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再次见到你。”
马清放下衣服,转过身来看着陈怜熙。认识到陈怜熙不是自己的母亲,他的眼神就变了,他的眼睛变得里没有光,一片黑暗。
“那自然,要是不受伤就更好了。”
陈怜熙并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是笑着看着马清。马清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她多少还是有点宠溺在身上的。
“你——”
马清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冷漠了。这个校医,居然对自己笑。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怜熙一边仔细的给马清的脸上上药,一边和马清闲聊。
“马清,清楚的清。”
马清睁着眼睛,看着陈怜熙近在咫尺的脸是那么清晰,细小的毛孔他都看的真切。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淡淡的香味。
“奥,马清啊,你这小子真是幸运,鼻子都出了这么多血了居然都没断,还有你的额头上,得好好包扎一下,不然以后会留下疤的。”
听着陈怜熙温柔的声音,触动了马清心里最温柔的地方。
一缕阳光打在陈怜熙的头发上,她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阳光里,是那么的温暖,是那么的温柔,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好像从他母亲去世之后就不曾在拥有。
“疤痕而已,无所谓的。”
马清没有注意到,因为陈怜熙,自己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很多。
“那不行,小小的孩子脸上留下一个疤痕可是很丑的,以后还是要谈女朋友的,破相了怎么办。”
陈怜熙将纱布裁成小片,用胶带给马清包扎起来。她轻柔的动作一时间竟让马清忘记了疼痛,好像在这里,他彻彻底底放松了下来。
“不会的。”
马清的目光移到了别处,对于以后的生活,他并没有期待。或者说,自己都不一定可以坚持到那一天。
“怎么不会?每个人都要走到那一步的,现在你们还小,只要好好学习,以后都会变好的。”
陈怜熙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和其他的小孩都不太一样,怎么身上死气沉沉的,一点都没有该属于这个时候青年人的朝气。
“是么?”
马清并不想跟她过多的谈论这个事情,而是再次闭口不言。他自己心里清楚,对于别人来说,有可能,但是对于他来说,毫无可能。
“马清,这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还有哪里有伤,我一起给你处理了。”
陈怜熙上下打量着马清,他的身上瘦削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基本没有什么肉。宽宽大大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有些格格不入,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瘦小。
“手肘和脚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脚踝应该是崴了一下,肿了。”
马清用脚碰了一下地,一吃痛,立马收了回来。
“你别乱动,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陈怜熙蹲下,将马清的裤腿挽了上去,看了看已经明显肿起来的脚腕。
“把脚放到这个凳子上,我给你处理一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可得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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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节课。
马清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要吃饭的时候了,他还不是很饿,也怕再在餐厅里碰见黄薇他们,打算回教室趴一趴。
这段时间,只要自己去餐厅,黄薇都要抓住机会好好的羞辱自己一把。这让他吃个饭不得不跟做贼一样,每顿都是狼吞虎咽的,生怕被黄薇他们看见。
就这样,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教学楼走去。想办法把这五千块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五千块钱他并没有动,医务室的费用他是打了欠条,想先用自己的零钱还上,这整的钱就可以存进银行里。
如果时间倒回到现在这一刻,他一定不会做这个决定,就是这个小小的决定,毁了他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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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教室后,将自己一直揣在怀里的五千块钱装到书包里。
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桌子上摆着的试卷,已经满满当当的将整个桌面铺满。
刚刚他和黄鹤在一起的时间,再加上去医务室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他已经没有理由的逃了两节课了,不知道这两节课有没有老师问起自己。
他扶额,就这么看着铺在自己桌子上的试卷出了神。想起刚刚黄鹤的嘴脸,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双手抓上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里。
他知道黄鹤的父亲是当地政府的高层人员,母亲则是在当地开着服装公司。家里有钱有势,就连各大学校的校长都在若有若无的和黄鹤套着近乎。
哪怕黄鹤作为体育生,成绩也不是那么理想,但是他的父亲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来这个学校上学。
这样的势力挡在他的面前犹如一座大山,自己根本翻不过去。想当年自己给爷爷申请低保的时候,受尽了多少屈辱,才勉强的申请下来。
即使钱不多,但是紧紧巴巴的也能过日子。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才搞定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甚至收不收回还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黄鹤和黄薇这兄妹俩,贯彻了他整个的生涯。从幼儿园开始,他们就在一所学校上学。直到现在,他都摆脱不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的阴影,一直笼罩在自己的上空,压抑的自己久久不能呼吸。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他就看不到太阳。
马清从窗户的倒影上看见了自己现在的鬼样子,苦笑道,“马清啊,马清。没想到吧,自己居然有这么一天,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清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他只能苦笑着,摸着自己胸前因为瘦削而凸出来的胸骨,这个时候,他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马军,我恨你——”
良久,马清缓过一口气来,看着桌子上摞着高高的书。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他将桌子上的试卷一下子撕的粉碎,全数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垫着自己书包,沉沉的睡了过去。
现在得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在梦里会有的吧。
“哈哈哈哈,多可悲啊。别人触手可及就能拥有的东字,自己却要拼尽所有的力气才能碰到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马清沉沉的睡去,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