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杰调查的机密文件失窃案终于有眉目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案件的背后指使人背景令人吃惊,极有可能和某个与伊米尔公司有竞争关系的某跨国大财团的暗中指使有关。
毫无疑问,这一案件已经不单单是企业商机泄密的问题,恐怕还牵扯到了国际层面的斗争。
事关重大,程杰不想这一回玩大了,自虑身单力薄,江湖险恶,水深难测,就不想过多卷入其中,准备约好齐珊商量商量,将案子移交他方处理。
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正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电话铃响了:
“您好,是程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啊,是这样,关于那份失窃文件的事儿,我希望我们见面商谈一下。” 对方直截了当地说。
“请问您是哪位?”程杰继续问道。
“对不起,关于我们的身份,现在还不便透露。不过,做为朋友,给您一个忠告,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透露给当局,最好到此为止,否则后果自负。”对方说。
“那好,时间,地点。”程杰简洁地说。
“下午,4:30,艾美酒店,二楼207室。”对方说。
“那份文件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需要答案。否则,我们没有必要会面。”程杰说。
“我说过到此为止。那份文件可以归还。当然,一切都好商量。”对方说。
“好的。”程杰说。
“好的,不见不散。”对方说。
放下电话,程杰看了一眼钟表,现在时间是7:20分,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到卧室里取出一把手枪,插入腰间。这是前几天刚刚从枪店购买的一把柯尔特M1911。夏莲见状也取出了那支鲁格SR1911。
程杰要夏莲留在家中,保持联络,等候消息。很显然,他不想让他冒风险。
程杰准时到达指定地点,但是房间里没人,桌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道:
“请前往森林公园南门,向北200米处会面。”
森林公园离艾美酒店不远,向西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不远即到达公园南门。程杰转身离开房间,走了两步,又返回屋内,将那张纸条收起来,这才离开。
下午虽然阳光明媚,但一走入公园,高大的红木群遮天蔽日,却有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程杰进入公园南门向北走出大约200米左右后,来到了一棵异常高大的红木树下,不由得诧异了,看这棵树的形貌,很像是夏莲那日避雨的那棵树,黑洞洞的树洞就在那里,张开大口,又好像在迎接他的到来。
程杰警觉地朝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有人。他欲钻入树洞探个究竟,刚一探身,洞内却伸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刚好顶在他的额头上。
“好奇害死猫,先生。”紧接着从洞内钻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头,用枪指着程杰笑吟吟地说。
这老头用毛巾扎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满头金发,他一只手举着枪,另一只手在程杰的腰间摸索了一下,熟练地缴下了程杰的武器。
“枪不错,先生。”老头说着,打量了一眼那把柯尔特M1911,迅速揣入了上衣口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站着别动,老头儿。”就在此时,夏莲高举着手枪从树后现身,鲁格SR1911顶在了老头的后背上。原来,程杰走后,夏莲始终放心不下,于是一路暗暗尾随至此,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对于夏莲的举动,程杰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反而神态大大紧张起来。
夏莲寻思不妙,未等反应过来,便感觉一支冰冷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身后。
“说的一点不错,小心走火,夏莲先生。”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奇怪了,她怎么知道夏莲的名字。这时候,从她身旁走过来另一位男子,上前缴了夏莲的手枪。
那男人戴着面罩,只留出一双眼睛,不过可以看出,那是一双东方人的黑眼睛。
“走吧,先生们,乖乖听话,不会难为你们的,不过,现在得稍微受一点委屈。”
那戴着面罩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来两个黑呼呼的面罩分别罩在了夏莲和程杰的头上。这两个面罩可是一个窟窿也没有,他们两人瞬时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夏莲觉得被带上了一个类似于直升飞机之类的飞行器里面,因为不久他们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紧接着,就觉得身子一震,一下子随之腾空而起。
对了,在起飞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虽然夏莲被蒙住了头,但他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一阵炫目的光芒。
“启动计划。”夏莲仿佛听到那老头嘟哝了这么一句话,就感觉手臂被尖锐的针头刺痛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液体注入体内,然后慢慢地就失去了知觉。
当夏莲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她的脸形稍瘦长,头发乌黑顺滑,大大的黑眼睛,略有一丝忧郁的感觉,眉毛细长,嘴唇薄薄的很乖巧的模样,鼻子小巧而玲珑。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是一张夏莲夜思梦想的脸,是思虹的脸。
夏莲使劲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绑住,胳膊刚才打过针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
一切迹象表明:他终于又见到她了。而且也不是在梦里。
然而,与思虹这样的见面场面,却也是夏莲做梦也无法梦到的。
思虹对于与夏莲的再次重逢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吃惊来,然而,她接下来为夏莲讲述的故事却使夏莲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她讲的是:乌托邦星米尔纳兄弟的故事和U527765205唤醒计划。
故事讲完了,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这样死死盯着夏莲的眼睛。
夏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这样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夏莲望着思虹那张漂亮的脸蛋,难以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因为他所听到的,和《德.罗西日记》里的记载如出一辙,在一旁的程杰亦是听得目瞪口呆。
夏莲原以为《德.罗西日记》不过是一篇旁人杜撰的荒唐的幻想剧,然而几乎同样的故事,却又从思虹的口中说出来,不免使得夏莲惊恐不安了。
这张脸蛋一定不会说谎,夏莲想,尤其不会对他说慌。
但是,夏莲仍然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确切地说,是不知所措。
他的头开始疼得厉害,他觉得时间、空间一切一切完全混乱了。
如此大量的信息一下子涌入他的大脑里,实在是没有剩余的空间容纳进去,以前的记忆渐渐聚集起来,就像是一团团的浓雾,然后慢慢地模糊起来,消散开去。程杰之前的所谓的失忆症,他终于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往事,那些他曾经熟识的亲人、朋友,父亲、母亲、姐姐、妹妹(其实夏莲是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的,和弟弟一样,只是关于她的故事记述不多。)弟弟、韩香、小寒羽、齐珊、江红、刘兵、小白、夏齐,等等,夏莲对于他们的记忆慢慢开始模糊起来,这些人物和发生过的事件正渐渐地,不知不觉地离开了他的记忆,消失不见了。
这有区别吗?有区别。
因为夏莲问思虹:“记得我吗?”
她摇摇头。
夏莲又问她:“记得夏莲吗?”
她仍旧摇了摇头。
夏莲记得对方一共有三个人,按照思虹所述,除了她,另外两个来执行唤醒计划的人应当就是死而复生的三哥岩秀和德.罗西教授。
思虹也是死而复生的吗?
果然夏莲就看到了三哥,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位悠闲自得的旁听者,微笑不语。他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化,跟大学里的那位帅气的三哥一模一样。
夏莲照例问向三哥岩秀:“记得夏莲吗?”
岩秀点点头,依旧微笑不语。
这貌似不起眼的点头,却在夏莲的头脑中引发了极大的震动,那团渐渐散去的记忆之雾忽然凝固不动了。
这就是区别。
这就是夏莲和岩秀的区别。
还有,这也是他和思虹的区别。
但是,就目前的状况,他和程杰没有区别。
夏莲开始明了程杰所谓的失忆症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也明了自己也正在失忆,正在渐渐忘掉一部分人和一部分事,但是忘掉了谁呢?又是一些什么事呢?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在他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们的来龙去脉,是是非非,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些事情的本身如此杂乱无章,令人费解。
夏莲又向四周打量了一遭,除了花花绿绿的闪动的仪器仪表屏幕外,没有看到德.罗西教授的人影。
“德.罗西教授不在这里,待会就有答案了。”岩秀似乎看透了夏莲的心思,终于凑了过来说。
“不过,现在计划有变,我们不准备回乌托邦星,我们将去往虚无星。”岩秀说。
乌托邦星即Utopia Star,虚无星即Nihility Star。
接下来,岩秀又接着讲述起这个故事来(这一段,在夏莲看到的《德.罗西日记》中并没有记载,夏莲猜想,也许在另一部亦即程杰曾经寻找的那一部笔记中有所记载,也未可知):
原来古考加在前往虚无星任职总督途中,对于有可能遭遇Exterminate超新星发生爆炸并非一无所知,他们重新设定了航空计划并通过越级虫洞成功地避开了这场灾祸。
古考加先生到任后,与当地行政当局特别是军方的意图不谋而合,双方经过短暂的秘密协商后,决定封锁真实消息,制造了飞船失踪的假象。
然后,不日即宣布在该星及其所控星系范围内废除《米诺斯星际公约》,并倡导成立新的无条约限制的自由星际同盟组织,推出了在星际之间建立更为广泛的自由航行新秩序的新主张。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这一消息的公布,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高度文明星球及其所属星系纷纷仿效,宣布退出《米诺斯星际公约》组织,加入到自由星际同盟组织中来。
本来就有许多星系对于《米诺斯星际公约》早有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这一次,德高望重的古考加总督振臂一呼,可谓一呼百应。就连《米诺斯星际公约》组织发起国之一的乌托邦星本身也是反对公约的浪潮不断,抗 议游 行、集 会示 威活动此起彼伏。
不过,当局强硬派也是毫不退让,随机将星际戒备等级上调到了一级(最高等级)。
就在U3388965203正预备按原定计划返航途中,航舰忽然接到了来自乌托邦星航舰中心发出的最新指令:
“签于目前形势,根据一级戒备要求,立即终止U527765205号唤醒计划,命令航舰U3388965203立即返航。”
很明显,这是强硬派执政当局已经决定取消计划,下定决心将米尔纳兄弟俩永远留在E星了。
对于是否执行当局的指令或者说如何看待和执行指令,思虹和岩秀,当然,现在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伊莲娜和贝尔蒂,同德.罗西教授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德.罗西教授主张严格执行指挥中心命令,终止计划,即刻返航。
其他两人则表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并表示唤醒计划已经进入不可逆阶段,无法终止,应当继续实施并待计划成功后,再按指令返回。他们认为,冒着巨大风险好不容易将米尔纳兄弟从E星上捞出来了,他们可不想再回去那鬼地方了。
双方由此争执不下,到最后,德.罗西教授不顾两人阻挠,准备以舰长的身份授权航舰执行行动指令。情急之下,伊莲娜和贝尔蒂乘其不备,合力挟制住了德.罗西教授,并将他关入了隔离室。
这就是事情的全过程。
这就是为什么迄今为止,夏莲依旧残留有他的E星记忆的原因。夏莲想,程杰,也许就是刘易斯.米尔纳,他大概也是如此。
夏莲不知道他们是否是真的被“唤醒”了,即便是“唤醒”了,那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唤醒”,因为他们并没有按照预订的计划程序被“唤醒”,或者说《米诺斯星际公约》在他们这艘航舰上已经完全失去效力了。
因为U3388965203航舰已经中断与乌托邦星的联络信号,转换航向,开始驶向废除《米诺斯星际公约》的新世界------虚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