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吞噬与拯救(下)
书名:浮云 作者:春的小鹭 本章字数:10974字 发布时间:2022-03-18


果然,“大小姐”挺诧异的,问艳儿是谁。

艳儿开始自我介绍道,“我是春哥哥的女朋友。一直听说大家都很照顾他的,我替春哥哥谢谢大家哈。”


我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大小姐”脸色突变,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样子。

她终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在走时,狠狠盯我一眼。与过去我所见过的她的所有眼神都不同。


是满满的怨毒。

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过了元旦,我送艳儿去了车站。艳儿回蓉了。


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仿佛我刚来门市部的样子。

不仅小红没来找我,“大小姐”也不来我们门市部了。


当然,我也尽量避免去胡老板的门市。但对于小红,我却急切想见。

去他们夜场也没找到人,打手机老是关机。

我问光头咋办。光头说,遇事莫慌,给点时间,这事需要大家冷静冷静。


26


大约是一周以后,我熄灯躺上了床。敲门声却传了来。

打开,一道红影闪进了屋,小红终于来了。

我一进屋就被小红抱得紧紧的。“我明知你有女朋友,本来有思想准备的,但一见到艳姐姐,心里还是接受不了。我才真的意识到了自己是第三者!”


小红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流了下来,“我想我应该和你分手!就回了趟老家,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你。”

我说我也想着你。“我每天睡觉时都盼望着敲门声。这几天不知你去了哪里,我真的急死了!”


我心里那团红红的火焰向外急剧膨胀,我开始狂热地激吻小红的唇。

她的唇也滚烫滚烫。

最后我们滚到了床上,在被子里我解开小红的衣衫。并准备干那羞羞的事。


然而,之前我与初恋女友的那种情形再次出现了。

无比沮丧,万念俱灰。


小红燃起的欲 火却未退却,犹自用热烈的唇吻我。

感觉到我不对劲,小红有些奇怪,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不舒服 吗?”

我用手紧紧抱着小红,让她翻到我身上,“可能是有些紧张。”


“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就行了,要不,我们睡了吧。”我说。

小红在我怀里点点头说,好吧。

之后小红夜夜都来。每次我们就只是拥吻,就这样赤身紧紧抱着对方。

我觉得这样就已经达到了欲 火的高峰。


清晨起床时。我抱着小红的腰,“要不,你不去上班了,夜场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小红温柔地转身亲 吻我,“我不去上班,你养我啊?”

说着轻推开我,眼波里柔情百转。她娇娇地笑了起来。

我一阵热血上涌,脱口而出,“对啊,我就要养你!”

多年后回忆这一幕时,我觉得与周星驰拍的《喜剧之王》那经典一幕极为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小红手里没有柳飘飘那一支点燃吸一口的香烟。


那一阵,我觉得每天浑身充盈着满满的幸福甜蜜感。以至于忘了世间种种烦忧,甚至包括艳儿。

在门市部,光头找了我,特意说到了铝型材的事,“虽然现在不愁销量,但也要未雨绸缪。你有没有发觉,西门的装修公司这两天没从我们这儿提货了,你去问下你初中同学,看是咋个回事喃?”

我来到新大桥,在装修公司里找到了“童子哥”。“童子哥”却是兴致不高。


我们在附近找个茶坊坐下。听我问起为啥没来门市部提货的事情,“童子哥”更是恨恨地道,“为了这事,我和西门狠狠吵了一架,差点闹翻了。西门要去胡老板门市部提货,胡老板那儿价格要优惠些。我知道这事是我承诺了你的,但我没办法,因为我只是个打工的啊!”

“童子哥”脸上一副极不服气的样子,说西门外表看着仗义,实则是个心机城府很深的人,当初答应给“童子哥”干股,后来就变卦了,让“童子哥”只是在手下打工,“其实我这人,当年救了他,也没指望他能回报我,他没给我股份,我也想得通。只是,装修公司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我觉得没脸见你啊!”


我忙说,没事没事。西门在胡老板那儿提货,最终胡老板还不是要来我们门市部提货。总量不会少的。

“那可不同,西门这样子从不同渠道提货,其间可操作的利润就大多了!我给你说嘛,春,我觉得在西门这儿干起没劲,想辞职出去闯一下。我以前就是搞销售的嘛!”

我听“童子哥”做事这么意气用事,忙劝他还是要慎重。

“童子哥”看我一眼,有些郁闷,“走,陪我喝两杯去!”


27


我们又换了场所。我酒量可比不上“童子哥”,特别是白酒,他大口甩杯,我只敢小口泯。

连甩了几杯,“童子哥”突然神秘地问我,“你晓得西门开装修公司这第一桶金,是咋个挣到的,他以前穷得响钉铛,比我还不如,咋个一下就发迹了?”


我听他摆起,说还是有一次西门喝高了,说出了藏在心中的秘密,“春,你晓得我酒量好,随便喝好多都清醒得很,但西门一喝高就不设防了。”

原来,西门以前跑到眉山做建材销售,只是个高级打工仔,和老板开着奥迪车收了几十万元的销售款回来。没想到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奥迪车当场撞变形了,老板正好就坐在变形最严重的车这边,当场死亡,西门运气好,只是受了轻伤。

西门报了警,等交警来处理。销售款呢,被他全部装进了自己背的大包里。最后他自己吞了这笔钱,因为死无对证嘛。

西门从公司很快辞职了。再然后,就回乐山改行开起了装修公司,毕竟他懂这行。


“你想嘛,连这种钱也吃,这娃不地道,我跟着他有啥子出路嘛?哎,当初,拼死拼活救了他,真是不值得……”

见“童子哥”有些懊恼,我说,一看西门就晓得不简单,今后跟着他做事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哈。


为了让他高兴点,我提起了他的女朋友,“你那女朋友,耍得咋样了嘛?”

“童子哥”却不开腔了,半响才道,“春,我对你是啥子话都不会隐瞒的。其实我那个女朋友,就是头次去娱乐场所耍被抓那个……”


除了思想特简单、行事爱冲动、一根肠子通到底,其实“童子哥”之所以叫“童子哥”,主要还是他这人不大懂男女情爱,觉得“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是个直男。

更富喜剧色彩的是,“童子哥”从初中开始,便每天坚持不懈练起了童子功。那是他自创的一套拳脚功夫,我亲眼见过,他练起来硬是有板有眼的。


“童子哥”自从上次破了“处 男身”后,思想上可能起了些微弱变化吧。“童子哥”见我们都有女朋友,他脸上挂不住,就又去找来了那个女的充当女朋友,“毕竟是我的第一次,我觉得是我成为男人的见证。如果对的话,说不定……”

“童子哥”欲言又止,甩了一杯酒,“罢了,罢了,在你面前也没啥子丢人的事。”

“童子哥”的话却吓了我一跳,原来他发觉自己与那女的处了一段时间后,竟然发觉身体下 体开始恶痒不适,恼恨不已,两人就不来往了。


“那你还不去医,少喝些酒哦!”我开始抢他的酒杯。

“童子哥”忙道,已经医过了,现在基本好了,“只是,那种场所,我再也不敢去了!”

我说,你还是要有识人的眼光,还是要分是哪种女人,有些女人就沾不得。

“童子哥”还是直言不讳,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好多东西,谁又看得明白?


28


那阵我与小红正在热恋当中,我真是想大声告诉所有人,风尘女子中也有另类,比如小红。

小红也与我热恋着。过了些日子,我突然感觉小红很疲累,略显憔悴。


而且,她开始不夜夜都来,隔三岔五来一次。

有一天清晨我发现小红手臂有异样——上面有些扎针孔的印记。


我急忙问怎么了。小红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很快又装作没事似地说,“前几天我去输了液,感冒了。现在好了。”

“生病也不告诉我?以后不准这样哈。”我心疼道。

小红点头答应。“有你的关心就够了。这是不是爱情啊?”

见我点头,小红却低下了头,“像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我抱了抱小红,“说傻话呢!”


春节快到了,我要回家过年。小红特意来送我。我上车前,她抱了我好久。

车动了,我们依依惜别。

看小红愣愣地站在那儿,不舍却又藏着哀伤的眼神,我突然有了种不复再见的预感。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多情自古伤离别,也许过几天再见面时就好了。


没想到我过完春节,回来却像一切都变了样。

小红手机又打不通了,我迫不及待去夜场也找不到人。

更诡异的是,连光头也没回来上班,打手机同样也是关机。


在焦急如焚中,光头终于在四五天后的一个晚上现身了。

在我追问中,光头一改平常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相当严峻,“别找了,小红不愿见你!”

我疯狂地问,“快说,你知道什么?”


光头不慌不忙地倒茶,找个座位坐下,斜眼看着我,“你和小红不可能有啥结果的,她既然不愿见你,大家就这样吧!”

我说,快告诉我小红老家地址,我要去找她。光头说,我咋晓得喃。


见紧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我颓然坐下。

光头用手指弹出一支烟,点燃,目中无人地抽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抽完烟,他喝了一杯茶后,才缓缓说道,“我说你天真,还真是天真。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手上的针眼是啥子?”


我这才想起来,若有所悟。“她不会的,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光头恢复了他以前惯有的样子,“夜场的人,什么都有可能。就算她不是这样的人,那种环境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光头又道,“你晓得春节我去哪里了?我都没回家。”

在我追问下,光头摸着他那特有的光头说,“我可以告诉你,小红被人害了,被人下了毒。”

“你咋晓得喃?”

“你刚刚没听到我说啊,我春节没回家,去了戒毒所!”


我一时情绪激动,等我情绪稍复,终于听清了光头缓缓的讲述。

原来,小红上个月就发现染上毒瘾,开始陆续发作了,一次比一次凶。

她发作时忍受不住,也不敢经常到我这里来,怕我发现。春节前分别,小红就决定与我永远分手了,然后找了光头帮忙,去了戒毒所。


我突然神色奇怪地看着光头,“为啥子小红要找你帮忙,而不找我?”

光头也少有地激动起来了,“找你,你能帮她什么啊?你老是说要拯救风尘女子。凭你的能力和你顾虑重重的性格,你根本没法拯救她们。”

我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帮不了,你就帮得了,我还得感谢你是不是啊?”


光头的激动消失了,“不用感谢,我是心甘情愿帮她的。小红晓得你有女朋友,不想来麻烦你,也不想伤害你的女朋友,干脆忍痛割爱,一了百了。我觉得,她比你好一万倍,值得我帮。”

我懊悔不已,悔恨自己当时看见针眼却没引起警觉。在某些方面,我就是个白痴啊!


见我痛苦的样子,光头又坏笑了起来,“当初我就说过,说不定我会救赎你的,现在连你的小红也一起救赎了。”

我恨恨地道,“不需要!我不需要,我的小红也不需要。以前我觉得你还算是朋友,以后我们就形同陌路吧!”


光头的坏笑在我眼里更加邪邪的,“看嘛,急了,急了,你就是永远好歹不分!随便你要爪子。”

光头恶狠狠地道,“而且,看你这样,我就更要打击你凶点。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不仅不能拯救风尘女子,相反,你还害了她们。小红的悲剧,说白了,就是你一手酿成的!”


我愣了一下,“你说我啥都帮不了的话,我可以认,咋个现在又说是我害了小红喃?”

光头招呼我重新坐下,恢复了那副仿佛看穿一切的鬼样子,“不管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你都得承认一个事实,你太天真太理想主义了,根本看不清人心世道。我来问你,你之前招惹了哪个嘛?如果你处理得当,及时补救,自己去承担后果,会导致小红被人下毒吗?”


我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头脑恢复了少许思考的能力——光头刚才是说过小红被人下毒,是被谁下毒呢?

“大小姐”怨毒的眼神浮现在眼前,我突然猛省。我一言不发,站起身就冲了出去。

我来到了“大小姐”的别墅,直接冲上了三楼。


惊心动魄夜半时


29


“大小姐”果然在。见我怒气冲冲地上来,她有些奇怪,但还是招呼我坐。

我居然爆了一句粗口。完了,我就开始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说,你对小红究竟做了什么?”

我指着她的脸,恨恨地道,“我以前觉得你虽然脾气不好,但没想到这么歹毒!”


“大小姐”愣了愣,很快叛逆劲儿又上来了,满不在乎地盯着我。

她不回答我的话,反身坐下,又点上一支烟,开始吐起烟圈。


我上前一把夺下香烟,踩在脚下。

“你干什么!”“大小姐”吼出了声。继而上前拉着我,推我坐在沙发上。

“你说小红咋个了嘛?我真的不晓得。”“大小姐”的话让我气愤之极。我责问道,“你对她干了什么歹毒事,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大小姐”突然激动了起来,“你那么关心一个风尘女子干嘛。我就看不得你这样。有这空功夫,你咋不关心一下你真正的女朋友呢?”

“大小姐”神情有些悲愤了,“为什么你要骗我?我早就给你说过我妈自 杀的事,你知道我恨风尘女子,你有自己的女朋友了还要去招惹风尘女子,你真的是比我爸还可恨啊!”


“好,你既然恨我,那就冲着我来啊,干嘛要伤害小红呢?”我再一次激动地站了起来。

见我颓丧的样子,“大小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红究竟怎么了,听你说好像受到了伤害是吧?她是个风尘女子,难道不该受到伤害吗?”

“大小姐”悲愤的神情又转得幽幽的,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凭什么每次只能是我受伤害,而不是别人?”


“大小姐”还说了实话,“那天见了你的真正女朋友,我就去调查了那天吃烧烤的女子。本来你有女朋友,我也能接受你对我的态度。但你接受了一个风尘女子,却将我的自尊心踩得粉碎。”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过了一会才强言道,“但这一切与小红是无关的,小红是无辜的。”

“是是是,你们一个个都无辜,就我是坏人是吧?我老实跟你说,我就是恨你们。不仅今天恨,以后我仍会一直恨!”“大小姐”又发起了大小姐脾气,越说越激动起来。


说着,“大小姐”话锋一转,“我又要洗澡了。这一次,你有没有胆量留下来,有没有胆量不再像上次那样跑掉?”“大小姐”眼神里充满了嘲弄,“你有脸来找我,却不反思一下是你自己害了她。”

好好好,又一个人说是我害了小红!罢罢罢,我转身缓慢下楼。

犹自听到“大小姐”一字一顿地将接下来的话语蹦出来:“一个风尘女子,注定了就不会有好下场!没有一个例外!”


在我下楼梯时,意外地碰见了西门正往楼梯上走。而且,见到我时,西门眼神挺复杂,有恨意还有其他什么。

但我对这些都没太在意,也不愿多想,我的心里,乱成了麻。我那天失魂落魄回到了居住屋,倒头就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第三天,光头估到将我弄起来,吃了些东西,喊我上班了。

无精打采,我如同行尸走肉般。


又过了两天,我才缓过了些。神智也突然清醒过来,我问光头,“是哪个戒毒所?戒毒所在哪里?你必须告诉我!”

光头仍然稳起不开腔,自顾抽他的烟。快抽完时,光头半笑着说,“你现在有些清醒了哇?那好,我告诉你,小红在戒毒所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不能去打扰她。现在既然你清醒了,就该去做些正事了!”


我没好气地说,找小红就是我的正事。

光头摸着自己的光头,又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我,“你去找‘大小姐’,我没拦你。但你好生想过没有,她虽然刁蛮任性,但毕竟心性不坏,下毒这种事,相信她是干不出来的!”


我又回忆了一下当晚找“大小姐”的情形,“大小姐”确实是像不知情似的,但她一任性起来,说不定冲动伤害了小红也未可知,毕竟她对风尘女子的恨是真的。

我一时有些犹疑不定。


“我说你不会洞穿世事人心,还真说对了。你稍微动下脑子,就晓得这个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光头莫测高深地说,这事他也琢磨了一些时候了,事情咋个生起的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说不定,你再去问下你同学,就一切都清楚了。”


说完,光头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连坏笑都没有,“如果你真的想为小红做点什么,现在最该做的正事,就是去帮她找出害她的真凶!”

我又想了一会儿,觉得光头虽然有些痞气,但确实是个很有见地很有主意的人,他的话说不定……


莫非害小红的真的另有其人?想到此,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直接来到新大桥 ,把“童子哥”拉进了茶坊,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对我知无不言,是不是真的啊?”

“童子哥”有点心虚,定了定神,真诚地对我说,“春,其实我犹豫了好久,有些事我该不该告诉你?我觉得你不该卷进来,说不定会害了你的!”

他还有些语无伦次地补充道,“我对风尘女子也是有看法的,你……你晓得我得那病……也有可能……有可能小红真的不一样。但你救不了她。反正,在我心目中,就觉得你不受伤才是最重要的!”


我再次强调说,“小红对我来说很重要,甚至,比我自己都要重要得多!”

“童子哥”见我如此执着,无奈地摇头。


不忍心见我难受的样子,“童子哥”像是下了好大决心,郑重说道,“我问你,大家来庆祝我有女朋友吃烧烤那天,是谁送的‘大小姐’回家?”

我说是西门啊,这又有什么呢?

“有什么?关系大了。西门是啥子样子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泡妞高手!”


“童子哥”告诉我,这还是西门有一次喝高了透露的,那天晚上送“大小姐”回去,趁着“大小姐”酒醉,他霸王硬上弓,把“大小姐”上了,还甜言蜜语稳住了她。第二天,他就找到了胡老板,说爱上了“大小姐”,想娶她。你想嘛,他一表人才、高大帅气,又是事业有成,胡老板绝对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而且,在喝高了后,西门告诉我,他是对大小姐‘一见钟情’,是真的想娶她。胡老板这么精明的,对一个人是虚情还是假意肯定也是一目了然。”

两个人就这样交往下去了,到现在,已经订了婚,就差最后一步扯证摆喜宴了。


我顿时听得懵了。“真是想不到想不到!”我喃喃道。我只听说她可能要交往男朋友了,绝对没想到是西门。

但这事与小红被下毒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想不通。


“童子哥”提醒我说,你是不是还最后一次和“大小姐”喝了盘咖啡?

我说是啊,那天我们谈得还很愉快。


“喝了咖啡之后呢,你做了什么事?”“童子哥”继续提醒我。

我回忆起来,当时“大小姐”认为我没有骗她,是个好人,让我送她回家。在楼下,“大小姐”突然深情地央求我,“你再抱我一次行吗?我准备交往新的男朋友了,今后,我们之间就只有工作方面的交往了!”


我这人就是心软,也没有多想,就任由她抱着,“大小姐”抱得很有仪式感,仿佛要正式告别什么同时正式开始什么似的,庄重而深情。

“好了!”“大小姐”抱够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你回去吧!”

我就走了,当时心里还想“大小姐”也是个表面风光、内心苦楚的人,现在终于不再叛逆,说不定真能幸福呢!


30


“童子哥”声调提高了说,“你知道吗?这一幕都被西门看到了,那天他正捧着鲜花去找‘大小姐’呢。”

从“童子哥”口中得知,西门气愤惨了,认定了我与“大小姐”之间有暧昧之事。“他是啥子人嘛,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他认为帮我给个4000元的罚款费就是报我恩了,但对于别人的背叛,他却看得比天都大。有恩不一定报,如果有仇,他是一定要大报特报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西门喝高了才对“童子哥”吐露的,并扬言要找人来收拾我,方能解了心头之恨。“童子哥”当时就不依了,狠狠地说你如果找春的麻烦,我就找你拼命。“童子哥”毕竟救过西门,西门也就开动其他歪脑筋了。

西门决定对小红下手。

因为他认为,只有伤害我最在意的人,才是最好的复仇。

于是他找来之前在乐山混认识的本地街娃儿,在一次让小红陪酒时,在酒里悄悄下了白粉。


“妈的,这西门,竟然如此歹毒!”我恨恨骂道,“我马上去找他,为小红讨个公道!”

“坐下,坐下!”“童子哥”也是悔恨不已,“我不知道你对小红竟然这般用情至深。再说,感情的事,我真的不懂!你晓得我对其他人都是不大在意的。早晓得,我就拼死拦下了……”


“我早说了,你的恩我记一辈子。这事我觉得我也有责任,再说我本来就决定要离开乐山了,我来解决!你就不管了!”“童子哥”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

而且,“童子哥”还慨然说道,“春,你们都说我幼稚,我对于女人、对于感情是真的没有你们经历得多,思想也简单,以为‘破处’了就是男人了,是挺幼稚的。但是,我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从来不像你那样犹疑不决!”

按照“童子哥”的说法,只要认准了的事,就必须快刀斩乱麻,果敢立决!


“童子哥”硬是估到不让我见西门。我突然改口说,“你是乐山人,带我去乐山戒毒所走一趟嘛!”

“童子哥”二话不说,喊了个出租车就带我去了乐山戒毒所。但是,任凭我找破了天,硬是没有见到小红。哪怕是那一片红色的影子,也遍寻无踪。


我失意地回到了门市部,知道从光头口中也撬不出什么信息,无计可施,心中像猫抓似的。

第二天晚上,我居住屋的门突然被拍得呯呯响。

我心里一喜,以为是小红回来了。打开一看,却是“童子哥”,脸上挂着血丝,衣衫脏乱还扯开了几道口子。


“我又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回来!”“童子哥”惊魂未定。我忙让他坐下。

“童子哥”喝了一口白水,话语中带着得意又带着惊吓,“春,我终于帮你报仇了。”


以下是“童子哥”惊心动魄的讲述。


傍晚时分,“童子哥”约上西门,喝了点酒,说要再去娱乐场所耍一次。

一向喜欢此道的西门当然马上来了劲。两人开着车,过了新大桥,来到了往大佛景区方向走的路边一个娱乐场所。


两人各点了个小妹。看着西门进了房间,“童子哥”马上溜了出来,找个路边公用电话拨响了“大小姐”的手机。

毕竟路程太近,“大小姐”很快赶到了,当她亲眼目睹一表人才甜言蜜语的未婚夫,竟然在干这种她认为肮脏无比的事时,立刻崩溃了。

要知道她素来恨风尘女子!她怒骂了一声,将订婚戒指狠狠地甩到了西门身上,扭头上车绝尘而去。


西门见此情形,也一下子慌神了。他几下穿上衣裤,叫“童子哥”上车,狂追“大小姐”。

西门在车上狂躁不已,用手狠狠砸着方向盘,如疯狂了一般。

看到车子蛇形前进,“童子哥”就觉得不对头了。西门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气急败坏之下,他的致命疾病——羊癫风再次犯了。


见势不对,“童子哥”果断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就只见车子也像疯了似的,前行了一阵,拐了一个弯,就向江边俯冲,直接栽了下去。等“童子哥”忍痛爬起来,汹涌岷江水滚滚东流,而车子在江里无影无踪,连一个泡儿都没冒出来。

“童子哥”死里逃生,本来也是吓得六神无主。但他在关键时刻还是强行镇静,找了个公用电话报了警。之后打了个出租车径直来到了我的居住屋。


“童子哥”讲完,我瞪大了眼也听得紧张不已,并出了一身冷汗。我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这纯属意外,我知道,你本意是不想让他死的!”

“童子哥”却像释然了似的,“春,你的恩,我总算是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我永远不欠别人!”


说完,“童子哥”起身,“春,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不要来送我,我这个人简单,不喜欢搞得太复杂了!”

“其实,我觉得,我真的不幼稚!”“童子哥”抱了抱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生莫做有情痴


31


当晚我思前想后,硬是没睡着,大仇得报,本来应该甚是畅快。但没想到,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惶恐。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了门市部,正想将遭遇给光头摆一下。门市部门口却来了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竟然是死者西门。


西门叫了我出去,说他刚送走了“童子哥”,“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道不明,本来我是恨你的,但我现在不恨了。因为,‘童子哥’又救了我一次,他走时,特意让我不要与你为敌!”


原来昨晚“童子哥”对我讲述的复仇故事是一个版本。西门又重新给我讲了另一个版本。


前面两人去娱乐场所、“大小姐”绝尘而去、西门狂追“大小姐”都讲述得一模一样。

但开车时西门并没有羊癫风当场发作,“童子哥”也没有跳车,当然更没有车掉进江中之事。


在过了江并过了新大桥后,“童子哥”将方向盘猛一搬,车子砰地一声撞在路边,迫停了。

“下车!”“童子哥”吼叫一声,先从车里出来。疾步跑向驾驶室,一拳就打在了西门脸上。“刚才‘大小姐’的手机是我打的,加上这一拳,算是我帮春报了你害小红的仇。现在,我们来算下我们之间的帐!”“童子哥”怒吼着。


西门推开车门,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急怒攻心之下,西门开始口吐白沫,这回才是“羊癫疯”真正犯了。

“童子哥”见状,把西门拖上车,狂奔医院而去——西门又一次被救转过来了,同样也是因为抢救及时。


讲述完毕,西门大出了一口长气。我这才注意到,西门脸上果然有深深的伤痕,看来昨晚的打斗一定很激烈。

“你失去了‘小红’,我失去了‘大小姐’,我想我们扯平了。但对于‘童子哥’,我还是欠他的。今后的事,就走着瞧吧!”西门和我道别,离开时戴上了眼镜,还是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


我想着小红,想着“童子哥”的事,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门市部。

我心还是乱的!就这样过了几天,也无心工作。对于小红的思念,仍然是没有一丝一毫减弱。我寻思着回成都找小红。


那天在门市部,光头正在喝茶,我说我要辞职了。光头仿佛早有准备似的,摇了摇头,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这个结局是你无法改变的,该放手了!”


信是小红写给我的,小红告诉我:


我曾经说过,每个风尘女子都有自己的伤疤,没有人能够治愈。每个风尘女子也各有各的不幸,没有人能够拯救;

不要来找我,即使找到我也不会见你。你有人性的弱点,但你仍然是个好人,艳姐姐很好,你要好好珍惜,你们会幸福的;

风尘女子是有毒的,与之不管是性还是精神,无论你沾上哪一种,都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也说过,风尘女子是不配有爱情的,无论是谁,如果爱上风尘女子,终将被自己的多情所吞噬!每个人都不例外,这就是最无情的现实!


小红在信的最后,特意嘱咐我一句话:


切记切记,不要和风尘女子谈恋爱!


我看着信,泪水慢慢落下,打湿了信纸。

说实话,我一度难以从此事中走出来。


这种痛苦,让我几乎不能承受。

痛苦之后转成了哀然伤叹,心绪难平。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过了好久,我才将心思慢慢调整了过来,全情投入到了工作上。

但命运总是捉弄人——1998年5月,门市部被撤了。


因为我所在的铝材厂认为,开设门市部的作用不是很大;同时很多经销商也反映,开设的门市部与他们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在价格问题上不好协调。铝材厂权衡再三,改成了全面经销的模式。

我和光头都离开了乐山,也离开了铝材厂。

我们都觉得该重新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了。


过了两三年,我所在的铝材厂也因资金链问题倒闭了,我也不知道是否应验了“自己在哪儿呆过哪儿就倒闭”的魔咒。

而光头呢,更是神奇。一回成都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手机号码也换了。


我的生命里,仿佛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但我得承认,这么多年,我曾想起过小红;想起小红的时候,也想起过光头。


浮云散记——


过了15年后,2013年的秋天,我在成都东门一家茶馆喝茶,竟然惊奇地又看到一个硕大的光头。

光头原来竟然是这家茶馆的老板。两人相见,不胜感慨。像光头这样一个对一切满不在乎的人,胖胖的圆脸上居然也有激动之情。


两人不禁又回忆起了当年之事。我又一次看到了光头以前那种坏笑。这一次竟然觉得倍加亲切。

光头还向我透露了他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其实当年带我上夜场,他第一眼就看上了小红,但因为我是第一次去答应让我先选,他也就认了。他同样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风尘女子!


但是,与我不同的是,他最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说着,他神秘地笑笑,示意我坐坐,走进了里面的屋子。


从里面屋子走出了一个女子,虽然经过了15年,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小红。


但我这一次看到小红除了感到惊讶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我早已结婚生子,我深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并且在成都一家报社工作,过着平凡却安稳的日子。


小红也已经不再穿红衣,而是着一件很素的衣服。看得出,毒瘾也早已成功戒除,比当年的脸色还要红润。她也过上了平凡却安稳的日子。

因为,她是老板娘,光头娶了她。


这一次我发觉与小红已经找不到话说,寒暄几句我就走了。

在送我时,光头的话还是那么意味深长:“世俗成见从来都像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人心中。你不能拯救小红,是因为你同样不能打破世俗成见;我能娶小红,是因为我压根就不在乎世俗成见。”


光头分析说:“其实你终究是传统道德观教育成长的一个产物,对于风尘女子,你本心并未曾真正接纳。而对于世人的看法,你又顾虑重重。我早说过,人就是个矛盾综合体啊!好在你终于走出来了,我为你高兴。好好去过你的日子吧!”

光头的话,让我之后一遍遍陷入了沉思。我反复问自己:究竟是谁,拯救了小红?也许是光头吧。但又究竟是谁拯救了我呢?


想了很久之后,我好像觉得找到了答案:每个人,终究要靠自己救赎自己!

自己又怎么能够救赎自己呢?靠的是时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天地尘世间,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渺小。


这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就是时间,它能治愈好所有的伤痛。

在奇妙的时间面前,一切仿佛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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