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涣领着孟婆来到一棵巨大的菩提树下,只见枝繁叶茂的枝桠见隐隐约约露出一座木房子的一角,浓密的绿叶中隐隐泛着点点星黄。
“夫人,到了,”涣涣抬头仰望着隐藏在枝桠间的木房子,“这是二殿下亲手搭建,里面的东西早已布置妥当。”
涣涣指着围绕在树干上的楼梯说:“二殿下建造完后,却从未进去住过,想必是准备等夫人一起吧!”
孟婆抓住涣涣飞身到屋里,树叶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挂了一串串银铃。涣涣关上房门,屋子里的摆设尽收眼底,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一张大床。桌子是由一个较大的圆柱形木头雕刻成的螺旋形状,上大下小,上面摆放着一副黑檀木做的茶具。椅子也是黑檀木所制,后面还有扶手,扶手上雕刻着各种花朵的图案。
床的四周缠满了紫色的藤蔓,正对屋顶上方倒挂着一颗形似灯笼的大果核,果核四周镂空,中间放着一根蜡烛。床上的棉被是朱红色,上面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床靠着墙,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户上也缠满了紫色藤蔓。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孟婆循着香味看到正对着床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有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花瓣四周萦绕着一团白色的光晕,正是因为这团光晕,才使得花瓣能永远不会枯萎和凋谢,也成为整座房子的照明来源。
“夫人,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二殿下亲手布置,他说这里的东西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涣涣一边说着,一边点燃火炉,屋子里逐渐暖和起来。
“夫人,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涣涣下去准备饭食。”
孟婆连忙拉住她,“涣涣,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想躺下休息一会。”现今的她只是一具由泥土做成的空壳,能不被涣涣识破,完全是靠着阎王给她的符咒存活,要不是涣涣无任何修为,看不出端倪,恐怕她也满不到现在。
涣涣把炉火掩灭,关上门。
孟婆走到床边,和衣而卧,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初和宋跖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打湿枕头。
孟婆在花海住了两天,在此期间,她看遍这片花海种植的所有植物,都是三界里的奇珍异草。如果想去凡间生活,只一株药草就价值连城。
这天她起床后,看到涣涣正在给周边的花丛除草、浇水。
“涣涣,你过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她坐在一个树杈上,指指身旁的空隙。
涣涣笑盈盈地从环形楼梯爬上来,在她身旁坐下,“夫人,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涣涣会一直陪在夫人身边。”
“你想离开这里吗?回到皇城或者离开瀚海,去过平常女子的生活。”孟婆目光眺望远方。
涣涣沉默着,拉住她的衣袖,“夫人,你是要离开吗?夫人去哪里,涣涣就去那。”
“涣涣,以后不要再喊我‘夫人’了,我们年纪相仿,就以姐妹相称如何?我现在生活的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那里的环境你无法承受。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已经不是你口中的夫人,而你也应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夫人……姐姐,我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涣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其实自从二殿下不知所踪后,我就知道瀚海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涣涣靠在她肩上,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感到肩上一阵温热。
“涣涣,我送你离开瀚海,去凡间好好生活,但是去凡间后,就必须隐藏你的身份,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嗯,姐姐可要经常来看我。”
“你先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我们就出发。”孟婆点点头,轻轻拍拍涣涣单薄的肩膀。
第二天,孟婆收到阎王的消息,带着涣涣来到瀚海的结界出口,阎王已经等候多时。
“我想把涣涣送去凡间,你能帮忙安排一处住所吗?”孟婆握紧涣涣的右手。
“没问题,我们走吧。”阎王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走到孟婆身旁,小声说:“你先回地府,在茶舍等我。”
阎王带她们走出瀚海结界后,就带着涣涣来到凡间,先安排她在一处驿站里落脚。阎王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涣涣,“喝下它,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住所,地址写在这张纸上,一会有人会带你过去。”
涣涣拿着瓷瓶,下定决心一饮而尽。她醒来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房契和一袋银两,房间里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英俊男子,“姑娘,你醒了。”
迦陌笑脸相迎,按照阎王的命令,他现在打扮成凡人的模样负责帮助涣涣适应凡间的生活。
“你是?”涣涣立即站起来,神色警惕,“我……”
“姑娘不必害怕,我是奉阎王大人之命前来安排姑娘的住所。”迦陌见这位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心思单纯,身上似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啊,那就麻烦你了。”涣涣客气地道谢完,就随着迦陌一同来到纸上写的地址处。
“姑娘,不知你可有擅长的手艺?”迦陌随口问道,阎王留下的银两有限,若是这位姑娘身无长物,五谷不分,他可就要想办法提前安排他们的日常开销。
涣涣双手握紧衣角,低着头道:“我……会打扫卫生、整理房间、修剪花草。”她想了好久,嘴里才蹦出这几个词。
迦陌打量涣涣几眼,她虽然身子单薄,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迦陌收回目光,摇摇头,这些活计肯定不能让她去做,否则自己又要寸步不离保护她的安全了。良久,他问道:“涣儿姑娘,不知你可会烧水做饭?”
“当然会了,我还给姐姐做过荷叶饭呢?”几番交流下来,涣涣逐渐放下戒备,敞开心扉,话也多了起来。
“那就好,我先教你做几样简单的点心,往后再帮你开一间点心铺子,这样你就能在这里自力更生地生活了。”迦陌一拍脑门,为自己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兴奋不已。
阎王留给他们的房契地址位于一栋大宅子附近,迦陌路过这所大豪宅时停下脚步,尘封三十年的那段往事浮现在脑海里。涣涣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迦陌正盯着大宅子的门匾。
“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快走吧,房主人已经在等着了。”迦陌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一座木房子,四周有一道围墙,院子里的梨花盛开得正旺,一半的枝桠已经从围墙里探出来。
“这所院子的环境真好!”涣涣已经迈步进入,一位佝偻着身子的七旬老者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子。
“你们就是来看房子的人?”老者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眼前两位年轻人,“哎呀,年轻着真好!”老者以为他们是夫妻,脸上绽放着笑容,“以后这座房子就归你们了,里面东西齐全,想要添置什么,尽管去弄,只是这颗梨树还请你们好好照看呐。”
“老人家请放心,这颗梨树枝繁叶茂,用这梨花酿酒可是上等好物,怎可忍心砍掉。”迦陌从老者手中接过钥匙,准备搀扶着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那就好,房子已经卖给你们了,我也该走了。”老人转过身看了繁花似锦的梨树,眼中满是不舍。
“老人家,不知可否方便留下地址,等我酿好梨花酒,定会登门道谢。”
“呵呵……那就多谢你了。”老人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下里屯三里,邓家村丁序。”
迦陌目送老人离开,关上大门,检查一遍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的确如老人家所说,屋子里已经打扫干净,家具齐全,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空了几十年的老房子。
“涣儿姑娘,这三间屋子我已经全部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先休息会,我去集市上采买些东西。”
迦陌安顿涣涣住下后,拿着阎王给的银两去集市上采办一些日常用品,顺便买了些种子和厨具。之前进门时他瞥见后院有三分空地,刚好可以用来种植瓜果蔬菜。
在这七日内,迦陌教会涣涣蒸馒头、做糕点、酿酒等简单的手艺,阎王本来是让他留下照顾涣涣,直到她能够适应凡人的生活后再离开,奈何八爷不断催促,让他尽快赶回地府帮忙处理日常事务。
今日一大早,涣涣就在厨房忙碌着,迦陌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已经过了辰时,他收拾完行李准备向涣涣辞行,刚出门就看到她正迎面走来,“公子!”
迦陌转过身,对上涣涣真诚的眼眸,“公子,这是我做的芙蓉糕,还请公子用完早膳再离开可好?”
涣涣的厨艺的确在不断进步,今日做的糕点颜色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很有食欲,但他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否则回去定会受到八爷一番唠叨,“涣儿姑娘,抱歉了。”他收回目光,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无法迈开步子。
“等等,”涣涣从腰间掏出淡蓝色的手帕,包了四五个糕点放在手帕里,“既然公子赶时间,那就带一些路上吃,这样也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
迦陌瞅着手帕上的花样,犹豫良久才接过来,把热乎的糕点放入行李中就消失了。
涣涣看着迦陌消失的地方,征征出神,脸上已不由地泛起一阵红晕。这七日的相处,他们之间相敬如宾,俩人之间的默契也在不断的交流中慢慢增进,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迦陌有了别样的感情,即使他们之间除了关于厨艺或者种植方面的交流,迦陌从未询问过她的身份和由来。所以在她看来,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感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