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九年十月五日,马运扬在怀晋殿召集重臣议事,重点就是出征和部署防务的事宜。
其实从六月份开始,马运扬就已经预感到了局势的严重,已经密令枢密院、兵部开始调兵了,但是他还是希望一来能够过去,二来要等候武朝的命令,毕竟作战主要在武国沿海方面。
马运扬首先拿出了武朝嘉佑皇帝的诏命,让人读给在场的大臣听,接着他说:“这一天还是来了,昭文十六七年的时候,就曾预感到回来,但当时以为会很快来,是三五年,不过后来虽然也有,但是前线多是小股袭扰,影响很小,我也曾认为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但如今他还是来了,只不过来的晚了一些。今天明确的说,这场仗我们必须打,也只能打。而且今天不谈打不打的问题,只谈怎么打的问题。”
马运扬的话给当天的议事定了调了,本不愿意作战的御史台、大理寺和学务司的官员都没了话说。
御史台的崔知礼已经多次上书希望尽量避免战争,只希望能够守住现有的疆域即可。得到了御史中丞赵德昌、大理寺卿赵连豪、少卿郑永逸、唐刚雄和易物司、礼部等许多人的支持。比起积极反对作战的崔知礼,同为侍御史的张若景则聪明的多,不支持不反对,完全一副当成不存在的样子,只听马运扬的话,马运扬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
然而这一天,崔知礼还是反对作战,列出了一大堆的理由和作战会带来的损失。
马运扬这一天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崔知礼说的,毕竟再怎么说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崔知礼还是母亲崔迎彤的侄孙,崔庆维的孙子,马运扬给了他这个面子。
崔知礼说完后,范宪文首先接着开口了。
范宪文:“崔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如果作战,恐绝非一年半载能完,我们的确损失不小,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能尽量不打就不打,但是如今已经是非打不可了。武朝的命令已经下了,要我们出兵。我们多少得给个面子,另外就是此战我们也必须打,如果不打威胁会更大。如果我们不能尽早扫荡海寇贼寇,打通海路,我们的贸易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庾道济:“这几年通过改革我们确实积攒了一定的储备,足够至少三年使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打。如果我们坐视海寇肆虐东南,袭扰航路,我们必将坐吃山空,所以要利用现在还有底子和实力积极出击,尽早使海路畅通,如此才能恢复正常的贸易,让贸易繁荣起来。”
范宪文:“我们范家的家产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哭穷也没人信,但实际上我可以告知大家,从去年海寇频繁袭扰海路尤其是今年以来,特别是六月份以来,范家往返双海和海山洲的船只基本上快停运了,只能是通过从宁安走广南,而这条海路上也不时会有袭扰,更多的时候要绕道南洋而去。可以说,从六月开始到九月的三个月,范家仅三个月就损失二十万贯以上。而更多的损失,易物司方面会更清楚。”
谭自立:“范大人能把自家实情说出,确实是难得。如范大人所言,从从年开始,双海与海山洲的贸易量大幅度减少,六月份开始近乎于停运。我们的损失每个月就已经高达几十万了,如果不恢复航路,以后每个月可能就会损失上百万,而一年下来朝廷赋税就会少收入三成。朝廷的赋税一半靠商路,如果我们不出口,我们积攒下的巨额粮食、食盐、蔗糖、瓷器和茶叶就根本卖不出去,会坏在本土或者南洋,所以此战不能不打了。”
刘道宝:“作战是必须的,武朝不会坐视东南财富之地陷入糜烂而不管,必将不顾一切来平定。所以我们也要作战,何况他已经下令给我们了。我们只要投入作战,就会有死伤和损失,这是难免的,但也是有功的。如果我们立的功大,在战后就能以此争取更大的利益,所以臣认为不作战短期无害长期有害,而作战则相反,是短期有害长期有益。”
董元嗣:“臣同意刘大人的意见,就长远来看是必须的。而且作战会让我们增加实战经验,锻炼军队。”
马运扬:“我说了今天只商议如何作战,但因为崔大人的一句话,又变成了是否要参战的问题。又浪费了不少时间,而每浪费的时间,都是银子在流失,明白吗?!”
马运扬的语气很严厉,而且是看着崔知礼在说。崔知礼此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了,也不得不表态了。
崔知礼赶紧下跪说道:“臣有罪,臣目光短浅,臣家愿出资三十万两白银,粮米五万石,以供军需。”
马运扬让他起来,然后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道就好了。这些东西吗,好,我也就收下了,就算是朝廷借你的。”
崔知礼:“臣不敢,臣自愿捐输。”
范宪文看后,表态说:“虽然臣家族现在损失不小,但是臣还是愿捐出银钱五十万,以充军需。”
马运泽:“臣弟和妻子也愿捐出五十万,以充军需。”
张若景:“臣代表张家捐出二十万。”
杜子颖:“臣家捐出十五万。”
其余诸人多多少少也都有所表示,总计当场募集到了银钱共一百五十万两贯,粮米八万石。
马运扬:“大家的心意是好的,这就对了吗,我们要同仇敌忾。现在说说该怎么打的事情。”
杜子颖:“打是要打的,但是臣认为恐怕此战不是短期内能结束的,我们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而且会在双海一带驻守或者轮流换防几年的准备。海寇是流动的,没有固定的巢穴,所以不能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必须要做好长久的准备。”
张少微:“杜相,您认为需要几年的时间。”
杜子颖:“我们的兵力有限,无法承担起独自消灭双海沿海和我们沿海所有海寇的任务,即使消灭了,也无法独自防御。所有我认为必须有重点的谋划,这绝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另外武朝目前重点放在了浙东一带,所以短期内我们要做好独自坚守大海东西两面的防御。”
马运扬:“好,考虑的有道理。兵部、枢密院先迅速议个方案,然后上报决定,我们不能不打,也不能死打,拼光自己的实力,另外户部要尽快筹备和调运粮食。”
十月七日下午,枢密院和兵部上报了较为具体的作战大纲,当晚马运扬在永寿宫召集中书省左右相张少微、杜子颖,枢密使曹宝诚、枢密副使马运雄、参知政事兼户部正判庾道济、户部副判兼易物司使谭自立、兵部副判柳子厚、中书舍人庾惠彦、中书省检详刘茂弘等来永寿宫商议作战计划。
当晚的永寿宫彻夜通明,外面由内事厅的人严密把手。宫内还铺着大幅的地图。
马运扬:“你们提交的计划我看了,你们说一说。”
曹宝诚:“臣等认为出兵规模不宜多不宜少,多则粮饷转运困难,少则难以成事,以水师万人,陆地兵马两万人为宜。而且海寇行踪飘忽不定,虽然攻城略地,但是多以劫掠为主,并不以稳定占有一个地方为主。我们即使出兵太多也没用。”
杜子颖:“另外如果出兵太多,武朝必会给我们增加额外的完不成的任务,到头来反而有麻烦。”
马运扬:“作战的地域方面呢?”
曹宝诚:“武朝说是让我们在双海行省沿海五府州内都可以作战驻扎,但不过是句空话罢了。地方上是不能答应的,而且那将分散我们的兵力,不是被海寇各个击破,就有可能被武朝分化瓦解。所以我们的作战地域应该集中,要以集中的地域发挥最大的作用。”
杜子颖:“是,曹枢相所言甚是。臣等认为第一步以水师将粮饷兵马等先大部转移到连海县和金龙岛、蝶陵岛一带,这三地万不可再有闪失。第二步是先集中兵力收复连海县的三山镇,同时进攻海寇占领的海清县。同时段因为主力在海清县一带,金龙岛、蝶陵岛以固守为主,以水师巡视,避免海上运输线中断。第三步是相继进取占领长乐一带,以海清和长乐两地一南一北拱卫连海县,并积极经营招募兵马以图发展。这样一来可以确保不会有陆地上的敌人进攻三山镇逼近连海县,抄了后路。二来避免进攻的太多导致孤军深入兵力不足,也可以不因为进攻太多引发武朝不快。在确保海清、长乐两地的安全后,可从本土或者其他地方招募人马增援金龙岛、蝶陵岛,同时两地可以招募兵马,在水师保障下可相机进攻被海寇占据的金龙岛附近的中左城。然而总体来说这两地的任务是以陆地上我们占有的福全城为依托,向西扩展生存空间,蝶陵岛方面伺机而动,以固收为主。”
马运雄:“我们的任务是以连海县、金龙岛、蝶陵岛为依托,不能不动,也不能进攻的太深。如果攻击的太深,如果海寇抄后路,我们后路不保。另外会引起与武朝的纠纷。而我们最重要的核心是要确保双海与海山洲海路之间的畅通,这也是主要所在。另外海寇们多以劫掠为主,他们并没有稳定的巢穴,所以如果消灭击沉一艘敌船,我们就多一分把握。”
杜子颖:“所以臣等认为此战虽然时间会很长,而且主要是看武朝浙东方向的情形,我们的任务是海上以攻为守,陆上是以守为攻。毕竟海寇陆地上只能劫掠,如果把海上肃清了,则陆地之地根本不足道哉。”
马运扬:“除了在海上和前沿外,宁安府和宁阳府等地也要时常注意防范,不能本土后路不安。”
张少微:“晋公明见,臣等已经有所布置。通令各地一定要严加防范各种海寇的袭扰。”
马运扬:“那好,现在在前线已经调去多少兵马了,枢密院说一下。”
曹宝诚:“从六月晋公下令调兵以来,如今连海县岚山岛一带的军队已经有两万三千人,其中原有驻军是一万五千人,调入八千人,准备再调入八千人,目前已经在路上了,下个月底就可以到齐。金龙岛、蝶陵岛方向维持原有各地五千人的数量,各调三千人镇守。另外水师也向宁西方向和连海方向集结。”
马运扬:“此战谁可以挂帅啊。”
曹宝诚:“杜相最合适。”
杜子颖:“臣不合适,臣已经年过花甲了,臣举荐枢密副使马运雄挂帅,他正值壮年,未到五十,堪当大任。”
马运雄:“杜相,那不行,你在就得你。如果是别人,我还不服。想当年您老十四岁就随同庾山甫参加了反击蒲端国,目下谁人资历、能力可出您之右啊。所以主帅还是您合适。”
张少微:“杜相,军务方面,庾山甫庾老之后,只能是你了。你在南洋打过仗,通远州也剿匪过,保宁行省也征战过,只能是你。”
马运扬:“杜相,你就别过谦了。你是不小了,但比我还小五岁。你如果不出马,那看来就得我出马了。”
杜子颖见话说到这个程度,没办法了,只能是亲自出马了。
马运扬:“十月二十日,你正式带兵出征,我登坛拜将,祝你凯旋。”
杜子颖:“这就不必了吧。”
马运扬:“要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杜子颖:“臣还得要两名副帅,以及一些文臣,要准备与武朝随时打交道用。另外臣建议从南洋招募少量西巴斯鹰国或者佛鹰国的水手或者炮手,不知可否啊。”
马运扬:“你们认为呢。”
张少微:“这些外夷不是不可以,不过终究相貌差距太大,如果发生了纠纷,万一被武朝误会该如何啊。”
杜子颖:“是,因此可让他们只在船上作战。不必参加登岸的作战和驻守即可,另外西洋帆船我们的水手有时候未必能熟练掌握,且是第一次用于实战,因此可以让他们在旁边教,另外西洋水手常年航行大海,不少有剿海寇的经验,因此还是有些用的。”
马运扬:“那好,这个可以,让柳子厚去办。”
柳子厚:“臣遵命。”
马运扬:“另外,子厚,杜相出征后,兵部事务就你多操心了。”
杜子颖:“臣出征时候请免除臣兵部正判的职位。”
马运扬:“没必要,两位副帅吗,让老九和田旭坤去如何。文官吗,就让庾惠彦、刘茂弘去,其余你看上谁你全部带走。”
杜子颖:“谢晋公。”
马运扬:“另外封你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少保,这是杜航当年的位子。”
张少微:“大将军和后两者可以,杜相当的起,但是征西二字不合适,我们是奉武朝明令去作战,用征西二字恐怕会有误会啊。”
马运扬:“也是,你的意见呢。”
张少微:“臣认为可改为镇西二字,镇西大将军。闽东和双海都在我们的西部,而且镇有镇守的意思,而征则由征讨的意思,大不相同啊。”
马运扬:“很好,就这样。中书省拟招,明日正式下发。”
张少微:“是,臣遵命。”
十月八日,中书省正式下令:
以中书右相兼兵部正判杜子颖为镇西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少保衔;
枢密副使马运雄为镇西左副将军、
宁阳军右镇总兵官田旭昆为镇西右副将军,
中书舍人庾惠彦为将军府参军,中书省检详刘茂弘为将军府长史;
判宁西县兼驻军都统制柳子雄参赞军务;
易物司副使李守仁调运前线军需粮草;
参知政事兼户部正判庾道济总理后方粮草事宜。
杜子颖总统闽东前线和宁西诸路兵马及水师,便宜行事,赐晋公剑,可先斩后奏。
就在这几天里,杜子颖的儿媳妇张舒扬也要跟着出征,他想念杜义祺,也想念自己的弟弟马致遥。
杜子颖不愿意,但是倔强的儿媳妇竟然说通了马运扬,让她也随军出征,也当是照顾杜子颖,但是张舒扬只能女扮男装,张舒扬毫不犹豫答应了。
张舒扬这么一走,李颖冰姐妹也想走,被张晶蕊阻拦了,马运扬也不能同意。
十月二十日,马运扬在怀远宫正式登坛拜将授予杜子颖以镇西大将军印,由其统领水陆诸军开赴前线征剿。
出兵这么大的事和作战计划的拟定还有让杜子颖挂帅,基本上都是马运扬及其亲信来制定的,马运建、马运泽都没有参与,这让马运泽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十月三十日,杜子颖来到了宁西,开始部署征讨事宜。
田旭昆率精兵先去连海县,与已经到了连海县的部分主力一起先行收复三山镇,收复三山镇后,立即加固防务固守;
马运雄前往巡视金龙岛、蝶陵岛,以守为攻;
林清贤率水师巡逻宁西北部海域;
高承文率水师巡逻宁西南部海域。
安排部署之后的次日,田旭昆就先率军出发了。
十一月二日,马运雄也率亲随前往巡视金龙岛和蝶陵岛。
杜子颖则在宁西各地视察防务和部署,督促水陆兵丁进行训练,以及催运粮草和各种船只。
从十一月到当年底的十二月前半个月,杜子颖的主要时间都在宁西,同时也在等招募的外洋水手到位。
而这两个月里,从沿海逃过来的难民也在增多,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达到了五千多人,杜子颖从中精选了千余人,编入军中。其余让刘茂弘全部妥善安置转移到海山洲或者南洋。
也是从这些人口中,杜子颖得知了海寇的活动规律。他们多选择在正月到二月会大举进攻内地,而在三到六月会在海岸线一带活动,七到十月属于海上肆虐的高峰期。
马运雄十一月下旬视察完金龙岛、蝶陵岛返回,他建议将高承文的水师主力部署到金龙岛一带,毕竟那里紧靠武朝的晋安府、漳泉府,属于富庶之地,而宁西相对贫瘠,不会是海寇的主要袭扰之地。
杜子颖采纳了他的建议,十二月初下令高承文率所部水师主力集中与金龙岛附近,相机征剿。
十二月十五日,杜子颖不等外洋水手全部到位,决定先行赶赴连海县,邻近春节,一来要慰问驻军,另外也要谨防敌军偷袭,柳子雄镇守宁西。
十二月二十日,杜子颖等人及所部抵达了金龙岛海域,然后沿着海岸线北上连海县。
十二月二十五日,杜子颖等来到了连海县驻地岚山岛。
杜子颖巡视了岚山岛的防务,这里的防务还是不错的,知县李宗道多年来做的还不错,也练出了些军事能力。
在这里,杜子颖也询问了李宗道杜义祺、马致遥和沈存忠的情况。
李宗道表示我不知道这几个人啊,马运雄在旁和他说清楚,李宗道这才知道原来马运扬、杜子颖、沈俊链的儿子就在自己的地盘内已经很多年了,他竟然还不知道,赶紧请罪。
二十八日,杜子颖、马运雄等一行来到了万安城一带。
田旭昆在此驻守,田旭昆从十一月十日来到了万安城后,本想立即进攻收复三山镇,但十一月十五日的首次进攻就遭到了海寇的顽强抵抗,损失数百人,田旭昆不得不坚守万安城一带。
也就是在万安城,杜子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正三品的参将了,还有马致遥、沈存忠。他们是正四品都司和从四品的守备。
虽然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张舒扬也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弟弟,但是杜子颖没有也不可能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团聚。
而许多人到这时候也才是第一次知道马运扬、杜子颖早就把自己的儿子都送到前线了。
杜子颖倒是也没有怪田旭昆。
为了挽回面子,田旭昆建议在除夕前后趁夜偷袭,杜子颖否决了。
杜子颖:“我们不能偷袭,我们还要麻痹他们,放松警惕。做出一副我们要过节毫无防备的样子,然后等待他们来袭,这样才能大举反攻。”
马运雄:“这可能吗?”
杜子颖:“这帮海寇没有稳固的巢穴,即便有他们的粮草也支撑不了很长的时间,因此过年时候他们必然要外出劫掠。另外派人在船上装满柴草扥等容易引火的东西往来于万安城和岚山岛附近,要让他们察觉,认为我们有粮草物资来了,吸引他们劫掠,然后随时准备进行大举的反击。”
虽说杜子颖说的在理,但是马运雄、田旭昆都认为可能性不大,却还是照着去做了。
从二十九日到昭武十年正月初七,每天频繁来往岚山岛和万安城的船只很多,但是并未见有人来袭,杜子颖却不慌不忙。
就当马运雄、田旭昆等认为白忙活一场的时候,初七的晚上,庾惠彦来报,在万安城东部的海岸上发现了敌军。
庾惠彦:“大将军,他们来了,发现约有三千多人。”
田旭昆:“大将军,末将请出征。”
杜子颖:“田旭昆听令,给你两千人,不要急着歼灭他们,要诈败,吸引他们的所有登陆兵力来到万安城附近。我和杜义祺亲率三千人从后面掩杀过去,一定不能让他们再下海。马运雄、马致遥、沈存忠,你们率主力打着我的旗号立即向西出发攻击三山镇,告诉弟兄们,不惜一切代价玩儿命的冲,但是只求收复三山镇,最远杀到晋武边界,不可再向西。”
马运雄:“大将军,还是我去吧,你不能去啊。”
马致遥:“大将军,你还是别去了。”
杜子颖:“我是主帅,我不去谁去,不要说了,赶紧出发。庾惠彦留守城中接应。”
马运雄等:“是。”
说罢,马运雄等率主力一万三千人开始出万安城西门,一路向西进攻。
不出杜子颖所料,海寇的主力都在万安城东,三山镇诺大的地方兵力只有两三千人,因此马运雄所部进攻非常顺利。
田旭昆出发交战后不久,刚开始拼得很猛,但后来故意退走,海寇主力开始向西进攻万安城,他们的目的是要拿下万安城这个海清县的据点,同时他们早就得知万安城的储备丰足,所以更要拿下。
在田旭昆将海寇主力六千多人全数吸引到万安城附近后,杜子颖父子亲率的三千精锐从小路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海寇头子进攻万安城很不顺利,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开始交替掩护逐步后撤,但是杜子颖父子已经率军封住了所有的路口,与敌展开了厮杀。
田旭昆发现杜子颖、杜义祺父子与敌厮杀后,也立即反突击。
杜子颖、田旭昆两部夹击,从深夜杀到了天亮,基本上全歼了其主力五千多人,但还是有一千多突围了,不过也没有用了。李宗道已经奉命以水师击毁了他们的所有船只,等待他们的命运不是被俘虏就是下海喂鱼了。
到正月初八日下午,马运雄等人也已经收复了三山镇。
这场夜战,晋军以损失一千五百人的代价歼灭了海寇主力六千余人,俘虏了三百多人,海上消灭了七百多人。缴获兵器铠甲五千多件,其中还有较为先进的火枪数百支。
虽然消灭了海寇主力不少,但是杜子颖发现这里面真正的东町海寇不过只有千余人,而剩下的大多都是汉人的海盗和各种匪寇,甚至也有不少平民。有的是被迫造反,有的则是趁火打劫,各种人都有。
初八日夜,马运雄等率主力返回了万安城,报告战事情况。
杜子颖下令由田旭昆率前部驻守边界一带,他和马运雄率主力驻扎三山镇的要害之地,杜义祺率所部驻守万安城一带,李宗道仍然巡防海面,确保联络的顺畅,金龙岛和蝶陵岛仍然坚守待变。
三山镇的这场战斗虽然歼灭了不少匪寇,但这里真正的东町海寇不多,其余人的战斗力不算是太强,当然也不算太弱,只是中规中矩,然而即便这些人,晋军与其作战,加上装备优势,还损失了一千五百人,晋军的实力是下降了,除了田旭昆所带宁阳军右镇和本地乡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较强外,其余人普遍战斗力较差,多年承平岁月,他们的战斗力下降太快了。
有鉴于此,杜子颖下令从正月初十开始对军队展开严格的训练,同时严肃军纪,并加强对士兵的教育,要让他们明白如果海寇肆虐的后果,以及与他们的直接切身联系。而在训练的时间内,晋军固守牛山榷场、三山镇一带的边界,构筑工事坚守不出。
训练交由马运雄去管,杜子颖则审问这些俘虏,得知了更为详细和准确的海寇活动规律和战法、兵器装备等情况,毕竟他们了解的情况要比普通的难民流民更多更详细。
通过审讯得知,海寇的船只能使顺风,不能使戗风。遇有戗风或无风时,只能下帆荡橹。正因为如此,他们不能在多北风和西北风的冬季和多南风的夏季,而只能在三、四、五月(春汛)和九、十月(秋汛)两个季节里。这时,海寇从东町国开船,视风向而定。东北风猛则犯双海和广南地带;正东风则侵江淮两浙;若南风则北上北方沿海等地。而其装备方面,刀长刃利,惯练善用,威胁较大。也有装备火枪的,而其不少是从西洋购买的。战法方面擅长使用四散伏击然后合围的打法,还善于以假示真,声东击西。甚至打扮成农民,逗留在田间;或装做道士,游荡于城镇;或联空船,张弱帘,引诱船只追逐,浪费弹药等等。并不时以玉帛金钱和妇女为诱耳,并招募意志不坚定者,散布假消息,诱使官军陷入他的包围圈。
这些情报对晋军来说非常重要,杜子颖下令由田旭昆、刘茂弘、庾惠彦等制定相对应的办法,一定要严防海寇贼寇对自己管辖地带的渗透,同时也要严防海寇利用武朝人逃难的时候对连海县进行渗透。
田旭昆、庾惠彦、刘茂弘等根据海寇的这些特点制定了相应的办法。下令军中士兵无令不得擅自外出,进出军营需用口令,口令不对者就地扣留。严防无牌令之人进入连海县境内等等。
这只是些应急的防御措施,五月开始,杜子颖下令从军中精选若干精锐准备前往海清县渗透。并下令放一些俘虏回去,而让这些人混在他们之中或者是尾随而去,目的是打探情报。
五月中旬开始,风向逐渐有利于海寇进犯,当地居民也说这个风向最为危险,杜子颖下令水师做好战斗准备。杜子颖自认为在海上是有很大的优势的,而去从南洋各地招募的西洋水手三百余人已经全部到位了,凭借精良的战船,杜子颖把握很大。
五月二十日中午,连海水军将领赵元德在外巡航时候发现了几艘海寇船只,立即返航向李宗道报信。
李宗道接到命令后,立即下令水师准备迎战,同时派人上报在三山镇的杜子颖。
就在李宗道派出的人刚走后不一会儿,海寇大队船只共三十余艘载着五千多人浩浩荡荡向西而来,目标很明显,就是连海县的驻地岚山岛,岚山岛毕竟也是双海沿海的第一大岛。
李宗道下令水师统帅田文安率军出战。
田文安午时后不久就率大小战船二十余艘出战,一出港即与海寇相遇。
海寇战船比他们预料的要小很多,但因为是顺风速度较快,晋军战船大,但数量不多,不过晋军这些船只有一艘西洋全装战船,三艘大海龙级,十余艘小海龙级战船,剩下几艘都是改装的巡航战船。
田文安见他们顺风,让各船稳住阵脚,待敌距离接近火炮射程范围内的时候再开火。而在部署上以较弱的巡航战船在前,小海龙、大海龙和西洋船在后,呈三排。待距离较近后,后面的船只利用火炮射程远的优势立即跟进开火,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以防海寇采用靠帮作战的近战打法,毕竟那样损失会较大。
很快海寇船只已经近抵三百步左右了,已经在晋军火炮和各种弓弩的有效射程内了,田文安立即下令开火。
海寇已经发现了晋军的船只,但是因为晋军排列方式是三排,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晋军新式船只,只看到了前面较弱的老旧巡航战船。
即便是老旧的巡航战船,却也已经被进行了改装,装载了一定的加长型佛鹰炮,威力大增。
晋军开火后,海寇船只立即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习惯了与官军的交锋,不想今日有如此劲敌。而随后,大小海龙级战船和西洋全帆船也迅速进攻,凭借着船大坚固的优势,居高临下的开火犹如是摧枯拉朽。
而海战中,小海龙因为船型较小,但速度并不慢,火力也较强,穿插其中,犹入无人之境,冲散了海寇的阵型。而大海龙级战船到后来甚至都为了节省炮弹,用所携带的弓弩居高临下进行设计。有的大海龙甲板上甚至将很投石机都拿了出来,居高临下的进行抛洒石头和火毬,砸中了那些相对破破烂烂的海寇船只。
海寇的船只都不是老式巡航战船的对手,面对大小海龙和西洋船,更是毫无还手之力,不到半个时辰,海寇三十多艘船只几乎全被被击沉,或者是俘虏,连逃跑的都没有。而晋军除有两艘巡航战船受了轻伤外,无一沉没,取得了完胜的战绩。
连海县外的这场海战,一战击沉俘虏海寇三十多艘船只,俘虏贼寇二百人,缴获兵器五百多件,粮米六千石,还有猪牛羊等共十余头,看来这些海寇还有向内地海寇巢穴运送给养的任务,也不是海寇水师的真正主力。
对于这些海寇,李宗道请示杜子颖如何处置。
杜子颖决心镇慑一下这些海寇,下令将这些海寇二百人全部押送到连海县三山镇衙门外斩首,然后将首级放在了边界上,以警示占据海清县的海寇群贼们。
盘踞海清县的海寇头目辛三郎、洪珍等人无不震惧。自他们袭扰进攻连海县和闽州府一带以来,所遇之武朝军队没几个有战斗力的,即便是有的,据他们所知应该是在浙东,那里是他们的主力,而双海方向是没多少主力的。尤其在闽州府这个方向,武军主力都在北部地带,东南部是很少的。而之前他们的经验认为晋军的实力略微强于武军,但是也只是多用守势,如今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三山镇失守、海战失利,损失了数千人之众,故而这让他们极为惊讶。
经过派人打听,他们得知是晋军主力来到了。
按理来说,晋军主力来此已经近半年,这些人该知道,但是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进攻闽州府其余地方上,对海清县一带只留下了足够坚守的兵力,而不是可以机动进攻的兵力,因此遭到了失败。
而在这番失利后,辛三郎、洪珍等开始重视起来了,将外围的兵力逐渐收缩到海清县、长乐县等闽州府东部地带,希望先打下连海县这个闽州府最东面的堡垒,拿下岚山岛,为后续海寇部队登陆提供一个坚固的基地。更何况他们也知道岚山岛是晋国经营非常之久的地方,里面有充足的粮草和储备,如果拿下,他们将在闽州府东部彻底立足。
杜子颖对于这些也有着清醒的认识,这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海清县对海寇是要死守的地方,而对于杜子颖来说,海清县也是必须要拿下的地方,只有拿下海清县,连海县的西部安全才能够彻底保障,晋军继续攻击长乐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经过近半年的整训,晋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提升,但是晋军在这里的兵力只有不到五万人,这还是这几个月动员连海县乡兵的结果。真正的军队只有两万多一些,因此如果急着与敌军开战,即便取胜也会损失惨重。
而晋军方面的优势在于粮草储备丰足,加上海战胜利后,至少在今年,从海山洲转运过来的粮草是不会有太大的安全问题了,另外加上本地的储备,度过今年是没有问题的。而海寇方面的粮草是难以让他们坚持一年的,不然他们不会四处劫掠。
五月三十日,杜子颖在万安城召集众将议事,核心问题就是海清县怎么打,需要多久才能拿下,连李宗道也都来了。
大多数将领都主张立即进攻,力争最短三天,最多半个月一定要拿下。
马致遥、杜义祺、沈存忠也都因为最近频繁胜利,产生了情敌的情绪。
杜子颖很耐心听他们说完,然后问庾惠彦,说:“你怎么看啊,你是参军啊。”
庾惠彦:“臣虽是参军,可只是文官,也没打过仗,怎么说啊。”
杜子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庾惠彦:“那属下就直说了。”
马运雄:“啰嗦,赶紧说。”
庾惠彦:“属下认为海寇利于速战,因其如今粮草劫掠收获不大,后方运输至少暂时接济不上,他们的存粮虽然还有但是也支持不了多久,因此他们此时求战心切,而为何要急着进攻我们这里,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粮草充足,所以他们此时士气正盛,而我们因立足于缓战。我们可以采取蚕食稳步推进的办法来作战。海清县距离牛山榷场不过六十里,距离三山镇也最多百余里,距离并不太远,所以我们可以逐步蚕食。”
田旭昆:“接着说。”
庾惠彦:“我们每天派出一定的人出去蚕食他们,他们人多我们就撤。他们人少我们就吃掉他们,后续跟上稳固占领他们,这样就容易形成一道道的防线和堡垒,也为我们日后进攻打下了稳固的后方基础。如果他们主动出击,我们可以坚守,也可以集中兵力围歼。总之如果他们出动大股兵力要攻击我们的营寨附近,我们正好主力压上包围,这样即使无法全歼,他们城内的人员和兵力就会损失很多,为以后攻城减少了麻烦。而如果他们不出动大部队,我们的蚕食进展就会很快。总之是时间优势在我,而不在于敌人,我们不要急,要让他们进退维谷。”
杜子颖:“茂宏,你的想法呢,不要说自己是文官不懂这些话。”
刘茂弘:“臣完全赞同庾大人的做法。”
杜子颖:“杜义祺、马致遥、沈存忠,你们还是年轻啊。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现在就是不能把这些人逼到绝境,要一步步收紧绳子,直到最后一击的时候把他们弄死,明白了吗。”
杜义祺等:“末将明白。”
杜子颖:“李守仁、李宗道,粮草方面和海路方面,你二人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军法从事。”
李守仁、李宗道:“属下明白。”
杜子颖:“好,接下来就开始准备,切记不要急躁,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将:“是。”
从六月十日开始,马运雄率马致遥所部及其余兵力共五千人从牛山榷场一带出发开始了蚕食挤占行动,田旭昆、杜义祺、沈存忠率三千人随后跟进。每天少则前进一二里地,多则前进五六里,总之并不要求太多。
刚开始海寇辛三郎所部还没有在意,到六月二十日的时候发现了,而此时,晋军已经推进了约二十多里,距离海清县只有不到一半的距离了,如果再不进攻,很快就要挤占到门口了。
六月二十一日,海寇集中精兵六千人向晋军前锋营寨进攻。
晋军略作抵抗之后,主动放弃营寨,也并不与之接触。
海寇接连攻占三座营寨,待离牛山榷场不远的时候,杜义祺、马致遥两部人马立即展开反突击,海寇毫无准备,一举消灭海寇两千人,逃走三千人,并顺势收复了原有的营寨。
此战损失两千人,海寇的精兵总计不到万人在这个方向,照这样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辛三郎等也意识到这是晋军的策略,他不能这样添油下去,不得不下令龟缩城内坚守,积蓄力量反扑,否则城池沦陷更快。
到七月中旬的时候,晋军已经将营寨逼近到了距离海清县成不足五里的距离了,海寇还是死守不出。
晋军按照杜子颖的命令也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展开了对峙。
杜子颖其实另有谋划,虽然晋军在此粮草充足,但是他也不愿意总这样耗下去,为此他在七月二日的时候,让庾惠彦、沈存忠率六千人在水师掩护下从连海县岚山岛北部出发,在小连山一带登陆,然后迂回到海清县之后方,如果发现攻击不顺利,就不要管海清县,而是继续向北进攻长乐县,总之他的作用是分散敌军、冲散敌军,扰乱敌人之后方,这是大方向,具体怎么打,由庾惠彦自己视情而定,但是在一个月内必须有回话。意思就是说如果没有信的话,杜子颖就不再等待而要强攻了。
七月五日,庾惠彦率部在水师掩护下顺利登陆了几乎空无一人的小连山一带,而水师田文安部则北上打算封锁闽州府出海口,并相机攻占一些地方。但是却有意外之喜。他们在掩护庾惠彦登陆之后,北上攻占了几乎是无人区的小岛古琦岛。田文安认为这里地处闽州府向东出海之必经之路,如今攻占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攻占古琦岛后,他留下几百人镇守。然后率军沿着海岸线南下,此时长乐县东部邻海之梅花镇之官军看到晋军的战船异于自身,以为是海寇主力到了,竟然弃城逃跑了,田文安于七月十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梅花镇,进入了梅花镇。镇上的居民也以为是海寇,后来田文安赶紧派人解释,镇上居民一看是晋军,才算是心安了,总算不是海寇。
拿下梅花镇后,田文安留下少量战船守住海口,然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水师一些战船上的轻型火炮卸下,在当地居民引导下率军南下进攻长乐县,并立即派人通知庾惠彦、沈存忠,希望他们也放弃进攻海清县,趁此良机赶紧南北夹击攻占长乐县,同时也派人告知李宗道,希望派兵尽快支援,此外还向李宗道报知已经攻占了古琦岛,简要说明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性,希望派重兵驻守扼守此地,避免海寇袭扰。
庾惠彦、沈存忠登陆小连山后,按照原计划先向西进攻海清县东部,但是这里因为受到战火摧残,道路难走,所以进展比较缓慢。
七月十三日,庾惠彦收到了田文安的来报,立即掉头向长乐县开进。
七月十一日晚的时候,田文安已经开始向长乐县展开了袭扰,但是没有攻城,他的部下大多是水兵,海上作战没问题,陆上未必精通,所以只是采取袭扰的办法,他要等庾惠彦部到来。
十五日下午即将入夜的时候,庾惠彦部抵达了长乐城下,展开猛攻。
庾惠彦、沈存忠下令说:“我们随身携带粮草有限,所以必须拼命进攻,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当日夜,庾惠彦、田文安两部加起来不到九千人的兵力玩儿命的进攻昌乐县城,让这里的海寇都有些害怕,还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到十六日夜的时候,庾惠彦等部进攻虽有起色,但兵力不足,打算先略向后撤,等待援兵。
十五日,李宗道接到了田文安的信后,立即发动乡兵五千人赶紧乘坐各种船只经小连山登陆北上进攻长乐县。
十七日天亮后,庾惠彦等打算继续攻城,但是守将竟然派人出来打算有条件的投降。
原来长乐守将许老三将坚决主张抵抗的海寇戴二杀掉,希望以保全所部和城中所有人员为代价投降,如果不答应则坚守到底。而且城中尚有两万多人,是可以坚守几天的。
庾惠彦略加思索后,决定接受许老三的投降。
十七日中午,许老三等率兵投降,开城请晋军进入。
庾惠彦等进城后,发现城中虽不至于是饿殍遍地,却也是一片狼藉了。
十九日,李宗道派的五千援兵到来,发现庾惠彦已经占领了长乐县,庾惠彦也将他们全部留下,并拿出部分军粮来赈济流民。同时决定采用以工代赈之法让他们在此重建家园,同时向杜子颖报捷。
杜子颖方面,一直在等庾惠彦的消息,七月二十五日,杜子颖得到了详细的奏报,大为高兴,所以立即下令马运雄、田旭昆攻城,他也于七月二十六日率兵亲自前往督战。
七月的大部分时间里,杜子颖一直让前线的士兵与海寇辛三郎耗着,辛三郎不断派兵突围,但都被杀回去了,而晋军也只是击退敌军就行,并不急着攻城,辛三郎明知是计,却也无可奈何了。
七月二十六日拂晓,马运雄等率兵两万多人在火炮、强弩、投石机掩护下开始猛攻海清县城,当晚,杜子颖也赶到,督率将士猛攻。
攻城从二十六日持续到二十八日,三天时间里,第一天死伤最多,但之后两天死伤就小了,很明显,城中存粮有限,海寇已经难以支撑了。
二十九日,杜子颖派人将让他们投降的文书射入城中,表示如有将辛三郎、洪珍拿下者,一律不问,否则进城后全部屠杀。
不得不说这还是有效果的,加上攻城继续,海寇匪盗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了。八月二日,名叫牛老三的海寇们将辛三郎、洪珍等杀死,并将首级献上,开城请晋军入城。
至此,晋军终于拿下了海清县城,城里外尚有居民五万多人,已经比战前减少了七成,搜剿到的兵器有两万多,还有火枪一千五百支,大小铳炮二百件,粮食几百石,还有各种珍玩珠宝等。
至于牛老三及其部下,杜子颖表示只要悔改,可以既往不咎。牛老三及其部下大多都是被逼的农民,和真正的东町海寇及各种贼寇不同,所以只要表示诚意,是可以让他们归顺的。
攻占海清县后,杜子颖紧接着下令以牛老三部为前锋,杜义祺部紧随攻占海清县的其余地方。
杜子颖对牛老三说:“只要你以后痛改前非,好好干,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并赏给了牛老三所部前一万贯作为犒赏,还有一些粮食等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八月三日到中秋节前,仅仅不到半个月,在牛老三的开路下,杜义祺部已经完全占领了整个海清县,将海寇清剿干净,全县基本肃清。
战后,杜子颖下令封牛老三为从六品千总,所部精选一千人纳入杜义祺所部归其节制。
也就是到此,晋军在不到八个月的时间里,完成是收复三山镇并攻占海清、长乐两县的任务,原计划杜子颖是希望稳扎稳打,能以一年的时间拿下的,但是机缘巧合,已经提前了。
杜子颖收复三山攻占两县,立即重新部署防务以固守占领的地方。
以田文安镇守长乐县并行知县事,征剿其余匪寇庾惠彦返回海清县;
马运雄率精兵驻扎海清县附近,谨防海匪贼寇和官军袭扰;
田旭昆率兵镇守三山镇、万安城确保后路安全;
李宗道、李守仁仍然镇守岚山岛一带;
调高承文来岚山岛统领水师巡航;
调李思约前来统率水军驻守古琦岛一带,扼守闽州府的出海口。
杜子颖则率部分主力撤回到牛山到三山一带镇守,居中策应。
因为攻占了两个县,所以也会有不少的灾民流民,也意味着多了几万张嘴要吃饭,这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也是最为麻烦的事情。据刘茂弘的统计,两个县虽然遭受了肆虐,但是如今两个县加起来仍有差不多七八万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啊。
八月十八日,杜子颖正在衙署休息,听儿媳和刘茂弘说有成百上千的灾民来官署前乞讨,杜子颖最犯愁的就是这些,让刘茂弘尽力前去安抚。
刘茂弘走后,张舒扬对杜子颖说:“父亲,您为什么把财神往外赶啊?”
杜子颖:“财神,我看是瘟神啊,哪儿有那么多粮食啊。现在的粮食只能满足大军使用,如果要给他们也挪用,大军可就难说了。”
张舒扬:“是,这些我也知道,但是您想想啊他们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得麦田卖地以至于卖儿卖女,咱们全收下,等到灾害战乱过去,那是什么啊,那都是钱啊。双海这地方平原良田可是不多,而海清县、三山镇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膏腴之地啊。”
杜子颖:“对啊,你说的有道理啊,那你的意思是。”
张舒扬:“我们先安抚他们,但是别给他们太多,要让他们继续饿着,把他们逼到绝路了,别说这些灾民,就是那些相对条件好的也得过来求我们。而我们赶紧从各地调粮食,以相对高一些的价格准备好收购他们的田宅还有产业,虽然看起来是赔的,但是战乱总会过去的,一过去之后就是万顷良田啊。何况也未必用得着战乱过后,海路相对畅通的话,这里也会成为集镇,再度繁荣起来的。”
杜子颖:“你这些都是哪儿学来的啊。”
张舒扬:“在三山镇这几年渐渐看到和学到的。”
杜子颖:“好,世事洞明皆学问啊,那接下来就你去办吧。”
杜子颖的胜利让武朝闽州府知府赵家辉和双海巡抚阮德润很高兴,也很紧张。一来省下他们攻占了,避免了自身的损失,可是又让自己有失体面,但是面子还是不得不做的。
八月二十日,阮德润和赵家辉派人邀请杜子颖到闽州府议事。
杜子颖决定去一趟,让刘茂弘和儿媳张舒扬前往,同时让人拿了一些珍宝,不少是从海寇那里缴获的。
二十二日,杜子颖等人来到了闽州府,让刘茂弘先去打点阮德润的手下。
杜子颖与阮德润等人见过礼毕寒暄之后,开始谈正题。
阮德润一面大赞杜子颖的战功,对他收复表示感谢,同时也委婉地提出了希望杜子颖帮助继续征剿其他各地的海寇。
杜子颖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婉言拒绝了,而且说出了自己的实际困难,一是兵力不足,二是粮草缺乏,如果阮德润能解决这些,则他愿意协助。阮德润根本无力解决,他目前的主力要集中在闽州府北部和福宁一带征剿各种海寇匪盗,早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儿有精力顾及其他的地方。
当天的会谈就这样结束了,二人的印象都很一般,都做了很大的保留。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茂弘与阮德润手下已经混熟了。刘茂弘在地方做过小吏,对官场的规矩自然是轻车熟路了。而拿钱就要办事,这些人也自然会向上说好话了。
八月二十五日,阮德润与杜子颖再次见面。
刚开始阮德润态度相对强硬,杜子颖也不甘示弱,提出了划分两军的作战界限,杜子颖狮子大开口,要求将整个闽州府南部和东部都划入他的征粮募兵区域,阮德润自然不能接受。说朝廷的命令是让他在沿海五府州作战驻扎,协同官军,但主要是海上作战,而非占地盘。杜子颖则说要在沿海五府州作战,就得征粮募兵,没有明确说但也没有反对啊。
在争吵的时候,阮德润的手下进来请他出去了一下,和他说了一些话。实际上就是送钱了。
阮德润进来后态度明显和缓了,但是毕竟是一方封疆大吏,说话还是有分寸的。
阮德润说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是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并做出了妥协。他答应将海清县、长乐县两地划入杜子颖控制区,同时将晋国控制的金龙岛、蝶陵岛两地附近的以西二百里内划入晋国的作战征募区域。官军如有海上需求,晋国需要派兵支持。
杜子颖思索后答应了下来,其实这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
随后刘茂弘故意在茶碗下面放了几张纸,然后和杜子颖就走了。
杜子颖等出来后问他放了什么。
刘茂弘:“是杜夫人让属下做的。”
张舒扬:“是的,是几张海清县的地契,约有一千五百亩,还有一些存在闽州府当铺里的珍玩。”
杜子颖:“明白了。”
阮德润在他们走了后拿起来一看也明白了。作为一方封疆大吏,他当然明白这些的价值了。
杜子颖回去后,对于这次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晋国所控制的几个岛屿邻近的都是平原地区,属于双海行省境内少有的膏腴之地,如今将这几个地方纳入自己的征募区域,确实不容易。而且他也已经有了打算,即以这几个岛屿为基地,向西进攻平原地区然后占领经营之。而这些平原地区西面多崇山峻岭,只要控制住几个山口,就可确保安全,而海上只要控制住这几个海岛,利用海上优势就能够确保其安全,然后海路基本就能畅通。而晋国就可以事实上牢牢占领这几个赋税之地,并可以做生意,获得高额的利润。
他让刘茂弘按照这个意思起草奏表然后立即上报中书省及马运扬,希望再增加一些兵力和粮饷,主要是粮草,只要粮草充足,他有把握在半年内拿下金龙岛西面的中左、晋安等地,并会拿下永宁城这个重要的战略据点。
而当时,中左、晋安等地虽然备受袭扰,但是还是官军驻守的范围,永宁城虽然守备薄弱但是城防坚固,而且也有官军驻守。所以晋军是不能主动进攻的,他必须要等海寇进攻袭扰之后才能作战收复。
马运扬等于九月中旬接到了奏疏后,立即安排继续运粮到金龙岛,并从本土和南洋动员人们去当兵,并想到了用囚犯去当兵,只要有功可以减轻罪行。到十一月的时候,运往金龙岛的可战之民兵约一万五千人,粮食十万石。
杜子颖派马运雄率马致遥、杜义祺、沈存忠、林清贤等前往金龙岛,由马运雄准备进行可能的作战。
马运雄等十月初抵达了金龙岛,刚去不久,海寇就袭扰了金龙岛北部的福全故地,他们没有拿下晋国控制的福全城,而是绕道攻击了福全新城及其附近的宝盖山地区,杀死兵民数千人。
马运雄抵达了,立即下令福全城守军除留守部分外收复福全新城及宝盖山以东地区,并从金龙岛抽调部分兵力在原有新城工事上驻守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