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追着柴伯骏,笑嘻嘻的眼睛里闪着疑惑,问道:“师父,你躲我做什么?”柴伯骏脑袋瓜子一片混沌,竟转身问成狮:“你同意本大爷收徒弟么?”
成狮一愣,惊愕不解,这二愣子师父收不收徒弟,与他何干?他还没开口,柴伯骏当即道:“他不同意,小鬼,你快走开。”
韩苏杨三人讶然失笑,成狮更是莫名其妙,差点惊掉下巴,那少年只觉新奇,笑道:“师父,你不但厉害,还十分有趣,我很是喜欢啊!你收了一个不大好看的徒弟,还要再收一个俊美的徒儿,那边不顺眼,这边好看,你说是不是?”
成狮炭暴脾气当即爆炸,指着那少年的鼻子骂道:“你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滚一边去。”少年朝他做了个鬼脸,道:“我带师父去救人了,你好好跟着,别添乱啊。”
成狮被他呛得直瞪眼,朗声反驳道:“老子从未添乱。”“可你也从不帮忙,”少年笑嘻嘻说道,“只任由师父在前面打杀,自己躲在身后。”
成狮一张大黑脸生生憋得通红,无言以对,韩柏松竟被他逗乐,捂着伤口,说道:“这小孩儿诡谲善变,大黑影若收下这个徒儿,成二肯定被他吃得死死。”
柴伯骏吓得不轻,急忙保证道:“我才不收的。”转头却朝那少年吼道,“带路啊。”那少年丝毫不恼,笑容在脸上绽开,如花般娇丽,他自觉地走在前边,说道:“师父,我叫花容,小字云想。”
柴伯骏皱起眉头,堆起鄙夷,疑惑说道:“你竟取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华容眼里闪着欢愉,打开了话匣子:“‘云想衣裳花想容’,师父你听过么?我的名字便出自这一句诗,我爹取的,虽是秀气了些,胜在好听啊。我爹从小将我充当女孩儿养,可我喜欢跟二叔舞枪弄棒。”
“关我屁事。”柴伯骏往旁边挪出两步,离他远些,花容仍旧滔滔不绝,“我也不喜欢二叔老关着那些人,自打二叔关了他们,就鲜少教我练武,我闷的慌啊,几次求二叔放了他们,都被骂了回来,我便偷偷放人,又被二叔发现,狠狠骂了一顿。”
这名叫花容的少年,原来是这里边的少主人,真是人如其名,虽是男子,却有一副花容月貌,韩柏松心中暗暗发笑,他竟自暴家门,自掀家底,不知是天真无邪还是狡黠诡计。
柴伯骏很是烦他,道:“你找你爹,别跟着本大爷。”“我不找我爹,我就跟着你。”花容道,“我爹整日里只知跟一群不男不女的公子哥儿饮酒作乐,作诗吟词,我不喜欢的。你很厉害,我要跟你学武功。”
韩柏松忽然一笑,问向成狮,“大爷果然是断袖,那二爷也是么?”成狮惊吓不小,又抖落一身疙瘩,道:“我与二爷只是泛泛之交。”
花容带了众人穿过七八丛小花圃,指着前边空地道:“师父,你去吧。”眼前只有三棵大枯树,五块大石头,咋然一看,倒像五石护树。
柴伯骏想也不想,黑影一闪,扬起一阵疾风,落入空地中,花容惊道:“师父好轻功啊。”柴伯骏在里边转了几圈,问道:“小鬼,你是不是骗本大爷?”花容摇头,认真说道:“师父,那是一个阵法。”
韩苏杨成四人大惊失色,这花容先诓苏好,后伤韩柏松,如今又骗柴伯骏,成狮骂道:“混蛋小子,你既知那是阵法,还骗他进去。”
花容小嘴一撇,一脸的淡定从容,告诉柴伯骏,“师父,那是七星困月阵,你试着破一破啊!”成狮暴怒性子上来,心里又忽然不是滋味,道:“没人答应收你为徒,别乱叫。”
杨霏盈秀眉蹙起,落满担忧,她问:“韩大哥,你可知阵法?”韩柏松也是焦虑丛生,却也摇了摇头。
外人焦急担忧,柴伯骏却气定神闲,又转悠了两圈。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落下,“柴掌门大驾光临,真是稀客。”远处的拐角转出一人,四十来岁年纪,也是一身黑袍,携来一股凛凛威风,成狮一见,激动叫道:“花二哥,多日不见,小弟甚是想念啊。”
花二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停在花容身上,花容欢脱得像一只出笼的小白兔,道:“二叔,是我带他来破阵的。”
柴伯骏叫嚣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花容愈发兴奋,催促道:“二叔,你快布阵啊!”
花二举起手掌,拍了两下,枯树巨石之间突然窜出十四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身高容貌,颇为相似。
柴伯骏乍看之下只觉两眼昏花,难以分辨,敌不动他不动,他便直挺挺立着,冷眼静看。
一柱香的时间随风飘逝,花容欢脱好动,实在坐不住,催促道:“师父,你快动手破阵啊!”
花二爷也失去耐心,使个眼色,十四人齐齐出手,柴伯骏浑不在意,轻“哼”一声,飞扑而去,大瀛爪迎风使出扫字诀的“北风卷木”。
只见面前两人黑影一叠,换了位置,柴伯骏竟抓了一空,他顿时一愣,不敢相信,明明看好的两人,临了却然变位置,轻而易举,而堵在前头的却是一颗大石头。
杨霏盈目不转睛地盯着,柴伯骏大瀛爪的失手让她心头一揪,愈发担忧。
柴伯骏鹰眼凌厉,盯准了离他最近的一人,飞跃而去,快如闪电,抓到手的却是一抹一碰便散的黑色,他回头一看,十四个人长相相似,难以分辨,位置又不断变换。
柴伯骏心中疑惑,但好胜之心与不甘之情愈发强盛,转身又是大瀛爪,扫字诀和挑字诀的招式随意变换,但那十四人变换位置,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柴伯骏信心满满,到头却是一空,他往返窜跃之间,又隐隐觉得那几块大石头的位置也在变动,他心中不大不相信,便弃了人,冲向那几块石头,眼前却闪过两个人影,眼皮一眨一合之间,那石头竟然换了位置。
柴伯骏愕然不解,暗暗骂道:“这破烂石头难道长了脚不成?”他偏偏不信邪,又追着那石头,后背却冷不防吃了一记重拳,身子猝然倾倒,他急忙使一招鲤鱼打挺,翻身后看,人影却离他远远的,只有一块石头正对着他,也不知是石头打了他还是人出了手。
柴伯骏被在困阵中,韩柏松等人在阵外观看,只见一群黑影,闪闪窜窜,飘忽不定,柴伯骏窜来跃去,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却伤不了一人。
“不好,大黑影被困住了!”韩柏松一脸担忧,杨霏盈本就担心,一双星眸紧紧盯着阵中,手心捏出了一把汗。
“这阵你破得么?”苏好刚一问出口,脸上便即升起一抹愧疚之情,又道,“对不住。”韩柏松心中微微一暖,却被花容抢先说道:“他破不了,这个七星困月阵法是我二叔花了十几年自创出来的,二叔每年都会改进,我长了十五岁,尚未有人能破出此阵。”
成狮当即大怒,骂道:“破不了的阵,你还引他进去。”他实在看不过眼,花容又诓又骗,还暗剑伤人,这种下作手段。
韩柏松却是灵光一闪,指着柴伯骏,道:“小孩儿,他若出不来,你可就没师父了。”花容浑不在意,道:“他若出不来,也不配做我师父。”
韩柏松被他一呛,很是不服,又道:“你方才拜师诚意十足,转眼却坑害师父,柴掌门出来了也不敢收你这样翻脸无情的徒弟。”
花容盈盈一笑,嘻嘻说道:“师父收徒弟,要考一考,我拜师父,也要验一验。他若真是大英雄,有大本事,自然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与我小孩儿一般见识。”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鬼头。”韩柏松暗暗自语,面上呵呵两声,道,“柴掌门有大本事,可他从来不在肚里撑船。”
花容小嘴一瞥,指着那阵法,说道:“七星困月阵一共四关,这是空手关,往后是长棍关,铁链关,连剑关。这空手关是试探虚实的,我也不知他一进去就被困住。”
阵法之内,柴伯骏被困得死死,他四处乱窜,找不到半点头绪,大瀛爪招招使出,却抓不到一个人。韩柏松暗自着急,捏了一把汗,问:“这关试探虚实,往后三关,目的何在?”
“长棍关迎敌,铁链关制敌,连剑关杀敌,若是破不了连剑关,只能死在阵中咯!”花容和盘托出,语言中透着淡淡的自豪。
成狮盯着阵法看了一阵,全然不明,听了花容一言,心中一寒,“我和花二相交一年,喝酒吃肉、切磋武艺,称兄道弟,自认情投意合,醉温柔的人各个敬我三分,我却不知他还有这般厉害阵法。”他虽不喜柴伯骏,却也不也自己的师父死在阵中,心中隐隐担忧。
韩柏松忧虑心急,气血上涌,他抬脚要上前帮忙,手掌却被一片柔软握住,苏好目光虽盯着七星困月阵法,右手却牵住了韩柏松,不让他动。
花二盘腿坐在远处的假山上,悠悠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位若想帮柴掌门一道儿破阵,请便。”
杨霏盈眉头蹙成了小山丘,耳边传来苏好的声音:“盈儿,你看出什么门道了?”杨霏盈摇头,轻声答道:“爹爹不懂天文地理,师父也没教,只有哥哥略有专研,前两年我跟在哥哥身边,听过几句,但也不通。”
她心下懊悔,当时怎没认真多听几句,眼看柴伯骏的大瀛爪屡屡抓空,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四下乱窜,十四道黑影闪来闪去,杨霏盈也觉的眼花,不禁疑惑,喃喃自语:“这阵法叫七星困月阵,为什么有十四个人?”
花容双眼一亮,抖出一股自豪,答道:“这就是我二叔的聪明之处了,七星困月,若只设七人,一人守一关,若被人伤了杀了,这阵法可就破了。若二人同守一关,轮流变换,一来扰敌,二来即便一人伤亡,这阵法也会被破。”
花容忽然鼓掌,变得兴奋雀跃,手指前方,道:“阵法变换了,长棍关。”阵法里的十四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长棍,漆黑如炭,与身上黑衣浑然一色。
杨霏盈心头猛然骤缩,手中细汗又湿了一层,“伯骏哥那脑袋瓜子很难看出端倪,找到破绽的。”十四根黑色长棍,挥来挥去,呼呼有声,打向柴伯骏,十四人位置变换莫测。
柴伯骏摸不准、抓不着,困在阵中,不过顷刻功夫,已挨了七八棍子,那铁棍子落到他身上,“啪啪”作响,如同棒打地瓜。
柴伯骏闷声不响地全受了,杨霏盈听入耳中,心头如针扎般难受。花容忽然面露不悦,撅嘴问向成狮,“他只有这样的本事么?”
看着师父挨打,成狮心中不悦,哂笑道:“往后你若实实在在与他交手,便知他是什么样的风格,有怎样的本事!”他真希望当初柴伯骏打在他身上的武功招式,全部都打在花容身上。
阵法之内,柴伯骏被困得团团转,他心中既憋屈又不甘,他本就是越挫越勇的倔性,挨了十几棍子,却咬牙说道:“别得意太早。”他放慢脚程,细细观察,最后索性一动不动,又挨了几棍子,啪啪作响,杨霏盈急得在心里骂道:“这傻子怎么闷头挨打啊?”
韩柏松摸不准他意图,只是干着急,长棍再次挥来,柴伯骏闭上了双眼,却耳听四方,他忽然转身,探出大瀛爪,展字诀“鸥鹭出荷”一招,擒住两根棍子,真是快如闪电,叫众人惊愕。
柴伯骏运起内力,灌入掌心,“咔擦”一声,折断长棍,顺势一挥,扫到那两人身上,将人打飞。
杨霏盈三人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花容一声尖叫,拍手叫好,道:“哈哈,师父果然厉害啊。”被打飞的两人位置一空出,身后便即有两人替上主位,果然如花容所说。
柴伯骏一招毕了,又不动手,十四人也按兵不动,两方僵持一盏茶的时间,花容耐不住了,催促道:“快打啊,师父,快出手啊!”
柴伯骏依旧不动,倒是那那十四人,借着大树与巨石的掩护,不断变换位置,忽然,七个人影攒动,长棍呼呼打来。
但那七人位置飘忽不定、虚实不清,实在不好出招,柴伯骏忽然想起丁亥教的御气心诀,当即挥出两手,化成千佛掌,出御字诀“白浪翻天”一招,一身内力自掌中挥出,化作一股水墙,绕在周身转身。
几根长棍落下,当即被内力弹了出去,几个黑影微微一惊。柴伯骏撤回千佛掌,探出大瀛爪,一招“北风卷木”扣住两根长棍,顺势欺上,大爪有化为千佛掌,“易安泼茶”两手推出,打在两人身上。
他动作之快,如风如电,花二花容成狮尚未看清,两道黑影已飞起,只见阵中黑影闪动,落地的两人一闪,不知去向,位上又重新站了两人。
花容惊叹道:“二叔的阵法今日遇到对手了,我师父好生厉害啊。”韩柏松三人却一点也开心不来,这阵法精妙,又有随时替补的,极为难破,柴伯骏在阵中束手束脚,难施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