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半夜、正值冬天。
偶尔几家的灯盏还亮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风雪中的即将湮灭的希望。
天色昏暗,大雪纷飞,四处没有任何杂声,只听见风在狂烈地嘶吼着,犹如野兽咆哮一般,肆意,无情,猖狂。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正在颤抖着。
一身单薄的脏衣服,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小嘴唇使劲地抿着,眉头蹙成一团,拼命往角落里躲,想躲过寒夜里那刺骨如刀割的风。
她的眼睛黑亮得如星辰,只是此时充满了害怕和恐惧,点点星光一样的泪水,涌进了眼眶……
她好害怕……
怕冷……
怕黑……
怕自己一个人……
冥界,忘川河边,无风、无雪、天青、云暗。
清澈的忘川河水缓缓地流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听不出是愉悦还是悲伤。河边的彼岸花,赤红如血,正妖艳美丽地开着,一片血色彼岸中,却未见一点点绿叶。
忘川河上有一座陈旧古朴的木桥,木色棕灰沉暗。桥身宽约四五丈,长约二十几丈,正好跨过忘川河,桥身侧面写着“奈何桥”三个暗红的大字。
桥头处摆有一张木桌,桌子的木质与奈何桥的木质一样,棕灰沉暗,略显破旧,上面仅仅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瓷碗。
奈何桥边不远处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上刻有三个红色的大字——“三生石”。
鲜红、似血。
稍远处,还有一座亭子,亭子上赫然写着“孟婆亭”三个字,亭顶边角如飞燕一般划破淡淡的黑雾, 傲气中略显几分沧桑。
亭内坐有三人,两人黑衣,一人白袍。
亭中央的青石桌上,摆有一壶菩提茶,三个月蓝色的冰裂纹茶杯,杯中淡青色的茶水温热,淡淡的热气悄然上飘。
“孟姐姐,我很久不喝你泡的茶了,经常在外边锁魂,也没空来找你。要不改天孟姐姐你教教我,我自己就可以泡了。哦对,还有我哥。”
开口的是其中一个黑衣女子,女子一身黑衣毫无杂色,连头上别发的簪子也是浓重的暗黑色,皮肤异常白皙,面色苍白却灵动美丽,唯独手腕处戴着一青翠色的玉镯。
“当然可以了。”被叫做孟姐姐的女子开口了,她同样一身黑衣,只是这黑衣显得更加宽大,黑衣上有几朵开得妖艳滴血的彼岸花,额头上有一红色彼岸花的印记,一脸殷红的妆容,十分娇艳动人。
她的发髻上还插有一根血红的彼岸花花簪,簪上隐约刻着一个“孟”字。
她,便是阴间的孟婆。
孟婆拿起茶壶,纤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茶壶上的“禅”字,慢慢地沏了一杯茶,又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你们锁魂回来后,我便教你们吧!”
“好!”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钟响,空灵又沧桑,在忘川河畔传得很远。
终于,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白袍青年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却是剑眉星目,异常有神。他一抬手,手中浮现出了一个面具,面具灰白,死气沉沉。
“安翎,无常钟已经响了,我们该去锁魂了。”白袍青年面庞冰冷,语气却十分柔和。
白袍青年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更像是因为失去了什么而封闭了自己一般。
“嗯。”叫做安翎的黑衣女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也站了起来,向孟婆说道,“孟姐姐,那我们先走了。”
“快去吧。”孟婆向奈何桥那边看了看,三三两两的鬼已经开始聚集。
安翎一抬手,手中也出现了一个和白袍青年一模一样的灰白色面具,毫无生机。
“等等,安翎、白墨。”孟婆忽然又叫住了他们,忙道,“别忘了再买两套茶具回来。”
“知道了。”叫做白墨的白袍青年一挥手,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两人离开,孟婆饮完自己杯中的茶,也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黑白无常都去忙了,我这个孟婆也不能闲着啊!”
孟婆取下自己头上的彼岸花花簪,将花簪变幻成了一把刻着彼岸花花纹的棕色拐杖。
走出亭子,孟婆一改自己妖媚的妆容,变成了一个耋耄之年、伛偻腰背的老妇人,踏着缓缓的步子,颤巍巍地走去了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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