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五,南陶的家中。
她被一阵撬锁的声音惊醒了。
还没等她准备开灯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便出现了一群大人,一人捏着胳膊,一人捏着肩膀,硬生生把睡意朦胧的她拽出了床,朝着门外拉了过去。
她便如此,迷迷糊糊地出了屋子,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让自己根本看不清周围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她几乎是本能的在反抗,奈何只是一个小女生,面对眼前的几个大男人丝毫构不成任何威胁。
在她拼命挣扎的时候,甩开了散乱在眼前的头发——一辆警车赫然坐落在眼前的公路旁边。
她一阵惊慌,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恶狠狠地扔上了警车的后座,周围的两边紧接着坐上了人,坐在前排的人插着钥匙,发动了车。
眼前的屋子被警车上头红蓝交替的灯光照耀得发亮。
“说,前天,你们学校期中考的第一天的中午12:00,你人在哪里?”
眼前的警察拍着桌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而自己的双手被手铐铐住,就那样坐在冷冰冰的金属椅子上,后面是一面看不到外头的玻璃,天花板上只是单单挂着一个摄像头。
“我……在外头的面馆吃午饭。”
“什么面馆?”
“水乡面馆。我吃的是鸡蛋面。就坐在进门右边的第一张桌子上。”
眼前审问的人思考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不少的人,包括唯一一个没有穿着便装的女人。
她开了口——“马上安排人去面馆调监控,把12:00-12:30前后的三个小时的监控全部都检查一遍,她人留在这里,我们盯着。”
南陶独自身处在空无一人的审讯室里,不久便起了困意,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那女人走了进来。
南陶看着她,她看着南陶。
“别太紧张,只是找你过来问问情况。”
“问情况?谁允许你们私闯民宅的?”
“我们刚收到了追捕令,对你的调查全程是合法的,也请你配合。”
南陶的眼神朝别处转悠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问:“为什么抓我过来?”
“前天发生在你们学校的男子跳楼你应该知道吧,我们再度判断后确认是他杀。经过对他周围朋友的了解,你和他近期发生过矛盾,于是初步判定你最具有作案嫌疑,所以才找你过来了解情况,希望你如是交代。”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和他发生过什么矛盾?”
“我不想让你知道。”
那女人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看后面,又转了回来,看着她说:“但我想我必须要知道。”
南陶扭了扭头,说:“他校园霸凌我。”
“有过肢体暴力吗?”
“有。”
“次数很多吗?”
“总计大概有七八次。”
“最近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以前。”
“在哪里?”
“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小巷子里。”
“只有他在霸凌你吗?”
“还有他的朋友。”
“几个人?”
“大约五六个人。”
“好。我了解了。”她说着,双手托住桌子,“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再后续跟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有关犯罪嫌疑人的信息。”
“我没杀他。”
“这由不得你,得等监控的信息出来。”
女人离开了审讯室,南陶再也忍不住挂下眼皮来,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约莫是在九个小时之后,早晨已经过了大半的时候,有个人揣着u盘,拿着一大叠纸来到了审讯室外的观察室,把资料交给了女人。
女人看了看纸上的资料,又调了u盘上的视频,从11:00开始,放了五倍速,一直看到12:12:50时,她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走进了店面,在前台付完钱后,于12:14:44落座在了大门靠左的桌子上,等到12:22:28的时候,服务员将面端了上来,一直到12:43:09,女孩吃完了面,收拾书包离开了店面。
她又拉回进度条,在12:35:12秒的时候,放大了摄像头拍摄下的女孩的图像——与自己放才看到的那个女生的长相几乎是一致的。
不过一会儿,南陶被一阵开门声惊醒了,摇晃了下头,定睛一看,发现又是刚才的那个女人。
“监控已经调出来了,问你几个问题。”
“说吧。”
“你进面馆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
“我的书包,还有我兜里的钱。”
“书包是什么颜色的?”
“外面一圈黑色的,中间有点灰色,上面没有图案。”
“你吃面的时候放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放任何东西进去。”
等到问题回答的差不多了,女人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
“行了,放她走吧。有不在场证明。”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进了房间,帮南陶松开了锁,外头的一辆警车在等着南陶。不过一会儿,南陶就穿着睡衣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前。她翻找了藏在一旁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锁,回到了家里,第一件事,便是倒头就睡。
而此时此刻,在观察室中。
“如果她都没有作案嫌疑,那这案子可就全都乱了套了。”一旁的一个男人说着。
“但是她确实有不在场证明,死者跳楼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女人问。
“调动一楼的大门监控,是在12:30:05。”周围的人答。
“已经确定这个学校的四楼、五楼、六楼楼梯口的监控是坏掉的是吗?”女人问。
“是的,已经有两年躲避了检修。”周围的人答。
“再去一趟学校,把当时所有楼道三楼的监控都调出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女人说吧,带着周围的人走出了观察室。
此时的鹿欣,还没有从昨日的酒气中苏醒过来,房间里弥漫着二氧化碳和衣服洗过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太阳光透过了窗帘照射在了她的发丝上,她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起床了鹿欣,都快到中午了。”林九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对着里面说道。
“嗯……”她发出了嫌弃的声音,把身子调了一个方向,背对着门的方向。
“起床了,再不起床。”
“直接吃中午饭吧。”她嘟囔着嘴,赶走了林九。
林九走到了客厅,叹了口气,走进厨房里头,看着已经做好的早饭,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全都吃进肚子,刚准备做午饭的时候,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他顺着声音走到了门前,打开门,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上拿着自己的执照。
“你好,我们警察,请问鹿欣是住在这里吗。”
“呃……是,你们怎么?”
“请配合我们,让鹿欣和我们走一趟。”
“走……走一趟?为什么……”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两个男人刚想进来,被林九拦在了外面。
“诶……等等等等,她在睡觉,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把她带来。”
过了不一会儿,鹿欣的房门又被打开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鹿欣扭过头来,眯着眼睛对林九说。
林九丝毫不领情,完全和刚才变了一副模样,气愤地说:“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在学校干了什么事儿了?”
“怎么了?我没干啥啊……”她挠着头,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外头有两个警察找上门来了,说要你跟他们走一趟,还说自己没干什么事儿!”
“是……是那个跳楼男生的事情吗?”她仿佛一下子被电通了,蹦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在衣柜里翻找着衣服,“好事啊!我没去找他们,他们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你听听你讲的是什么话!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这么不嫌事大!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着他们走呗!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我不知道的线索呢!”她兴冲冲地从衣柜里掏出了一条大衣和一条裤子,连睡衣都来不及脱,就硬生生地套了上去。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林九说着,离开了房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掏出了一条大衣披在身上,便马上走了出来,对着门口的两位警察说:“你们稍等一下,她马上就来,我也跟你们去。”
不过一会儿,鹿欣便裹着大衣,出现在了两个警察面前,警察二话不说,躲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林九,两只手重重地搭住鹿欣的肩膀,就把刚穿上鞋子的她硬生生地拉着走了。留下林九在后面关上门。
等到一行人来到了观察室,林九被拦在了观察室外面,鹿欣则被一个男人带进了审讯室里头。
等到警察把鹿欣手上的手铐固定在了桌子上,便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让你过来是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她冷冰冰的说着。
还没等她问出问题,鹿欣便先发制人:“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是如何,他是不是不是自杀的?”
女人对这些问题感到惊讶,但还是压抑住了內心中的疑惑,淡定地说着:“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那名男生的确死于他杀。”
“我就知道!那么远的弧度,怎么可能判断出问题”她肯定地说道。
女人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反而是马上打断了她,插上了话:“我们调查学校的监控发现,在那名男生跳楼后,你从三楼的教室跑了出来,顺着楼梯应该是跑到了顶楼吧?”
“是,我跑到了顶楼。”
“你跑到顶楼做什么?”
“我想看一下现场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或者是有没有可能碰上急忙赶下楼的犯罪嫌疑人。”
“你知道你所做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现在是嫌疑人!”
“我?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啊,我只是好奇。”
“好奇!你还敢说好奇!”女人重重地拍打着桌子,审讯室内瞬间就随着这一敲击声安静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鹿欣被吓了一跳,便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会安排人留意观察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其次,请将你的手机交给我们,我们需要调查你最近几天的联系记录。”
“我都是等他跳下去之后才上去看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现在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无可奉告,谢谢。”女人说完,扭头便走了,留下鹿欣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发呆。
林九在派出所外头坐如针灸,怎么也不安分,等到女人出来,便赶忙上前。
“警官,问一下是什么情况啊?”
“外人请不要过问,这几天我们会安排人手关注她的行径,你是她的监护人是吧?”
“是的,我是她舅舅。”
“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她的手机以及你的联系方式需要留在这里,她可以走了,外头有人会把你们送回去。”
“好,好。谢谢。”林九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警官,不过一会儿,鹿欣便低着头走了出来。
林九恨不得狠狠地捏她的耳朵,但还是没敢下手。
“好你个小子,我叫你没事别掺和事情!怎么就是管不住呢?”
“别说了!她什么都不肯跟咱们说。”
“跟你说就奇怪了!他们自己勘探案件,管咱们什么事?”
“行行行,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以后啊,我就两耳不闻窗外事,行了吧?”
“你早该这样了!”
两个人说着,坐进了门外停靠的警车里头,不一会儿便到了家里。
“哎……难得一天休息,这一下给我搞精神了,现在倒好,睡不着了。”
“整天就知道睡睡睡,现在回家,赶紧给我复习一会儿,趁现在还没有特别晚,我还有时间做午饭。”
“行行行,听你的……”
时间过得很快,就要到了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天边被炽热的晚霞染红,渲染出了美丽的颜色。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翻过了学校的墙,借着落日的余晖,躲过了门前保安的看守,经过后院留下的一道口子,溜进了学校。
“诶……说说这次咱们的计划。”
“咱们一定也弄清楚老大是怎么死的,我总觉得学校和警察在压舆论,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自杀了。”
“就是,还说什么学习压力大。咱们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个,未免也太假了……”
“那咱们就直接上顶楼。”
“要是门锁了怎么办?”
“哎……怕啥,你看——”一个人手举起一根铁丝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第一个钻了进去。
“诶,等等咱们……”三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经过了长满爬山虎的学校后院,走进了高二段的教学楼,教室里面的课桌还都是按照考场要求安排的摆放。落日的余晖照射进了教室里头,让昏暗的教室勉强能被看得清楚。长长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光里显得越发恐怖。
“诶……这里毕竟也死过人,咱们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吧。”
“你说什么呢,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别瞎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速战速决,赶紧去顶楼。诶,那个,小胖,相机带了吧。”
“带……带了。”
“带了就好,走,咱们上楼。”
一个人待着头,后面的三个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越到楼上,透风的窗户便越来越少,楼梯也变得越来越昏暗了,一行人只能靠着对楼梯间距的估量踩着楼梯,总算是走到了最顶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那人抽出了铁丝,叫旁边的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在紧锁的大门口鼓捣着,不过一会儿,大门便被打开了。
一行人走了上去,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大家都不再那么紧张,开始寻找事发的地点,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警方用粉笔划的痕迹——一个圆圈,这大概便是那人跳楼的地方了。眼前并不是毫无遮拦的,最边角上,还有几根钢筋支撑着,看着不是那么容易掉下去的样子。
胆子最大的那个人凑了上去,踩在了圆圈里头。
“诶……你别,小心点啊。”
“哎,没事,这么大一块地方,掉的下去才怪。”那人调侃着,把头朝着下面盼了下去,看着底下被用粉笔画出来的一个人的模样,再看看周围空无一人的,阴暗无比的教室,一旁西下的落日余晖,一丝恐怖涌上心头。
“好……好了,快下来吧,过来……”那举着相机的小胖说话开始颤抖了起来,越发感到不安。
“没事……”他说着,又朝下看了一会儿,随即便转过头来,两腿放松,坐在了楼的最边角,身后仅仅只有两三根钢筋倚靠着。
就仿佛一刹那间,太阳落到了乌云底下,天色一瞬间就阴暗了下来,顿时,阴风大作,惹得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快……快下来!天黑了,咱们快走吧!”小胖上一秒还在拍着那坐在边角的人,下一秒,摄像头便随着目光转到了另一头,拍摄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惹得剩下的两个人也都把头转了过去。
忽然,他们感受到了背后传来一丝凉意。
小胖猛地一转头,发现那坐在钢筋上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具木头,眼睛瞪着前面,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嘴角上扬,露出的上一排牙齿格外瘆人。他紧握着钢筋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随着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抖动。
最后,在三个人眼皮子底下,他睁大眼睛,带着嘴角的微笑,身子朝着后面仰了过去。就好像是被风带走的风筝一样。
小胖吓得不轻,整个人瘫到地坐在了地上,剩下的两个人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从顶楼自己掉了下去。
他们叫唤着,大喊着,风却越来越大了。另外两个人干脆直接丢下了瘫倒在地上的小胖,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其中的一个人一不小心,就在快要出门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朝着左边跌落了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钢筋,他好巧不巧,偏偏是整个脑袋正好落在了最为尖锐的大铁钉上,整个脑袋被铁钉穿过,血液随着伤口喷溅在四处,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抖动,吓得剩下一个人甚至都不敢靠近,连忙又跑到了小胖跟前,扶起了小胖。
就好像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一样,走路的轨迹都因为大风的吹动诡异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失去了控制,随着奔跑的脚步,在空中一甩一甩地,眼神中充满了空洞,对于未知的恐惧感。
小胖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下了这全部的过程——包括那带着笑的人自个儿掉了下去,那滑倒的人脑袋被戳穿的场面,还有唯一活着的那个人如同丧尸一般朝着自己跑过来的场景。
“快……快跑啊——风越来越大了——”小胖急忙站了起来,领着双手都在颤抖的伙伴就往外头跑,好在在进门的时候没有滑倒。
“造了孽了,造了孽了造了孽了……”小胖和剩下的一个人跑着,嘴里不断念叨着。
等到跑下了楼,他们赶紧站在了五楼楼梯口的最角落,几乎是在同时回想起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两个人互相看着互相,互相对着互相指手画脚着,想要尽自己的全力描述出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精神已经无限地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这时候,一旁的空调外机忽然开始运作,吹出来的暖风让他们在冷飕飕的阴风的浩劫中感受到了第一丝温暖。也让他们急速跳动的心稍稍冷静下来了一点。
可这个时候,小胖发现了不对劲,他赶忙站了起来,看着还在空调外机正对面的朋友,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谁……谁开的空调……”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空调外机里面发出了奇怪的机械绞动的声音,紧接着,那急速飞转的刀片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飞了出来,绕了一个圈,恰好就朝着那人的脖子上猛冲过去。一瞬间,小胖子的脸上被溅满了那人的鲜血,一具没有头的人的身体就这样跪倒在了自己的眼前,空调外机的刀片还在脖颈动脉旁的肌肉上颤抖着,眼前便是一片血色的喷泉。
他被眼前的这一场景吓得失了禁,裤子不自觉地湿成了一大片,嘴巴开始不自主地吐出口水,手上的摄像机也跌落在了地上,摄像机最后的画面,便就此定格在了眼前这个跪着的,没了头的,浑身被血液浸染了的尸体上。
此时,小胖扭头回去,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貌似是看到了什么,摄像机里,传出了小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呼吸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直到最后——他彻底的崩溃了。
“别……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跪倒在了地上,双手合十,朝着走廊的另一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直到他一下又一下磕头,磕在地上,发出猛烈的“砰——砰——”的响声,一直到自己的额头也已经满是血迹,眼睛却越发瞪得更大了一些。
最后的最后,他几乎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勉强让腿使上了力气,在相机余光的拍摄下,做出了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
他翻过了走廊的围墙,一跃而下,伴随着最为绝望的响声。
而记录下了这所有的荒谬的一切的,便是这个警方在现场发现的,站满了血迹和尿液的摄像头。
次日一大早,各大报纸和新闻频道便被这一起轰动全市乃至全国的四人自杀案给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握着手机,丝毫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鹿欣越发感到了疑惑,对于眼前这些报道根本不全面的文章,她的脑袋里有数不清的问号。
他们怎么判定的自杀?
四个人全都自杀?而且还是不同的死法?
是意外还是真的巧合?
这件事情和之前的那个他杀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大团的问题等待着被解决,而很多的条件限制也让她没办法展开推理。
而此时此刻。
警局已经乱了透,即使是派遣了很多人手去管制门前穷追不舍的记者和媒体,还是有很多拿着话筒的人闯进了人声鼎沸的办公室。
“黎探,那群媒体已经闯进来了!”外头的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闯进门来,对着里面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女人说着。
“行了,我先出去,老林,里头你先处理一下,我去应付一下媒体。”
她披上了大衣,走出了门外。
门外人头攒动,已经几乎安排了所有的保安在门外看守着。但是还是拦不住已经涌进来的人流。
“都出去,都出去!全部都出去!”她挥了挥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到外面去。
在门外,她站在了台阶上,周围的人看到了她,仿佛像是看到了金子一样,疯了一般地涌上前去,恨不得把话筒塞进她的嘴里。
“您是黎安探长是吗?能不能就昨天在学校发生的四人自杀案件发表声明呢?”
“我们警方正在调查中,目前收集过来的线索我们还在分析当中,请稍安勿躁,不要散播虚假言论。”
“听说在现场你们发现了摄像机,摄像机的内容能不能跟我们讲一下呢?”
她停顿了一下,稍加思考了一会儿,说:“目前我们不允许透露。”
“为什么呢?里面是否有关键信息吗?为什么不怀疑这是他杀的案件呢?”
“因为……”
“能请问一下这与之前发生在同一所学校的男生跳楼自杀案件有没有什么关联吗,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呢……”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几乎要淹没了魏薇的声音。
“请大家冷静一下!”她尝试着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威慑大家,但是并没有作用。
他们并不会关心案件的结果与否,他们为了自己的流量而战。
魏薇转过头去,对着周围拦截媒体的人说道:“把门关上,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说完,她也便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并不能疏通拥挤的人群,于是也扭头回到了警局里头。
她叼起了一根烟,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对着底下浩浩荡荡的人群,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能顾着自己低着头,什么事也做不了。
显然这件事情已经紧张到难以平息的地步了,这几个小时来,她也接到了不少的电话,但是对于大部分的电话,她也只能统一用着一样的方式回复——
“目前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也请你能够冷静一下。”
如果是一般的自杀案件,或许早早地就能判定了,但是这起案件,实在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四个人的死亡原因都很简单——
第一个人死于从高楼坠下,从伤势来看,应该是从顶楼掉下来的。
第二个人死于意外,应该是在奔跑的过程中跌倒,头部被用铁钉插穿身亡。
第三个人的头被空调外机飞出的牌风片切断而亡。
第四个人,也死于跳楼。
虽说死亡的原因很简单,但是想要把这藕断丝连的一切串在一起,却显得很难。
首先,他们全都不是自杀,而都死于意外死亡,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人们对于巧合的认知界限——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四个人用不同的方式被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世上哪里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更加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摄影机。在刚捡到的时候,摄影机已经没电了,经过警局专业人士的分析,内部的资料仍然完好无损。而正当大家看着这录像带里的最后一条容量极大的录像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难以理解,却又有些说得通了。
摄像机的内容从墙外的一处小洞口开始。四人从洞口钻进了学校,躲避了门口保安的视察,顺着楼道走到了顶楼,一人用铁丝撬开了门锁,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天台——意图也很明确,就是要调查他们的“老大”究竟是为什么要跳楼。
视频播放到这里,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从他们如何进入学校,再到进入学校的动机,在这一则视频里被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是,后面的情况便开始奇怪了。
忽然,天台开始阴风大作——这确实属实,在案发当时,我市的确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当摄像机一转过头去的时候,带着头的那个男的坐在了天台最角落,嘴角上扬,笑着掉了下去——第一个死者。
紧接着,手持摄像头的人大概是瘫坐在了地上,摄像头里播放着——两个人朝着大门口奔跑了过去,一人一不小心,因为踩到了不平稳的路面摔倒,朝着左边摔过去,脑门刚好击中了固定在地上的尖锐的铁钉,当场死亡——第二个死者。
等到第三个人吓坏了,忙跑回来拉着手持摄像头的人下来的时候,他们走下了楼。紧接着,在一处打开的空调外机旁边,第三个人的头颅当场被飞出的叶片绞杀——第三个死者。
而最最让警方无法理解的,便是接下来的这个片段——
在第三名死者死后,手持着相机的人可能因为惊吓过度,摄像机正对着第三个死者掉在了地上,而第四个人紧接着朝着自己的前面跑了过去——也出现在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当中。
而在拍摄范围之中,他面对着自己的正前方——摄像头无法拍摄到的走廊的另一头,跪了下来,连着对着另一头叩拜着,甚至磕破了自己的头皮,似乎是在求着什么人。
到了最后,那最后一个人仿佛是已经失去了希望,便赶忙提起颤抖的双腿,伴随着慌了神的喊叫声和喘息声,从五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这也便是第四名死者。他的死亡地点与第一名死者相隔20米有余。
魏薇和大家一样,痴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视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最后一个死者,他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有人发问。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根据那天调出来的监控显示,包括学校后院那个洞的监控,没有人离开或进入过学校。
“如果那天没有人进去的话,只能说明……”
“嫌犯是在几天前进入学校的。”魏薇斩钉截铁地说着,“赶紧派人去调案发到现在的监控!不要放弃每一分每一秒的搜查!”
几个人便又驱车赶往了学校,留下警局剩下的人只能一个劲地挠着头皮,烟头上冉冉升起的烟几乎要掩盖了整个办公室。
“真是奇了怪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这种怪事。”其中一个人说着,又猛地吸了一口烟。
今日,办公室被沉默所掩盖。
而此时此刻——
林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看着,就连早饭也没有做。
鹿欣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看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的林九默不作声。
“怎么了,一大早的,跟个木头似的。”
林九转过头去,赶忙站了起来,把手机递给鹿欣看——
《自杀学校风波又起,一夜之间四名学生意外死亡》
鹿欣看到新闻,正准备打出来的哈欠马上收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不放,下滑,下滑,再次下滑,直到文章到了头,她仍旧没有缓过神来。
“这事情看来要闹大了。”
“犯人还在作案,这件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鹿欣说着,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看着林九。
“可那起事件之后,学校被警方严格控制着,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够在学校里面作案?”
“学校后院有个小洞口,很多人趁着午休钻出去买零食吃,犯人应该是通过那个洞口进出的。”
“那为什么那几个学生会出现在学校里?还是说这又是什么巧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鹿欣说着,语气越发肯定,“我要是一般人,你跟我说一个男生跳楼自杀,我可能会接受,但是四个人同时意外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两起案件发生在同一所学校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看样子你得有一段时间没法回学校了。”
“咱们得帮警方,咱们得抓出犯人。”她说。
“你开玩笑呢?咱们帮,怎么帮?咱们连具体的情况都不知道。”他说。
“所以咱们得去问啊!”她着急地说,“得让警方尽可能把所有能够告诉我们的说出来。”
“上次的亏你还没吃够?”他说着,语气越发变高了起来。
这一口气下来,把鹿欣问噎住了——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能不能保存自己都还是个问题,何况想要从警方那里问出更多东西来呢?
警方陷入了僵局,鹿欣也是。
她又接过了手机,仔细地看了看——
“四人均死于意外。”
“这怎么可能呢!”她心里琢磨着,心想着有没有凶手故意制造出意外的可能性。可无奈,眼下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的分析。
她生起了闷气,径直走了回去。
“诶,怎么了你这是?”后面传来林九的声音。
“没什么——”她拖着长长的声音说着。
她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滩浆糊,脑袋里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女人的样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嘟囔着,干脆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