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坡不高,却是通往飞来峰冰川遗迹的必经之路。
梁子坡不陡,一棵银杏树却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游人。
梁子坡不凡,眼前的一马平川在此就通往丘陵地带。
这棵银杏树虽没有冰川那般古老,却枝繁叶茂,实属罕见,是远近闻名的千年银杏。
其胸径有好大呢?我曾在不同年代来测量过,却总觉得没有完全搞清楚。
在童年时,我和其他六个小玩伴手牵着手,年少无知到了想将银杏树合围的地步。尽管手都要扯断了,都没有丈量到银杏躯干的四分之一;在长大后,我们又加了帮手,约齐了再一试身手,意气风发、信心十足,满以为虽然身材瘦是瘦但手臂长,结果脸红筋胀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有将银杏树一举拿下。
而且,这一次之后,我的手连着抽筋了好几天。
早在给外公垒坟前,我还回过一次故乡。
那是2021年春,在我本命年的时候,又约了其他几位小玩伴共聚于千年银杏树下。但这一次,我们不是来丈量银杏树的。对,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幼稚或者意气,我们只是来聚聚。
遗憾的是,当年小玩伴时至中年,这一次没能完全聚齐,因为生活际遇或者命运使然;幸运的是,这群中年人带来了更多小玩伴——他们的子女,所以银杏树下人气依然不减当年。
我们向下眺望,立即发出了惊叹,李花、桃花、梨花、樱花、油菜花……或白或黄或粉,如绯云,如桔子,如粉霞,织就了此时此刻郊野最明艳的色彩。
眼前的小山村,真的比当年更像世外桃源了。
当年是多久?当年是哪年?
记得那年也是油菜花开时节。想到这时,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好笑又有些害羞的表情。当我给当年小玩伴提及这一幕时,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在这一幕中,大家都是当事人。
那时好小好小,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是五岁。本来醒事就晚,所以这件事的发起人绝对不是我,而是另一位只比我大半岁的小玩伴军娃。军娃那时是我们的娃娃头,比较早熟。
只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军娃召集了我、小费、黑娃几个男孩,一番动员后,黑娃叫来了小云和小芳两姐妹,性格内向的我在懵懵懂懂中也叫来了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女孩小薇。
那也是一场春雨过后,桃花零落的残红里,粲然泼撒着弥望的油菜花。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春天气息,里面甚至透出点躁动。
突然跑来一只疯狗,狂躁着,吠叫着。几个小玩伴将之赶跑后,便向着一块长势喜人的油菜花田中央进发。像是出征的战士,却莫名其妙地不知为何而战。
军娃带头,将中央的油菜杆杆踩在脚下。众人一起动脚,很快,中间地带的一片油菜花,便失去了黄橙橙金灿灿的绚烂,仿佛被花田掩埋了。
这世界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世界本来也没有空地,捣乱的孩子多了,就成了空地。
大伙儿坐在了空地上,好像走进了一片背影色全是金灿灿的童话世界里。
“男娃娃带头,将不懂事的小玩意掏出来!”军娃开始发号施令了。他稚嫩的声音在花田里传出老远。军娃故作老成状,仍掩饰不住那张娃娃脸上的无比稚气。
我不明所以,脑子是懵的,隐隐有种不安感。看着小费和黑娃掏出了软软绵绵耷拉着脑袋的不懂事的小玩意,将小手也伸进了妈妈昨天才给我换上的开裆裤。
空气里的香味突然凝固了,仿佛有大事发生。几个小女孩都神秘地看着那从来没有看过的异物,眼里除了无知和天真,还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庄严肃穆。
“女娃娃们也快点,让大家见识一下!”几个小女孩刚才的神秘感消失了,而是不知所措,愣了愣后像被施了魔法般开始听从号令。尤其是小薇,比其他几位都小着一岁,比军娃小一岁半,开始像被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般呆呆地准备脱她绣了花边的小裤子。
突然间,一声怒吼打破了油菜花田的芬芳美好,将这个黄色背景的童话世界弄得凌乱。
“你们几个费头子娃娃,在干啥子坏事?”声音好像是生产队长的,他像发现了世间的龌蹉事般,狂跺着脚。
军娃快速将自己不懂事的小玩意塞进裤裆,“快跑!”他发出最后一句命令后,夺路而逃。大伙儿也慌乱了,分成四个方向,作了鸟兽散。
不少油菜花再次凋落,四个方向的一路油菜杆杆的细腰立马不能直立。
当晚,我带着小薇躲了起来,像闯了祸般心中慌乱,如世界末日来临。
但我觉得自己是男子汉,鼓励小薇回了家,再如打了败仗的大尾巴狼般夹着尾巴灰溜溜靠近了家门。几阵心中打鼓后,推开了门,准备伸出头颅任妈妈数落。
幸好,这事妈妈全然不知。几天之内,我都有惶惶然之感,见人都红着脸耷拉着小脑袋。
我有一只小黄狗,这时刚刚学会走路,便将心思放在了养狗上。陪着狗狗玩耍,五岁的我很快就快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