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德就这样黯然而去。
县社征下的那块宝地也被县里没收，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谁来接手吴成德这个摊子。
为此县里专门为此事开了一次研究会。
有人提议让董知山接任。
他的资历最长，但已是将近六十岁退休年龄。
有人提议较为年轻的陈占辅接任又觉得他做事欠周全。
从县社老职工一直告状到这次审计中又三番五次举报来看，县供销社并非和谐之地，而是是非不断的地方。
为了稳妥起见，最好是选一个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去，这样才可免于生出许多麻烦。
就在郭维同和付子强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的时候，裴跃升想到一个人，立即得到了郑小立的强力推崇。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这次任吴成德离任审计组组长和以贵。
他一直以来在县审计局当副局长。
裴跃升认为他去最合适，尽管改制后县社主任没有了多大的权力，但毕竟是一个堂堂的正科级单列机构，在县里一向举足轻重。
再说，经过这次对县社的一整套审计他已经对县社现有业务了如指掌，对县社上上下下都基本上熟悉，对县社的问题基本上已经高度警觉，可以免除别人盲目上任再犯错误。
郑小立当即就表示支持。
现在的县社主任的权重随着经济改革大潮的冲击已大大不比从前，对一向钻到审计楼里多年的和以贵是再合适不过。
书记县长一听裴跃升的提议颇觉有理，大伙就更不会有异议了，于是一个任免决定就这样诞生了。
对于和以贵来说，他心中虽不是十分满意，但毕竟是有了一片独立的职空间，总比整天给被人敲边鼓强。
他也知道这次的审计表现在裴跃升和郑小立那里算不上十分满意，不管原因是什么，经过又如何，最后还是让吴成德得到了双开的惩处。
这个结局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在这场博弈中，他就是个工具，或者说就是个傀儡，没有一点自主的余地和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按照别人铺好的管道流。
到最终能得到这份独立的事业单位当一把手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
如果没有举报没有付子强的插手，或许吴成德没事，也许他会得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大家都皆大欢喜，说不定会弄个好局的局长干一干，也或许连这份差事也不会有。
可是，没有如果，事情的发展出乎每个人的掌控和支配。
陈占辅在县社苦心经营，从老职工上访到对吴成德审计的监督，到头来还是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尽管把吴成德打翻在地，但对他自己并无多少益处。
当他听说后来吴成德还准备为职工建宿舍时不免还有点怅然悔意。
但是，世上没有哪条河水可以掉头流回去的。
吴成德虽然前程和名誉都受到了双重俱废，也还算是不幸中之万幸，如果没有裴跃升和郑小立的从中鼎力相助，大概结局还要比现在惨的多。
或有可能把他的事情交给纪检委来处理，或也有可能直接交由检察院来立案处理。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就不是现在的结局，也许螳螂入狱也未可知。
经过这一劫，他应该好好想一想深刻思一思，不光是接下来的人生路该何去何从如何走，更重要的是痛定思痛，如何在奔流不息泥沙作浪的洪流中如何好好把握自己。
他能引起注意吗？能吸取教训吗？能引以为戒吗？
这个未知的答案也许只有上天知道，也只有未来能给出来。
武荷香的运气相较吴成德要好的多。
没想到香港老板承租了她的大楼改造后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栋综合商业大楼。
一层是大电器，特别是几个手机专柜让小县城的人们大开眼界。
有苹果牌的，有诺基亚的，也有摩托罗拉的，还有三星的，还有几款国产品牌的，几乎是应有尽有。
方圆上百里之外的人都还要专门坐车过来购买，这里的售价与省城比起来要便宜的多。
有人说香港老板的路道广见识多能进来时尚新颖的货，还有人说香港老板不如本地人实在，进来的都是水货，但不管怎么说，销售的状况特别好。
二层是小家电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比如什么电磁炉，什么微波炉，什么豆浆机。
人们才刚刚听说，有的还不相信看不到电热丝能就能做饭，有的人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情买回去的。
他们都和售货员说好，如果做饭不赶功就给立即退货。
用过以后却没有一个退回来的，原因也就是要比液化气要省事的多，快捷的多。
三层是男服装。
现在已经是冬季，有棉衣，有夹克西服，也有羽绒服和皮毛服装。
刚开始有条件的人们都还搭车去宁州或省城购买，结果回来一比较，同样的服装，连品牌都一样价格能少到五分之一至五分之二左右。
这样一来，谁还会再出去买衣服呢？
四层是女装。
比起男装来更时兴更潮流，销售额也比三楼男装要高。
武荷香并没有因为将大楼租出去而失业。
他和牛艳艳都被这家香港老板又重新聘回店里。
武荷香摇身一变成了销售经理，牛艳艳成了导购。
给她们的工资都是当地最高工资。
不仅如此，年轻香港经理还通知他们两个，一个月后，也就是过了正月初三就要到香港去接受一年一度的经理和销售主要岗位的培训，费用也是由公司承担，时间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到时具体看情况确定。
有租赁费还有职务工资，还有那么长时间到香港见世面的好事，两个女人就像飞到天上的鸡毛一样，心中说不出来的兴奋和喜悦。
只是冷落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也是武荷香的下属，张仙桃。
经过吴成德的事情和旅店的转租使她不得不下岗，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在香港老板的面前武荷香为她推荐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他只能暂且在家呆着。
赵雨来也和其他拉煤人一样按吨缴纳了杨永智装车秩序费。
早早和郑锋军将那一千吨煤拉完，看看时间离年还有一段也就不再谋算新生意。
拉扯了几个人提前过起大年的节奏来，凭着一冬天卖煤的本钱想大赚一把，再捞个过年的费用，就一头扎进了牌场里。
有时候玩的晚了就不回去家，第二天一早接着再玩。
张仙桃独自一个到天明的情况屡见不鲜，心中甚是不悦。
再加上有时赵雨来输了钱回来心情不佳，两个人扯嗓子会大吵一场，这种生气作呕屡见不鲜。
这个时候冯阳县地税局的变化虽然不算大，但部分人事的变动还是让冯清水感到很不自在。
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前跟着他当稽查队员的吴玉春竟然被市里任命为稽查局长，代替了刘有才。
当办公室主任晃悠了一圈又当上了他的顶头上司，这无意之中对他是一种冲击和刺激。
论吴玉春的税收常识几乎一窍不通，论他的税务资历可以说是个生瓜蛋，哪比他根正苗红。
可市里的任命白纸黑字。
他知道这是高山的一力促成。
这几年正如所有人对吴玉春的认知，吴玉春的眼中只有一把手。
不用说刘有才，就是任必长也觉得吴玉春对他的态度是凉凉的，可人家以前伺候赵世荣时就讨得赵世荣很满意，现在整天围着高山转高山也喜欢，不提职才怪！
刘有才被提拔为林源县地税局纪检组长，要离开冯阳。
这对刘有才来说可以说是喜忧参半，所为喜就是升了一格，毕竟纪检组长是一个县地税局领导班子的成员。
所为忧，毕竟纪检组长是个清水衙门，没有了稽查局局长的特殊权力，没有了和企业打交道的机会，在利益上是一大损失。
其二还要到林源，异乡就职相对于本县来说就如断掉了左膀右背，失去了冯阳赖以“生存”的环境。
而且还有一桩心病未了，那就是在煤运公司工作的老婆。
在职的时候好不容易和煤运公司经理说好要把她提拔到财务室当主任，这一下人走茶凉就怕要前功尽弃。
还有一忧，听说现在在林源当局长的这个人是从市地税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下去当局长的，在市局深得市局局长青睐，作风强硬，行事磊落，林源的所有副局长都是唯命是从不敢造次。
他这次去就像如履薄冰心惊胆战。
有此几忧，何以无愁！
让冯清水想不到的是在局里商定办公室主任由谁来接任的人选上，竟然把在税务所的何志贵给抽了回来。
事后有人说是任必长的建议。
任必长说何志贵办事圆滑考虑问题周全。
冯清水还听说当时会上高山曾经提到了他，又被任必长给拦腰斩了一刀。
他说冯清水一根筋不会拐弯，不善于人情交际，不适应到办公室工作。
毕竟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但他非常确信。
任必长绝对不会替他说好话，不刮春风哪来和雨！
要不是他这几年一根筋给任必长出了数不清的难题，任必长会如此恨他？也许这也是罪有应得势必使然。
高山对他和何志贵没有天平倾斜的因素，但他更需要一个见风使舵能说会道撑起办公室门面的人，也许在这方面冯清水的为人秉性确有欠缺。
何志贵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方面，确实让他只能自叹弗如。
好在年终冯清水有事可做。
孩子上了高中，老婆又在商店脱不出身来，年终家务事就一如既往毫无推辞地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正是别人采购年货准备过年的时节，他总是忙忙碌碌感到诸多事情应接不暇。
看上去他忙得很充实，忙得不亦乐乎。
在忙忙碌碌中县局的那些不愉快就会抛之脑后，不会影响到即将过年的心情。
不管是得志还是失意，不管是喜乐还是忧愁，凝重的冬天总是要被凉嗖嗖的春风刮得无影无踪。
冷冰开处总会有清澈的水会钻出来。
一年一度的春节文艺晚会总会在人们祥和热烈的气氛中爆出笑点。
新年交替的钟声也总会分秒不差地响彻在中国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