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嫣然,世人对她的评价本就两极化。
在大兴臣民口中她是凭借一己之力大败敌国的女英雄,是大兴的活菩萨;而在白单国原臣民心中她是“妖姬”的代称,他们恨她怨她,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他们破了国、灭了家。
之前就有提及,这次闹灾的红城原是白单国的管辖之地。
换句话说,现在正位处黎水河畔、生命无着落的难民中,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原白单国的子民,甚至是更多。
这也难怪那些看押难民的衙役是那般态度了,就算时隔十年,有些骨子里的敌意还是依然存在。
要说寤歌对于吕嫣然的到来不好奇那是假的。在这节骨眼上她突然的高调到访,想必也不会只是为了来拉仇恨的。
“她怎么来了?”寤歌和姬焱耳语。
“来解决麻烦的!”姬焱眉头轻皱。
“她?”寤歌难免激动,音调都不由高了几度,见周遭向她投来的怪异眼神,她连忙压住气息道:“让这位来解决麻烦?我看是制造麻烦吧,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她和这些灾民的关系有多特殊。”
姬焱没有回答她,他眼睑稍微闭了闭,视线投在吕嫣然和难民们的身上,“看看吧!”
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吕嫣然此时已经来到了这些难民面前,这位长公主虽然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如鲠在喉。
她声音颇大,完全没避讳着众人,连寤歌她们一行人隔着数十米远都隐约能听到她的说话声,更别提寤歌和姬焱两个练家子了,只听到吕嫣然说道:“呀!这是作死被抓啦,啧啧~果然一如既往的……蠢啦!莫非这是你们继承的遗志不成,从上到下尽干些傻事。”
这话听得寤歌直皱眉头,果然不愧为传奇人物,这一开口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现在可不就让那群难民们恨得牙痒痒吗?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一个傻子国家养了一群傻子臣民,如今傻子国家没了,傻子臣民被抓了。
“她可真会给自己拉仇恨啊!”寤歌不由嘀咕了一嘴。
“接着看……”姬焱本来注意力都在吕嫣然的身上,听到她这话回道。
果然接下来吕嫣然的话来了个大反转,“不过啊,谁让你们有些人也曾是我的子民呢,我总得偶尔发发善心不是。”她言语中到是不避讳曾经嫁于白单的事实。
“更何况我也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你们怨哪,恨哪,可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吗?”
“所以啊我特意向君上求了情,君上也宽厚爱民,答应放过你们一马~”。
众灾民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意料之中的反应,吕嫣然勾唇一笑,“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尤其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
她停顿了下,扫视了下四周,一时间威严感扑面而来,她面前的一个小孩子甚至被吓得哭出了声,场面一时紧张起来。
吕嫣然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明显烦躁,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了。
“风儿,按名单上的人头将他们带回府上。”吕嫣然对那白衣劲装的女子吩咐道。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坐回了轿子,帘子隔住了她的身影。
吕嫣然注意力看似是在灾民,但她视线其实一直在他们这群人的身上。
寤歌一时间头皮发麻。
她想起了在月老庙时这位的自我介绍。
“寡妇?”
“丈夫去世多年?”
“投奔娘家?”
可不,她话确实没错啊。
她丈夫是白单皇,娘家是大兴皇,而她之所以成为寡妇,却是因为她杀夫所致。
至于“投奔”,我呸,那分明是过腻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回皇城重享荣华富贵吧!
“你对长公主的敌意好像很大?”姬焱突然说道。
远处的人员已经清点完毕,对于那名单上的人员周围人投去打量的目光。
“啊?哪有。”寤歌打死不承认。
其实对于这位长公主的敌意寤歌确实是有的,应该说那是非常大,毕竟就是这个人,让她在曾经最“辉煌”的那几年饱受流言的折磨。
长公主吕嫣然倾慕骠骑大将军江华,那时京都是无人不晓,可事实是两人根本就没有真正打过照面。
当然她讨厌这人,究其根本还是与白单那位有关……
“不过她这次出面是真的绝……”讨厌归讨厌,但这人行事她还是蛮佩服的。
“牵扯到这些原白单子民,不难猜到那群老头子在朝廷上你推我让的情景。呵~,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也不能真的将流民都杀了……”寤歌默默吐槽。
“……那名单上想必就是原白单国子民的花名册吧,这烫手山芋也只有她能接的了手了。
于这些人而言,说到底还是她出手救了他们一命,算是施恩。
于君上而言,她亦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君上不用担心这些灾民私下有什么不轨之举。
至于她自己吗……”
说到这寤歌看了姬焱一眼,“……关于这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仅知道难民暴乱的幕后主使和这长公主出面的原因。”
寤歌:“……”这还不多,大哥太装了啊。
看到寤歌那眼神,姬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连忙解释,“难民暴乱应该和曾有钱有关,至于这位为什么接这烫手山芋?”
姬焱朝皇城方向冷笑了下,“还能因为什么,被逼的呗!如果吕嫣然不接下这笔差事,那位会让她继续在黎城呆着吗?”
“曾有钱?曾无穷他爹?”寤歌关注点显然在这,因惊吓过度,直接破了嗓音。
“姬焱,你不觉得你瞒着我的事太多了吗?除了流民的事,还有月老庙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解释。”
她的嗓门颇大,幸亏那群队伍已渐渐远去,不然肯定要闹出不小动静。
“……你~你也没问我啊!!” 停顿许久竟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问你就不能主动说吗?”
“有一个月了吧,你都没问过我。那你若是问了,我肯定回你不是;但你又没问,这只能是两种原因。一是你不相信我,不肯与我交心,你不相信我会将一切和盘而出。二是你自己本身就不怎么在意这件事,那我又何必说了?”
这一番辩论将寤歌说的晕头转向,哑口无言。
“所以说,这一切还都是我的错了?”寤歌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当然……”说到这姬焱也发现了面前这人神色不对,立马非常有眼色地转了个弯,“……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像您这么聪明,就算不用我解惑,您早晚也会知道的。”
“……这你一日没将事情弄明白,就会在姬府多待一日不是……”姬焱的话戛然而止,但这显然也够了。
许久,寤歌回道,“……那你又怎知我待在姬府不是别的原因呢?”
这两人……
茉姐儿见此情景噗嗤一笑。
钱大娘则是咳嗽了声,“还走不走?”
姬焱和寤歌同时忘了对方一眼,又默契地直接分开,他们率先朝前方走去。
只是两人还明显在那欲语还休,你看我一眼,我瞟你一眼,那眼神就像拉丝一样,让人看的一阵恶寒。
好吧,他们俩也没想到就几个眼神就会让人产生这么深的误解。
事实上了,寤歌想的是……
还多待一日?就你家里那处处给她使绊子的表妹,和老是看她不顺眼的侍卫,她有自虐倾向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万一哪天这人发现了她就是江华?好吧,简直不敢想象。
但是这人好像还挺有钱的,脑子也好使,对她也还不错,要不还是继续待着吧!
姬焱想的是……
原因?别的原因?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两支队伍在此处分道扬镳,朝两个方向走去。
那边,来时五六人,走时一堆人,浩浩汤汤。
这边呢?四人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