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玉丽筝很沮丧,李仲焕说:“橡胶树十七世纪才走出亚马孙河流域,现在绝对未到明朝,所以此时的南洋不可能有橡胶树。”
“有没有别的替代品……”玉丽筝自言自语说,“比如,我们在家乡日常经常用到的,这里也可以制造出来的……”
“挥泪大甩卖,不锈钢盆血本清仓!”李仲焕突然念了几句。
他在家乡活塞环厂工作时,所住宿舍临街,天天听到街边小贩敲着钢盆儿喊:“好消息,好消息,换不锈钢盆了!破的、烂的、废旧的电视机换不锈钢盆!打不了的、进水的、摔烂的手机也可以换不锈钢盆!跳舞的、跳楼梯的洗衣机也……”
多久没听到了,现在念几句,好过瘾!
玉丽筝连忙止住他:“别喊了,把人心都喊得一地玻璃!”
李仲焕这才想到,自己在西虞找到了真爱,所以对无亲无故的家乡不太留恋,小老乡则不同,她是心心念念要回去的……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认错,又说,“嗯,即使炼出不锈钢也无用,这钢车轮和铁车轮换汤不换药。不过有一样,也许造得出来……”
“塑料!”两人异口同声。
玉丽筝向李仲焕伸出大拇指。
李仲焕登时两眼发光。
一个早上,元宇澈打铁,打成一只斧头,又打了一把菜刀,午饭过后来找李仲焕,见他用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走过去看一眼,也看不懂。
李仲焕说:“在鲤城时读过一本西洋游记,说有这么一个物件,用乌桕、樟脑、蓖麻油等做成。当时读得粗疏,忘记了八成。”
元宇澈正想蹭一下李世子热度,好在农庄多待一段时间,见此不由喜出望外,就说:“这三样西虞皆有,我可以替你们找到。”
李仲焕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说:“多谢,不麻烦你了,我们慢慢找吧。”
元宇澈说:“若我乐意帮忙呢?”
“还是不敢麻烦。”李仲焕说。
元宇澈一字一顿说:“焕章阁行走腰牌,要不要?”
李仲焕双眼又放光,前次新授工部员外郎,他七求八求陆锡阳,还应允了一件大事,才得以进入焕章阁,才看了十几页甲骨文拓片,就到焕章阁闭阁时间了,只好恋恋不舍地走出来。
焕章阁行走腰牌,无法拒绝的魅力!
于是再见到小老乡的时候,李仲焕打着哈哈说:“嘿嘿,造这个赛璎珞需要太多原料,单靠农庄的力量,又劳民又伤财,不如……”
玉丽筝一眼看穿他:“中午楚王找了你吧?许给你什么条件?”
李仲焕看了看旁边怒眼突睛的沈娟,朗声说:“我没答应!这不先和你们商量嘛。不过我还真想多去焕章阁几趟,那里的龟甲兽骨分门别类……”
玉丽筝想想这老乡来到西虞,没有不良爱好,唯一还是这研究甲骨文的寂寞空虚冷小众爱好,可怜见的。
再说,既然最终要通过皇上,取得朝廷支持,不如一开始就找官方投资。
于是就说:“你请楚王过来。”
第二日,焕章阁行走腰牌就递到李仲焕手中。
第三日,崇明帝亲下密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员外郎李仲焕忠心勤勉造出可骑车,然此车亟须改进,命楚王元宇澈领旨偕李员外于桃苑庄及相关人员密行此事。钦此!
于是元宇澈由铁匠晋升桃苑农庄“科研带头人”,他心愿达成也不敢得意,天天泡在农庄跟李仲焕认真学习。
有他代表官方参与,李仲焕想要的原料源源不断地运到农庄:乌桕、樟脑、蓖麻油、松脂、琥珀、生漆……此话不表。
不久西虞国外交发生了一件大事,南禺王郭逊突发急病薨了,他的弟弟,还有他的几个儿子罔顾遗诏,不承认已经登基的太子为新王,南禺政局动荡。
南禺新王向西虞国朝廷请求派出外交使团,协助新政。
派谁领团,跋山涉水前往南禺呢?
刚刚病故的南禺王郭逊,大崖顶山匪渠首扈大炮临死时也提到的。
扈大炮占山为王,刻意收拢人心,就是想做湘西的“郭逊”。
郭逊,第二代南禺王,其父郭炫,赣州人,东靖王朝时任博川县令,在任十年,颇有惠政。
后值天下大乱,当时的海埔郡守病笃,临终前颁布任命文书,将海埔郡务一并交付郭炫。
郭炫得代郡令,以各种名目除掉东靖王朝任命的地方官,改用自己的家人及亲信,任命长子郭逊为都军事。
东靖末年,趁王朝内乱,郭炫派儿子、都军事郭逊为总指挥,率领海埔兵从南禺出发,向东占领广惠,向西占领港湛,向北攻占桂林郡、象郡,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
而东靖王朝十年内战,最终分裂为三家——西虞、正阳、东越,其中西虞面积最广,北到十堰,南到合浦。
西虞立国,威势盛大,郭炫见风使舵,奉上国书俯首称臣,说愿意服从西虞管辖,按时纳贡,不日即入虞觐见皇上。
前提是西虞政权承认自己为南禺王。
西虞初初立国,一时无暇分身,考虑到不应承的话会被其他国家抢先,于是同意了郭炫的请求,封他为南禺王。
西虞国初帝曾经三次给郭炫写信,以巩固关系。
只是郭炫此人善于趁风扬帆,得以封王之后竟托病不来虞都面圣,也没有进贡,只派了一名使者到虞都,奉上一封国书哭病哭穷。
西虞国初帝岂容其如此敷衍反复,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的国书送达南禺。郭炫这才派儿子郭逊带领使团到虞都面圣称臣。
待郭炫病死,郭逊成为第二代南禺王,比其父更为鲁莽冷傲。
这么一个人物在西虞国东边,管治着一大片土地,崇明帝一直视为喉鲠。
直到那日,在御书房听了福宁县主一席话,崇明帝觉得与南禺的关系非有所改变不可。于是马上修书一封,对郭逊恩威并施。
没想到,还没有得到回应,郭逊就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