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书名:白云苍狗无常 作者:春的小鹭 本章字数:2111字 发布时间:2022-03-21

荻花在田野里随风飘摇,木芙蓉花团锦簇,秋海棠开得一片嫣红,一丛浅淡一丛浓。


天气已经转凉,夜间空气中的水汽遇冷凝结成细小的水滴,经早晨的太阳光照射,看上去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煞是惹人喜爱。此时的杨树和柚花被迫分离,无暇欣赏这一美景。


重新回到苏家的柚花,看着候鸟集体迁徙,感觉到瑟缩的秋色,她的心如露重枝湿,慢慢沉至了谷底。杨树也在无尽思念和无数个辗转难眠中,冒出一个致富念头,他发誓此生非柚花不娶。


在飞来峰的一处山体旁,此时正在开挖矿石。身强力壮的杨树来到这里,成为一名矿工。


每天起早贪黑,杨树心里燃起了希望,他觉得每出一次工,就离真正娶柚花的伟大梦想近了一步。第一个月拿到工钱后,他买了个上面绣着鸳鸯的手帕,悄悄于夜黑之际来到了苏家林盘的龙门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听了这声口哨,柚花便感知到了情郎的到来——这是他们之前每次约会的暗号。柚花沉于谷底的心一下快要提到了嗓子眼,通通乱跳。她三步并作两步,从家里赶到了龙门外。


情侣重逢,莫名兴奋。两人心手相牵,坐在柚子树下,互诉衷肠,欢喜无限。


接到情郎送上的手帕,柚花更是羞红了脸,心花怒放。此时柚子树上还有柚子,杨树爬上树摘了个。一剥开,还是那喜爱的味道,酸甜多汁。看到柚花吃得有味,杨树觉得自己的所有辛苦全值了。


“你等着我,等我在矿上挣了钱,就正大光明来娶你!”


“矿上危险,注意安全!我等着你……”


深秋时节,小山村的树叶都落了,飞来峰的山间也有了片片红叶。杨树和柚花除了爱门前的柚子树,也喜欢看红叶。试想,当一众花儿都抵挡不住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时候,这些红叶积蓄着能量,将斑斓多姿的色彩毫不吝惜挥洒,是怎样一种气度?


红叶如鲜血染过的布,最终无情坠落,埋进了厚厚的土壤里。在红叶都落尽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噩耗。小山村里都传开了,也传进了柚花的耳朵,她的心开始真正坠入了谷底。


在杨树出工时,上方的一个石块砸了下来,直接让他当场毙命。挖矿的意外事故,不仅毁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也毁了一段可悲可叹的姻缘。


柚花从此不吃不喝,眼神呆滞。我的妈妈、大姐苏秀看到妹妹如此,也是心痛不已,她安慰着妹妹,想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柚花几乎不能承受这个事实,在深受打击之下,神经开始失常。常常傻笑,笑了之后又哭。她有时还吓得浑身哆嗦,嘴里喃喃自语,“矿上危险,矿上危险……” 


小山村里又多了个疯女人!村民们房前屋后议论着,柚花更是白天连门都不敢出,但到了夜晚,她又突然来了勇气,哭喊着要到矿上去寻人,并且也像以前李花一样去撞墙。苏秀抱住了自己妹妹,在她的关爱下,她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寻活觅活。


人世间,有一种珍贵的情缘,叫做知恩图报。也有一种珍贵的愿景,叫做好人有好报。


从前的疯女人李花,神奇般地第一次走进了苏家。李花开始给柚花喂饭,柚花终于张开了嘴。在很久时间里,李花都来,也像从前柚花对待自己那样对待柚花。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平静,柚花的疯病已经好多了。苏秀开始给妹妹相中了一户人家,她想让妹妹重新婚配,重新开始。此时柚花也已经二十岁,依然貌美如花,开始时坚决不肯嫁人,但在大姐反复劝说下,终于默默点头了。


飞来峰如此雄伟,如此壮阔,一直绵延而去!就在我们所讲述故事的这个小山村向东北,穿过我的爸爸老家那个小山村,再向东北方向走,还有一个小山村,这里也是飞来峰脚下。


就在这一片的飞来峰脚下,柚花嫁给了何生。这个忠厚男子,对柚花关爱有加。柚花告诉了他以前恋爱过的实情,并说自己不是处女了。想到电工老六打自己老婆,柚花做好了一切准备,杨树离她而去了,她觉得自己也不配独自得到幸福。


何生默默听着,心里有了深深的同情和爱,就抱紧了柚花。他很少甜言蜜语,却用实际行动呵护了柚花。不仅勤劳地干着农活,还不让柚花干家务。


他们还有了自己的儿子。在怀孕期间,她告诉何生,想吃柚子,何生去他们当地的场镇买了柚子,柚花一尝,“不是这个味!”何生问清楚了情况,骑上了自行车,提着礼物去看了老丈人。回来时,他带回了龙门外那棵柚子树独有的果实。


他也是同样剥开柚子皮,亲手喂给柚花吃。又吃到了熟悉的味道,还是酸甜多汁,让柚花当场落了泪。


柚花的疯病彻底好了,重新获得了自己的幸福!两人都用勤劳的双手建设起了自己美满的家——在他们那个小山村,他们第一个盖起了瓦房,让其他村民羡慕不已。


“老天爷是公平的,每个善良的人,都值得拥有幸福!”我长大后,这样告诉小女儿。


只是我没有告诉小女儿另外一句更加现实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对待万物都和对待那个草扎的狗一样,不会干涉,没有偏好,都是任其自然生化。天地不会说对谁特别好,也不会说对谁特别差。它既滋养了万物,也带来了火山、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


说到底,任何事物都有其自然规律,不为人的意志改变。世事的走向变幻无常,谁又看得清楚呢?


但在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我,当然对四姨有了全新的生活而心生欢喜。


在我童年时期,最爱去四姨家走亲戚。喜欢四姨父的厚道可亲和四姨的美丽善良。


在我的记忆里,四姨父何生相貌威武、身形魁伟,一说起话来嗓门极大,却极其值得信赖。


在亲戚间走动,或者送我和我的家人,或者到老丈人家去拜访时,四姨父总是骑着一个擦得锃亮的二八圈的凤凰牌自行车。


前面一捏铃铛,就叮铃铃地响彻了整个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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