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味轩内。众弟子酒足饭饱,相继下席;几位掌门却兀自兴浓,红光满面的一边畅饮,一边阔谈。
三生忽然皱眉道:“这么晚了,那几个年轻人怎么还不回来?”
断虹子道:“唉,不用管他们!年轻人好玩,就让他们玩个痛快罢!”
玉掌门也附和道:“他们难得聚在一起,随他们便吧!……三生道兄,你可是担心他们?放心吧,又不是小孩子啦!”
三生叹息道:“我只是担心劣徒,怕他惹事生非的。虽说年纪也不小了,可还是不让人省心……唉!”
话音刚落,忽见小二领着司马轩和陆云山气喘吁吁得跑进来,司马轩急声道:“不好啦!东方兄和……紫石兄……让衙门的人带走啦!”
“什么?!”众掌门齐皆惊得站起,众弟子也都惊异得围过来。
玉掌门颤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马轩摇首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在江边的一家酒馆用了饭出来,紫石让我们等着,说是有事要单独同东方兄谈谈。他们进了江边的柳林,我们在林外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们回来……后来,我们听得林子东边闹嚷嚷的,忙跑过去一看,见那林子外有好多衙役把守着,不让进去。有人说,里面出了人命。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东方兄和紫石兄被他们押了出来……”
玉掌门早已色变,听到这里,更如晴天霹雳,蓦然抓紧司马轩的肩膀,颤声问:“你说什么?!……他们……他们被押到哪儿去了?”
司马轩猝不及防,哪来得及运功相抗?霎时间,但觉肩骨欲碎,再也忍受不住那椎心的剧痛,“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须知,武林中人大都将面子看得很重,有的甚至重逾性命。司马轩这一叫,便如同是讨饶;换作有的成名人物,是宁愿肩膀被废掉,也绝不肯出声示弱的。
——所谓的“面子”这种东西,是否真应当看得如此重呢?
金藏掌门见状,惊呼道:“玉兄……”
玉掌门惊觉自己失态,忙松了手,目光仍死死得盯着盯着司马轩,胸膛起伏。
金藏掌门安慰道:“玉兄,先别着急!他们肯定是被押去了衙门。……我们马上前去!云山,云清,你们速去武当报讯!”
三生掌门爱怜的看了司马轩一眼,心下道:玉兄也真是的!下手那么狠,一点也不知轻重!你的爱徒就是宝,我的爱徒就是草麼?
金藏掌门却想:当年的玉兄,乃性情中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咱们道门,讲究的是养气,看来,他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司马轩这孩子,看起来天赋甚佳,韧性却不足,日后的成就,当不及云山……
乌木掌门、枯木道长随同云山、云清到得均州县衙之时,已是午夜时分。衙门虽然紧闭着,但看得出来,里面却是灯火亮堂,并不时有嘈杂声及脚步声传出。
衙门前蹲着两头石狮子,上方悬着两串灯笼,发出晕红的灯光。一大丛人,或站或坐得聚集在衙门左侧的墙根之下,坐立不安的小声谈论着,见乌木掌门一行到来,齐均迎上来打招呼。
乌木沉声问:“情况如何?”
金藏道:“还不清楚。只知道死的是少林空净大师。尸身已抬进去了,几个随行的僧人也来了,在里面。看门的衙役说,何县丞正在审案。汤知县吩咐了,不让咱们进去。”
乌木点点头,踌躇难决。玉掌门焦急得看着他,不停得搓着手。
乌木沉吟了一会儿,抬首道:“大家这样干等着也没用。走,咱们到附近找家客栈,先住下来商量商量,等天亮了再说!”
因不少前来贺寿的客人已返程,所以不少客栈都已空出了客房。众人在不远处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几位掌门聚在一起,彻夜商议。门下的弟子们亦大都无心睡眠,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时而谈论,时而长吁短叹。
烛火微晃,桑青虹独自躺在床上,委实难以入睡。自第一眼见了东方震之后,这两日来,他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带笑意的嘴角,老会莫名其妙得浮现在脑际。尤其是一见到他那挺拔的身形,心就会不由自主得怦怦乱跳。
她总会偷偷得关注着他,觉得他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帅气洒脱,令人心醉神迷。她想了解他的一切: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袍?有什么兴趣爱好?……当然,最想知道的还是: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可已有了意中人?……
还有一个令她一想起来,就会面红耳赤,不敢再多想的问题:他是否也喜欢自己?可对于这个问题,她是连一点信心也没有。
一共只和他说过四句话,七十六个字;虽然每次和自己说话之时,他总面带微笑,温柔客气。可她怀疑,平日他对别的女孩子也会是这副态度的!这令她又是沮丧,又是心酸,患得患失得难以自拔。
其实,他对东方震处境的忧虑,并不在玉掌门之下。她恨不得能插翅飞到他身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抱着他纵声痛哭一场……
她怔怔得圆睁着妙目,一夜不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