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来到药都,这里四面环山,流水潺潺,她艰难地在草丛中穿行,刚找到一株药草,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把她的竹篓吹到山下。她刚弯腰下去捡竹篓,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手脚被捆着,动弹不了。
“浮凉,你还记得我吗?”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正站在距离她三尺的地方,冷冷地看向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黛池?你把我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虽然已有一百年未见,但黛池的样貌和当年一模一样,一对杏眼怒目而视地瞪向她。孟婆艰难地舒缓四肢,挪动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好久不见啊,浮凉,你是在和我装糊涂吗?就算是装傻,也要装的像一点啊?”黛池喝一口水,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杯顿时分裂成三块碎片。
“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讨厌你这幅装柔弱、无辜的模样。宋跖就是被你这幅令人厌恶的面容欺骗了,直到他死之前,依旧相信你。而我在他的眼中,却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黛池把另一只杯子扔到地上,杯子顿时碎裂成无数瓷片,其中一片飞到孟婆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孟婆听见她说宋跖死了,一时难以置信,厉声质问道:“宋跖怎么了?你快说啊!”
“呵呵,在我面前装失忆,鬼才相信!”黛池握住匕首,凑到她面前,冰冷的匕首贴着她的脸颊,稍有不慎就会划破她的肌肤。
黛池冷笑道:“浮凉,有什么不甘,去地府找阎王说去吧!这是你第二次死在我手上。”她快速挥动手腕,目光决然。
冰冷的刀刃在脸上滑动,黛池嘲讽道:“多可惜呀!这么漂亮的眼睛就要永远沉寂在黑暗中了,不如就把这双眼睛留下吧!”她握着匕首猛然向孟婆的眼睛刺去。
孟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她慢慢睁开眼,阎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黛池却倒在地上被结界困住。
“你是谁?怎么能打开我的结界?”黛池惊慌地看向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边寻找掉在地上的匕首。
阎王弯身捡起匕首,划开孟婆身上的绳索,淡淡笑道:“你刚不是说要见我吗?怎么我来了,你却问我是谁?”
“阎王?”黛池花容失色道,以前在天界听过关于地府阎王的传闻,对他有几分忌惮,她尽力装出淡定,“如果你帮我杀了这个女人,我会让天尊赏赐你更大的官职。”
阎王没有回答,偏过头看向孟婆,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过来?”
黛池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俩人无视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界的公主,你还不快解开我身上的结界,小心我让父王撤了你的官职。”
“你不说出你的目的,这个锁魂绳就会一直捆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阎王扔下这句话满不在乎地说:“虽说你是天界的公主,怕在天启的眼中,也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你胡说!今天你若是不尽快放了我,我定会让整个地府陪葬。”黛池恶狠狠地看向阎王,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小猎豹。
“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我到底说得对不对?”阎王拉着孟婆离开房间,朝黛池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阎王把竹篓交给孟婆,“地府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我已向天界告知了近况,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此事,黛池被关在结界里,天界的人暂时不会发现。”他又在结界外围增加了一道,他想留下黛池慢慢审问。
“嗯,刚才多谢你了。”孟婆接过竹篓,要不是阎王及时赶到,她这副皮囊就要被破坏了,她现在还不想回到灵体的状态。
“保护下属本就是我的职责。”阎王淡然笑道,其实他早在孟婆身上下了一道符咒,一旦孟婆遭遇危险,他就能立刻感知到。
“这颗石头你先替我保管,我刚遇见了雨沫,她说了一些关于天界的一段往事,三界内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恐怕现今地府和阳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只是开头,更严重的还在后面,不过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三泉。”
孟婆接过石头,面露惊讶,“你是说三泉还活着?”
“是的,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假冒三泉身份的人死时的场景吗?那一抔黄土中有血迹,我想一定是三泉的血液。弥陀曾经说过,无论多么高强的幻术,一定要有本体身上的血肉做媒介才能真正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可是三泉目前身处何方,你要如何得知?”
“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办法。”阎王掏出刚才从黛池身上搜出的一枚玉佩说:“这枚玉佩是通讯的媒介,其实它还有定位的作用。”玉佩在他手中发出光芒,直直地射向东南方向,“我们跟上去看看。”
他们俩沿着玉佩的光芒来到一处破旧的草庙前,草庙四周加了结界。阎王直接打开结界进入,破旧的佛像后有一处地下密室。孟婆刚走到密室门前,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阎王手里已经拿着一只烛台,站在她旁边道:“先进去看看!”
孟婆走在阎王身后,躬着身子走下一级一级的台阶,等她转过身,发现这段楼梯不下五六十阶。密室里一片黑暗,冰冷的通道里传出水滴击打石壁的声音。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面前的石壁上有一扇小门,阎王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股冷气迎面而来,里面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里面是个石洞,石洞里阴暗潮湿,踩在地上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像踩在了小水坑里,孟婆谨慎地沿着阎王留下的足迹走到石洞里面。突然她被一根长长的、湿湿的东西绊住了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身子,拎起来却发现是一绺长长的白发,她吓得连忙扔到地上。
阎王听见动静,转过头问道:“发生什么了?”
“没……没什么!”她慌忙掩饰,若是被阎王知晓此事,肯定会被他拿来取笑一番。
阎王快步往石洞深处走去,一个木头架子上正绑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头偏向一边,长长的白发遮住面容。阎王把烛台凑到此人面前,发现他正是受了重伤的三泉。
三泉已经昏迷,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长长的鞭痕伤口已经出现溃烂的痕迹。阎王触碰到三泉的皮肤没有一丝温度,全身上下布满伤痕,有的已经溃烂,长了烂疮,还有一部分是新添的伤痕,此时正往出冒着血珠子。
他连忙解开三泉身上的绳索,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扛到背上。孟婆在前方端着烛台,为他引路。
他们走出草庙,阎王立刻施展瞬移术,一瞬间就来到药都的一处河边。孟婆提出去山上采草药,阎王便为三泉清洗伤口。
刚披上的外袍上面已经沾上血迹,阎王缓缓脱下三泉身上的衣服,有一部分衣服碎片已经和伤口融为一体,他只好用刀一点一点剜去刚愈合的皮肉,把小碎布取出来。三泉身上疤痕遍布,新旧伤口和鞭痕交错分布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阎王手掌骨节泛白,为三泉擦药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一个时辰后,阎王才处理完三泉身上的伤口,给他换上一件黑色的长袍,扶着他躺在一处树荫下,等孟婆采药回来。
孟婆带着刚采摘的草药赶过来,三泉仍在昏迷中,她担忧的问道:“三泉怎么样了?”
阎王早已收拾完处理伤口的布条和刀,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有劳你了。”
孟婆见三泉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便不再查看他身上的伤口,触碰到三泉微弱的脉搏,她才算放心,“三泉身体无碍,只是他的脉息微弱,需要静养。”
阎王思索片刻后叮嘱道:“三泉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们只能先把他安排在阳间休养,另外这件事还不能告诉那两个小鬼。”
孟婆点点头,心里暗笑,阎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得他如此看重下属。
“我们现在就去一趟阳间,安顿完三泉后,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阎王说完扛起昏迷中的三泉,孟婆紧跟其后。
他们来到阳间的一座酒楼,阎王随手扔下一袋银子放在柜台上对掌柜说:“先预付一个月的房租,麻烦尽快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
掌柜转动着两只小眼睛,立刻反应过来,“两位客官,请跟我来,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阎王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你把钥匙拿来,我们自己上去。”
掌柜尴尬地让开楼梯,请他们上去。
阎王把三泉放到床上,整理好被子,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孟婆,“小孟,你留在这里照顾三泉,我回地府处理一些事务。”
“好,”孟婆应声答道,突然想起有事要问他,还未开口,阎王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