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稍稍深呼吸，然后放轻松，他准备好想要开画了，还真是有些紧张。
“空白画卷就一个吗？有备用吗？”
李一颔首，直接拉开桌子下的抽屉，然后宋辞就看到抽屉里满满都是备好的空白画轴。
紧接着李一就懵懵地被宋辞推到屏风外面站着了。
“不许看！我要先试试！”
李一只能站外面等着。
倒也不完全是无事可做。
李一摸摸胸口。
然后把素色的长衫脱下。
转眼就是半个时辰。
等宋辞觉得可以了，他听听，外面似乎没有声音，宋辞从屏风后面探出头。
他看到李一跪在地上，身上的长衫脱了下去，单穿着内衫。
宋辞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李一在干嘛？
他刚刚的动作行为难道伤到了李一。
看李一跪在地上，让宋辞觉得他的心很难受，赶紧往前快走几步。
李一手边是他常随身携带袖珍的笔盒，画布是长衫，而李一正神情专注地提笔在他之哭过的泪痕上细细勾勒。
素黛的灰空下，开出了月白的梨花。
李一画的投入，宋辞没想到李一的画技如此匠心独运。
只是普通的洇湿，在李一的笔下，是顺着泪痕生长出的各种蜿蜒枝桠，有的寥寥几笔，意境就出来了，点缀其中的朵朵梨花，花心处一点晶莹，是眼泪析出的盐晶，宋辞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赞叹了。
李一终于觉得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只等画干，他就可以重新换上。
等他停笔，才发现宋辞出来了。
李一愣住。
他刚刚画的太投入了，没发现时间过了这么久。
“辞？”
李一有些无措，他不想在宋辞面前失礼。
看着李一不止忘了起身，暂时连呼吸都忘了。
宋辞叹气，他也学着李一的样子去摸摸李一的头。
“起来吧。”
宋辞伸手拉起李一。
“画得真好。”
宋辞看着他铺在地上的衣服。
李一之前想过宋辞哭，也想过很多，但是他没有想到宋辞是直接抓着不放哭的。
在衣服上作画也是他即兴发挥，他觉这眼泪是很珍贵的，以用画来表达这份美好。
只是有些。 后悔没有多备一套衣服。
“我。”
宋辞笑了。
“谢谢。”
李一摇头。
“进来陪我画画吧。”
“嗯。”
李一目光盯向专注作画之人。
在前段时间李一曾听说温予开心跟说他在画板报，那时李一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宋辞。
宋辞并不知道李一在看他，没什么反应。
但是李一感觉到了什么，后来李一私下里找过温予，询问他跟宋辞接触时有过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温予想了想，才说起一件小事：
“宋辞哥帮我画板报的时候，一连按折了好几只粉笔呢。”
昨日李一在宋辞家，跟宋辞父母了解到的和他猜想的相差无几。
李一最终确认，宋辞为什么再次见面后，并没有再展现绘画方面的天赋了。
宋辞在回避，在害怕过去。
过去，宋辞曾辉煌的过去。
宋辞也得过奖，而且是市里的少年班水墨画绘画组金奖。
宋辞画的是李一的庭院旁的小池塘。
李一的小池塘养了几只螃蟹，一群小鱼，还有几只小青蛙。
宋辞曾好奇问过李一，为什么是养这些，但是李一只是摸着他的头，却不告诉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东西还是满可爱的。
起码画起来是这样的。
小池塘开了朵朵睡莲。
宋辞用跳跃活泼的颜色，借鉴了现在的画风，画出了夏日里最明丽的色彩。
最后有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坐在庭院边，看着庭院中小池塘中嬉戏的鱼儿，开心地吃着西瓜，一个沉默吃着西瓜，一个快乐地笑到可以看到露出的豁牙。
“辞，你……”
那两个小孩子，分明就是小时候的他和小宋辞。
“嗯？”
李一不语，只是眸光有些波动。
宋辞看着李一笑了下，“我觉得我们小的时候，应该会是这样吧。”
李一点点头。
宋辞又开心继续画起来。
李一垂眸，果然宋辞还是没有想起来，不过不重要。
宋辞好多好多年没有碰过画笔了，这次他画意仿佛在他身体里畅快地流动起来，最后顺着他的墨笔流淌出来。
宋辞画得很快乐，那幅画里的两个小朋友仿佛真的有说有笑，更细致的，是一个在说笑，另一个在细听。
那些小鱼，小螃蟹也快乐自在地生活着。
当宋辞画完时，画被李一挂起来，宋辞满意地对自己的作品点头。
“怎样？”
“好。”李一的目光扫着画上的两个小孩子，继续淡淡道，“真好。”
宋辞勾勾嘴角，“先去换衣服吧。”
李一这才想起他的长衫还在外面，点点头转身。
宋辞收拾笔墨补充到，“回来再夸我。”
李一脚步一顿，随后匆忙去穿回自己的长衫。
等他再走屏风里，就看到那幅画旁还悬挂着一幅画。
一幅男子的半身画像，男子穿着长衫，眉眼深邃，眸光温和，淡淡而笑。
画中的男子名叫李一。
“李一。”
宋辞靠在桌子旁对他笑的狡黠。
“ 期待吗？”
李一的喉结动了动。
“期待。”
“那送给你。”
见李一还愣在原地。
“做人呢要礼尚往来，李兄邀我来此，我理当还你一幅，另外一幅，得对得起李兄的期待不是？”
“谢谢。”
宋辞笑了摇头，“这句话该我说吧。”
“李一，谢谢你。”
“遇到你真好。”
李一的眼眶忽然微微泛红。
宋辞去摸摸李一的头。
“辞，我也是。”
“回家吧。”
“嗯。”
宋辞在外面伸了个懒腰。
他们走出博物馆时，夕阳洒下对这世界祝福温柔与美丽。
照在宋辞身上，美的如同神祇在微笑。
背影的那道裂痕只剩一丝。
“李一，有点晚了，去我家吧。”
“嗯。”
李一知道拼凑这个版图只差一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