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他不能睁眼,眼睛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敷在上面,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他感到全身无力,连抬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灵魂好像被身体约束了,他只能思考不能发动指令。
这是怎么回事?脑袋晕晕沉沉的,来不及想,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他发现他能睁开眼睛了,眼珠子转了转,他现在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对,他不是在“老朋友”那里睡吗,怎么在这?
可悲的是,除了眼睛可以动,其他的都不可以动,天!他不是被鬼压床了吧!他怕出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脸上不断有汗水滴落。
慕临头也未抬道:“你着凉了。”
慕临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本书观看。俞桥醒了,他合上书,走过去摸俞桥的额头,“嗯,烧退了不少,下次别在树下睡了,容易着凉。”
俞桥呆呆的望着慕临,点了点头,刚才这是发烧了?奇怪,他的身体即使在大冬天也从未发过烧,昨天怎么在树下吹了点冷风就发烧了,奇怪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俞桥偷偷看了一眼慕临,慕临在低头替他把脉,犹豫一会,还是说出口:“连颂,我昨天梦到你了。”
慕临道:“嗯。”语气毫无波澜。
俞桥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梦见你替我驱散恶狗,还叫我小家伙,梦里的我大概五六岁,你也是。”
“嗯。”语言简洁又没有起伏。
俞桥本不想说出来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一觉睡起来,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看慕临的反应,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便不在提起。
慕临把完脉,没什么大问题了,叮嘱几句不要走动,好好躺在床上,饭菜他会送过来就走了,留下俞桥一个人。俞桥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视线突然被一本书吸引,走了竟然连书都不带,莫非是有什么急事?不过身在质子府能有什么急事呢。
慕临离开后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华阳宫,只要不靠近皇帝的寝宫,他可以在皇宫里自由行动,不被发现。华阳宫还是那样,毫无变化,慕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顿时拿一块白布捂住口鼻。
“晏初箫,那场交易是永久的,没有期限。”
半响,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清冷又漠然:“这是个小小的意外,我来做我某位客官的生意不小心泄漏出一点,为了补偿,我送你一根忘忆草。我保证此后绝无半点差错。”
话落,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慕临面前,手中拿着一根碧绿的草,慕临接过,黑衣人又化为白雾消失。
晏初箫悬在房顶上,微微眯起眼睛,注视慕临离开后清爽的笑道:“这真是个危险又重要的客官。”
又对旁边的人说道:“下次再有差错,注意你脖子上的东西。”
同样的话,语气截然不同。
慕临回去的途中碰见一人,他出声道:“明初。”
白纠抬头,见是慕临,道:“没有父皇的命令你是不能出来的,你要受罚。”
慕临问:“你去哪里?”
“昨夜有一女子在华阳宫里吹笛,一阵白雾后就消失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临心道:那位客官和白明初之间有什么关系?答道:“不知,那笛音,我未听见。”当然听见了,睦安就是因为听见了才唤醒忘忆草封存的记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就全记起来了。
白纠遗憾道:“不知为何,那笛音只有我一人听见,这皇宫的守卫还是太松懈了。”
与白纠分别后,慕临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慕连萤来,慕连萤只比他大几分钟却要叫她皇姐,小时候因这事可没少捉弄她,每次都哭的泣不成声跑去求安慰,但是父皇眼里只有他一个,对慕连萤的哭诉充耳不闻。
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事竟然离他无比遥远,好像发生在时间的另一头,可不是吗?他也有过童年,只是结束的太早了,慕临苦笑一声,把这些记忆抛开。
他又想到俞桥,他大概是他成长的见证者吧,他们的世界不同,生活的圈子也不一样,是他擅自做主把他拉进自己的世界,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白纠拜见了白既,白既笑道:“纠儿,什么事?”
白纠道:“父皇,邹稠此人留不得了。”随即把他的身世说了。
白既听后皱眉:“此话当真?你从何处得知?”
白纠私下里也派人调查过,这下有了线索,调查的事就有了头绪,将慕临隐去,只说自己调查出来的。
白既舍不得这么好的军师,再说这么厉害的军师世上能有几个呢,他也知再这么用邹稠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四国之间长达数年保持平衡,如今被冀国给破了,肯定会联合起来抗冀,他邹稠再用兵如神,终究只是个军师,只有一个人。
白既微微犹豫一下,对上那双专注慧眼时,笑了笑,还在犹豫什么呢,自己面前不就有一个了吗。他答应了,他对白纠给予了隆厚的期望。
于是,匡义被封为阳武候,不再是军师,而阳武候即使什么也不干也能保证下辈子无忧,算是报酬吧。
匡义没有意见,本来他来冀国做军师,立下汗马功劳也只是为了当初一个诺言,现在诺言完成了,其他的就不归他管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十年了,连他自己也以为放下仇恨了,可是面对她,他竟然不敢承认对她有好感。为什么?因为觉得羞愧吗。
玺国那些酷刑他用在贪污好色的官员上,他一直一来把这当做正义的行为,认为没有加私怨,可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当他听见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时心中油然而生的快意。
相反,在他对待奚国时就没有,反倒索然无味,淡然置之。
这些天,他都做着近几年来从没做过的梦,那些梦以前是他的噩梦,现在还是,都是他避而远之的梦。他每天晚上都要经历一边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爱莫能助的感觉,闪闪发光的萤火虫啊,你能同感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