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并没有回地府,而是来到药都。他打开结界,黛池正被绑着蜷缩在角落,他心中的怒火开始喷涌而出,手里变幻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黛池的左肩,“这只胳膊就是你伤害三泉的代价!”
黛池疼地大喊,“威名赫赫的阎王,竟然如妇人一般小肚鸡肠。”
他把匕首抽出来,拿着匕首在黛池的眼前晃着,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她的鞋上,扬起嘴角笑道:“敢伤我的人,不管他是谁,我定要让他十倍偿还。”
“哼,那你快动手啊,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啊?”黛池抬起头,高傲地扬起脖子瞪着阎王。
阎王慢慢冷静下来,“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前,你还不能死。”阎王把匕首扔到一边,蹲下身子,嘲讽道:“堂堂的天界公主,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心中可有什么滋味?”
黛池咬着嘴唇,愤愤然地看向他,沉默着。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陷入死寂,他见黛池没有认罪的态度,就拿出一颗红黑色的石头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
黛池一见这颗石头,惊喜的表情转瞬即逝,偏过头装作不在乎,“哼,一颗破石头,有什么稀罕?”
“你别小看这颗石头,它并非一般的石头,我听说它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黛池的表情略显迟疑,继续佯装道:“怎么可能呢?恐怕连你也没有这种能力吧?”
“嗯……要不在你身上试试?我先把你杀了,再用这颗石头把你复活怎么样?”阎王若有所思地说道,已经拿出匕首,放在黛池的脖子上。
黛池恳求道:“不……不用了……曾经有一位上仙告诉我,它确实有能复活死人的作用。”
“看你现在这么怕死,又想要这颗石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阎王不耐烦地说,他很少与狡猾的女人打交道,显然与黛池的交谈已经让他失去了半分耐心。
“只要你把这个石头给我,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黛池依旧不依不挠。
“好吧!”他把石头扔给黛池,洗耳恭听地坐在一旁盯着她。
“我只想复活一个我最爱的人,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愿意放弃我的所有。为了复活他,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心甘情愿。”黛池掌心紧紧握住这颗石头,生怕阎王反悔。
“可是你为何要用‘白萑’这个身份,霍乱薛家?”
黛池怒气冲冲地反驳道:“我没有害他,这一切都是苏芪自愿,怨不得我。”
她垂下眼睑,似乎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当初我利用白萑的身份女扮男装接近苏芪,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宋跖的影子,当时我以为苏芪就是他的转世,就制造种种机会去接近他,后来才发现他只是长得相似罢了,我就决定离开他。就在我决定放弃时,苏芪已经对我暗生情愫,在我离开薛家后,他一直偷偷跟着我。某一天我听说漓海有一宝物——漓珠,能够使人起死回生。我就偷偷地潜入漓海,打算把漓珠偷出来,没想到在我潜入漓海后,就被漓海的四大守卫发现了。苏芪他拼死保护我,护送我离开漓海,但是他也因此身受重伤,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回薛家。”她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依旧冷冰冰看向阎王:“你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的事情,就快把我放了。”
“别急嘛!我说话肯定算数,但还有几个问题,西山的弥陀也是被你所伤?”
黛池不削一顾地笑道:“那个六根未清净的和尚?”
阎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当然,为了接近他,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我先从穴即峰上找来一条天幽蟒,布置陷阱让他中毒,然后我再威胁嫆妃,扮作她的侍女救了那个和尚。和尚念我是嫆妃的侍女,没有对我起丝毫戒心,听说我能帮他接近嫆妃后,他便答应传授我毕生所学。”
阎王知道弥陀虽已成佛,但他对世间的儿女情长还是多有留恋。嫆妃曾是弥陀前世的结发妻子,弥陀有所隐瞒确实情有可原。为了纠正弥陀的形象,阎王解释道:“弥陀曾是三界中最有天分的佛教之人,对佛教的造诣极高。两千年前,天启还曾请他去天界讲佛、传授佛学。”
黛池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连忙打断他道:“还有想问的吗?问完赶快让我走。”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诉我,否则你觉得你有能力离开此地吗?”阎王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浮凉自刎后,她又经历了什么?”
黛池一听到这个名字,愤怒的火焰在心里熊熊燃烧,但是为了能顺利脱身,她觉得还是不要说那些不好的内容,略一思索,“浮凉在瀚海自刎后,我们就为她举办了风光的葬礼。”
“你大概不知道吧?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魂魄残缺的灵体,靠着我的符咒她才能够拥有肉身。你若是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也让你尝尝成为一缕魂魄的滋味。”
黛池脸色一下子露出恐惧与不甘,哭着恳求道:“对不起,阎王大人!是我记错了,我现在就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求你一定要放了我。”
阎王冷冷地看向黛池,她立刻坐起身子,说起一百年前的往事。
“浮凉自刎后,沐涵就带走了她的肉身,但我害怕她继续与宋跖纠缠,就偷偷用噬魂瓶把她的魂魄封印了,想以此把她的魂魄涅灭,让她彻彻底底地消失于三界内。当我得知宋跖派人四处寻找沐涵下落时,我便抢先一步杀掉宋跖派出去寻找的那批人。”
“浮凉死后,宋跖整日浑浑噩噩,思念成疾。为了让他尽快忘记浮凉,我只好来地府寻找茶汤,想让他彻底忘记浮凉,顺便也想来确认一下,浮凉的魂魄是否已经魂飞魄散。可是那天我潜入地府后,就看到一位白发男人正在火烧曼珠沙华,他身上的长袍已经被火烧掉下半截,仍然毫不在意。我仔细观察过后,才发现他已经被人控制了意识。当时我想利用他得到茶汤,就帮他摆脱控制,但同时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我就把他收入麾下,让他替我寻找茶汤。”
“等我回到瀚海后,宋跖发现了噬魂瓶,他当然不知道我用噬魂瓶的目的,无意间把噬魂瓶打碎,里面空空如也,我以为浮凉的魂魄应该早已被噬魂瓶炼化。可是白发男子没有为我取来地府的茶汤,为了掩饰这些,我便把他关在一处山洞里。”
听完黛池的叙述,阎王发现她的这番话里漏洞百出,再向她追问也没有意义,便不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
当初随风信子外出历练时,他在史书上见过有关噬魂瓶的记载。传说噬魂瓶是上皇族最有名的筑器师——恽儒怜所筑,它能够吞噬三界之内所有的魂魄。噬魂瓶中有寒与炎两重天地,这两重天地随机交替,普通的魂魄只需一刻钟就能炼化。书上记载上皇帝尊曾命恽儒怜铸造此物送给他的儿子言哲,噬魂瓶就一直由言哲保管,在言哲一统魔、妖两族的数次战役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自从上皇族消失后,噬魂瓶也就不知所踪了。
阎王打了个响指,黛池身上的绳索凭空消失,“你走吧!以后你不能再接近小孟,否则下一次见面我定不会饶你。”
黛池不甘心地怒瞪阎王一眼后,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如果真如黛池所说,那么孟婆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噬魂瓶如此大的威力,竟然没有炼化她的魂魄,他觉得孟婆身上一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阎王顾不得去阳间过把酒瘾,急匆匆地赶回地府,八爷已在大殿门口等候多时,面带愁容。
“大人,天界这次异常重视巡视,分别派出两批人马,共有六人。一批人马由郁临上仙带领,已经去阳间了;另一批人马由二皇子璟岚带领,现在正在大殿内。迦陌正在向他们汇报情况,还需大人前往。”八爷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注意到他正穿着棉麻布衣,无奈地摇摇头,手里立刻出现了一件红黑色的长袍,“大人,你先换上这件衣服。”
“嗯,天启始终对地府有所忌惮。”阎王伸长胳膊,示意让八爷给他更衣。
“大人,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八爷注意到他后衣襟处有一道裂口,靠近脚部的地方还带有干裂的泥土。
“无妨,你先说说地府如今的情况。”
阎王穿上这件长袍,顿时英姿飒爽,更添王者气概。八爷跟在他身后走进大殿,一位身穿白衣的俊朗男子——璟岚正在观赏墙上挂着的并蒂莲画像,迦陌站在璟岚身侧,恭恭敬敬地向阎王行礼,其他两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正坐在桌边喝茶,神情愉悦。
璟岚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正对上阎王的目光,连忙行礼道:“前辈,晚辈璟岚,多有叨扰!”
阎王笑着,快步走向正中央的宝座上,打量这三位天界来客。璟岚长得一表人才,颇有王者风范,若是在阳间,定能让女子们移不开眼。其他两位上仙纷纷向他行礼,在璟岚与阎王行礼完毕后,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二殿下,不知你对地府发生的事情有何看法?”阎王斜倪在宝座上,神色慵懒地看向璟岚,此番他们前来地府的目的已经听八爷说过了,可是他不太相信。
璟岚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地缓缓说道:“地府的事情自有前辈负责管理,晚辈岂敢发表谬言,此番前来只是奉命行事,望前辈多多包涵。”
这几句话说的很是漂亮,阎王觉得璟岚城府极深,表面上恭恭敬敬,平易近人,说不定私下里已经开始调查地府了,恐怕下一任天尊之位非璟岚莫属。
璟岚拿起桌上的茶杯,“没想到地府的茶水竟然比天界的琼浆玉液还要甘甜,沁香,看来地府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呵呵,二殿下谬赞了,地府怎能和天界相比,恐怕还不及阳间的万分之一。”虽然他对天界夺帝之位的事情置若罔闻,但也听阳间茶楼里说书的讲过。璟岚是天尊的二儿子,从小天资聪慧,眼光独到,极受天尊宠爱,小小年纪就被封为“大元帅”。他骁勇善战,心高气傲。天界的上仙们都对他礼让三分,恭敬有加。
阎王笑笑,“既然二殿下喜欢,我命人多准备一些茶叶赠与殿下。”
“前辈太客气了,晚辈在此就多谢!”璟岚饮了一口茶,继续说:“前辈,地府的情况我已了解,晚辈不敢妄自菲薄,不知前辈对此事有何看法?”
“目前确实没有任何线索。看来我们只有分头行动,需尽快找出幕后黑手。”阎王假装担忧地说,还不想把三泉的事情和盘托出,既然天启对地府如此“关心”,何不让他们自己去查?
璟岚谦逊有礼地回道:“嗯,前辈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三人初来乍到,对地府不熟悉,可否请前辈指引一二?”
阎王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迦陌,“迦陌,这段时间由你替我招待这三位贵客,协助他们查案。”
迦陌点头领命,从他的举止间也能明白阎王的意图。在地府诸多的灵差中,迦陌算是仅次于八爷最会察言观色的属下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三百年里荣升与八爷并肩的职位?
等璟岚一行人离开大殿后,阎王低声对八爷说:“小范,你要与迦陌保持联系,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并及时向我汇报。”
八爷谨慎地点头。
阎王感到一丝不安,如果想要知道真相,这颗红黑色的石头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孟婆就是这其中的导火索,他决定从孟婆身上寻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