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楼下，周莫柔还未走出客店门槛，忽听身后人语道：“莫柔小姐，早！”
她转身一看，见是胡尚，接着见他一改往日行头，竟是换下了店小二的衣衫，奇道：“胡尚，你这是辞职不干了？”
胡尚笑道：“每隔一月，我便会回家一趟看望爹娘，所以这才换了常服。莫柔小姐，后会了！”说完便出了客店。
早食过后，周莫柔三人便在整条市街上寻起人来。半个时辰过去，周莫柔见已问遍了整条市街，没有结果，于是吩咐何不止去城西找寻，自己去往城东。因晓霜夜里没休息好，周莫柔便令她先行回了客店。
周莫柔出了市街，只觉阵阵春风拂面而来，实在令人迷醉，便纵身东去，在古树绿叶间穿行。
也不知行了多远，忽见一处十字路口，便即落身而下，欲在此处拦人询问。
这时，周莫柔张开怀抱，沐浴着春风，无意间却见一位老婆婆迎面走来。那婆婆佝偻着身子，左手拄着拐杖，长发飘飘却已尽白，额头皱纹横生，真不知高龄几何。看不到她的面容，只因她带着面纱。
那婆婆路过周莫柔身边时，忽然驻足不前，转过脸来，嘶哑着声音道：“女娃娃，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人？”语声沙哑，却浑厚有力。
周莫柔听言想了一想，只觉方才在市街上确实遇到了不少，当即道：“见过。”
那婆婆忙问道：“在哪？快说！”
周莫柔沉吟道：“在市街上，我见到了好几个白衣老人，不知道婆婆你说的是哪一个？”
婆婆道：“腰间挂着酒葫芦的那个。”
周莫柔又想了下，并未见到，于是摇头道：“这倒没有见过。”
婆婆听了，转脸欲走，正在这时，春风倏然而过，面纱忽起，露出了婆婆的脸，那脸上竟和额头一般都是褶皱。
周莫柔看得出神之际，那婆婆忽地停步，目光看了过来，没有任何凶光戾气，却让人见了心中不觉生寒。
周莫柔与她目光相接，心中一跳。
只听婆婆道：“女娃娃，看到我的脸了吗？”
周莫柔不明婆婆的意思，笑着道：“晚辈能够一睹婆婆尊面，真是三生有幸！”
婆婆道：“既是三生有幸，那也死的值了。”
周莫柔错愕道：“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婆婆道：“凡是看到我的脸的人都得死。”语声虽沙哑，却是这般平静如水，好似杀人对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周莫柔不解地道：“人的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婆婆道：“世人不能知道我的存在。看到了我的样子，只能说你命该如此！”说完便动了动拐杖。
周莫柔见她想要动手，虽不知对方功力究竟如何，但见她一言一语间似乎不把世上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便连忙伸手呼道：“且慢！”
婆婆道：“你还有何话说？”
周莫柔道：“我虽看到了你的脸，大不了不说出去就是了。”
婆婆道：“不说出去？这世上只要有一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别想着他会不说出去。除非，他是个死人。”说完又欲出手。
周莫柔又伸手呼道：“且慢！”
婆婆手中拐杖一拄地下，“轰”一声巨响，周边古树剧烈摇晃。周莫柔只觉脚下土地大幅晃动，险些站不稳脚跟。
婆婆道：“你是怕死了？”
周莫柔见此一招，心下已然震惊不已：“这婆婆功力简直匪夷所思，她若要杀我，我全然没有还手之力。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一念及此，昂着头道：“我是怕死，难道你不怕死吗？”
婆婆窒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此女死到临头竟敢这么说话。她昂头怪笑，嘶哑着声音道：“死亡从来都不是我要担心的事。因为只有我杀别人，没人杀的了我！”
周莫柔昂头哈哈一笑，道：“大话谁不会说？人外有人，这江湖之中高手万千，凭什么就你一人拥有这等武功？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如若真的没有，那婆婆又为何担心别人看到你的样子呢？只能说明，婆婆你有顾忌之人，不想让那人发现你的存在吧？”
婆婆道：“即便如此，你今日也是活不了了。”语声依然这般平和。
周莫柔见婆婆又欲动手，想起了爹爹的话：“日后对敌，若是敌我实力差距太大，切不可力敌……”接着，她立时扑地跪倒，磕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婆婆本抬起的右手忽地停下，说道：“为何喊我师父？难道为了活命，就随便给人跪下吗？怎能这般没有骨气？”
周莫柔道：“您要说我没有骨气，是因在您面前，我也认了。但您说我随便给人跪下，我可是万万不能认同的，因为我长这么大除了爹娘以外便只给您跪过了。您老武功天下第一，世人莫说跪在您的脚下，就算能远远见一见您的风采那也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而今日我能有幸跪在您的面前，叫您一声师父，这可是我十八辈子修来的。如此，那我……那我死也值了！”
婆婆听言，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昂首自语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好久没听过这句话了。”说完，看向周莫柔，接着道：“女娃娃，你很好。不过，我还是得杀了你！能叫我一声师父的人，你还是第一个，确也死的值了。”
周莫柔忙道：“徒儿能拜一拜您，叫您一声师父，那自然是死也值了。只是……”话说一半，忽然住口不言。
婆婆道：“只是什么？”
周莫柔道：“只是，师父您以后该怎么办呢？”
婆婆道：“什么叫我以后该怎么办？”
周莫柔道：“那白衣老人应该是您的仇人吧？”
婆婆道：“不错！”
周莫柔道：“那以后，您该如何对付那个白衣老人呢？”
婆婆哼了一声，道：“我又何曾怕过他？”
周莫柔道：“师父武功盖世，自然不惧他。只是，您这般神通，都不想被那人发现，想必那人武功之高，绝不在您之下。而您现在纵使杀光了所有见过您样子的人，可那白衣老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此事之要紧处，您并没有解决。”
婆婆沉吟了下，上下打量着周莫柔，道：“难道你这娃娃有什么办法？”
周莫柔道：“办法……倒真有一个。”
婆婆道：“说来听听！如若又是什么不着调的话，休怪我一掌结果了你！”
周莫柔道：“对付那人，您以一人之力欲要打败他，颇难了些，纵使您智通天地，得以报仇雪恨，只怕也是大费周折。如有一人有着和您同样的神通，与您一起，那您报仇起来岂不是容易得多？”
婆婆听言，怪笑道：“这世上如我这般功力之人，你能遇到一个已属不易，怕是这辈子遇不到第二个了。我亦如此，又如何寻得第二个人呢？”
这时，周莫柔又磕头道：“只要您收我为徒，待得徒儿武功大成，便可与师父您联手。那时，仇人无论是谁，定然不是你我师徒的对手。”言下偷瞄了婆婆一眼。
婆婆听言，沉吟了下，随之苍老的嗓音哈哈一笑，道：“女娃娃，你以为说了这些，我便会收你为徒，不杀你了吗？”说着眼里忽露凶光，提杖向周莫柔头部击去。
周莫柔吓得闭目，大声叫道：“杀我容易，可杀仇人便难上加难了！”
婆婆拐杖忽然停下，道：“想做我的徒儿，那要看你的资质如何了。”说着伸手拿住周莫柔掌心，微一运功，先是面露疑惑，随后点了点头，道：“小小年纪，内力根基还算扎实，确是练武的好材料。”
周莫柔只觉自掌心处有一股内力袭来，随之全身内力紊乱，甚至经脉倒流，浑身无力。待到婆婆松了手，痛楚方才缓解。
她问道：“您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婆婆道：“我收你为徒，教你武功，日后你若胆敢反悔，我便亲手杀了你。”
周莫柔道：“您愿悉心授我武学，那对我可谓是恩重如山，徒儿定然知恩图报。”言后磕头三下。
婆婆点了点头，道：“徒儿，你起身吧！”
周莫柔连忙道：“谢师父！”说着爬起身，接着道：“师父说的那个腰间挂着酒葫芦的老人，我好像多日前在这陈州城里见过一次，只是不知是不是他。”
婆婆自语道：“多半便是他了。”
随后，婆婆便将一门武功心法教于周莫柔，告知好生修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