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浅不动声色,视线无声的跟在他身上。苏子雨眸光淡淡缓步随侍者的指引到里面,竟然好巧不巧正坐到了与谢浅斜对的位置。
抬眸的一瞬间,视线正与谢浅遥相碰到一处,避无可避,谢浅只得浅浅一笑,略一颔首,便假借喝茶避了开来。
但余光中,谢浅感觉,那道视线并未离开。
索性这时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华池花氏宗主,花落城,到。”
此次来的,都是些叫的上名字的人物,而华池花氏已是稀奇,花落城更是无人听过。陌生的姓氏,陌生的人物,立即引的一众人侧目。
看过去的瞬间,在场的人中,除了夜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副面孔外,众人的眸色具都是一变。
谢浅落下茶杯,也向外看去。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在他视线投过去时,正好自空中翩然落地,长袖轻舞,一头长发极其随意的散落在那身妖冶的红衣上,在如光的映衬下,煜煜闪着星光。踩着轻灵的步子缓慢飘了进来,众目睽睽下,如同坠入凡尘的仙子,自仙境云海走出,走到了众人跟前。
谢浅立刻领会了众人的惊诧,
他头上披着的并不是寻常的黑发,而是一头雪白银发,面色更是雪白的如同透明的白纸,走动间,就如同一道魅影,若非身形太过高挑,一时竟辨别不出是雌是雄。
他一手半抬在身前,一手负后。
眼含春水,面含笑,
“各位,有礼了。”
谢浅自认为夜夙的样貌以是天上少有,这位,一身妖冶之气,却让人看不出半分魅气,反而无限的风姿飒爽。
众人由此回过神,纷纷回礼。
苍桧率先开口道:“多日不见,花宗主是越发丰神异彩,超凡动人了。”
红衣美人花落城,也勾唇笑了,“苍宗主说话就是好听。”
二人一言一语,无不说明这个新进家族,这个人,与长灵宗主的关系匪浅。然而场中众人的关注点,却都落到了他反常的发色上。
正正应了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碍于苍桧的关系,也只得闭口不言。
然而有人,却偏偏不愿附庸风雅,“听闻华池出了位传奇人物,年不过十七,修为却已近无妄境,短短几年便将寂寂无名的华池推上了仙门前十的位置,功绩堪比十二年前的南山,说的莫不就是花宗主?”
一袭话落,空气瞬如被冰封住了一般。
一股冰霜之气,席卷了每个人的脸上。
苏子雨面无表情的端起桌前的茶杯,仿佛方才的那番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须臾,一阵温温的笑声,穿透冰层,“花宗主少年有为,白手起家,确实传奇,不过,传奇背后必有付出,并不像表面这般容易。好了,请花宗主先入座吧。”
花落城面上仍带着笑意,与苏子雨一样,仿佛说的不是他一般。仍旧轻灵的缓步朝里走来。
这副神仙一般的姿态,就连一向不多话的林实,都禁不住小声赞了一句:“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貌之人,而且还是个男子!”
一听他夸赞他家大师兄以外的人,林原立即就不干了:“别少见多怪,大师兄不比他好看百倍。”
谢浅扑哧笑了,“我看是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旁人强百倍才是。”
几人正在后面插科打诨,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从天外飞来,
“怎么,你觉得假吗?”
谢浅一口茶被噎在嗓子里,差点被呛道,不过,他却瞬间有点好奇,这冰块的底线到底在哪,于是:“夜宗主很在意吗?”
“……在意。”
谢浅微有些惊愕,这冰块竟还会争风吃醋,又于是:
“那就是假的。”
说完,谢浅在心中狂笑。
然而还没笑够,就被人打断了。
因为本该落座的花落城不知何时竟停在了他们眼前,手中拎着个白玉酒壶,先笑了笑,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谢浅头上,“这位小兄弟,眼光颇佳,当敬。”
说着,他将白玉酒壶举了过来,
“来人,为这位小兄弟上酒。”
谢浅:当敬个鬼,本杀神,是谁的酒都喝的?
“不必了,”谢浅还没拒绝,夜夙却突然缓缓站起,冲来人微微一礼道:“良公子身体有恙,不宜饮酒。”
被丝毫不给面子,花落城丝毫不以为意,继而笑道:“如此,倒是我莽撞了,这位,想必就是当今玄古界最大的功臣,夜宗主吧。”
夜夙面无表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花落城仍无退意,再道:“夜宗主过谦了,方才见这位小兄弟像我的一位故友,便想亲近一番,不知夜宗主可否让我与这位小友交谈几句?”
“哪有人会拒绝花宗主这样的美人,在下良吉,不知花宗主有何指教。”
虽不知他目的为何,但谢浅知道,他若一直躲着,花落城应是不打算放弃了,索性拦过夜夙的话头说道,一边微笑示意夜夙无事。
夜夙深深看了谢浅一眼,终是缓缓坐下,面无表情的喝茶。
“良吉……真是好名字,”见谢浅起身,花落城的笑意似乎渐渐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取代,“无意打扰,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一定问过公子……才能安心,不知公子,可认识一个叫……陌莲的人?”
“看来,这位就是花宗主的那位故友吧?”谢浅淡淡道:“不过很抱歉,良吉醉心诗书,见识疏浅,识人有限,所以并不认识公子旧友,斯人已逝,望宗主早些释怀。”
花落城春风一般的眸子盯着谢浅看了片刻,仿佛是在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一般,微微荡了荡,略做感激的笑了笑,方才告辞离去。
二人的对话,就像一场不经意间发生的小插曲,众人并没放在心上。
这时,所有人到齐,仙盟大会也正式开始。
仙盟大会,顾名思义便是整个仙门因重大事故,需要共同解决之时,由长灵仙尊召集举办的会议,所在地往往需权宜定夺,而此次就定在颜家。
“这次请大家前来,一共两个目的,其一是重雾岭之案,其二便是颜宗主失踪案。我一时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大家可各自抒发观点,好商讨出对策尽快救人。”
苍桧直接将此次召开大会的目的说了一遍,接下来便是众人一同商讨对策。
有人率先道:“夜宗主既然捉住了凶手,自然要请夜宗主先说一说,行凶的是何人,目的为何。”
“凶手不是人,只是一缕欲念,已经被封印在了山海中。”
夜夙简单概述了一番,并没有提及其他。临行前,他就曾嘱咐过林秋几人,问月阁中的事不许对外提及。如此,对谢浅来说,自然最好,否则便要一番解释,就算如此依旧免不了被怀疑。但夜夙如此隐瞒,却是为何?
想不通,谢浅就暂且放弃。
这时有人惊道:“山海?就是传言中……的神物?”
有人却失笑:“欲念,夜宗主说笑了,我从没听欲念还能杀人的。”
又有人道:“神物、欲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凶手捉住了,为何颜宗主还会失踪,我看,定是那妖魔搞的鬼,那孽畜不是有个什么十二阑么,所以故意一次杀十二人,抓走颜宗主,我看就是想要挑衅。”
“刑宗主一口一个孽畜,敢问当年破了玉簪案的是谁?据说,当时的北漠镇,就地属刑宗主的仙府吧?”
谢浅正跟林原几个悄声说,一会儿要到城中找些乐子去,就被苏子雨这番话给生生拽了回来。心说:当年的苏子雨何等温顺,那些骂名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他却……
刑宗主被逼问的有些讪讪的,道:“我,就事论事,再说,指不定当时玉簪案的主使就是南山呢。”
苍桧见不妥,赶紧出来化解:“我与夜宗主曾同窗六年,知他本性,说的定不会错,其他暂且放到一边,夜师弟,还劳你再仔细描述一番,为何确定是欲念,那欲念又是谁的欲念?”
夜夙再度淡声道:“欲念遇欲则强,不会有错,至于其他我亦不知,不过并非是他。”
有人立即质疑:“夜宗主如何断定?”
苏子雨再次投来的视线,已然一片冰冷,然而却是看向夜夙的,“就凭,他曾亲手将那位挫骨扬灰,没有谁比他更熟悉那位的气息了吧?对吗,夜宗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