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给巴清和吴耳又斟上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举起来道:“现在我敬二位大人。”
又一杯酒下肚,刘邦愈发高兴起来。他道:“二位大人刚才为何那样,吓我一跳。”
巴清和吴耳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吴耳回答道:“我们听说过你,只以为你在泗水郡做亭长,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你。所以有些惊诧。”
“咦,二位大人竟然知道下官。”刘邦闻言又惊又喜又困惑,“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而已,二位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岂止是知道,就连将来这条道都是你这个家伙烧掉的哩。”巴清心里腹诽着,嘴上却笑道,“别看你只是亭长,但是你为人仗义、待人宽厚,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巴清这番话直把刘邦说得心花怒放。他也不疑其他,再次举起酒樽道:“来来来,难得和二位大人投缘,再敬你们。”
三樽酒下肚,三个人也聊得兴起。别看刘邦不知道巴清和吴耳的来历,但他们对于这位汉高祖却是了如指掌。二人知道,他是沛县人,有一群朋友,在等他造反时与他一起开创江山。=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不喜农事、只喜酒的农夫。历史记载他要等到公元前221年才会到泗水郡担任亭长。却没有想到,公元前222年的他竟然就猫在褒斜道上,而且还是如此重要险峻的一个关口上任职。
刘邦道:“下官虽然生在沛郡,却也心有大志,不甘心一辈子沉沦于农事。”听到这里,巴清和吴耳相视一笑,历史上这一点倒是没有歪曲他。接着听他讲下去,“于是下官有一日便发了奇想,要到都邑去看一看那些将相们。于是年前,下官便离开沛郡来到咸阳城。果然,在那里下官看到王翦将军父子、蒙家父子、章邯将军等,他们一个个气度不凡,和农夫就是不同。我想亲近他们,便留在都邑。一日,下官正在街上游逛,却被官差抓去地宫做工。后来章将军说我仗义宽厚,便提携我做了士兵,负责地宫到都邑的一些日常事务。再后来,我接到调令,让我来这里担任亭长,负责管理这关口的事物和士兵。”
“哦,原来如此。”巴清恍然大悟,这些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他此时又籍籍无名,所以历史上没有记录。她想起这个家伙最终将秦始皇的果实摘走的,于是问,“你咸阳城里,可曾看到大王?”
刘邦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特别敏锐,听到这问话,马上谨慎又谦恭地看向二人。良久,他道:“当然看到过。他和你二人大人不同,那气度,那神采,真真是举世无双。大丈夫当如他那般!”
又聊了一会儿,刘邦这才再次问:“下官一直不知二位大人……”
巴清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抢先答道:“亭长,我们此次去巴蜀,有公事在身,不便透露。实在抱歉。不过,我姓巴,他姓吴。”
刘邦一副了然的样子:“吴大人,巴大人,这个关口因为河水嘈杂,别说过路客,就连我们自己都居住得烦闷,有时真是烦躁得想要一把火烘干这河水才好。如此嘈杂之所,从无大人愿意在此驻足,他们都尽量避免在傍晚前来到这里。二位大人不嫌弃这里恶劣环境,留宿于此,是下官的福气。”
听到这里,巴清暗笑:“你这家伙,几年后你还真把这褒斜道给点了火,莫非是为了报这河水吵得心烦的仇吗?”
吴耳回答道:“亭长客气了。我们早在咸阳城就听你的大名,能在这里得到你的关照,我们也是很高兴的。来,再来一樽。”
这顿酒一直喝到深夜才结束,那刘邦也早就没有了上下官之间的拘谨,他甚至还和巴清、吴耳拍起肩膀来。此时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他伸手去拍巴清肩膀,巴清连忙侧身躲过。他便笑着道:“这巴大人怎么如此扭捏,莫非是一个姑娘羞羞答答。”
本是说者无心的一句话,却把巴清和吴耳都惊出一身汗。要知道,巴清女扮男装的事儿,就连近距离的秦王和蒙家兄弟都没看出来呢,这个刘邦只是在桌子相向而坐和几杯酒,就被他看出来了。
那刘邦又道:“幸亏巴大人不是一位姑娘,不然还真是天仙了。”
吴耳连忙起身拍着刘邦的肩膀,笑道:“这世上有几人能像亭长这样豪爽宽厚,体质也好。”
刘邦抬手也搂着吴耳的胳膊,两个人一时间搂肩把臂,称兄道弟起来。
等到第二天起来,那刘邦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他又变得拘谨起来。不过,巴清和吴耳都知道,他可不是拘谨的他们两个,他显然已经看出这二人不是三公之辈,而是拘谨于她手里的那个牌符。不过,管他呢,反正他们去到巴蜀后,就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和这个汉高祖有什么交集。
只是不久,巴清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他们还得再次见面。
辞别刘邦,四人一车继续向前。经孔雀台、下南河、武休潭、马道镇、褒姒铺,穿石门或越七盘岭出褒谷口,再经褒城,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他们到达汉中。
吴耳担心巴清和云儿太累,有心在汉中休息调整,却被巴清拒绝了。她现在是一心想要早点到巴蜀,因为这一路上,她怀揣了好几个困惑的点。
首先,是那个小韩竟然不知道巴蜀有一个巴清的人,更不知道水银为何物。而昨天夜里和刘邦喝酒时,她也问起这路上可曾运送水银,刘邦也是一愣,摇头说不知道水银为何物。再问有没有巴蜀巴家往都邑运送货物。刘邦也摇头说无。
这几个点让巴清怀疑,他们是不是赶在巴清研发出水银之前来到这个世界的?她要急于去求证此事,所以再无游玩之心。
于是四人一车只在汉中稍作休憩,便继续往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