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里。
宋辞在哭着。
李一会时不时安抚地摸摸宋辞的后背，并不出声制止，实际上李一这时才松了口气。
宋辞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完全地宣泄出那种情绪为止。
宋辞松开了李一，就几乎是脱力地就要坐在地上。
还没等他落到地上，快要摊成一团的人就被李一架住了胳膊。
李一顺势把人背起来，放到不远处的凳子上，摸摸宋辞的头。
“等我一下。”
洗手间李一润湿了手帕，很快回来，把手帕递给宋辞擦脸。
“还好吗？”
“嗯。”
此时宋辞才注意到，他的眼泪都撒在李一衣服上了。
这让宋辞很不好意思。
“抱歉你的衣服。”
李一摇摇头。
宋辞还有点坐立不安。
“那个我在这里这样哭，真的没事吗？”
李一颔首。
“馆长和我本家家主是世交，这里是私人博物馆。”
“可，可是……”
“辞，放轻松。”
李一对宋辞摸摸头，李一的声音微带着一点笑意，轻轻提捏着宋辞的后颈。
这些动作有效地缓解了宋辞有些许紧绷的身心。
“相信我。”
很快宋辞完全地放下心来。
李一把水和零食递给宋辞，给他补充体力。
宋辞吃得有点快，确实有点饿，感觉吃完东西，肚子不空，心里仿佛也有底了。
待宋辞吃好喝好了，李一领着宋辞继续去参观其余的字画。
宋辞还是会时不时的眼眶湿润。反正哭都大哭特哭过了，也没什么好羞得，却没有再哭得那么狠了。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上了二楼。
二楼基本都是画卷，宋辞仔细观摩着那些书画。
墨色浓淡，远近错落，勾皴擦点染，留白意境。
这些宋辞都在细细地看，细细地品。每一幅画，宋辞都要看上好久，在脑海中细致地描摹，直到自己心中有这幅画了。
宋辞看得很慢，李一也耐心地陪着他看，时不时地为宋辞讲解一二。
宋辞觉得这样的事，好像很久之前有过，有种熟悉的怀恋。
宋辞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一。
“喂，李一，我们很久之前是不是也这样讨论过书画。”
李一没有回答，他摸摸宋辞的头，并递给了他一盒子儿童饼干。
宋辞：“？”
宋辞哼哼着消灭了一整盒小饼干。
李一给他递手绢擦手。
宋辞撇撇李一，哼哼着看向后面的画作，忽然就蔫了。
李一：“？”
“可惜了，照这个时间来看，后面的画作大概一天欣赏不完了。”
宋辞叹气，不无遗憾地说道。
“那就两天。”
宋辞惊讶。
“你，你，你不是说，咳咳，最后一天的吗？”
宋辞激动的都咳了起来，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用力地去看。
李一给他递水，“等下说。”
“哦。”
不管怎么样，宋辞是很珍惜时间继续观摩这些难得一见的画作，近距离感受真迹，宋辞的心情是很激动的。
李一仔仔细地观察宋辞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地身体也会颤抖，但是这和李一之前在画室里看到的不一样，不在是恐惧的颤抖，而现在宋辞这次是完全的因为兴奋。
那是一副写意与工笔完美结合的画卷，风雪飘渺的山巅有一座草庐，小火炉旁有两个人影，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另一幅花鸟鱼虫同在于一景且相得益彰，像是这些东西就应该在这里，挪动一分一毫都破坏了这种神韵。
宋辞终于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画的也太好了吧。”
宋辞很激动。
“想！好想……”
？
？？？
李一拉起宋辞就跑。
宋辞一脸懵地被李一拉着跑。
很快李一停下，前面没有路了，那是回廊尽头，墙壁只有一副立体的装饰画，画的是一扇花纹繁复的暗红色小门。
李一移动了下面展示台的装饰花瓶，那时候宋辞还以为花瓶是机关，然后下一步，花瓶就被放在地上。
宋辞：“……”
这世界总不按套路出牌。
李一动作狠利落，他站上展示台，掏出钥匙，对准隐秘钥匙扣插了上去。
那门竟然是真的！
那门真的被打开了！
那门……他们竟然进来了！
李一瞬间把震惊的宋辞拉上来，他们走了进去。
这里面竟然也是个展示间。
李一把外面的花瓶重新放好，李一做这些很速度。
在他把门关上时，宋辞正开始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了。
这是一间单独的展示间。
画卷不多，大约有十幅？没有数出来是因为最中间有个绢布屏风，在若隐若现地遮挡着什么。
“想。”
李一从他背后走过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吐出了这个字。
宋辞吓了一跳。
宋辞觉得……宋辞觉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什么。
事实上宋辞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感觉李一似乎有些激动。
见他没有反应，李一只是缓缓地说下去。
“这些画都是镇馆之宝。”
李一继续拉着宋辞的袖子走。
“哇哦。”
宋辞眼睛都亮了，他被拉着走，只是随意看一眼周围的画都都知道这里的画比之前的画还更有灵气。
亭台楼阁中的人物惟妙惟肖，甚至他走过去，感觉人物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独有一副，我很期待。”
宋辞眨眨眼睛，他想不出，李一还期待的是什么样的。
李一带着他绕到四方围屏的屏风后面。
那里果然有一副，悬挂于屏风之后。
“哇哦。”
好一会儿，宋辞才反应过，宋辞盯着李一眨眼睛，忍不住笑得开心。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做这个。”
宋辞一直是被这里的画作所震撼的，这些画作里蕴含的惊人创作力，早看的宋辞的手指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也挥毫泼墨一番。
而李一带他看到的，正是一副空白画卷。
李一推动屏风，画卷转向里面，他带着宋辞进入屏风围住的里面，桌案之上果然笔墨纸砚都备好了。
李一把屏风上的小机关卡住，那副空白画卷就固定住了。
李一看向宋辞目光眼含笑意，“想？”
“想。”
宋辞看看那些笔墨纸砚，又确认一般问道。
“我可以吗？”
李一颔首。
“想多久都可以。”
其实这场展览，是李一把自家祖辈珍藏的书画拿出来做的展出，条件就是馆长需要帮他一个忙。
前期这里不特别外开放，而在宋辞和他进入的时候，今天进入了暂时闭馆，而后期对外开放，但展出并不在这里。
所以李一并没有对宋辞说谎，今天确实是这里展出的最后一天。
但是后期的展览离现在还有时间，而且展出之后，宋辞依旧可以来看。
宋辞好久没有动笔了，但这次宋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热血沸腾，想了想他先在周围的宣纸上试试笔，然后画点小草稿图，就像李一之前说的那些。
李一看过去，宋辞在画的是庭院和小池塘。
在李一和宋辞都很小的时候， 小宋辞经常会画画，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受他的影响，小宋辞也喜欢这些水墨的画画，每天都要画好几幅。
就经常会看到小宋辞一脸自豪地给他展示自己画的螃蟹，虾，小鱼，小青蛙。
等李一明白人情世故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过小宋辞，“为什么都是水族？”
“因为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游动。”
李一若有所思地点头。
“而且还都很好吃。”
李一呆滞。
小宋辞戳戳他的小伙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愣住了。是不是他说的有什么不对，他的小伙伴好像理解的会比较慢，想了想他又细心地给他的小伙伴解释。
“它们活着是最自由的，它们死去也是很有意义，为我们带来生机。这样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浪费啊。不对吗？”
六岁半的小宋辞说完眨眨眼睛，不知道他说的有什么不对。
“嗯。”
小李一这次被震撼了，好久，他才微微颔首。
在宋辞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清澈纯净的。
想起这些李一淡淡微笑起来。
宋辞从画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笑着的李一。
如果说平时的李一是寒山落雪，那么此时的李一就是雪化初霁 。
宋辞的笔顿了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