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浮生若梦
书名:地府情仇记 作者:荠荠菜 本章字数:3257字 发布时间:2020-11-29

孟婆通过“通灵术”找到了郭忆亲生母亲成为恶灵的缘由,这件事就发生在六年前,也是宰相府最大的秘密和禁忌。

八年前正是郭忆进宫的第二年,那年他正好十三岁,成为太子伴读后,他一年回家的次数只有两次,分别是端午节和大年初一。就在端午节过后的半个月里,宰相府发生了一件丑闻,传遍了大街小巷,妇孺老人,人尽皆知,只是迫于宰相位高权重,人人三缄其口,不能言说。

郭忆是宰相夫妇老来得子的第三个孩子,加之他天生聪慧,深得两夫妇欢喜。宰相郭涟的其他两个儿子也是年少有为,大儿子郭峰担任礼部尚书一职,掌管国家教育、科考以及藩属往来之事;二儿子郭宇担任兵部尚书一职,掌管国内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日子久了,郭涟逐渐开始仗势欺人,也终于受不了郭夫人烈性管制,时常让身边的管事打掩护,瞒着郭夫人偷偷出入烟花柳巷,和烟花女子往来甚密。

在数次偷腥途中,郭涟结识了一位才貌双全的烟花女——菡萏。菡萏芳龄十八,出淤泥不染,眉眼俏丽,深得万千男子爱慕。在这数百的年轻公子中,菡萏唯独选择了郭涟,从此以后郭涟时常不归家,留郭夫人独守空房,顾影自怜。郭涟还吩咐身边的小斯瞒着郭夫人在外面买了一所豪宅,偷偷与菡萏举办成亲仪式。

府中丫鬟和伙计都瞒着郭夫人,两个儿子也不经常回家,就算知道父亲金屋藏娇也是敢怒不敢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半年过去了,郭夫人始终不知道郭涟在外面娶小妾的事情。重阳节那天郭夫人一大早就带了一伙人去云净寺上香,没想到菡萏也在寺庙上香拜佛。

菡萏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她曾多次试探郭涟想要个名分,才得知郭涟只是看上她的美貌,一怒之下她便谋划了重阳节之会。首先她提前买通两三个丫头,让她们在郭夫人经过的路上议论郭涟在外娶小妾的事情;然后她装作无意从郭夫人身边经过,买通的那几个丫头立刻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好让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传进郭夫人耳中;最后她再装出吃惊的样子向郭夫人行礼,主动表明身份。

郭夫人听闻后,心中怒火中烧,连忙打道回府质问郭涟,却不想在争吵中,郭涟失手推了郭夫人一下,导致郭夫人的腰部撞在桌子的边角处,当时就晕倒了。等太医赶来后,郭夫人已经无法站立,成了半身瘫痪。

过了一个月,郭夫人的身体仍然未见好转,菡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郭涟便把菡萏接入府中,也算是给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名分。可是好景不长,两个月后郭夫人突然去世了。

大家都以为郭夫人是因为病情久久未见好转,心情郁结去世,却不知竟是被人下药害死的可怜人。孟婆把这一段郭夫人的冤屈说出来,郭忆已经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郭忆双手掩面,涕泗横流,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郭公子,请你节哀。”孟婆不知该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看向郭夫人,“我已经答应让你们母子见面,现在就该随我走了吧?”刚才与郭夫人通灵时,她答应了这个要求,也算是这顿饭食的回报。

郭忆抬眼,迷惘地看向孟婆,他不知道孟婆的身份,“你……是什么人?”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相信神鬼之说,亲眼见到去世八年的母亲出现在眼前,他已经不得不相信了,“你是巫祝人?”

“不是,我是孟婆。”孟婆发觉郭忆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懒得解释,“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后会无期。”

“孟珀?姑娘的名字真是好听,还请姑娘稍等一下,难得见到姑娘如此奇特的能为,”郭忆见孟婆有些不耐烦,转而恢复常态,“郭某请姑娘不吝赐教,留在府上小住几日可好?”

“多谢公子的美意,不必了!”孟婆冷淡地拒绝道:“你我现在两不相欠,我还有要事在身。”阎王还在地府等着,她必须尽快回去。

“等一下,我要看着那个贱人下地狱,才能跟你走。”站在一旁沉默着的郭夫人忽然开口,他们才想起这个亭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为何还要这般放肆?”孟婆怒声道,正因为凡人不讲信誉,她才很少出入阳间。

“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否则我立刻化成恶灵。”郭夫人目光决然地瞪着孟婆,心中料定孟婆会答应,之前在封印时,她感觉到孟婆的灵力微弱,要不是这根捆妖绳,她才不容易被抓住。

“如果你在凡间肆虐,我定让你魂飞魄散。”孟婆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愤愤然看向郭忆,似在用眼神埋怨他。

孟婆便以郭忆故友的身份在宰相府住下来,在晚饭过后,她在后花园中见到了菡萏。菡萏正陪着她的儿子——郭荣在玩捉迷藏,孟婆轻轻走过去,被蒙上眼睛的菡萏无意间撞在她身上,菡萏连忙扯下眼睛上的白色布条,“啊?”

在出门之前,郭夫人便借孟婆的身体打算在府中细细观赏,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了仇人,心中顿时怒气正盛,伸手给菡萏两个耳光,菡萏右脸上顿时浮现出三道爪痕。

“贱人!你还我命来。”被郭夫人附身的孟婆撕扯着菡萏的头发,郭荣看到这副场景立刻大哭起来,引来不少丫鬟和小斯的围观,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架。

“你……是什么身份?胆敢打我?”菡萏也是个火爆脾气,见自己在下人面前如此狼狈,也顾不得礼义廉耻,伸手朝孟婆的头上抓去。

郭涟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看到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气得直跺脚,“你们在干什么!”立刻大喝一声。

菡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郭涟飞奔过去,跪在地上,“老爷,是这个丫头无礼,不知为何一过来就打了我,你看我的脸都被她抓花了。”菡萏梨花带雨般地大哭起来,捂着受伤的右脸。

孟婆冷笑一声,“真是一对狗男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好 色之徒!”孟婆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撸起袖子道:“郭涟,你真该死!”

郭涟一时愣住了,眼前这个姑娘年纪尚小,但是看人的神态竟和死去的郭夫人一模一样,他心中忐忑不安,双腿开始发软。

“难道你不记得我?当年要不是你纵容这个小贱人偷偷给我下毒,我能这么早死?”孟婆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其实最该下地狱的就是你——郭涟,表面装得一副博学知礼的模样,实则胸无点墨,粗鄙不堪,要不是我娘家的扶持,你能享受此等荣华富贵?呸,真是讽刺!”孟婆一口唾沫吐在郭涟脸上,大笑起来,“如今上天有眼,让我能够亲手报仇。”

“你……你是……”郭涟吞吞吐吐地还未说完,孟婆就打断道:“没错,我就是你死去八年的夫人,如今就用你这条命来赎罪吧!”孟婆挥起匕首就要刺进郭涟的脖子处,忽然感到身后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就失去力气倒下来。

阎王拦腰把孟婆抱在怀里,郭夫人的魂魄就被打出来了,“孽障,休要胡来!”

郭夫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叩头求饶道:“大人,小人一时被仇恨蒙蔽犯下大错,请大人开恩!”

郭涟见要落下的匕首不见了踪迹,顿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直冒冷汗。

阎王检查孟婆的身体,发现她只是一时脱力被郭夫人压制住意识才被夺取身体。

“前世的恩怨总是要今生来偿还,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要来地府做出裁判,你犯下地府的禁忌,就去九层断魂地狱反省。”马面已经手握链条出现在阎王身侧。

这时,躲在假山后偷看的郭忆急忙跑出来挡在阎王身前,“你是谁?快放下孟姑娘!”

阎王注意到孟婆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叹气道:“你是郭忆?”

“你认得我?”郭忆见阎王容貌俊俏,器宇不凡,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却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你的阳寿本该已尽,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间吧!”阎王扫过一脸茫然的郭忆,浅笑道:“我们还会见面。”

一眨眼,眼前的几人已经消失无踪,郭忆只看见身边的家人,丫环和小厮,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可是从父亲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确信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蹲下身子直视着着父亲躲闪的眼神,“是你杀了我娘?”

“忆儿,你听我说,这……”郭涟连连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发觉双腿无力,只能用双手撑着身子靠在身后的假山上。

“住口!”郭忆心中气血郁结,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嘴边还残留着血渍,“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郭荣看到哥哥吐血了,吓得大哭着揪住郭忆的衣袖,“忆哥哥,你怎么了?”

郭忆不舍的看向弟弟,眼中爱恨交织,“荣儿,往后哥哥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乖乖听话。”他摸摸弟弟肉嘟嘟的脸颊,站起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忆儿,你要去哪里?”郭涟朝他大喊着,他却充耳不闻,精神恍惚地离开宰相府。那些欢声笑语,亲情关爱渐渐离他愈来愈远,被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如今心中只有万千的悔恨,恨自己身居高位却无法守护母亲一世安宁,要这些功名利禄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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