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历1720年3月23日,巴黎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
特务团分成四组,一大早就按照昨夜议定的计划开始分头行动了。A组的枪神和神偷吃过早餐就驾着马车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挺远呢,是德国的“奥格斯堡”,距巴黎有一百五六十法里。B组的帅哥和剑圣另租了一辆马车去往布鲁日,路途也有六七十法里。C组是皮爵爷带着艳妇爱伦假扮夫妻,去“苏瓦松官邸”想办法找到同舟会的证券经济人。D组则是老大和拳王跟着导游阿鲁埃游览这个时代世界的心脏——巴黎。
阿鲁埃惊奇地看到,罗宾老大如此以权谋私蛮不讲理的分配方案,居然被众人毫无怨言地立即执行了!这与他们平日里随意拌嘴互嘲的风格完全不同,倒更像是一支严谨高效训练有素的军队。
可当荣兵看到阿鲁埃为他制定的巴黎游览计划时,当场就蒙圈了!卢浮宫、凯旋门、凡尔赛、埃菲尔铁塔、巴黎歌剧院、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大街、巴黎圣母院、旺多姆广场、孚日广场……这些向往了三百多年的名字咋一个都木有啊?荣兵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的时候走错门了?
真游览起来才知道,原来并没有走错门。
在1720年的巴黎,卢浮宫和凡尔赛这俩都有,只不过是皇家禁地闲人免进。凯旋门、埃菲尔铁塔、协和广场、巴黎歌剧院这四个真没有,时间不对。巴黎圣母院倒是有,可阿鲁埃之前与荣兵聊天时,知道他不是天主教徒,就没把圣母院列入名单。旺多姆广场、孚日广场、香榭丽舍大街这仨倒是有,可名字都不对,分别叫做征服广场、皇家广场、和爱丽舍田园大道。
爱丽舍田园大道是一条路边种满了榆树的步行街,马车不能通行。景观倒没啥看头,不过巴黎女郎还是相当不错的。今天大概有二十来度吧,温暖的阳光很支持她们露出粉嫩的脖颈、胳膊、和胸脯。这些贵族的小姐和夫人们啥防护也不穿戴,脚上大多是一双精致时髦的穆勒鞋,就那么自信满满“咔咔咔咔”地走过街头。用她们那千姿百态的流动风景,来装点着这座伟大的都市。
望着这些挺胸抬头“咔咔咔”的巴黎女郎,荣兵心里的念头却分外邪性……你说穆勒鞋跟那老高,万一“Pia叽哎呀”了,自己会不会也像彼得大帝那样,面对裙下没有内裤却四仰八叉地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巴黎女郎,惊喜地感叹一句:“哎呀我——趣!天堂之门大开呀……”
可一想到她们常年不洗澡还可能来着月事……荣兵顿时就觉着这些擦肩而过的丽人没那么美妙了,连她们身上散发的那股浓烈的香水味,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
听阿鲁埃说,其实早在13世纪时,巴黎就有26家浴池了。不过当14世纪黑死病袭来时,愚昧的欧洲人却把这种病赖到洗澡上。再加上教会一直在忽悠民众说:“肮脏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接近上帝”,比如……
圣亚伯拉罕坚持50年不洗脸不洗脚,最终成功封圣啦!
圣西蒙任凭蠕虫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涌动,绝不清洗,直到死去为止啦!
圣尤弗拉西娅女士主持一座女修院,严厉监督着130多个修女一辈子没有洗澡啦!
圣阿曼压根就没见过自己的裸体是啥样儿地啦!
法王亨利四世的母亲一辈子不洗澡啊不洗澡就四不洗澡,最终因此被册封为圣女阿涅丝啦!
……
圣人圣女尚且如此,凡人岂敢不追随呢?于是乎,整个欧洲就此进入了长达数百年的又脏又臭的黑暗时代!
尽管不穿内裤不爱洗澡,但巴黎女郎的外包装还是相当华丽的。据阿鲁埃说,在爱丽舍田园大道走一个来回,就可以了解当今世界的时尚前沿和流行趋势了。在这一点上,所有巴黎人都是相当傲娇的!在他们看来,西班牙人是大傻冒,荷兰人就是乡巴佬,至于英国佬,还值得一说吗?土鳖!
男人也不例外。走在这条街上的男人几乎没有戴毡帽的,或是戴一顶昂贵的河狸皮帽,或是在昂贵的河狸皮帽之下还有一顶更为昂贵的假发垂肩。他们大多肩披一条飘拂着精致穗带的披风,手持一根材质昂贵的手杖,脚上都穿着丝织袜和轻巧精美的6英寸高跟鞋。至少半数以上的人都比荣兵个子高。你想啊,光鞋跟就足有15公分以上!他么能不高吗?这风气是太阳王开的先河,假是假了点,却也显得巴黎满街都是大高个。
谈谈讲讲之间,几个人就来到了征服广场。广场中心矗立着世界上最大的铜像——太阳王骑马雕像。不过征服广场这里最能够征服人心的,恐怕还真不是这位光芒四射的太阳王,而是满目琳琅的奢侈品。
巴黎人民除了热爱华丽的衣装之外,更是以无比的热忱挚爱着各种昂贵的奢侈品!眼下这里虽然还没有梵克、伯爵、迪奥、卡地亚、香奈尔……啥的,不过,广场周边也已经布满了装饰豪华的酒吧和精品店。
精品店装饰华美的橱窗里展示着阿布维尔精织的细呢;色当和奥比松出品的织毯;萨沃内里的地毯;里昂和图尔发明的,用丝绸和金银线交织的华贵面料;哥白林的双面挂毯和细木镶嵌制品;佛罗伦萨锦缎;热那亚天鹅绒;英格兰浮花洋布;荷兰哈勒姆的绗缝亚麻布;伦敦的钟表;中国的瓷器、丝绸、茶叶;美爵家族调制的“太阳王”系列香水;龙涎香、麝猫香、非洲的象牙手杖和牙雕艺术品;威尼斯的玻璃水晶器皿;古巴的雪茄烟草……这么说吧,除了眼下被摄政王严令禁止交易的金银珠宝之外,这颗星球上,这个时代里,一切最顶级的奢侈品,在这里几乎是应有尽有!
望着橱窗里这些华贵绚丽琳琅满目,被大多数人视为人生终极追求的奢侈品,荣兵轻轻摇了摇头,随口感慨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哪……”
身旁的阿鲁埃马上好奇地问:“老大,你用母语说的这句话是什么?”
荣兵简单解释了之后,阿鲁埃却摇头了:“这首诗闻之令人动容,这位诗人的确很有悲悯之心。可在理性上,我却完全不能赞同诗中的观点。”
“噢?阿兄赐教。”
“巴黎是当今世界的时尚之都,和奢侈品之都,这都是由伟大的太阳王陛下亲手推动并打造而成的。这也是我无比崇拜太阳王的原因之一。我认为:奢侈是一种多余,却很有必要东西。就比如橱窗里的这瓶太阳王香水吧,这小小的一瓶香水,就能养活多少种植鸢尾花和香根草的农人,熬制安摩拉多波斯树脂的工人,和美爵家族的调香师啊?再拿这张哥白林挂毯来说吧,织就它的工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一张,可这张挂毯却能够让这位工人赚到全家人一个礼拜的饭钱。所以我非常认同孟德斯鸠男爵的一句话——富人不挥霍,穷人将饿死。”
荣兵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品了品阿鲁埃的这番话,却笑着摇摇头:“我可以部分同意你的话,却完全不能同意孟德斯鸠的这句话。富人不挥霍,穷人也未必饿死。可穷人若是不劳动,你富人还挥霍个鸡毛啊你挥?”
“哈哈!”喜欢辩论也长于辩论的阿鲁埃立刻就兴奋了……“老大,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强烈的仇富论呢?”
“我仇啥富啊我?我自己还想富呢。”
“老大,你这个思路似乎有点问题,我奉送你三段话吧。”
“阿兄请讲。”
“一,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自然的规律与法则。每个人的出身、能力、付出、责任、贡献、机遇……这一切一切都不尽相同,又怎么可能得到相同的命运和收获呢?如果愚蠢懒惰者要求与聪明勤奋者拥有完全相同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世间最大的不公吗?”
荣兵点头道:“这点我同意。”
“二,人间永远不会有绝对平均的世界大同。追求那样的世界大同只会得到世界大乱!非要所有人都遍身罗绮洒着美爵香水去赴豪门夜宴,其结果只能是所有人都衣裳褴褛浑身恶臭地伸手要饭!”
荣兵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这一点……我有所保留地同意。”
“三,丑恶的并非贫富差异,正相反,这种差异在过去和未来永远都是人类前行的动力。真正可恶的是,导致这种贫富差异的根源是暴力、愚弄、和不公!”
荣兵点头道:“这一点我更是完全同意。”
阿鲁埃笑了:“那你现在还认为养蚕人也该遍身罗绮吗?”
荣兵又摇了摇头:“阿兄,那我就这个问题也奉还三段话吧。”
“老大赐教。”
“一,如果阿兄每天撅个屁股点灯熬油殚精竭虑地工作,而我每天却东游西荡无所事事还偶而来个零元购,那咱俩确实不该拥有整齐划一的生活品质。就如你所言,这样的平均主义才是世间最丑恶的不公!”
阿鲁埃道:“没错。”
“可阿兄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是我每天撅个屁股汗流满面点灯熬油地工作,却牛马不如忧患重重地挣扎在温饱线上。而你却闲出屁来了,每天都要洒着美爵香水宝马香车地去赴灯红酒绿的豪门夜宴,靠着斗鸡走狗把妹泡妞儿来打发时光,这难道就不是一种丑恶和不公吗?”
阿鲁埃道:“嗯……可现实世界总会如此的呀?”
“二,只是贫富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还未必是问题。可问题是,这种贫富差异是来自天道和自然的法则吗?当然不是!很明显,这种贫富差异就来自阿兄所说的‘规则的不公’!为何不公?很简单,你让教皇来制定规则,他就用圣经和火刑柱来逼着你买赎罪券!你让国王来制定规则,他就吸天下之膏血餍个人之私欲!你让财阀来制定规则,它就会把你世世代代地食肉吸血还要逼着你说谢谢噢!阿兄你瞧,如果我们把人群粗略地分为支配者和被支配者两部分,那么很明显,这种极度扭曲的贫富差异,就是支配者把‘规则’做成了一个吸管,用它没完没了地吸食被支配者的血浆所致!阿兄啊,这根本就不是自然的法则,这是贪婪蛮横无情无耻者们扭曲着人性编造出来的法则!这更不可能是天道,甚至连人道都不是,这明明就是他娘的兽道!”
阿鲁埃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嗯……我也能同意老大的观点吧。可理想无法取代现实,现实世界就是如此啊。”
“三,现实世界未必永远如此。我认为大同世界是会有的!只不过,这个大同世界并不是阿兄所认为的:每个人拥有的身份财产名誉等一切一切完全平均。这个大同世界应该是每个人都拥有在同一种真正公平的制度下生存的权力!请务必留意‘真正’二字!因为这种公平必须不能是——世界首富交的税还及不上他家女佣的那种公平!因为这种公平必须不能是——只要花上巨额的金钱就可以驱令讼棍团队把自己杀妻或奸淫幼女的罪行洗白的那种公平!因为这种公平必须不能是——掌控着权力和财富资源的钱蛆小团体,利用它们制定的‘兽道规则’永远吸血并主宰全人类命运的那种公平!”
阿鲁埃沉思着摇了摇头:“老大呀,你想表达的我完全明白。可人性多是自私的,这一点亘古不变。你或许能够在人群中找到某些善良无私的个体,可你永远也不能指望这世间会出现一个无私的群体,并且这个群体还能够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既然如此,那又怎么可能出现你所描述的那个大同世界呢?”
荣兵笑了:“我知道,我承认,在你我肉眼可见的眼下的确没有。可未来呢?三百年后的未来呢?”
“三百年?老大为什么这样说?还带着这么奇怪的表情?”
“我觉得三百年后的人类就会有机会去建立,并且不断地完善那个大同世界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嗯……从你这枚金币的纹路里看出来的。”
荣兵指了指阿鲁埃手中那枚1653年的太阳王金币,嘴角带着诡秘的笑容神笔叨叨地说……
“哈哈哈,有趣有趣!我的中国老大呀,都已经理屈辞穷成这样了,你仍然要坚持犟嘴吗?”
荣兵仍是神秘地笑了笑:“嘿嘿,阿兄啊,我说的话,没准儿在三百年后还真就实现了呢……”
就像后世的人们把埃菲尔铁塔做为巴黎的形像代表一样,在1720年的巴黎,这个代表就是“新桥”。
这座石桥是塞纳河上的第一座单跨桥,比此时的任何一条街道都要宽阔。这个时代里法国所有的重大事件,不是发生在新桥,就是首先在新桥成为话题的。尽管巴黎陆续建起了越来越多的宏伟建筑,但巴黎人仍然固执地认为:世界的心脏就是法兰西,法兰西的心脏就是巴黎,而巴黎的心脏嘛,那当然就是新桥了。
当荣兵来到这里的时候,首先抓住他眼球的,并不是这座飞架南北的一桥,而是茫茫的人海。数不清的人哪,看不尽的人哪,乌乌攘攘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啊……
不只是人海,还有车流。据阿鲁埃说,整个巴黎一共有两万三千辆马车。可荣兵怎么感觉,光是眼前就得有好几千辆呢?堵啊!堵车堵身堵心地堵啊!据说,这里的拥堵是每天二十个小时不打烊的。
新桥的设计理念很超前,除了中间宽阔的马车道,两边还有后世的大桥才会出现的,用大石块铺设的人行道。
最美妙的是,这座大桥从设计之初就周详地考虑到,它不该仅具交通功能,同时还应该是一座伟大的景观。因此桥上每隔一段就有个75英尺宽的圆弧形观景台,无数人挤在上面欣赏着桥下静静的流水,远眺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舟,还有塞纳河两岸繁华如梦的人间盛景。
新桥不但是一座连接塞纳河南北的桥梁,也不仅是一座观景台,最令荣兵诧异的是,它居然还是个超级的大市场!
在大桥上的人行道上,甚至就在桥中间,到处都是固定的微型店铺和流动摊贩。摆设简单至极,一张台子一个箱子再支顶帐篷齐活儿。更简易的摊子甚至连帐蓬都省了。卖啥的都有,吃食、饮料、饰品、服装、工具……应有尽有。据阿鲁埃介绍说,这座大桥上光书店就有五六十家!
马蹄哒哒声;车轮隆隆声;喧哗笑语声;摊贩们扯着脖子吆喝之声;穿梭在人流中用特别好听的嗓音叫卖鲜花的“新桥卖花女”;站在人行道上叫卖闻名欧洲的“新桥板栗”的妇女;打地摊卖“万能神药”的骗子;饶舌歌手的鼻祖——“新桥歌手”粗鄙直白的叫骂歌……使走在这座大桥上的每个人都会感到莫名地兴奋,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一种人间生活浓郁热辣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油然地生出一种“他妈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的错觉。
桥上已经彻底没了规矩,人车混行比肩继踵,汗味体臭香水味混和着马粪味儿,浓郁地包裹了整座大桥。令你无论是讨厌,非常讨厌,还是极度讨厌,你都无处可逃。
不过,荣兵却从新桥这里感受到了巴黎人的平等观念。你瞧,无论是王公贵族官员商人,还是贩夫走卒仆佣苦力,大家都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我前胸贴你后背,你翘臀顶我鸡鸡。大家都笑呵呵地心态平和,绝无在这个时代里其他地方看到的等级分明壁垒森严。
可荣兵其实是想多了,在他道出这番感慨后,经阿鲁埃的阐释才恍然大悟。
首先,那些衣饰华贵的也未必都是贵族,有好多都是花钱从国王手里买个空职虚衔用来意淫的平民。这也是伟大的太阳王被阿鲁埃吐槽的槽点之一。太阳王的开支委实太大了!军费、奢侈品消费、庞大的生活开销、大型景观和建筑花费……加在一起吓死活人!随举一例:1709年法兰西政府的开支是二亿二千一百万利弗尔,可国王当年全部的财政收入呢?还不到四千九百万!
朕没钱啦,咋办?没钱还要脸干鸡毛?卖——吧!卖官职!卖爵位!卖卖卖!
有人买吗?有!而且市场很可观。几乎所有平民出身的商人和中产阶级,都热衷于给自己弄个官职玩玩,给家族弄个贵族纹章爽爽,因为法国的平民每年都要缴纳“人头税”。这些中产阶级倒不是交不起那几个钱,问题是丢不起那个人哪?老子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还得跟那些贫民一起交人头税,不屈辱吗?所以太阳王刚把这扇门打开了一条缝,这帮发了财的商人、包税人、和食利者们,就嗷嗷狂叫着身携巨款往里猛冲!
帝国的官职不够了咋整?皇上灵鸡一动……好办!咱多设点官职就完了呗?
1707年设立的“国王的酒类运输商兼经纪人”,这个听着就相当泥马的官职,竟然卖出了十八万利弗尔!后来聪慧的太阳王还想出了“皇家法院书记官”、“各省总监代理人”、“国王的木料掌管存放顾问”、“皇室治安顾问”、“假发假须师”、“鲜牛油视察监督员”、“咸牛油品尝员”……等等一系列风骚魔幻的职位,成堆成堆地把这些假冒伪劣的虚衔,换回了大堆大堆的真金白银。
卖地快活,买滴性福,双方都获得了极大得满足。
除了官衔之外,贵族头衔也是卖得价格公道量又足啊。贵族证书每张才卖二千埃居(五百金路易),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属于是。当然了,能在货架上摆出来卖的都是“穿袍贵族”和“行政贵族”,传统的“佩剑贵族”那还是非卖品。因此,才短短的二十年不到,据阿鲁埃一个负责为王室统计贵族纹章的朋友透露,全部人口还不到两千万的法兰西,现在竟然有将近四十万贵族了!
不明白这是个啥概念吧?就在今年——1720年,整个英国划拉划拉才189名贵族!
400000 VS 189!这下明白了吧?啥法兰西人更热衷于平等啊?伯爵满街走男爵不如狗你还装鸡毛?都臭大街了不平常心你还想咋地?害想插上翅膀飞翔啊?老老实实地在新桥上走你的路得了!反正放眼前后左右咱大家都是贵族,不丢人。
所以说,并不是法兰西的贵族们很有平常心,而是眼下法兰西的贵族确实稀烂贱!
阿鲁埃讲述至此又感慨道:“岂止这些虚衔啊?法兰西真正的官制也早就烂透了!高等法院庭长这么重要的职位,竟然都成了私有财产!爹死了传儿子,没儿子传女婿,没女婿传外甥。不想传给亲戚还可以被家人直接卖掉变现!那可是掌管一省刑名的最高官员啊!就这样当土豆买卖?这都是什么呀?同你们中华帝国早已实施了上千年的科举选官制度相比,欧洲所有国家的文官制度全都是又脏又烂令人恶心!”
荣兵不禁友邦惊诧了:“啊?这也行?买卖爵位和虚衔的事我以前就听说过,可法院庭长的职位都能卖?那这个国家的法律……那得啥样儿啊?”
“呵呵,你说呢老大?”
“我可不鸡道,也不敢想,反正不明觉厉!我是不敢在贵国惹事儿了,我知道那位法官大人是个文盲啊还是精神病啊?”
阿鲁埃苦笑一声:“有时候,看着这满街洋洋自得的人我就想笑!你们有什么可骄傲的呢?你们谁都瞧不起,以为自己是世界的心脏里最受天主宠爱的一群人,其实不就是矫情和无知吗?你们精致的假发里有虱子爬进爬出,你们连澡都不洗,只好拼命地掸香水和洒香粉,来掩饰恶臭的体味儿!你们建起了这么多宏伟的大建筑,却连个小厕所都不懂得修建!你们当街倒马桶,在皇宫华丽的殿堂随处大小便,在舞会上偷偷往女舞伴的皮手笼里撒尿……够了!丑陋无耻无知自负的人们哪!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星球上还有个古老而又文明的国度,那里一切的优秀都不是你们可以相提并论的,甚至都不是你们能够想像的!”
荣兵也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远的香近的臭,阿兄,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中国也有一群坏人一堆烂事儿。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中国被一帮既凶残又不自信的鞑子给劫持了,把中国人的才智勇气和创造能力统统掐死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唉!”
阿鲁埃忽然一拍脑袋:“对了老大,我想把那本《赵氏孤儿》改编成五幕剧,晚上有空了我先说说思路,你帮我提提建议行吗?”
“行……那我试试吧。不过,我的文学基础太差,对法国戏剧就更不懂了。要是说的不对,你别见怪就行。哎?我才想起来啊,你的作品我还没有拜读过呢。桥上的这些书店里能有吧?等会儿我买一本,阿兄给我签个名呗?”
“呵呵,我的作品在法兰西是禁书,这些书店里是肯定没有的。等哪天我去朋友家要来一本,再送给老大您雅正吧。”
“好啊,那就多谢阿兄了。对了,刚才说到法律,我倒想起个事儿来,我想进巴士底狱看看,你有路子没?”
“那简单极了呀!你现在就跳到那个书店的棚顶,大喊三声——摄政王和他女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以眼下巴黎城中的暗探密度,我保证你喊不到第三声就能如愿。而且绝不会被关进裁判所附属监狱,你这是妥妥的政治犯罪,我保证你能进巴士底狱。”
“哈哈——”
荣兵仰面大笑了起来,可他这响亮的笑声却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般,猛地戛然而止!
敏感的阿鲁埃迅速地捕捉到了……就在他们左前方的不远处,一辆敞篷马车上有位贵族女士忽然扭过头来……只在她回眸的一瞬间,那张原本就非常白皙的面庞立刻变得惨白无比!与此刻罗杰老大的脸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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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同意孟德斯鸠的这句“富人不挥霍,穷人将饿死”。富人不挥霍,穷人也未必饿死。可穷人若是不劳动,你富人还挥霍个鸡毛啊你挥?——《荣兵日记•荣兵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