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二祖宗初掌印(下)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287字 发布时间:2022-03-27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五集

 

俩太监低着头把公文放在案边转身就往外溜,陈洪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喊了声,“慢着”,两太监停住脚步转过身,陈公公仔细打量,发现俩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年轻的那个还是刚才坐在内阁值房,充当人肉摄像头的那位。陈洪缓缓站起身,不动声色地问了句,“刚才谁在门外叫咱家什么来着”,陈公公也是讲道理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给你了,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否则一会儿抓你个现行犯,就不要怪陈公公不教而诛了。那个年长的太监缩了缩脖子,点头哈腰陪着笑,下意识地答了一句,“禀二祖宗,刚才是奴婢在门外请见二祖宗”,

刚才门口喊了两遍,这会儿又喊了两遍,四声“二祖宗”叫完,这哥们已经走远了。陈洪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倒背着双手迈着方步,轻描淡写地又问了一遍,“什么祖宗,咱家没听明白,你再叫一声”,说罢伸手指了指那太监。

 

能在司礼监当差的基本都是人精,那年长的太监心中忐忑,可此时再改口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回二祖宗,奴婢...”,解释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陈公公打断,一会儿的功夫,这都5遍“二祖宗”了,五乘二得十,十个祖宗齐出,这谁能遭得住阿。陈公公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头上青筋乱跳,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道,“你叫我二祖宗,是不是还有一个一祖宗,这个一祖宗是谁,说来听听”,边说边用手从鱼缸里抓起一条金鱼,用力攥了攥,差点让金鱼把鱼籽都吐了出来,这才悻悻地把鱼甩回鱼缸。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年长的太监紧跑两步扑通一声跪倒,满头冷汗忙不迭地辩道,“奴婢不知道谁是一祖宗”。陈洪不慌不忙地坐了,用阴鸷地目光盯着那太监,质问道,“那只知道有个老祖宗是不是”,现在知道错了,对不起,晚了。

 

子路曾请教孔子,“卫君侍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如今是道长命陈洪暂掌印,陈公公的名号怎能由着底下人乱喊一通,称呼事小,名分事大,司礼监如今换了一把手,所有规矩都要重新厘定,第一件事就是先定了陈公公的名号,名正了言也就顺了,所以叫“必也正名乎”。干爹吕芳伺候了道长四十年,底下人“老祖宗”也喊惯了,这皇城之内遍地都是芳草,一夜之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了旧人,以黄锦为代表的众芳草们,一时半刻还不太能适应新情况,这本也无可厚非。陈公公现在要做的便是立威,毕竟自己新官上任,这杀鸡儆猴之事总也免不了,如果能再顺手除一除芳草,将老干爹旧部的嚣张气焰狠狠打压一番,那就是妥妥的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炮双飞。

 

那年长的太监此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舌头打结,跪在地上“奴,奴”地说个不停,陈洪抬眼打量了下旁边躬身站着的年轻太监,那小太监吓得一机灵,急忙翻身跪倒,脸色煞白地辩解道,“禀...禀祖宗,奴婢刚才可什么也没说”,祸从口出、鸟从口入,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好处,既然“老祖宗”、“一祖宗”、“二祖宗”都不能叫,干租直接叫“祖宗”好了。这个年轻人倒还算识相,情急之下能喊出“祖宗”二字,也颇有几分急智,陈洪黑着个脸,拉长音吩咐道,“什么也没说,就什么还都能说,去,把外面当值的都给我叫进来”。要杀的鸡已经安排好了,是时候把那些猴子猴孙都喊来观刑了,刀头带血说话才有人听,对底下人也不能一味地讲道理,要不然就真成“二”祖宗了。

 

片刻之后,那年轻太监领着四个当值的小太监进门便扑倒在地,适才喊了声“祖宗”,陈公公没挑理,这会儿再开口更多了几分底气,“禀祖宗,奴婢把奴婢们都叫来了”。陈洪气定神闲地坐在榻上,斜着眼望着那个叫了自己五遍“二祖宗”的倒霉蛋,心里默默憋着大招,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过来,咱家看看你的衣衫”,那年长的太监有气无力地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走到陈洪面前,此时已是追悔莫及。陈公公用手掀起那太监衣衫的下摆,端详了片刻,又轻轻摸了摸,便自顾自地说道,“衣衫,咱家说了就要看看你的衣衫,你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这里插一嘴题外话,如果自己没有过硬的背景,平时千万不要跟领导对着干,领导要收拾你根本不需要找理由,领导若说你衣服袖子短了,那是告诫你平时手伸长了;领导若说你衣服脏了,那就是要帮你调动岗位了;领导若说你衣服穿太多了,那你今晚可能就要有的忙了...

  

陈公公初掌印,便迫不及待地要当众秀一手杀鸡儆猴来立威,那位喊了五遍“二祖宗”的兄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心直口快,你心里藏没藏私是一回事儿,撞到“二祖宗”枪口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那年长的太监一脸苦相、双手颤抖,满腹委屈地辩道,“这都是奴婢早上新换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来也不是衣衫脏不脏的事儿,还好“二祖宗”只是说这太监衣衫脏了,若是说他两腿之间忽然断肢再生了,弄不好这人还得被拉到黑作坊再割一遍。这太监也忒不识相了,说你衣衫脏,那是陈公公给你留了几分薄面,竟然还敢反驳,陈洪猛地甩开那衣袍,恶狠狠地盯着那太监阴阳怪气地说道,“咱家没看出来,亏你还有脸在司礼监当差,蒙你叫了我声二祖宗,我成全你,浣衣局那的水好,你就到那儿洗衣服去吧。”

 

讲道理劳动本不该分高低贵贱,无论身处何种岗位,那都是给道长同志服务的,在司礼监掌印、秉笔跟在浣衣局搓裤衩、洗袜子,理论上似乎也没差太多,至少不用像“老祖宗”那样,去十三陵啃窝头、睡凉炕,也算陈公公法外开恩了。那太监仿佛整个人都裂开了,怯怯地望了陈洪一眼,没敢答话,陈公公云淡风轻地反问道,“你不愿意去”,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唯有认命了,要不然估计就得派这厮去茅厕掏大粪了。那年长的太监把心一横,撩开衣袍跪倒在地,对着陈公公用力磕了三个头,便失魂落魄地走了,从此司礼监少了一株芳草,浣衣局多了一员大将,这个喜讯不久后就会传遍整个大内。陈公公三下五除二便把鸡宰了,下面几只猴子吓的心惊胆战,摊上这么个斤斤计较难伺候的主儿,生怕以后自己哪句话说错,也被送去浣衣局搓裤衩。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刚柔并济方能相得益彰,判一缓一才是正道的光,陈洪也深谙此道,把狼牙棒收回了裤裆,又掏出了胡萝卜,扫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太监,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过来,咱家也看看你的衣衫”。那小太监被吓的魂不附体、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躬着身颤颤巍巍地把衣袍下摆递到了陈洪面前,陈公公嘴角泛起一丝恶趣味地浅笑,拿捏着语气,玩味地说,“不用,我就看看你胸口的那块补子”。还好没嫌自己这衣衫脏,小太监长出了一口气,有些诧异地看着陈洪,忙用手抻平了胸前的补子,陈公公端详了片刻,装模作样地轻笑几声,揶揄地问道,“你是怎么混的,才是个七品?去找你们的头,说我说的,明天叫他给你换块五品的补子,从明儿起,你就是五品了。”

 

陈公公咱说句良心话,这小太监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都已经七品了,提拔速度都快赶上坐火箭了,再看看人家海老爷,45岁也才是个七品,你真该问问海老爷他到底是怎么混的。大领导轻飘飘一句话,小太监一天之内七品变五品,既不要什么特殊贡献、也不用什么组织考察、更不需要论资排辈,再比一比海老爷,几次死里逃生,差点把命扔在了浙江,两年后也才当了个六品的户部云贵司主事,所以说职场上,你不能光顾着埋头拉车,偶尔也要抬头看看路,很多时候你缺的就是那一点点机缘,能不能遇到贵人提携全看命了。也许你拼死拼活熬了不知多少年,混到六品就只能等退休了,人家叫对了一句“祖宗”,立刻就变五品了,这里也劝诸位一句,人到中年千万不要和别人攀比,否则心态容易失衡,弄不好更年期都得提前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实在是太快,就是这般的刺激,那小太监上一秒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派去浣衣局搓裤衩,下一秒就已经连升2级变五品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鸿运当头照,是个人都得飘,这年轻人一飘就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太监兴冲冲地跪地叩头,想也没想便顺嘴说道,“谢祖宗的赏,谢老祖宗的赏”。这个“老”字一出口,空气仿佛凝住了,小太监自己也愣了,一脸蛋疼地抬起头,只见陈公公顿时收了笑容,板着脸郑重其事地说,“刚才说了不算数,再降一级,换块六品的补子。从今天起,宫里没有什么老祖宗,谁要是再叫老祖宗,就到吉壤叫去,你们都听到了吗。”对于宫务员的升迁提拔,陈公公就是这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五品、六品就在一念之间,而且说出去的话随时还能改,就跟开了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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