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五集
老虎吃了人确实应该打个盹,因为此时血液都集中在肠胃等消化器官,大脑的血流量减少导致暂时性缺氧,所以容易犯困;但严阁老整完人,血液应该都是集中在大脑的,俗称就是上头,这个时候不但不会犯困,反而会精神亢奋,所以也确实没必要打盹。最近这些年已经不再展露峥嵘的严嵩,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平静的语气下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威压,眼见着老父亲如枯木逢春般地找回了几分当年的雄风,严世蕃欣喜地搬过一把小板凳,乖巧地坐在老爹面前,双眼冒光、诚心诚意地请教道,“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爹知道嘛?”其实小阁老只是单纯地想换个话题罢了,毕竟刚才背那篇《祭十二郎文》,把气氛搞的过于沉重了,爷俩秉烛夜谈适合聊些积极向上的内容,比如该怎么收拾那群贼心不死的清流之类的话题。
严世蕃似乎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他爹都知道些什么,而是严世蕃自己做了些什么,改稻为桑挣的是砍头钱,毁堤淹田挣的也是砍头钱,最后到了鄢懋卿南下巡盐,挣的还是砍头钱,小阁老一路狂飙堪称作死之集大成者,让海瑞与陈洪都望尘莫及,端的是神仙也难救阿。严世蕃他爹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严世蕃不知道的,老人家也知道,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大厦将倾、狂澜既倒,严党早已是风雨飘摇,老人家今年81岁了,还能替严世蕃他们擦几次屁股呢。严嵩直接无视了严世蕃的问题,眯着眼睛自顾自地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知道爹为什么要让你念那段”,严世蕃能想到的刚才都说了,这会儿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一脸懵逼地望着老爹。严嵩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几句话是在半个时辰前,徐阶在内阁对陈洪说的。”
谁掌握了信息,谁就掌握了主动权,这是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不要说政治斗争了,哪怕就是打一局DOTA、LOL之类的游戏,也要有专人去负责插眼与反眼,控制了视野就等于提高了胜率。内阁的消息传回严嵩的书房只需要半个小时,仅仅这一句话便可知道,过去这二十年间,严阁老的情报搜集工作,做的有多么扎实,严阁老已经把视野插在了道长的眼皮子底下,连陈公公都不小心着了道。陈洪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口活儿杀伤力能有这么强,三言两语就把道长、严嵩还有徐阶全给得罪了,再加上待在吉壤的吕芳,得罪了这四位还能苟活到全剧终,不吹不黑,陈公公这条命应该算是全剧最硬的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妃只能派冯保隔着条马路去盯紧严嵩家的大门,严嵩坐在书房却可以掌握徐阶的一举一动,单论情报搜集能力,对严嵩而言,除了道长之外,其他文武百官包括裕王殿下,那都是渣渣,难怪过去二十年,清流一直被严党压着打,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听了老爹的一番话,严世蕃心底那根儿好斗的弦立刻绷紧了,思忖了片刻,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徐阶的意思是说爹老了,要和陈洪一起把爹扳倒?”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小阁老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徐阶要与陈洪联手一起扳倒他爹,只能说号称嘉靖朝第一鬼才的严世蕃同志,确实是个憨批。“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小阁老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清流鸽派不是严党的敌人,司礼监更不是严党的敌人,严党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半,以裕王为首的清流鹰派算半个,严世蕃极其小团体算一个。
严嵩故意隐瞒了前因后果,问严世蕃徐阶为什么要对陈洪念出那一篇《祭十二郎文》,这大概算是严阁老对小阁老的最后一次考验,严嵩也想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肚子里有多少真才实学,到底能不能担当大任。结果是得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的答案,确认过眼神,这特么的确是一个扶不起的人,朽木不可雕也,这是天要亡我严家阿。严嵩用关爱智障般的眼神对着严世蕃看了又看,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与无奈,这也就是亲生的儿子,实在下不去手,要是换了自己的学生胡宗宪说出同样的答案,老人家估计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还联手扳倒你爹呢,联手个毛线、扳倒个锤子,这么多年的书莫非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正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得不承认,在大局观与格局方面,小阁老与陈公公基本上是属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这么一比较,陈洪的操作似乎也没那么差劲了。这大概算是徐阶被黑的最惨的一个晚上了,陈洪觉得徐阶会跟自己一起联手,严世蕃也觉得徐阶会跟陈洪一起联手,而且还是徐阶主动提出来的,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自己玩的菜也就算了,还以为别人都跟自己一样菜,这特么的就有些过分了。“倒严”无疑是属于大明朝最顶级的政治博弈,只有最顶级的玩家才有资格加入这场权利的游戏,本来以小阁老与陈公公的资历跟水平,别说上桌了,他俩连旁观的资格都未必够,但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由于严嵩、吕芳这俩老父亲的缺席,这俩位二代误打误撞地被拉上了牌桌凑数,装模作样地出了几手牌,竟然误以为自己也算是个正式牌手了,还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谋划着牌局,端的是讽刺。
所以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严世蕃如果能踏踏实实地去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包工头,一心一意地去给道长修宫观,自己再顺便吃点回扣,把严党交给老爹跟胡宗宪去打理,也许他们父子最后的结局会不太一样吧;陈洪如果能学一学黄锦,做个善良的人,安分守己的跟着干爹吕芳,多享受一下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对于掌印这种事随缘就好,首席秉笔也可以其乐无穷,为了一方印丢了卿卿性命,这又是何必呢。不由得想起了李斯被腰斩前对儿子说的那句话,“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这部剧最后还能带着儿子牵黄犬出门逐狡兔的,也只剩吕芳一人了,这才是有大智慧的人,真正的人生赢家。
严嵩眼中的失望与无奈一闪即逝,随即疼惜地盯着严世蕃看了又看,缓缓地摇了摇头,循循善诱地说道,“他还不敢,他也没这个能耐,陈洪是想占吕芳的位子,他徐阶现在还没这个胆量,就是让他坐,他也坐不稳,知道为什么吗?”凡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行,难道徐阶不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嘛,自然是想的,可要让他跟严嵩俩人正面刚一把,谁赢谁去做首辅,这种蠢事徐阶可不会干。徐阁老既不缺能耐也不缺胆量,他缺的其实是把握,刚不赢就不要贸然开团,这与表白是同一个道理,没有把握拿下对方,打死也不要开口表白。徐阶可不是陈洪这种愣头青,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挑了个自认为合适的机会,掏出匕首二话不说,照着干爹背后就是一顿招呼,陈公公你也不仔细琢磨琢磨,如果不是你干爹自己想走,故意卖了个破绽,就凭你这几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也配暗算吕芳嘛。
老爹的一席话就如同一剂强心针一般,瞬间就让小阁老满血复活了,严世蕃眼中精光四射,舒展了眉头兴奋地嘀咕了一句,“皇上还离不开爹”。小阁老一开口,那必定是荒腔走板,而且还错的离谱,伺候了道长四十年的吕芳,道长一句话就给打发走了;道长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注定要继承大统的裕王殿下,道长一句“二龙不相见”,爷俩就真的几十年不走动了;说句实在话,包括道长他自己,这大明朝离了谁都没问题,严嵩不过是一个81岁的糟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指不定哪天噶蹦一下人就没了,离不开严嵩的根本不是道长,是严世蕃你这个长不大的熊孩子吧。
这就叫癞狗扶不上墙,累死抽狗的,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严嵩气的直接站起来,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厉声纠正道,“是大明朝离不开你爹!大明朝离不开你爹!二十年了,你爹不光是杀人、治人、罢人,也会用人!国库要靠我用的人去攒银子,边关要靠我用的人去打仗,跟皇上过不去的,要靠我用的人去对付!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只要用对了人,才是干大事第一要义。这几年我把用人的权利都交给了你,你都用了些什么人呢?郑泌昌,何茂才?昨夜浙江八百里急递送来了他们的口供,他们都把你卖了,你知不知道?”严阁老这回是真急眼了,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玩意儿,还是个独生子,真的是家门不幸,归根结底还是儿媳妇儿娶少了,九个哪里够啊,就应该娶20个回来,折腾的严世蕃天天下不来床,这严党也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