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再见,偶像 (下)
书名: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本章字数:9821字 发布时间:2022-03-25

筹备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总算是首战成功初见光亮了!大伙都很高兴,庆祝的方式就是跑到荣军院那边的餐馆大吃了一顿!之后就各自散去找乐子了。

老皮到右岸的妓院考察巴黎特种服务行业从业人员的业务素质去了,爱玛姐和查理已经好多天没有深度地交流了,饭桌上就用眼神飞来勾去的,把大伙都整地浑身燥热!饭局一结束,俩人立马饥渴地挽着胳膊回到旅馆,折磨那张嘎吱嘎吱的老木床和邻居们去了。荣兵和阿鲁埃就散着步消食,一直走到了皇家广场。这里有浏览观光的公共马车,交给穿制服的乘务员两利弗尔,就能乘车游览沿线的许多景点了。


巴黎主街道和广场几乎都是用7-8呎见方8-10吋厚的“巴黎大卵石”铺就。道路两旁多是五六层高砖石结构的楼房,最底层通常是店铺,二楼是房主的起居室,越往上举架越低,最上面的两层超矮,是给佣人居住的。

1715年之前的民居建筑,几乎都是没有雕饰的素面墙体。1715后建造的房屋,则多是带有弧形窗户和雕花铸铁栅栏,墙面也出现了雕饰,显示出巴黎即将从庄重大气的巴洛克风格,开始向细巧精致的洛可可风格悄然转换的朦胧迹象。


徜徉漫步于其间,连来自后世的荣兵也不禁暗自赞叹!在眼下的这个时代,巴黎的建筑同时兼具了美观性和实用性,确实令人震撼!只不过,在整个巴黎如此壮观的建筑群落之间,你却休想找到一个小小的厕所,这也的确是个相当要命的臭毛病!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股浓重的陈年腐臭之中!当地人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在乎。可能外地人也不在乎吧,毕竟这年月整个欧洲到处都是这个吊样。

可对于荣兵来说,巴黎确实太壮观了!令人心折。可巴黎也实在是太臭了!令人心堵!


阿鲁埃告诉荣兵,他从传教士写的书中看到,中国的那些城市完全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荣兵也亲眼看到过,被认为是野蛮落后的阿兹特克人,早在三百多年前的城市里就已经不存在这种困扰了。可巴黎这座伟大的都市,却被屎尿活活折磨了数百年!

且不说属于平民大众的街道小巷了,就说代表法兰西最高贵的地方——皇宫吧。

亨利四世对卢浮宫的又脏又臭实在忍无可忍!就下令严禁贵族在皇宫里随地大小便,违者处以1/4埃居的罚款。然并卵,根本就没人当回事儿,连王储也不例外。就在法令颁布的当天,有人就看到他在自己的卧房里朝墙壁上泚尿。


宫殿之内所有的墙角、地板、楼梯、阳台……都被贵族和皇族的屎尿荼毒过!甚至诗人贝尔托德(Berthod)还亲眼看到过,某位贵族重臣竟公然往国王雕塑的底座上泚尿!还是很童趣地摇晃着屁股来回扫射的呢。诗人忍俊不禁地把这一幕写到了诗歌里,让这泡尿得以流芳千古。

不只是男人,女人也那味儿。皇室女性在方便的时候,会说一句“我去采朵花”,然后就走进花园中随便找个地方大小便。太阳王的母后奥地利的安妮,在宫殿后面的花毯上小便时,经常会被人撞见。话说……太后啊,咱皇宫里确实没有公厕,但夜壶总有吧?太后您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寝宫用夜壶内啥?非得让贵族臣下们组团欣赏您排泄时的芳姿么?露阴癖啊你?


太阳王也受不了宫中这无处不在的屎尿味儿了!于是雄才大略的他果断想出了一条妙计……住在凡尔赛的时候,他上半个月住东半边宫殿,命人把西半边打扫干净之后迅速上锁,派御林军守卫禁止一切人等入内!等东半边被贵族皇室们用半个月的屎尿糟践得差不多了,皇帝陛下就迅速移驾西半边宫殿再祸祸半个月。就这样机智灵活地利用着游击战术,来跟他的一生之敌不屈不挠地抗争着!


不过,他嫌别人臭?别人还嫌他呢!这位伟大的太阳王一生之中就洗过两次正式的澡。其余都是在臭得连自己都快要昏厥之前,才用湿毛巾擦擦身体。所以连他的情妇蒙特斯庞夫人都忍不住偷偷给闺蜜写信报怨道:“艾玛您可千万别再羡慕我啦!换您来试试呗?陛下的体味绝对能让您食不下咽厌世轻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的啊啊啊救命吧……”

味儿太大了!连美爵香水中最高贵的太阳王系列都遮掩不住。


太阳王有位叫吉什(Guiche)伯爵的友人。在一次宫廷舞会上,这位伯爵大人正优雅地舞得翩翩之际忽然尿急,他……他他他居然不动声色地在舞伴的皮手笼里撒了泡尿!过后当那位贵妇把手伸进手笼里时……哎呀我趣……那场景您就自行脑补去吧。



走在“干树街”上,听阿鲁埃讲述着这些趣事,荣兵不禁一边笑一边在心中暗自摇头……记得后世中国的那些个“慕洋犬”们,居然还掀起过一阵“凡尔赛体”的热潮呢。话说,这些白人的舔狗咋就那么下贱呢?把你进扔太阳王刚祸祸完的西宫里边欣赏一下美景你试试呗?熏不死你!闻着这股浓重的屎尿味儿,你再看啥壮丽的景观和伟大的建筑都咬牙闹心想骂人!完全没有任何兴致了。


太臭了!荣兵就想找点甜味的东西抵挡一下。他问巴黎哪里卖的巧克力最好?阿鲁埃就带他来到了干树街。这条街上的“大卫•凯卢”是法国第一家巧克力商店,此时已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了。这家店里不只有巧克力饮品,还有成块的压花巧克力,味道相当可以。

含着大卫巧克力,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绝对不逊于上次在金斯顿买的那种伦敦巧克力。哪怕与后世的巧克力相比,至少也有七八成以上的相似了。

巧——克——力!嗯,不错不错,身为中国人的荣兵最爱的就是巧——克——力了。


两人沿着宽阔的“圣安托万路”向东漫步,一直走到了一条护城河上的小石桥。阿鲁埃站在拱桥上,久久地仰望着那座高大得吓人的碉堡,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心中涌动着许许多多的感慨……

不用问,荣兵离着老远就猜出来了,这座雄伟的大碉堡肯定就是巴士底狱了。果然没错,阿鲁埃扭过脸来问道:“老大,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地方能随便进出吗?”

荣兵笑着摇了摇头:“嘿嘿,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真让我进我也不敢,万一关门放狗了咋整?”


“那你想去里面看什么?”

“嗯……铁面人知道吧?”

阿鲁埃的眼睛一亮:“何止知道啊?我在里边的时候,曾经对那位神秘的铁面人有过狂热的兴趣呢!”


荣兵瞪大了眼睛:“啥?你蹲过巴士底狱?”

“是啊,关了十一个月。”

“啥罪名啊?”

“嘿嘿,就是我在新桥上怂恿你喊的那句话的罪名。”

“你骂摄政王了?”

“他不该骂吗?看看今天的法兰西!我只能说我那时骂得还是太不够深刻了!不说这个了,老大,你想知道关于铁面人的什么事情?”


“阿兄,我听说巴士底狱里的一面墙上刻着一串数字,是与那个铁面人有关的,有这事儿吗?”

“有,我亲眼见过。”

“我一个朋友想知道,那串数字64389000的前面,是不是还有个数字‘1’啊?”

“咦?奇怪了?你那位朋友是怎么知道的?他也见过?”

“没有,他肯定没见过。”

“确实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刻着‘1’的那个位置墙壁的颜色有点发花,所以那个数字就非常不明显。我当时也是仔细辨认才看出来的,不过我也吃不准,那个像是数字‘1’的一竖,和后面的八个数字是不是同一组的。要按你朋友的这个说法,那完整的数字应该是164389000?”


荣兵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噢,那或许将来就真能破解铁面人的身份之谜了。这组编号应该不是他的囚犯编号,就算是,也是有着特定含义的编号。我那个朋友说,如果真有那个数字‘1’,那铁面人很可能就是出生于1643年8月9日,后面的三个零没有意义,或者含义未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有机会查明铁面人的真实身份了。因为铁面人刚好比太阳王小了五岁。”

阿鲁埃顿时激动万分!他一把抓住了荣兵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接着说老大,小五岁是什么意思?那他到底是谁呢??”

“哎哎,别激动别激动,我哪知道去?我那个朋友神笔叨叨的,我就听他没头没脑地说过这么一句,是啥意思我也不懂。”

阿鲁埃双眉紧皱,一边紧张地思索,一边在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小五岁?小五岁?什么意思呢?到底是谁呢?不行!回头我得查查贵族年谱去!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会什么心思都没有的!”



这里是城市中心地带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圣安托万城门,城门之外就相对荒凉了。于是两人就返身往回走。

“老大,那天在新桥上……那位夫人你认识吧?”

荣兵没说话,只是仰望着彤云密布的晚空,过了好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情商极高的阿鲁埃马上就闭嘴了,两人仍是默默地走着。可阿鲁埃似乎还是没能压抑住不停上涌的好奇心,终于又出声问道:“老大,你不是第一次来巴黎吗?我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可能与一位巴黎的夫人相识呢?”


荣兵仍是不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问道:“她的那身装束和打扮,应该是已婚夫人才有的吧?”

“那当然了。而且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肯定是她丈夫。在巴黎,即使最不要脸的情人关系的男女,也不敢以那么紧密的坐姿在新桥上招摇过市。”

“呼……”荣兵重重地吁了口气,又沉默了。

“老大,你和她……有过一段往事?”

荣兵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阿鲁埃仍是不解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啊?你在美洲而她在巴黎呀?”

“她……去过美洲。阿兄,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我的罗杰老大呀!你不是想在巴黎乱来吧?”


荣兵苦涩地一笑:“不会的。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知道她结婚了,我心中一块悬了好久好久的大石头,现在终于能够放下了,真的。”

“噢,就是那种‘只要你锅得比我好锅得比我好’的高尚情感,对吗?”

“高尚倒也谈不到,可人生在世不能太自私了,总得为你在意的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吧?”

“那倒也是。对了老大,你想托我办什么事?”

“你当时看了那辆马车上的家族纹徽,警告我别惹事,那是谁家的?”

“是帝国第一位海军元帅让•德斯特雷伯爵的家族纹徽。看那位先生的年龄,应该是老元帅的孙辈人物吧。”

“噢,终究还是他……”

“你知道他?”

“不了解,听说过。嗯……那你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下她现在的……不不!你帮我打听一下她养的那只叫琳达的小狗放在哪里了,行吗?”


阿鲁埃狐疑地盯着荣兵,不解地摇了摇头:“真怪!就算你万里迢迢地来到巴黎,却连句话也不想再和她说,那也不至于专门找她的小狗聊天吧?”

荣兵笑笑,又不作声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就没这么悠闲了……

3月27日入夜,大伙都没心思再出去逛巴黎的夜景和泡吧了,正在房间里忧心忡忡地议论着。外出的两组人马都没回来,从时间上看,至少去布鲁日的B组应该回来了呀?

十点刚过,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拳王打开房门,笑眯眯的旅馆胖老板就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他恭谨地通报说,有位没递上名贴的先生正在前厅等候,问可不可以现在就拜会“培格•劳比茨奥田”爵爷。


皮爵爷点点头说:“请转致那位贵客,容我稍事更衣准备,五分钟后,我将在房间里接待那位贵客。”

门刚一关上,荣兵立刻跳起来低声喝道:“来了来了他来了!一切按计划执行!皮爵爷,你马上去隔壁房间借把比乌拉琴来,办事的时候你就使劲地扫弦!拳王,到时你务必要全力一击!万万不能让他喊出声来!爱伦姐,化妆的事儿就拜托你了。阿兄,你在走廊里望风,记住!只要有人经过,你就抢先大声打招呼。”

“收到!”

“明白!”

“放心啦。”

“好、好的……”



五分钟后,穿着一袭黑斗蓬,帽檐压得极低,领口竖得高高的“让•兰伯特”匆匆走进了旅馆的小房间。双方例行地亮出了脚丫子,对着比划了“六六六”,又对过了那串相当不着调的切口之后,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兰伯特就言辞恭谨但语调很不客气地开门见山了……

“长老请恕在下冒昧拜访!此次巴黎之行前,属下幸蒙暗黑会长老集体约见,并被授予打理此账户之全权!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属下不免有些茫然,到底是暗黑会长老的集体决策更具效力?抑或是牧首与牧童的垂直命令更该服从呢?还请长老为属下解惑释疑为盼!”


坐在对面的培格爵士闻言也不着恼,却冲他诡秘地咧嘴一笑。接着更加诡异地从身边抄起一把琴来,望着兰伯特的眼睛,用相当愉快的口气说:“不急,我敢打赌,你不用听完这首曲子就全明白了……”


这是……什嘛情况?人家大晚上跑来跟你谈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忽然抱起一把比乌拉琴来说要奏乐??咋着?现在“暗黑会”派出的特使,行事风格已经神秘到如此不着调的程度了吗?

可谁听过这种曲子啊?或者干脆直说吧,这能叫曲子吗?“咵啷咵啷乒嚓嗙昌”咋这么震耳朵闹心房呢?这谁受得了哇?最关键的是,想俺兰伯特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儿了,咋愣没听出来,你到底是想用这恐怖的琴声传达个神魔信息呢?


兰伯特先生顽强地顶着噪音,皱着眉头身体前倾竖起耳朵往死里听着……然后他的嘴忽然被人从后面死死地捂住!两耳“轰”地一声巨响!同时还伴随着无法形容的痛苦!然后就一头栽在地,到另一个世界去继续解密这首《乒嚓嗙昌曲》了……



阿鲁埃被老皮叫回房间后,眼前的犯罪现场果然令他心惊肉跳!那位客人几乎被扒了个精光,爱伦姐正把一团刚刚擦拭过鲜血的抹布扔进一个麻袋里,然后就拿起老大的那把疯狗刀,把客人上唇和下颌的胡须小心地剃了下来。阿鲁埃正浑身哆嗦不知所措之际,忽听老大在他耳边低声喝道:“阿鲁埃!回神!镇定!脱衣服!换!”

神不守舍的阿鲁埃身不由已地脱下自己的衣裤。也顾不得避讳爱伦姐了,就这样半裸着身体从地上捡起客人的衣裤和斗蓬,一件一件地穿戴起来。之后就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等爱伦姐收拢了那些剃下来的胡须,再细心地用鱼膘胶粘到自己脸上,然后爱伦姐又拽低他的帽檐拉高他的领口,端详了片刻,对老大点点头说:“走廊和前厅里光线很暗,没问题!”


阿鲁埃看到,拳王和皮爵爷把自己那身衣服和假发换到了死鬼客人身上。众人匆匆忙完了这一切,相互看看点了点头,然后皮爵爷就拽开房门往前台跑去,边跑边喊道:“艾玛快救命啊!阿鲁埃被我这首经典乐曲感动得好像要抽啦……”


片刻之后,胖老板和左邻右舍的艺术家们就纷纷朝这个小房间跑过来,大伙快到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阿鲁埃在房间里悲愤地大叫:“我、我得头揍要炸裂啦!老大请您记住吧!我阿鲁埃是被培格爵爷用琴曲害死哒!你要为我做主哇……呃!”

然后就是罗杰老大悲怆的呼喊声:“老阿!我的兄逮呀!你一定要挺住哇!虽然你已经七窍流血,但也未必就会当场挂掉啊!你只是嘎地一声抽过去啦,咱这就看医生去吧!”


紧接着,大伙就看到房门忽然大开,拳王背着假发低垂惨白的脸上爬满缕缕血痕的阿鲁埃,一边跑一边狂喊着:“借过借过!看大夫去喽……”

胖老板还看到,今晚那位神秘的访客也被众人围在中间,脚步匆匆地走出旅馆。没过片刻,一群人就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小巷尽头。



子夜时分,“双倍桥”西边几百米外的僻静之处,在一个堤岸下面高大的排污洞口里,换回了自己衣服的阿鲁埃,身体仍在微微地抖颤着。他刚才亲眼看到,拳王和皮爵爷把小船划到了远处幽暗的水面,两人抬起一个沉重的麻袋,“噗通”一声扔进了塞纳河,然后就运桨如飞地划了回来。


“阿兄,心里挺不舒服的,是吧?”

黑暗中响起了罗杰老大幽幽的声音,在这空阔的石壁间回荡着,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阿鲁埃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叹口气:“唉……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如果这是一场决斗,那生死都没什么可说的。可这……这毕竟是一场谋杀呀!我觉得这样做……总归是不太好……”

“呵,跟几年前的我心态一模一样。可你想过没有?5亿利弗尔啊!在这次邪恶的资本大屠杀的过程中,这个兰伯特会替它的主子把多少小康之家坑得倾家荡产?会把多少走投无路的人坑得卖田卖房卖儿卖女?会把多少债务缠身的人坑得绝望自杀一死了之?没错,那些人也的确有贪婪愚蠢的可憎之处,可那就该被它害死吗?它是谁呀?它凭什么呀?没错,兰伯特和它的主子们制定规则,操控权贵,玩弄法律,连大法官都是它们的同伙!人间的法律对它们完全无效!可天道呢?天道也该放过它们吗?阿鲁埃,你不是也崇尚自然神论吗?你认为那个在冥冥之中循环运转的伟大天道,不该惩处这些靠欺诈和掠夺祸害人间的钱蛆吗?”


“呼……”

阿鲁埃仰面朝着洞外朦胧的星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老大,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嗯……这个恕我不能说。”

“那我这也算是为人间除害尽了份力吧?”

“嘿嘿!”老大狡黠地一笑,从黑暗中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阿鲁埃,你是我们的同谋!”

“是的!我是!罗杰老大,这将是我心中永远的秘密和永远的骄傲!”



3月28日上午,众人正在旅馆的小餐厅里吃饭,忽然看到剑圣神情严峻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荣兵顿时心中一紧!

事情说来还得怪荣兵。五天前打发B组去布鲁日的时候,荣兵怕纸钞不够,就给两人带了些金银币,大概有一两百埃居吧,结果就是这些金银币惹祸了!


两人去的路上倒还顺利,在布鲁日东边不远的那个小镇办事也很顺利,轻松完成了老大交待的任务。可两人刚回到在布鲁日租住的旅馆,就被法院的宪兵抓了起来!

法院坚持要问出他们家住哪里,家中还藏有多少金属币。两人坚称家在美洲,一共就带了这些金银币,因为刚回到法国,还不太了解摄政王新颁布的法令,所以才无意中犯了禁。

可法院根本不信,双方就此僵住!后来还是大法官指派小法官给两人透了个话,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私下里拿一万埃居了事。两人不想耽误了龙德帮的大事,商议之后,就让尼果莱回到巴黎取钱。


荣兵听完,二话不说就带上钱跟着剑圣出门而去,两人租了一辆长途马车直奔布鲁日。两天后,三人风尘仆仆安然无恙地赶回小旅馆,留守的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荣兵回到旅馆的第二天就是复活节,果然是好日子啊!不但B组有惊无险,A组在傍晚时分,也终于安全地从奥格斯堡赶回来了。枪神拿着一个层层捆扎的长条型木盒子,冲荣兵扬了扬,颇为得意地笑道:“老大,幸不辱命啊,弄到手了!绝对顶级的!”


荣兵此时也没时间和心情看那件东西了,马上招呼大伙一同出门,坐上马车去了玛莱区的“圣殿老妇街”。在那家据说是巴黎最好的法式大餐馆里,众人踏踏实实地消费了一顿好的!

这顿饭一直吃到星斗满空,大伙才走出餐馆。在爱玛姐“又得长膘了”的抱怨声中,说说笑笑地穿过皇家广场,朝塞纳河边走去。



塞纳河上有好几座大桥,除了荣兵走过的新桥和皇家桥,还有他没走过的圣母院桥、王桥、兑换桥、托内尔桥、双倍桥、马里倻桥。其中有两座都是连接圣母院岛的桥梁,荣兵一行人就选择了灯火辉煌的马里倻大桥,溜溜跶跶地从左岸朝圣母院岛走去。


塞纳河中有两座大岛,一座就是矗立着巴黎圣母院的西岱岛,另一座岛上没有圣母院,却偏偏叫做圣母院岛。

圣母院岛是巴黎一处很特殊的地方,这里在上世纪还是个荒岛,只有一些牧人在岛上零星地放了几群牛羊。自从本世纪初大开发之后,几经波折,这座河中的小岛已经成了全巴黎最有吸引力的地块!因为不像老城区那样空间逼仄街道狭窄,这座岛的规划就做得舒展大气,绝对不是巴黎任何一个街区可以媲美的。

小岛上的街道都是垂直相交的,这些街道的宽度有4突阿斯,也就是8米左右。“马里耶路”和“圣路易路”两条主干道贯穿全岛,走在上面,会有一种在拥堵的巴黎城中无法体验的舒畅之感。


阿鲁埃轻车熟路地带着大伙走到小岛东边,在一大片草坪上的中式小凉亭里坐了下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公馆说:“老大,这个院子就是了。她现在不住这儿,是他父亲住在这里。她和丈夫在玛莱区的特伦娜街有一栋豪宅,他丈夫不喜欢小动物,而且对狗毛严重过敏,那只小狗就一直都养在这里。”


老大点点头没说话,从兜里掏出烟盒发了一圈,大伙纷纷点着了,就坐在凉亭里喷云吐雾。

看到老大刚才点烟时的手有点哆嗦,阿鲁埃想了想,就对大伙说:“咱们去那边看看‘朗贝尔豪宅’和‘布列东豪宅’吧。来到这儿,不参观一下那两座豪宅就太可惜了。布列东豪宅外面的游廊,可是全巴黎观赏塞纳河景色的最佳地点呢。知道吗各位?以前‘palais’这个词是国王宫殿的专有名词,自从那两座豪宅建起之后,法兰西学院在1694年出版的词典上,就把这样的豪宅统称为‘palais’了。”

大伙也都看了看老大,就善解人意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起身跟着阿鲁埃朝河边走去。把罗杰老大一个人扔在凉亭里,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想着心事……



星空下,一个男子默默地站起身来,朝凉亭对面的那座大院走去。

这是个四圈有着高大围墙的院子,占地面积至少有巴黎城中豪宅的三四倍大。大院正中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主楼,建筑时用的是岛上豪宅最流行的方琢石。


这里是公馆后院的一处小角门,雕花的铸铁栅栏流金溢彩,角门里面的小径上方是一棚遮蔽了星空的葡萄架,旁边种满了大片大片的香根鸢尾。眼前这一切的奢华和雅致都能够显示出,这家主人应该正处于烈火烹油繁花着锦的人生阶段。

望着这棚似曾相识的葡萄架,和那些还未开出蓝蝴蝶花瓣的香根鸢尾,男子明亮的眼中忽然溢满了夜空中的繁星……



是一只仅有四五个月大的小狗最先发现了那个陌生人。忠于职守的它立刻就用稚嫩的吠叫声恐吓着那个人!还一蹦一颠地朝小角门那边跑了过去。紧跟着,它的兄弟和它的妈妈闻声也跑了过去。

然而,两只肥嘟嘟的小家伙才叫了几声,就不敢再叫了!它们看到自己的妈妈跑过来后,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发疯似地冲到铁栅栏前,两只爪子使劲抓挠着鹅卵石地面,脑袋拼命地往窄窄的栅栏空隙里挤去,喉咙里发出无比焦急的“哽儿~哽儿~”的叫声!


那个陌生的男子在铁栅栏前慢慢蹲了下来,他使劲地抿着嘴唇!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门,又低下头来,把额头顶在小狗的脑门上,鼻息声越来越重!忽然哽咽着泪如雨下……



过了好久好久……荣兵蹲累了,就紧贴着铁栅栏坐在地上,伸出手去,不停地抚摸着琳达毛茸茸的头顶。和以前一样,就像个蛇精病似地跟琳达喃喃地絮叨着。看了看蹲在旁边一齐歪着小脑袋,正好奇地用乌溜溜的小眼珠呆萌地望着自己的两兄弟,他一边擦着眼睛泪一边就笑了……

“琳达,恭喜你做妈妈了。真是一对帅小伙儿呀!长大了肯定比你还漂亮呢。对了,他们哥俩都叫什么呀?”

“呜呜昂儿昂儿……”琳达也习惯性地仰起脸来,像模像样地跟荣兵一问一答着。


荣兵笑着摇摇头:“也不知她给你的孩子们都取了什么名字,不过,她取名字的水平可的确是不怎么样!记得吗?她以前还管杰奥叫小乖咪呢,哈哈!琳达呀,你现在要是看到杰奥那肥粗老胖的样子,再想想这只巨型美洲虎的名字竟然叫做小乖咪……准会把你下巴都笑抽筋的!哈哈哈!”

“昂儿昂儿……”


荣兵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熏肠,细心地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里,顺着铁栅栏的空隙伸了进去。这是琳达最爱吃的东西,可它今天却一口也没动。倒是旁边的两个小家伙被熏肠的香味所诱惑,一起把小脑袋凑过来,就在荣兵的手心里抢着吃起来了。两条软软湿湿的小舌头一下一下地碰触着荣兵的手心,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掉了……

唉……可总要离别的啊。在这个世界上,谁与谁又不是如此呢?


荣兵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条贴身保存了几年的金链,用一条淡蓝色的陈旧裙裾把黄金底座包了起来,细心地系在琳达脖颈的下面。丢失了蓝宝石的黄金底座,已经被改成了细小的金花瓣,五片金花瓣紧紧地拥抱着一颗蓝珀,那是一颗举世无双的,比巴黎最晴朗的秋日碧空都要纯净和美丽的天空蓝琥珀。那条裙裾的正面是一个血迹陈旧的法语单词——逃!背面也有一个以指血写就的法语单词——守护!



可想要离开真是太难了!每次蹲下来好不容易把琳达安抚好了,站起身来刚要走,琳达就拼命地把脑袋往铁栅栏缝里挤着,用真挚得令人心酸的声音使劲地叫着!荣兵只好再次返身蹲下,抚摸着她的头,继续跟她喃喃地絮叨……

一直到第三次,远处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个熟悉得令他全身血液都会忘记流动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琳达,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呀?”


一位贵妇挺着隆起的小腹,被侍女小心地搀扶着,正绕过花篱墙朝这边走来……荣兵猛地起身!朝那个娇怯的身影深深地望了最后一眼……就低下头去,一狠心!快步离开了小角门,在琳达焦急的叫声中,跑过围墙的转角就不见了……



东方曙色渐白,又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晴朗春日,正是赶路的好天气。在巴黎西郊的“梅塘”,荣兵正经历着另一次离别。

每个人都与阿鲁埃握握手,又彼此拍拍胳膊,就陆续上了马车。然后静静地等待两位倾盖如故的朋友互道别离。

两人拥抱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彼此的后背,又互相凝视着握了握手。阿鲁埃就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塞进荣兵的衣兜里,又从马鞍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本书,递到荣兵手上。荣兵投桃报李,接过梅里尔递来的一把象牙柄镶红宝石的手杖剑,塞进了阿鲁埃手中。

“走啦,阿兄,保重!”

“走了,老大,再见。”


马车缓缓地启动,沿着大路继续向北。白马拔转了马头,朝西南的小路而去。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荣兵掏出那枚金币看了看,笑了。果然就是阿鲁埃收藏的那枚崭新的少年太阳王金币。收起了金币,荣兵又拿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上《俄狄浦斯王》的书名,就轻轻地翻开扉页……


他忽然瞪大眼睛坐直了身体!猛地把头伸出窗外朝后面望去……那位白马骑士也正在朝这边望过来。看到荣兵,那位青年就在初升的朝阳里灿烂地一笑,扬了扬那根手杖,大声喊道:“再见啦,中国老大!”

望着沐浴在清晨阳光中的那位青年,荣兵带着无比复杂的神情,轻声说了句:“再见,偶像……”

==============================================================================================================我们的观点或许永远都会不尽相同,但我永远都会尊重你基于人类最朴素的良知、情感、道德、和善意所发表的一切言论。——《荣兵日记•阿兄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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