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五集
职场上总有这么一类人,头铁嘴硬外加出言不逊,似乎所有的问题都是别人的问题,错了的仿佛是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才是正道的光,就如严世蕃此时这般,事情虽然全办砸了,但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端的是没有一丝自知之明。说句实在话,这会儿还敢堵在宫门口的几位大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这“玩猫腻的话”,确实是小阁老你自己先开的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似乎也怨不得别人。石公公再好的涵养也终于被惹恼了,把公文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强压着怒火大声喊道,“来人,立即带领张大人到内阁值房见徐阁老。”只见张居正昂首阔步地走进宫门,高拱则是强憋着笑,拱了拱手说了一句,“户部的公文就拜托了”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石公公满眼嫌弃地盯着严世蕃,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军国大事谁敢玩猫腻,等着皇上砍头就是!”宦海沉浮身不由己,像玩猫腻这种事谁也少不了,至于玩的水平高低,全看各人能力了,有些事做便做了,烂在肚子里就好,认是绝对不可能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的。严世蕃望着高拱、张居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底好似压了一块巨石,用力一甩袍袖,堵着气狠狠地嚷道,“不交了,吏部、工部还有你们通政使司和盐务司的公文都带回去”说罢扭头便走。小阁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因私废公阿,故意把这么多公文压在手里,还嚷嚷得人尽皆知,拿着自己的把柄往人家手上送,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这种事。小阁老人虽走远了,但嘴里仍骂骂咧咧地絮叨个不停,“走,我倒想看看,谁能一手把大明朝的天给遮了。”石公公此刻也是动了真火,追出宫门口跳着脚骂了一句,“交不交都请便”,一出闹剧这才算落幕。
画面一切来到内阁值房,只见徐阁老正坐在案前埋头批公文,对面椅子上翘着腿做了个小太监,时不时地抬眼打量一番,张居正缓缓走进门,脚下发出一阵轻响,说了一声,“属下见过阁老”,徐阶诧异地停下笔,缓缓抬头与张居正对视一眼,想不到还有人能进内阁探监,来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学生,一时间各种思绪飘入脑中,下意识地用乡音回了一句,“侬进来吧”。张居正款款走到案前,郑重其事地递上公文,一本正经地说道,“阁老,这是八百里急递今早发到兵部的,一份是浙江抗倭军情急报,另一份是宣府发来的抵御俺答进犯的军情急报”,趁徐阁老拆信封取公文的功夫,张居正偷瞄了一眼身后的人肉摄像头,一边汇报工作,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案上的笔架推向徐阶,又拿了一方砚台摆在自己身前。
徐阁老眼含深意地与张神童隔空对望了一阵,确认过眼神,这对师徒都是搞情报的人,徐阶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先说浙江抗倭的军情吧”,悄悄将一叠空白的笺纸推到张居正手边,看这对师徒如此熟练地暗通款曲,很难相信他们是第一回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张居正朗声说道,“自五月倭寇陷桃渚,胡宗宪命戚继光部在台州一带已经跟倭寇打了七仗,这气仗打得很苦,打得也很好”,张神童口中片儿汤话不断,又顺手抄了一只笔开始在纸上笔走游龙,心分二用却又条分缕析丝毫不乱,这才叫真正的最强大脑,比只会背账本的高翰文那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胡宗宪奏报,眼下最要紧的是临近省份的客军,必须在十日内赶到浙江沿海几个要塞城池,牵制倭寇,他才好部署戚继光部在台州与倭寇主力决战。”仔细听张居正白话了半天,浙江的军事部署胡宗宪早已安排妥当,后方只要足额给前线供给军需粮草即可,确实也没啥紧急军情是需要内阁和兵部操心的,张神童念叨完浙江的军情,将写满字的笺纸推给了徐阁老。
身后的小太监百无聊赖地听着张居正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瞟见张神童似乎手上有点儿多余的小动作,抻着脖子瞅了瞅,但因为角度问题也看不太真切,盯了几眼便放弃了。徐阁老扫了一眼笺纸,上面写着,“接谭纶急报,海瑞、王用汲已审出郑泌昌、何茂才受严世蕃、杨金水指使,毁堤淹田勾结倭寇情事,今日之变,是否与此有关?”张神童,你这消息也不太严谨啊,天地良心,杨公公真不是毁堤淹田的幕后指使,最多就是知情不报罢了;至于说勾结倭寇,那是郑、何二位自作主张干的,跟人家小阁老可没半毛钱的关系啊。
从张神童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测,谭大人的急报里怕是夹带了不少私货,为了倒严,把能想到的所有屎盆子都扣在严世蕃头上,本也无可厚非,嫌毁堤淹田作料不够,连通倭也一并算到了小阁老头上,起步就是诛九族的罪,谭大人这回算是把事给做绝了。不过杨金水也是真的冤,毁堤淹田里他最多算个吃瓜群众,勾结倭寇更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谭大人硬是把杨公公排在小阁老后面,当成了二号主犯,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下手竟然能比陈公公还狠。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也没必要再去故弄什么玄虚,三大佬喝花酒只不过是个引子,“今日之变”的根源还是在于浙江的案子。浙江的案子就好比一桌麻将,道长一早就给牌桌定好了规矩,让赵贞吉去捉郑泌昌、何茂才放的炮,随便胡个几番的小平胡即可,毕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嘛。可谭伦、海瑞这些人却不领情,暗戳戳地憋着坏,要去搞事情,一心要想着胡一副通天的大牌,恰巧海老爷手气不错,一共就审了两遍,十三幺的牌型便听牌了,胡的张张都是绝户牌,就等着小阁老这边放炮了。
若是让海老爷捉了严世蕃的炮,胡出了十三幺,严嵩父子怕是当了裤子去卖屁股,也不够赔的。吕芳仓促之间想了个救急的办法,先去找严嵩、徐阶统一口径,推说自动麻将机被人偷偷动了手脚,洗牌环节出了问题,这副牌作废,大家重开一局,还特地强调下次必须用手洗牌、码牌。底下人肆意妄为坏了牌桌上的规矩,道长这边也是动了真火,过去都是打狗看主人,如今却是捉了主人打给狗看,其实道长也只是摆个姿态没打算真下狠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规劝底下人,老老实实做人,按规矩玩牌罢了。徐阶的目光从笺纸上一扫而过,略一思忖便缓缓开口问道,“江西、福建、山东的军力十天内能否达到?”,随手抄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醒目的大红钩。见老恩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张居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倒严之事道长的态度已经探明,关键还要看老恩师徐阶的态度,如果徐阁老愿意暗中助一臂之力,清流上下齐心、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借着浙江的案子,清流未尝不可放手一搏;如果徐阁老还是首鼠两端、态度暧昧,光打嘴炮不出力,这次倒严怕又要无疾而终了。
张居正心思转的飞快,口中却念念不停,“回阁老,江西派了一个镇五千人...,眼下的急务是浙江军营和客军都急需军需粮草”,张神童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向了浙江,既然都是浙江那边惹的祸,接下来浙江那边又该如何做,希望老恩师多少给点提示。张神童嘴上说的是军需粮草,心里想的还是清君侧于一役,自己学生那点小心思,当老师的自然了然于胸,徐阶面无表情地问道,“仗在浙江打,军需粮草照例要浙江供给,赵贞吉哪里是怎么呈报的”,徐阁老拖着长音提了两次浙江,又故意点出了赵贞吉,意思是告诉张居正,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浙江的案子你不能光听谭伦的一面之词,赵贞吉既是你的同门师兄,又是案子的主办,他的意见你也该参考一下。
徐阁老这两个宝贝徒弟,一个给裕王当了老师,为鹰派站台;一个一直跟着自己,帮鸽派做事,一个先入阁再出阁,然后苟在裕王府专心给皇孙教书;一个先下基层历练再入阁,最后翅膀硬了搭上了道长的末班车。张居正与赵贞吉二人,即是同门师兄弟,又分属清流不同派系,彼此之间的关系端的是不可描述,像极了元始天尊座下的姜子牙与申公豹,师兄师弟相爱相杀,竞争、博弈、倾轧、算计外加攀比,同门手足相残的那些骚套路一样也没少。只不过张神童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轮番地给裕王爷俩当家庭教师,李妃那边也没耽误,张师傅当首辅那只是个时间问题;赵大人这边就比较尴尬了,前期一直在地方上打野发育,等好不容易游走到了北京,朱二代、朱三代的坑早就被沾满了,道长的大腿倒是空着,只可惜留给赵大人抱大腿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只能感慨一句,很多时候选择确实比努力更重要,能混进内阁的人,能力基本都不会太差,缺的无非是那一点点机缘和贵人的提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