儿臣领兵去教训教训那些人?”
“别理西夏那帮秃头!”父皇喝的有点多了,“让他们去和铁木真去耗吧。都怪阿璟,当初非要册封铁木真,这下好了,翅膀硬了,想到处咬人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铁木真的名字,父皇告诉我说我大金国原来对那些草原部落采取的是分而治之的政策,此外还定时去杀戮一番,目标就是让草原上没有精壮男儿,也就没能力来进行反抗。璟哥哥想让这些部落互相残杀,于是一度扶持铁木真,没想到扶着扶着,原本一个小部落的头领,居然慢慢壮大起来,立国称帝了。
“你听说了吗?西夏国败了,还送去公主和亲了呢!“我惴惴不安地偷偷问大哥。
“没事的,咱们大金国兵马强壮,还建了那么长的沟壕,那些蒙古人打不进来的。”大哥不以为意。父皇准备明年正式下旨立他为太子,他忙的很呢。“大不了先下手为强,将那个铁木真弄死,没了领头的马,剩下的人也就翻不出什么水花来了。“
朝廷中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在第二年春天蒙古要来金国入贡时,父皇派出重兵埋伏在铁木真的必经之路,想要来个瓮中捉鳖。却没想到驻扎边境的一些异族人给铁木真送了信。
“怎么办?怎么办?我当初就说了别惹这个狼崽子,既然他还肯给咱们纳贡,就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这回好了,他彻底翻脸了吧?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做这个皇帝,安安分分地当王爷,我看被关在家里有吃有喝也挺好。省得天天听这些糟心事!”父皇急的在宫殿里团团转,说话都带着哭腔。
皇帝宝座就如一艘贼船,既然上去,哪里是那么好下的。父皇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瑶瑶啊,我后悔了!”
是一报还一报吗?父皇五年前鸠杀了璟哥哥的妃子,现在他也被一杯毒酒送了命。我坐在他冰冷的尸体旁边放声大哭
新皇帝是璟哥哥的异母完颜珣,他并没有对我们斩尽杀绝,而是将我们软禁起来。
“男得不娶,女不得嫁,看来咱们注定孤独到白头了!”从太子位跌落的大哥苦笑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父皇不争不抢,早早让出这个皇位。”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我转过身去看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感到从没有过的寒冷。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出郡侯府的大门,两年之后,当我奉旨来到皇宫,接受蒙古使者阿剌浅挑选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里,十位将军在左右护驾、百名士兵尾随其后、此外还有童男童女五百人、采绣之衣三千套、御马三千匹,至于金银珠宝更是必不可少。与其我是去蒙古和亲,不如说我是一个携带贡品的使者。
坐在晃晃荡荡的桥子上,我在心里默默算着我能在蒙古活多久,金国以前那样恶毒的对待蒙古,两国已然结下世仇,没有意外的话,三五年的时间,两国还会再次开战吧?
“你就是完颜永济的女儿?”铁木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目光中带着笑意。“阿剌浅是怎么想起挑你的呢?你长的可不如你那脓包阿爹顺眼。”
为什么?因为其他公主都有钱给阿剌浅送礼了呗,因为我是前任皇帝的女儿呗,因为我的随和好脾气是所有人公认的呗。我抿嘴朝铁木真笑了笑,一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想太多是没用的,中原人不是讲三从四德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父皇过世了,我一个异国公主嫁过来能生儿子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有安安分分的做铁木真的女人就好。
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相比,大金皇城是那么狭小不堪,我来到特地为我搭建的斡儿朵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又陌生。
铁木真后宫妃子可不少,大多都是他在征服各部落所得的战利品。在我之前,他已建立了三个斡儿朵,每个帐中有多名皇后和妃子,大斡儿朵的首领是孛儿帖皇后,这是他的正妻。二斡儿朵的首领是忽兰皇后,这是一个娇柔貌美的女子,铁木真最宠的就是她。三斡儿朵的首领是也遂皇后,和另外一个叫也遂干的皇后是姐妹花。这女子眉眼锋利,看着就格外精明,被人称做“女诸葛”。现在他让我当四斡儿朵的首领,我的确有点受宠若惊。
“你是金国公主,地位尊贵,理应有此待遇。”铁木真看出我的不安,向我解释道。“你性子好,我把合安答放在你这里,也会安心一点。”
合安答是铁木真众多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他们相逢在少年时期,十六岁的铁木真被敌人追杀时逃到了合安答的羊毛车上,合安答冒着极大的危险将前来搜捕的人骗走,掩护铁木真度过一段最危险也是最难忘的时光。日转星移,两人再次相见,已经是多年以后,合安答对铁木真依然一往情深,愿意为奴为婢,只求跟随铁木真。铁木真并没有委屈合安答,而是将她封为侧妃,并且放在我的帐下。
夜色已深,我打量身边这个面庞坚毅的男人,欣赏多过好奇。我在金国中见到的男人或者如我父皇,胸无大志,或者如我大哥,眼高手低,或者如新帝那样,自私自利。金国的当权者们已然如中原皇帝一样懦弱胆小,追求享乐,这才建国不到百年啊,以往的雄风居然都没了,还要靠我这样一个公主来求和献媚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我不由的神情恍惚,似乎看到未来金国的不幸命运。
等我收到家信,说大哥又被封为梁王时,已经是十七年之后了,此时铁木真已经病逝,接替他的是他的三儿子窝阔台。按照蒙古帝国习俗,可汗死后,他的妃子会由下一任可汗接管。不过窝阔台对我并没有此意。我仍然掌管着第四斡儿朵,靠铁木真给我留下的财产过着舒服的日子,还特地找个西方人为我建造一个带着喷泉的中式庭院,每天看书听戏,任外面天翻地覆,四方厮杀。
信中的求救之意很明显,金国现在的皇帝是谁,完颜守绪吗?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他的相貌,发现记忆一片模糊。
很明显金国现在是走投无路了,居然想起将囚禁的大哥利用起来,以此像我示好,希望我能在窝阔台面前说句话吧。
这可能吗?我摇摇头,心里感慨万千。铁木真虽然因为我血统高贵而高看我一眼,但可并没让我生下一儿半女,我现在能活着,没有被殉葬,没有成为他儿子的妃子,已经是蒙古给予金国最高的尊重了。
“拿去烧了吧。”我淡淡地将信递给身边的侍女。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这是当年随我嫁过来的童女之一,如今也成大姑娘了,我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公主,您想家了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我还想什么家呢?”我这样回答她,伸手将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