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有点挠头了,他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从昨天下午关到现在,这位聪明的金匠不但看出了这伙人不是同舟会的,而且还勇敢地选择了抗争!誓死拒绝配合美洲特务团!
从昨晚到今天下午,荣兵派出的两路人马,也陆续地把这位金匠的所作所为打听清楚了。正因为现在了解他的底细,荣兵才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和无奈之中……
他叫“亨利•霍尔(Henry Hoare)”,是霍尔银行董事长,江湖人称“好人亨利(Good Henry)”。他还是一位慈善家,是1715年威斯敏斯特医院的四位创始人之一。他的善行善举太多了!简直不胜枚举。就在前几天,他在舰队街“圣邓斯坦咖啡屋”与朋友聚会时,因对社会现状不满,刚刚又给慈善机构捐赠了一大笔钱。
特务团两路人马从不同途径打听出的所有信息都证明,这位“好人亨利”是个真正善良的人,也是个有志向的人。他赚钱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有能力用这些钱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是个银行家,当然也就是所谓的资本家,可这位资本家的胸腔里,却跳动着一颗天使的心!
不是说同舟会里都是一群食利喝血的畜牲吗?这咋还冒出个另类呢?连动刑都下不去手,这可咋整啊?真愁人!
亨利看看那个帅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小伙子刚端上来的煮牛奶、蛋糕、和热巧克力,抬起头来问荣兵:“您不吃?”
荣兵苦笑了笑:“您请用吧,我吃不下。您不是怕我们下毒吧?”
“呵!”
亨利轻蔑地一笑,也不用餐具,抓起一块蛋糕示威一般塞进了嘴里!端起热巧克力就喝。
“霍尔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行吗?您猜对了,我们确实是同舟会的敌对者。但我们所做的都是正义的事情,与您一向的追求非但并不相悖,甚至还有共通之处啊。”
“哈!请恕我直言,罗杰先生。您看起来并不像个奸恶之徒,可您说出的话却如此有悖于理性!损害同舟会竟然被您说成了正义的事情?那您了解同舟会吗?您知道同舟会的成立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吗?您知道同舟会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吗?”
“正要请霍尔先生您指教。”
“罗杰先生,在您看来,那些贪婪的神棍主教用火刑柱和赎罪券所维系的东西,能被称为道德吗?那些残暴的国王皇帝用枪炮和军队所维护的东西,能被称为正义吗?不!当我们在未来推翻了这些愚蠢残酷的神权,推翻了这些专横暴虐的王权,由同舟会开创一个大同世界,那才会是人间的天堂!尽管那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久得甚至连我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可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为此而欣慰的!因为,我亨利•霍尔为了人类这一伟大的事业,也曾略尽过我的一份绵薄!”
荣兵望着神情激动的亨利,敬佩地点了点头:“谢谢您,霍尔先生。是您让我确认了,其实同舟会就是个松散的团体。原来这里面很复杂的,并不都是化了妆跑来扮演人类的牲口,还有像您这样,被坏人欺瞒蛊惑的好人亨利。”
“罗杰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荣兵身体前倾,紧盯着亨利的眼睛,缓缓地说:“我完全赞同您对神权的憎恶,和对王权的痛恨!因为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情感和理念是完全相同的。可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一条街上的三个恶棍——神权、王权、和金权大打群架,它们在争夺奴役这条街上民众的权力,您告诉我,这三只恶棍哪一只是正义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因为很显然,您是故意在用‘金权’这个词来污名化同舟会。”
“不不不,我没必要污名化同舟会,我现在甚至都懒得和您再谈什么同舟会。我的话是另有所指的。”
“您指的是谁?”
“霍尔先生,您知道暗黑会吧?”
“当然知道,那是我们同舟会的首脑组织。”
“那您知道暗黑会里的黄金骑士团成员都是由哪些人组成的吗?”
“那不知道。这是会中的机密,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
“那您知道这些黄金骑士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吗?”
“那就更不知道了。罗杰先生,您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那您算是找错人了。”
“您误会了,我不必从您这里打探什么情报。事实上,像您这样的好人,根本就没机会了解到那个暗黑会的黑暗。”
“呵!”
“您不必呵,那我就给您讲讲关于‘金权’的那些事儿,讲讲我所接触和了解到的暗黑会,讲一个您根本就不认识的暗黑会!讲讲那些黄金骑士远远超过宗教神棍的丑恶和邪祟!远远胜过国王皇帝的凶残和暴虐!”
“哼!”
“您也不急着哼,先听我说。我发誓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一件是阴谋论,没有一件是道听途说。如果您稍稍留意,好多事情您以后都是可以得到证实的。我们先从三个组织说起吧,‘金人公司’您听说过吗?加勒比海的霸卡尼亚海盗团呢?美洲的黑弥撒教会呢……”
伦敦四月的夜晚还是挺冷的,也就三四度吧。桌上的牛奶早就冰凉冰凉的了,一如“好人亨利”此刻的血液和心房。
荣兵把一张“牧童手令”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印迹说:“您看,这几枚信章上的希伯来语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建立一个新世界。可暗黑会到底是想建立一个怎样的新世界?是您梦中的伊甸园吗?或许是,但那只是暗黑会的乐园,最多也只是同舟会的乐园,却一定是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地狱!这枚捆绑着七位异族君王的叫征服信章,这枚被绑缚的黑奴叫奴役信章,这枚‘永远的奥古斯都’叫资本魔力信章。还有中间的这只眼睛,难道您从它如此阴毒的目光中,还不看出暗黑会的邪祟和它甚至都懒得掩饰的险恶用心吗?难道您就读不出这只眼睛正在表达它呼之欲出的欲望和狂妄——用资本的魔力征服世界!奴役甚至消灭垃圾人口吗?!”
“好人亨利”吐了!他并不是个脆弱的人,可在他此前的人生经历中,的确从未想像过航行在噩梦里的大西洋贩奴船;人间地狱般的“阿西恩托”市场;和开曼群岛上那个罪恶的“饭盆”……在此之前,他更不可能把这一切与同舟会联系起来。
荣兵说对了,同舟会是一个松散而又庞大的组织,这里的人员构成极其复杂多样。其实真正邪恶的,就是像牧首和牧童那样站在整个组织金字塔尖的“黄金装13骑士”。
“暗黑会”之外的会员,对这个组织的内幕其实是毫不知情的,有些人就是为了虚荣而加入,因为听说好多名人显贵居然都是同舟会的耶!好些个浅薄的戏子和下贱的婊子即属此类患者。比如后世东方大国里的辣谁和内谁……
有的则是为了利益而加入。入了同舟会后,只有你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这个组织就会动用它的力量,不露声色地帮你打击甚至铲除竞争对手!同时还会保护你,包装你,美化你。让你无论是在商途、仕途、还是星途上,都会走得像个幸运的傻逼一样快乐。比如后世东方大国里的内谁和辣谁……算了还是当老道我没说,因为全特么都是如雷一般地贯你耳朵根本就惹不起的货色!
可还有一些善良正直的人,就像好人亨利一样,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组织血腥肮脏内幕,他们是被骗入会的。
拉他入会的“门僮”很了解他的为人,展示给他的,都是同舟会美好的一面。比如说:同舟会誓反贪婪残酷的神权啦,同舟会誓反愚蠢凶恶的皇权啦,同舟会要率领民众最终消灭国家制度达到世界大同啦,同舟会一向致力于公益和慈善啦……还给他举例说,“上帝的便士”这一高尚的行动就是起源于同舟会。不过,这一点他其实是在撒谎。
“上帝的便士”是伦敦商人传统的慈善行为。大体是说,商人每做成一笔交易,就会存起一便士用于捐赠做慈善。亨利一向就有志于做个利他利公众的人,一听说连“上帝的便士”都起源于同舟会,当即欣然加入。只不过,像他在同舟会里的级别,加上以他这样的为人,同舟会永远都不可能对他展示血腥黑暗的另一面。
但同舟会却非常需要把“好人亨利”这样的人士骗入会中,这将给同舟会在形像塑造方面带来极大的好处!而“暗黑会”向来极其重视这一点!极其极其极其重视!甚至在三百年后,比现在更要重视百倍!
因为同舟会的第一位牧首传下来的《暗黑手册》上就写有一条“暗黑法则”——“无论我们的所做所为是什么,一定要记住!抢占道德制高点,才是第一要务和事半功倍的法门!”
所以你瞧……黄金骑士们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在喝完第一千个人的血浆之后,把TA的牙敲下来,再敲锣打鼓地捐赠给牙科诊所。然后面对台下无数热情的公众和疯狂的托儿们,谦逊地地发表着深情的演说:“您们对我的褒扬实在太慷慨啦,做善事,我才刚刚在路上哎……”
为何“暗黑会”的公共财产帐户,在后世会不惜重金不遗余力地拼命支持那些“NGO”?原因太简单了——用伪善的树叶来遮挡它们滴血的牙齿,是这些人形牲口最为娴熟的捕猎方式。
“好人亨利”把之前吃的东西全吐出去了!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过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望着荣兵,艰难地开口了……
“应该是有好几位银行家身份的交易员。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我所负责的操作是,在接到指令后抛出22万股。这些股票都是底仓,目前持仓成本约为97英镑每股。多是南海公司董事们秘密帐户里的,其中也有我的。至于哪些是暗黑会的哪些不是,这就不是我能够了解的了。”
荣兵听了之后,惊奇地问道:“97英镑?这不可能吧?据我所知,市面上最低的成本也得128英镑吧?”
亨利苦笑了一声:“罗杰先生,经过几次的高抛低吸之后,成本就大幅地摊低了。机构做股票和散户不一样,所以散户的持仓成本永远高于机构,永远处于极大的被动之中。再说了,97英镑算什么?南海公司以平价向王室和内阁发行的那574000英镑的‘非注册股票’,表面上是平价发行,其实那些人连一便士都没出!直接就从股票的上涨中获得利差。等于是白送钱!而公众投资者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的,”
“哟……它们还真爱玩,真会玩,也真敢玩啊?”
“是的,罗杰先生。唉……其实从他们这些龌龊的行为中,我早该看出它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了!如果这些人的行为竟是如此的肮脏!我怎么敢相信他们的理想会是圣洁的呢?我以前……呵!我真是幼稚得近乎于丑陋了!”
“这您不必自责,霍尔先生。那些钱蛆的确非常非常之诡诈!非常非常之善于隐藏自己的罪恶!别说您了,也许再过三百年……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还会幼稚地以为,你我今晚的这番对话只是‘地摊文学’里的内容呢……”
“罗杰先生,我能够为您提供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此次资本大屠杀的伦敦战区总司令,就是英格兰银行的行长——汉弗莱•莫里斯。”
“噢,老神棍这次可真神了!果然是这位深海同志啊……”荣兵眯起眼睛琢磨开了……
当天深夜,特务团就紧急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根据目前搜集到的所有情报,荣兵简略地构思了一个行动方案。在他把这个方案阐述到最重要的环节时,目光就投向了查理,忽然问道:“拳王,你和那位蔡尔德老大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在咱们这个方案里,恐怕得大大地借重于他。”
拳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先说说吧,要怎么个借重法?”
“是这样啊,你看,咱们在伦敦只有八个人,无论是比权势、比财力、还是比耍横斗狠,咱们哪方面的能量都不足以震慑住,甚至控制住那些背景深厚的银行家。万一轻率行动打草惊蛇,只怕反而会暴露身份坏了大事!所以咱们只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命中!那怎样才能形成让银行家们畏惧的雷霆之势呢?那就是借重蔡老大!”
“团长,你接着说。”
“我是这样想的,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听得出,蔡老大在伦敦江湖的地位非常高。如果能够由他出面,把伦敦江湖上最狠最有名的盗贼团伙头子都组织起来,在咱们威慑那些银行家时,出来帮咱们站个台撑场子。那样的话,再加上咱们手中捏着的那些莫里斯行长的个人隐私,以我对人性的了解,对方就会完全丧失反抗的欲望了。”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罗杰团长的分析基本上没有漏洞。如果不这样的话,人家一群伦敦有头有脸的银行家,凭什么个个都要受你的摆布呢?只要其中有一两个不听吓唬的,在外面有意无意地露出个一句半句,那特务团的整个《掀桌子行动》很可能就会彻底惨败了!
不过,就在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之际,拳王却皱起眉头说道:“我和蔡尔德是有些交情,不过……还不足以办这么重要的大事吧?如果是我跟谁打起来了,那蔡尔德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助。可你们要知道,他是个伦敦的老江湖了,伦敦的一切门道他都非常清楚。这次要让他动这么大的阵仗,召集这么多的江湖人物,还要与伦敦非常有势力的一群银行家为敌?以我和他之间的交情,我觉得……我有点说不出口啊。”
这下荣兵可就犯愁了!是啊,拳王说得没错,人家蔡老大欠你啥呀?跟你多大交情啊?让人家弄那么大个阵仗得罪那么一群可怕的人,人家凭啥呀?图啥呀?蔡老大在伦敦混迹这么多年,如果他是那种为钱不要命的蠢货,那他怎么没绑个银行家直接勒索赎金呢?看来就是拳王说的那样,人家知道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招惹。唉!可是……如果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那好像就没什么招数可想了吧?
房间里一时也就沉寂下来了,正当荣兵还在无计可施地揪着头发,拳王忽然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不过……”
荣兵立刻抬起头来,圆瞪着双眼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蔡尔德这人有个特点,或者叫毛病吧。你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从容淡定老谋深算的样子,可他一旦喝多了酒,又赶上当天特别高兴,那他立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兴奋得有点吓人!豪迈得有些变态!在这种时候,只要是他看重的人,哪怕就是招呼他一起去捉地狱七君,他也会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跟你走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顿时齐齐地发出了一声阴险无比的:“噢……”
荣兵想了一下,仍是不放心地问道:“可咱们要办的事情太大了!就算他酒后一时冲动答应了,那过后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拳王笑着摆摆手:“这个断然不会。他这人性格就是这样,特别特别的要脸面。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情,哪怕过后心里也在后悔了,那也是绝对不会反悔的。就像老德克,第二天酒醒之后,自己也知道是冲动了,那也不会再把钱从那个婊子手里……”
众人立刻低声呼喝打断了他,枪神瞪了他一眼,代表大家不满地说道:“拳王,你这句不是把咱们大伙全都说成婊子了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荣兵也跟着笑,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真那么做的话,恐怕自己这次的行为比人家婊子还不堪呢。不过,这下心里总算是透点亮了,他点着头思索着说:“嗯,那就好。以你的酒量,我估计让他喝多应该没什么问题。那……怎么才能让他特别高兴呢?”
拳王迟疑了一下,就提醒道:“团长,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没看见蔡尔德对你那支‘簧轮四重唱’爱不释手的样子吗?”
荣兵马上一拍脑袋:“没错没错!咱们出门之后都要离开了,他还要过去又亲自放了两枪呢。当时他的两个眼珠子粘在枪上都扯不开了。说实话,这支枪要不是救过我一命,而且还是唐娜姐送我的,就以那天蔡老大不但对咱们秋毫无犯,还请咱们吃了顿大餐,我就该当场送给他的。”
拳王点点头说:“我也就是因为这个,之前才没好意思跟你提起这支枪。但我估计啊,如果是趁着酒酣耳热之际把这支枪拿出来送他,就算我是请他跟我一起去绑架乔治国王,他也会兴奋地拿起枪就跟我去干的!不过,你真舍得这支枪吗?”
荣兵果断地摆了摆手:“咱们要干的事情太大了!事关无数人类的命运和生死!拳王你那么要面子的人,这次都能下决心去套路蔡老大,不就是那天帅哥说的那样,在如此重要的历史关头,必须要区分得出小善和大善吗?那对我而言,别说只是一个物件一支枪了,为了做成这件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大事,就算蔡老大是要我的一只手,那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就这样,一个针对蔡老大的阴谋,就在一间油灯昏黄的小屋里密议成型了。之后大伙又商量补充了三个细节……
第一,这次必须带上老皮。这是爱玛姐提出来的,她最了解拳王的口活儿了,根本就不行啊!必须要有老皮从旁打辅助,以便在谈话的关键时刻帮着溜缝。至于到什么火候就该果断地下刀子了,老皮肯定比拳王掌控得更好。
第二,让爱玛姐挑选一些特务团带来的顶级珠宝,明天起早就去找到伦敦最好的手艺人,给这支枪的枪套做个特别豪奢的镶嵌。等拳王拿出枪来送给蔡老大的时候,就说当天见面的时候,罗杰团长就想把枪送给蔡老大的。只是枪柄下面掉了一颗宝石,而且罗杰团长觉得之前的枪套也太俗气了,不足以表达对蔡老大的的敬意。就想到伦敦做个像样一些的枪套,把枪柄上的宝石重新镶好,再正式送给蔡老大,这样才不算失礼。只可惜,罗杰团长又崴脚了,还挺严重的,这次就没过来。只能托拳王把这支“簧轮四重唱”敬奉给尊敬的蔡老大,并致以最最诚挚的歉意和谢意。
第三,那就是多买几瓶蔡老大最爱喝的好酒。这个拳王就知道该买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就分头出去了。中午之前,爱玛姐也拿着重新镶嵌了珠宝的枪套赶回来了。老皮就把“簧轮四重唱”插进枪套放在怀中,拳王把十多瓶波尔多地区“梅多克修道院”自酿的葡萄酒装上马车,二人就急匆匆地驱车上路了。
这一夜,荣兵知道大家都没睡好,他自己也是一样。一件能够决定人类历史走向的大事,或许就取决于一顿酒,一席话,一支枪这种小事的成与败。这应该就是千钧之重悬于发丝的感觉吧?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被伦敦的“街头叫卖”声吵得根本无法入眠的荣兵,索性起床下地,就趴在窗口一直向外望着……
直到朝阳钻出了云层,他们那辆“贝尔利努”马车才身披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带着兰贝斯郊外的青草和露珠,转过了皇家大剧院的路口,朝这边轻快地驶来……
远远的,就看到老皮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朝这边的二楼窗口做了个毫无疑问的手势……O——K——啦!
在1720年时,巴黎的塞纳河上一共有几座桥来着?七座还是九座?反正荣兵是记不清了。不过,即便他是个弱智,也肯定能够记得伦敦泰晤士河上有几座桥,因为就一座——伦敦桥。
与巴黎的新桥相同的是,挤啊,真尼玛挤啊!感觉肯定比新桥还挤。乱哪,这个乱哪!过桥的这半个多钟头里,特务团至少逮着十多个小偷!其实也不算逮,就是当场发现了,把对方推开,彼此怒视几眼也就罢了。大伙不敢在这地界惹事儿,人家都是有帮派有团伙的,冲突起来会很麻烦。
荣兵记得塞纳河水也不干净,不过与泰晤士河相比,那就像一位嫁得瞿塘贾的旷妇与一个全天候接客的婊子相比了,立显清浊分明。
拱桥之下的河水浑浊不堪且色彩怪异!河里飘着六十万个屎尿桶里装过的东西,以及成千上万被屠宰的牲畜流出的鲜血和内脏,还有马、老鼠、狗的尸体,以及其他那些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东西……
你不能用“脏”字来形容泰晤士河,因为“脏”字在气死之前会告你诽谤的!
在大桥的上游,数百条小舟搭载着乘客和货物,正在河面上往来穿梭。在大桥的下游,无数准备出航的大船在等着装卸货物。它们通常三到五艘并成一排,这片桅杆的森林会绵延出去将近一英里!
更远处的河面上,沿海的单桅贸易帆船从“纽卡斯尔”运载着煤炭驶来;而那些更大的双桅或者三桅船,则是满载着弗吉尼亚的烟草;牙买加和巴巴多斯的粗糖;北美纽芬兰的腌鳕鱼;以及波罗的海的木材;缓缓地驶近河岸码头……在巨大的天幕之下,所有这一切的色彩和元素,共同绘就了这幅应该命名为《18世纪伦敦桥》的油画。
这么大的伦敦为啥就一座桥呢?简单,因为一座大桥差不多就够用了。与巴黎塞纳河两岸都是密集的城区不同,1720年的伦敦城几乎就等于泰晤士河北岸。南岸是大片的丘陵、沼泽、森林、荒原,最多有些农田罢了。只在刚过大桥的一片地带,那里有不少豪宅和小型庄园,美洲特务团今天要去的就是那里。
这个时代伦敦的有钱人很流行住“周末别墅”,就是建在近郊的庄园或豪宅。原因倒不难理解,就那些恐怖的街头叫卖、街头呼救、街头谩骂……整天轰炸你的耳朵折磨你的心灵,有能力追求生活品质的绅士谁不想躲开呢?于是富人们就纷纷在南岸购置或建起了小型的庄园豪宅,让自己和家人在周末的时光里,能有个安逸宁静的生活空间。
伦敦桥南岸有一座幽静漂亮的小庄园,这里就是英格兰银行重要股东兼行长“汉弗莱•莫里斯”先生的“周末别墅”。
下午赶到这里的特务团吃瘪了!别说主人,他们连管家都见不着。那个傲骄的门房一听这伙人是美洲客,连伦敦城里的士绅都不是,就赏下来一句话:“老爷很忙,恕不见客!”
荣兵不死心,还想贿赂门房,结果反遭人家白眼!看来,这英格兰银行的行长家就是阔气,连门房都不差钱儿啊。
这可怎么办?现在时间紧迫事态紧急,不尽快搞定这个伦敦战区总司令,那之前的巴黎之战意义就不大了。因为那点儿损失根本不足以使“独眼大鱿鱼”巨量地失血!老神棍早就交待得清清楚楚,在“暗黑会”的整个《双城盛筵》计划中,伦敦的这顿晚餐才是重中之重!
特务团针对莫里斯行长制定的计划是:先与他单独接触,稍微透露一些他的把柄和隐私,在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后,就把他约出来,由荣兵出面跟他全面摊牌!等莫里斯行长彻底屈服了,再让他把手下那几位担任交易员的银行家全部聚在一起,然后由蔡老大率领超豪华的伦敦黑道天团闪亮登场,威慑众人保守秘密,并且完全服从伪造的“牧童手令”,根据老神棍给出的诡异方法去操作股票,从而达到特务团最终的目的。
莫里斯行长有两个非常致命的把柄!一个是老神棍在临行前直接交待的,另一个是在老神棍的指点下,特务团来到伦敦后,自己想办法打探出来的。这两个把柄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令这位行长大人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所以说,不管这位行长对“暗黑会”有多么忠诚,对于手中捏着他致命把柄的特务团,行长大人也只能屈服就范。
不过,昨天第一次接触就非常的不顺利。皮爵爷是昨天上午去的英格兰银行,声称有一笔大额的保密信托业务,要与莫里斯行长单独谈谈。可当皮爵爷终于如愿地和莫里斯行长对面而坐之后,刚刚寒暄了几句,行长的秘书就不停地进进出出,把接连三四封密函送到行长的办公桌上。行长大人快速地拆开密函之后,就神色凝重地看了起来,之后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银链挂在钮扣上的记事本,皱着眉头在上面记录着什么。皮爵爷甚至怀疑,那些会不会就是“暗黑会”的交易员上报的交易明细啊?
皮爵爷当即决定,不再绕弯子了,直接甩炸弹先把这位忙碌的行长大人震醒!于是,他等行长刚把记事本合上,就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行长先生,我另外还有件事,也要您请教。上个月5号的夜里,您是否独自去过东区白教堂附近一户……”
还没等他说完,那个存心捣乱的秘书又送进来一叠文件,而且还站在那里不走了,似乎是等候行长大人签署的。
只见莫里斯行长顺手拿起一份文件,脸上青白不定,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就抬起头来对皮爵爷说:“子爵先生,实在是抱歉!您看……我今天的琐事似乎太多了些,这或许会影响到我对您那笔保密信托的判断,那不如这样,咱们改天再……”
就这样,皮爵爷被礼貌地请了出去。
荣兵这次带着整个特务团过来,就是要当面跟莫里斯摊牌了!之前在银行里你不是人多眼杂还各种忙吗?这次直接就杵你家里来!看你还有什么借口下令逐客。等俺们手中的隐私炸弹一亮……哼哼!不信行长大人你不乖乖地弃暗投明!
可现在又尴尬了,别说人见不着,连门都进不去。大伙就蹲在行长家的外墙根儿低声商议,抽到半根烟时,荣兵想了个计划。他问小托尼,等入夜之后,能不能把庄园的门锁都撬开,直接进入行长的卧室把他控制住,然后再跟他对话?可小托尼马上就摇头否决了这个计划。对英国这种真正高档人家的保卫措施、门窗锁具、建筑环境、所有这些他都不熟悉。真要是贸然行动的话,大概率是会坏事的。
最后还是拳王说出的计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拳王的意思是,现在就去找蔡老大,让他把手下弟兄都带过来。这样人手就够了,到时候是暴力破门,还是潜行进入,总之蔡老大最熟悉伦敦的富人家庭,他肯定会有办法的。计议已定,拳王当即起身,带着爱玛姐驾着马车就匆匆离开了。
荣兵见大伙都饿了,就打发托尼去买了一大堆啤酒香肠烤鱼片啥的,大伙就在一片草坪上坐下来吃喝歇息,等待拳王他们回来。
兰贝斯也在泰晤士河以南,按说就算再慢的话,两个小时也打个来回了。可或许是拳王他们一时间没找到蔡老大吧,直到将近凌晨三点,大伙才看到他们的马车又跑回来了。众人不敢离庄园太近,就在远处把马车拦了下来。跟荣兵想的不一样,蔡老大没带着他手下的兄弟,就他一个人随车过来了。
彼此相见之后,蔡老大还特意对荣兵赠送“簧轮四重唱”的厚意表达了感谢。大家简短地客套之后,蔡老大就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他首先否决了暴力破门的方案,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打发猛将兄迪克飞马赶去城里叫帮手了。
按照蔡老大的方案,用他的一个小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房门直扑卧室!不露声色地在里面控制住行长大人,这才是上策。虽说他对美洲特务团的使命并不清楚,却也知道这应该是个“偷来的锣敲不得”的秘密任务。要是直接暴力破门,就算你能控制住行长大人,可枪一响人一嚷,你这任务也就没法秘密进行下去了。
专业就是专业!荣兵当即表态,完全赞同蔡老大的方案。
只过了一个多钟头吧,被蔡老大的江湖召集令拘来那位帮手就匆匆赶来了。从他跳下马时的身形来看,这竟然是个孩子?
确实是个孩子,说有十八了,荣兵咋看咋像十二三。瘦瘦小小尖嘴猴腮八字眉小黄毛,反正比托尼更符合一位小偷的形像呢。
这孩子叫“杰克•谢泼德(Jack Sheppard)”,此时的荣兵当然想不到,眼前这个比小托尼还没气场的小偷,后来竟然成了享誉欧洲盗贼界数百年的“关不住的飞鸟”。在各种戒备森严的监牢里,上演各种精彩绝伦的越狱啊!这位可绝对是越狱界祖宗级的传奇!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一向傲骄地自诩为神偷的托尼彻底想跪了!这一道道的门锁还摆在那儿干鸡毛啊?怎么感觉杰克上去三两秒钟就搞定一个呢?
夜色浓黑,杰克先扔了个小石子,确认庄园里没有狗,之后他就放心地动手了。每打开一扇门,他就用棉絮掩在门缝里防止发出声音。然后带着众人巧妙地利用着花坛、廊檐角、马车车厢做为掩护,轻松地来到了庄园主楼。他没去主楼的大门开锁,而是来到大楼的西侧,无声地撬开了一扇紧闭的小窗户。爬进去之后,把整扇窗子轻轻打开放大伙进来,然后就带着大伙从副楼梯走上了二楼。
在黑暗的走廊里面对这么多的房间,杰克都不用停下来仔细观察,他就像来过这里似的,蹑手蹑脚地径直走到主卧室门口,只用了两秒钟,就无声地打开了门锁……
“早上好啊,行长先生。今天的天气可有点糟糕啊,搞不好还会有暴风雨呢。我实在无聊了,就想在您府上吃个早餐,不打扰吧?”皮爵爷笑嘻嘻地向大床上的两人行了个全套足本的法式鞠躬礼。
床上的男女显然都是赤裸着的,男人脸色苍白!却镇定自若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女人惊恐地瞪大了漂亮的蓝眼睛!一手紧紧地扯着被子捂住胸口,一手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胳膊!
“伦敦奴隶商人的王子殿下,眼睛别再往床头柜的抽屉里瞄了,行吗?我知道,你们都习惯把手枪放在那儿。冬一冬小明松,拉铃叫管家死得更惨!莫谓言之不预也。”
莫里斯迅速判断了形势之后,居然从骤然降临的打击中镇定了下来。他朝皮爵爷点点头,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在这个时间再次见到您,可真令我尴尬万分啊,尊敬的劳比兹奥田爵爷。能请您和您的朋友们略略回避一下,以便让我妻子可以穿起衣服去隔壁房间吗?这样更方便我们谈生意。我发誓!我不会有任何愚蠢的举动!您同意吗?”
“不必发誓了爵爷,我们或许不比您身边这位凯瑟琳小姐对您了解得更少。她不是您妻子,您妻子朱迪丝•桑德斯太太,此刻还躺在舰队街豪宅里的病床上呢。我相信您不会做出愚蠢的选择,您能够从一位寒门子弟走到今天,就是在四次最重要的人生抉择中,全部都选对了。而且我敢保证,今天您将面对的抉择,比之前的四次加在一起都重要!您是绝对不会选错的。待会见。”老皮说完,就扭头带着众人出去了。
十分钟后,莫里斯行长穿着晨袍坐在床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几个放肆地打量着他的男人。另一位跟他们一起来的漂亮女士,已经陪着自己的情妇去隔壁房间“聊聊伦敦近来的时尚”了。
看来莫里斯先生还是习惯于主控谈话,所以他率先开口了……
“劳比兹奥田爵爷,先生们,各位希望谈话从哪里开始呢?”
老皮毫不客气地从茶桌上拿起雪茄发了一圈,点燃之后美美地吸了一口,顽皮地喷出了一串烟圈,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为了使您了解此次谈话和此次抉择的重要性,我先说吧。”
“在下洗耳恭听。”
“阁下是英格兰银行行长,议会下院议员,伦敦第一大奴隶贩子。您有八条吨位不等的贩奴船,多是以您妻子和女儿的名字命名的。您去年在美洲的贩奴数量高居全英国奴贩的榜首,一个人就占了英国全部贩奴数量的一成。这些都对吧?”
莫里斯笑了笑:“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我并没有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是的。那么,现在我就要说点不公开并且有价值的了。鉴于在场的朋友太多,我只说一半,为您留一半,您听懂了就成。”
“呵呵,谢谢。那么,您请说吧。”
“您特别想要个儿子,以便能够承继您所创下的这份伟大的家业。可您太太朱迪丝一口气为您生了五个女儿。当然,或许此刻有孕在身的凯瑟琳小姐会为您添个儿子吧?但我们都知道私生子的地位和命运。所以呢……不幸的朱迪丝太太就很凑巧地病了……我可真替您揪着心呢!真的。顺便说一句,这事儿我是从白教堂区一位喜欢玩点特殊药物的老妇人那里听说的……”
“爵爷!我听懂了!您……还有别的话可以赐教吗?”
“不敢,倒是有件事想请您赐教。行长先生,您说……要是您所在的英格兰银行某位行长级别的大人物,居然私自挪用了银行的……多少万英镑来着?抱歉,具体数字我在这里不便公开。那么,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
“我……也听懂了!爵爷,还、还有别的吗?”
“有的是,呵呵。加勒比的‘海洋客栈’这个名字,听着不陌生吧?我想您那些忠诚的船长,肯定会在信件里跟您提及的。很凑巧啊,我有一个在海洋客栈里当厨子的朋友,经常会在那里接待您的船长。至于我那位朋友会不会往您船长的饭菜里扔些蟑螂臭虫之类的……那似乎就得看咱们之间的交情了,您说对吗?我敢肯定,您对朋友也会区分三六九等来对待的,这话总没错吧?”
“是是!爵爷!我……在下全明白了!那么,现在能请大伙回避一下,再单独谈谈吗?”
“没问题。”老皮冲大伙一努嘴。
可莫里斯先生却笑了:“恕罪,在下想单独与这位东方面孔的先生谈谈,不介意吧爵爷?”
“哈哈哈!”
大伙一愣之下全都笑了。老皮笑得尤其欢畅,他咳嗽了一声笑着问道:“为啥呀?鄙人哪里露出破腚了吗?”
莫里斯先生此时更加镇定了,笑容也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竟然用很愉快的语气说:“是钻石在哪里都会闪耀的。或许眼拙的人看不出来,但幸好在下的眼睛还不算太拙。”
老皮又咧嘴一乐:“这么说,您其实早就看出我只是块镀金的砖头喽?”
“不不!爵爷,很显然,您也是颗名贵的宝石。但我现在更想跟钻石先生谈谈,可以吗?”
“钻石罗宾”刚刚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老皮刚才临场发挥随口说出的那番话,竟然令他悚然一惊!心跳也莫名其妙地狂飙起来……
“海洋客栈里的厨子”?这个词……怎么感觉如此怪异,却又似曾相识呢?在哪儿听过呢……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钻石罗宾”与莫里斯行长握了握手,两人在沙发上对面而坐,都显得很放松地抽着雪茄。
“开普特恩罗宾是吧?久仰!幸会!威廉•斯内尔格雷夫船长在信中经常会提及您的大名。”
“是吗?您的船长把我描述成魔鬼了吧?”
“No!No!No!绝不是!绝不是!正相反,无论是在他的信里还是在鄙人的心中,您都是位不折不扣的天使!”
“哈哈哈!您也太风趣了吧?能够从英伦第一奴贩嘴里听到这种评价,我真觉得有点滑稽,真的。”
莫里斯却正容说道:“可在下说的却是真心话。罗宾先生,当我从疑惑不解,到终于明白您的用意之后,说实话,心中的惊奇、惭愧、感激、和崇敬,都是无以复加和无法描述的!请相信,就算不是出于良知和道德,只是做为一个贪婪的商人和您口中的奴隶贩子,我也不希望一个黑人白白地死在大西洋里,这点您能够理解吧?”
“明白。您一个男性的黑奴,在非洲的离岸成本平均是24-26英镑,算上在美洲的利润,至少就是上百英镑。”
“可我人在伦敦,而船在海上,那些船长和水手们行遍天涯海角,是不可能完全按我的意愿行事的。他们或是缘于粗心大意,或是贪图省心省钱,或是发泄长年航海的愤懑,多死少死几个奴隶他们是根本不在乎的。可我在乎啊?我这话是出于一个资本家很真诚的贪婪,没使您觉得虚伪和矫情吧?”
“钻石罗宾”点点头:“没有,我能理解。事实上,我与您的好几位船长都打过交道。除了您刚才提到的亨利号的‘斯内尔格雷夫’船长,还有朱迪丝号的‘威廉•克林’船长,安妮号的‘埃德蒙•韦顿’船长,萨拉号的‘斯蒂芬•布尔’船长……总体来说,您旗下的船长都还不算太坏,毕竟我见过不少死上十次百次都不足以赎其罪的狗东西!”
“好的,罗宾先生,那我们就可以转入正题了。其实,昨天劳比兹奥田爵爷爵爷去办公室里找我的时候,我就听出不对了。可我最近确实心烦事多,不想多生枝节,于是就胡乱地把他打发了。现在,请您说出您的想法吧。咱们彼此都是明白人,我的财富,我的家人,我的未来,甚至我未来儿子的未来,这一切一切都在贩奴船上。我承认,我是不敢与您作对的,万万也不敢!宁死都不敢!更何况,您还掌握了那么多我不该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有什么话就请您直接吩咐吧。”
“钻石罗宾”点点头,笑了:“嗯,怪不得我的一位大叔经常说,宁可与十个聪明的敌人打交道,也不要与一个糊涂的友人做生意。好吧,那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彼此都开诚布公吧……”
==============================================================================================================宁可与十个聪明的敌人打交道,也不要与一个糊涂的友人做生意。——《荣兵日记•老德克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