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吞噬与拯救(中)
书名:浮云 作者:春的小鹭 本章字数:13143字 发布时间:2022-03-18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大小姐”却没注意到我不乐意听,“你不同,是个谦谦君子,而且……”


“大小姐”欲言又止了。我几乎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有女朋友!”


但这话终于没说出口,我那合同……


“你等我一下,一身烧烤味,我想去洗洗。”“大小姐”说完,没等我同意,就进了卫生间。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但很快闻到了一种似曾熟悉的味道,让我静下心来。


对,大小姐的床正在旁边。这是一种女孩闺床独有的香味,即使很淡很淡,仍没逃过我的鼻子。


其实我不是用鼻子闻到的,是记忆。熟悉的记忆!


我从小直到初中毕业,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知己朋友,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她的母亲也待我非常好,简直当成亲儿子。


女孩和我一样,也带个“春”字。我从小学到初中,是绝对的学霸,春的学习却不好。


我常常到她家给她补课。有时补得太晚了,因为我们两家太熟了,她妈也就自然而然地让我在春的闺房里睡。而春则和她妈睡(她爸在外地)。


在春的闺床上,这种淡淡的香味让我很陶醉。在我青春期成长时,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梦中跑 马就在春的闺床上。


春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从此后却有些异样的情愫。当然,我也没表露出来。我不是说过,我从小就自律吗?无论什么都只会克制而锁在内心深处。


但精神、思想能够自律吗?能够说不想就不想吗?这件事我觉得需要寻求心理、哲学甚至是神学的帮助,即使这样也未必能说明白。


春同艳儿一样,也叫我“春哥哥”。但我敢肯定,她们对我的身份认同绝对不一样:艳儿当我男朋友,春当我是知己、哥哥或者是最好的哥们。


初中毕业后,春的一家调到了川西北另一家石油系统下面的单位。联系也就少了。


我知道这纯属于青春期骚动的正常反应,但女孩闺床那种特殊香味,像记忆密码一般成为了刻在我骨子里的记忆!


明月多情应笑我


15


正在胡思乱想间,“大小姐”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了。穿着睡衣。


我心里一阵怦怦乱跳,打算起身告辞。


灯光下“大小姐”秋波一转,睡衣下的身子隐隐露出有些韵味的轮廓。


我更加得赶快逃!刚才洗澡时明明有机会走的,我为啥还愣在那儿想什么闺床香味啊?


就在我快到门边时,“大小姐”却加快脚步上来,并且从后边抱住了我。


我心念电转,该如何脱身?


“大小姐”将嘴在我耳朵边呵了一口气,痒酥酥的,令我心神一荡。


她就这样用温润的唇贴在我耳边。接着,从耳垂沿着整个耳廓轻轻舔了一遍。


我得说实话,我有些意乱情迷了。我记不清楚自己是否当时回应了她的㫳,因为她已经将我身子拉转,并且将我移动到了床边。


同样我得说实话,我配合了她的移动。


但她开始解我衣服时,我突然清醒了。同样是一种恐惧感如影随形,从头到脚升腾而起。


多年后分析,原来,我与初恋女友第一次痛楚的经历,对我身体尤其是心灵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我破门而出了!


当我回到门市部附近自己的居住屋时,犹自心神不定、慌乱不已。


第二天我自动认输,跟光头说这事我拿不下。


光头说,这事是不好把握,怎样不伤害她又把合同签回来,是挺难的,不是小事儿。


说着,光头又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道,作为一个地方最大的经销商,通常黑白两道都是通吃的。


“如果你昨晚和她有了那层关系,最后却甩了她,确实不好交代!难不成,你要当上门女婿?”


“那你不早说!”我恨恨地冲光头咆哮。我想打他!


光头却不以为然,照样露出他那似笑非笑仿佛一切都不在乎的鬼样子。


在那几天,我一直悔恨交加。在给艳儿打电话时,也有点心里发虚。


艳儿依然依恋着我,“春哥哥,我好想你!”并且告诉我,第二期电大班已经开班了,她一个人骑车很害怕。


我心里也挺担心的,坚持让她赶9路车,“艳儿,你听话哈。千万别一个人骑车,太危险了,9路车收车晚,每晚都赶得上!”


艳儿很乖地答应了我,我的心才稍稍放松了。


“春哥哥,你也想我吗?”艳儿突然问道。


我心咯噔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想!”


这事又大约过了两天,一件万万意料不到的事却发生了。我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惶恐。


“大小姐”居然来了!


在我们门市部,“大小姐”还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认真地考察了我们铝型材的情况。


之后,在胡老板的授权下,“大小姐”与我们签订了经销合同。


签了合同后,我与光头一起,请胡老板和“大小姐”吃了饭。


我郑重地谢谢了这两父女,并且破天荒地一杯杯敬酒,可能是想冲淡自己内心的不安感吧。


“大小姐”却像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回敬我后,又倒了一杯,大体地说道:“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呢。最终达成合作,也是因为铝型材足够好。为了祝愿我们双方能够实现共赢,我提议大家共同干了这杯酒。”


那晚的装醉果然是骗我的。“大小姐”酒量非常好。


但我那天状态也不差,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一次喝过那么多,居然也没有醉。


当天下午送走父女俩,我BB机响了。回过去,原来是童子哥,并传来激动的声音,“春,我给你说的事情办成了,装修公司开张了,你现在就来看一下。就在新大桥,离你们门市部不远。”


没想到“童子哥”这么靠谱!我当即买了个花篮,和光头一起赶到了新大桥。


装修公司果然挺大气的,员工也挺多。“童子哥”指着身旁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介绍说,“这是西门。”并对西门介绍我,“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春。”


西门戴着一副眼镜,乍一看挺深沉老练的,我直觉这人一定不简单。他很大气地握着我的手,“‘童子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大家一起挣钱!”


就在当天,我们共同敲定了,今后装修用的所有型材,全部从我们门市部拿,而且就按照我们的定价。要知道,我们型材的价格比乐山地区很多型材价格都高。


能够不全面考察一下就定下来这事,我觉得,全靠西门对“童子哥”的感恩和信任,而恰好,“童子哥”一心想要圆了对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誓言。


一下就双喜临门,事情的发展进程似乎是皆大欢喜。但我们既不是自己生活的导演,也不是事先设好程序的机器人,生活乐谱也从来不是音乐大师精心谱好的进行曲。


这有点像阿甘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味道。


第二天门市部忙完后,光头宣布兑现承诺:请大家去敞开嗨,以示庆祝。


几个工作人员都欢呼雀跃起来。在这样的氛围和环境之下,我的抗拒那么无力。


所以对于生活,我又多了个感慨,人都是被生活的洪流裹挟前行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意志坚定、特立独行。


我也是抱着应付应付、不扫大家兴的心态,平生第一次进了夜场。


当时乐山最大的娱乐场所,富丽堂皇。当我进入大厅时,音乐灯光的调合下,不由得目眩神迷。我突然明白纸醉金迷的状态是如何产生的了。


曲风一变,咚咚的迪斯科音乐直接撞击大脑每一根神经末梢。舞池里开始群魔乱舞。


我不习惯这样的剧烈心跳感觉。光头像心领神会似的只带着我,离开了大厅。


我们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一个安静但同样富丽的包间。心脏终于回到了胸膛。


16


光头点了洋酒。接着,我在第一次进入夜场之后,又再一次接受了另一桩违心之事。


如同变魔术般,一个个妙龄女郎渐次闪现在房间内。


“喝酒嘛,总要个女人陪。你初次来夜场,陪酒女郎你先选。”光头对我说。


原来这就是坐 台小姐。我也有今天!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一朵朵或半残或娇艳的花朵,不知如何去采摘。“花朵”们在我目光所及时,犹如接受雨露浇灌般纷纷躬身。


我的目光却是空无一物的。见我半天不选,服务生一声招呼,“花朵”渐次退出,凋落消失于眼前。


但一眨眼间,房间里又重新闪现出又一批坐 台小姐。如同新一季花朵破蕾而出。


我悄悄告诉光头,想闪人了。光头白了我一眼说,“不是平时最看不惯世俗成见吗?你还不就是个世俗之人。你天天说着深深同情风尘女子,还扬言着要拯救风尘女子,眼前这些是什么?不正是风尘女子啊!”


完了,光头又用他那惯常的腔调半笑着道,“看来,叶公好龙,说的就是你!”


原来心中预设了无数遍的侠义江湖、风尘生涯就是如此况味。我又一次感觉受到了生活的嘲弄。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一个个看过去,姿色不差,但也寻常,没有惊艳。


然而,当目光移到屋里最内角的一个女孩时,立即想到一个词语。


艳丽不可方物!


一袭红衣,年方二八,在万绿丛中,如出水芙蓉,婀娜多姿。


在她款款躬身时,也没有众脂粉们的妖媚感,清丽脱俗。


你可能认为我又要拿金庸笔下的人物去类比了。这次我真没有。因为我看了一眼女孩刚想了一个词语后,脑中就一片空白了。


我如呆傻般,指了指这个红衣少女。


光头很随意地选了个黑衣少女。两个女孩坐到了沙发上。


黑衣少女很老练地为我们倒了酒,然后自己也倒了杯,敬起了我和光头,并一口干了。


见我不肯端杯,黑衣少女立刻脸上挤出了一堆笑,“哎呀,这位好帅好酷的小哥哥,就赏个面子嘛。”


我很勉强地端杯沾了下口。黑衣少女立马不干了,从光头身旁坐起,直接将我的酒杯端起,“小帅哥,你杯里要养金鱼啊,就喝了嘛。我来告诉你为啥子?你真有眼光,第一眼就选到了我们这里顶红顶红的头牌——小红。小红是谁啊?多少人都倾慕而来呢!”


小红不失时宜地也举杯一饮而尽,并连同我酒杯里的酒。


“好了,别为难哥哥了。也许人家不会喝酒呢?”


黑衣少女这才讪讪地坐回光头身旁。


我对小红点头致谢。小红微微一笑,“这样吧,我为大家点歌。”


小红的歌声很美,我总觉藏着淡淡的哀伤。


那晚我喝酒很少,脑袋却时而空白时而清醒。


整个房间除了黑衣少女不时制造点笑料,就只有轻轻的音乐声。


仅此而已!小红若即若离,连肢体都很少与我接触。


我仿佛看见,一团红红的火焰飘忽不定,突然向天际飘去,想伸手去够,却总也够不着。


一直到凌晨下钟时间。光头说请大家去吃点什么。


黑衣少女连说好呀,小红也不拒绝。我们去吃了烧烤。


还是在牛咡桥。


17


快结束时,也不知光头与黑衣少女嘀咕了什么,黑衣少女又凑过身与小红耳语着什么。小红先是摆手,接着就不语了。


光头打了出租车,并坐在前座指路。车子几拐几拐竟然把我们直接拉到了门市部旁边的居住屋。


光头推了我一把后,径直与黑衣少女进了他的屋。


小红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走吧!”挽着我的手进了我的屋。


看着小红进去洗漱,我呆坐在床前,有点六神无主。


最后我们躺进了被窝,温软之物就在身旁,才让我恢复了意识,随即开始又迷醉了。


见我躺得纹丝不动,小红微觉诧异。黑暗中我感觉她在笑。


“你好奇怪,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小红轻笑着,之后将头枕在了我手臂上。


“刚才我们那姐们儿喊我来,本来我想拒绝。听说你第一次进夜场,看你人不坏,就来了。没想到……”小红的轻声软语就在耳旁,我听来极为受用。


我另一只手臂顺势抱着她的腰,“我怎么奇怪了?”


小红不语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你该晓得我们是做什么的。”


我当然晓得你是风尘女子。但风尘女子,难道就只能做那个事。


我心里这样想,却没说出来。“小红,你是哪里人啊?”


小红告诉我她是雅安人。但当我问她为什么去夜场时,却默不作声了。


“每个风尘女子,都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一般很少人问,我们也不会说。说了也是编出来的。”小红在我臂弯翻了个身,借着黑暗中漏进来的些许月光,我感到她似有泪光闪动。


“好好,我不问,我不问。”我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了。


小红又翻过身来,伸手抱我。


“睡吧,都困了。”我将小红抱紧,先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睁开眼睛,发现小红没睡,睁着一双大大的眼。她一直就没睡。


之后我们都没有了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了什么我已记不全了,只记得其间小红一句话还有些印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去做风尘女子?而且,外表再光鲜的风尘女子,都会有各自不同的伤疤,只不过,这个伤疤不足以对人言说。”


18


就这样天色快要破晓。小红将头抬离我的手臂,依偎着我的胸膛说,“你的手臂快要麻了吧?”


我这才感觉那支手臂已经麻木了。过了好久才重新有了知觉。


“我想问你……问你一件事。”小红欲言又止。


“你问吧,我保证说真话!”我道。


小红小声问我:“你为什么不碰我?是觉得……觉得我很脏吗?”


“不是的!”我和小红脸对着脸,“其实,我一见你就感觉你很好。而且,我从不觉得风尘女子脏。”


我正想谈下曾经与光头讨论过的对风尘女子的理解,小红却捂住了我的嘴。


好一会儿,我可以说话时,却冒出了这样几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是有女朋友的。我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


小红好像很理解我似的,也不问了。


我继续冒着傻话,但我当时觉得自己是认真的,“我们可以做个很好的朋友吗?如果今后你碰到了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红听着,微微有些感动,“你好傻啊!”


说着,小红又道,“你想看看我吗?”不等我回话,便钻出了被窝,站于床前。这时天色已完全破晓。


由于没有睡衣,小红仍然穿着原先的红衣。此时红衣滑落,我的目光一下呆滞了,昨晚的迷醉感又回来了,还多了点痴痴的感觉。


我心中一时激动难以抑止,站起来拾起红衣给她穿上,紧紧抱住了她。


抱了很久,我觉得就这样一直抱着就挺好,直到天荒地老。


很久很久才分开。我掏出钱包,倾尽所有,大约是来门市部之后所有收入吧,请她收下。


小红却说,“我们不是说做朋友吗?朋友之间不收钱!”


最后她坚决不收。她走后,我仍然如痴如傻,不想上班也不想做任何事情。


上午时分,光头喊我安排人把铝型材铺到胡老板门市上去。还带了一句,“最好你自己也去看到起,第一次铺货。”


我本来是想躲着尽量不出面的,但也只好勉为其难。


在胡老板门市上,我有点不大敢正眼看“大小姐”。“大小姐”还是那副脾气,稍稍有人将建材抬得不到位,就不耐烦起来。


好不容易铺完货,我赶紧走人,连与“大小姐”打声招呼都省了。幸好她对我与众人无丝毫异样。看来这事过去了。


那两天我竟然没想起给艳儿主动打电话。可能艳儿也觉得不能天天给我打电话,怕打搅我工作。


我的脑中,全都是红色的影子在飘。理智却让我控制行为,夜场要少去,最好是不去。


19


又过了几天,我BB机响了,回过去是小红的手机。小红主动约我玩,说她当天休息。


我心里莫名地兴奋,让所有理智所有顾虑见鬼去吧。


我当下包了个车,和她去游了峨眉山。我牵着她的手,在山间行走,两人有说有笑,赏美景品美食。峨眉山的猴子野惯了,还来翻我们的包包,小红吓得脸都白了,生怕猴子发起疯来咬人。


我就将小红抱了起来,一边躲避猴子,一边向万年寺方向逃去。等安全了才将她放下,小红心魂稍定,说她们那里的姐妹,就有一个被猴子咬过,背上还有好大一个疤。


我安慰她说,只要不是主动去惹,一般猴子不会咬人的。小红想到刚才的狼狈样,羞红了脸。我哈哈笑了起来,牵着小红的手,奔跑了起来。小红也欢快地跟随我的步伐,脸上不再羞红,而是笑得甜甜的。


我想,我们那时心里都是甜蜜蜜的吧。


我在那一刻,甚至想到了我的初恋。


其实,我对于初恋的感觉并没有遗忘,只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就冲着小红甜甜的笑,和我当时心里甜甜如蜜的感觉,我就透露一点吧。


其实,在我大四那年,瑶和一群姐们为了方便工作实习,在校外租住了房子。我也与几个要好的男同学,在她们隔壁租了房。


我记得很清楚,离租住房不远,是一排排的铁路。我对瑶有了好感后,就约她去铁路上玩。瑶没有拒绝。


就在这铁路上,我们各站在一条铁轨上,约定看谁走得久不掉下来。当然是瑶先掉下来,我就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瑶同样没有拒绝,就任由我牵着,在铁路上奔跑。有时候火车远远而来,听着火车长鸣,我们奔跑得更快了。就在火车快要追上我们时,我抱着瑶成功逃脱。


然后我们就躺在铁轨旁呼呼喘气。火车从身旁呼啸而过。


然后我们就抱紧了对方,亲 吻着对方。


那一排排铁路,我想应该是镶满了我俩的脚印的。我俩的恋情,也在铁路上越奔跑越浓厚。尽管,毕业后我们还是成了铁路上两根平行的铁轨,永远不会有交集,此生也不会再见面。


在峨眉山,我与小红也同样奔跑着。我想,那是同一种甜蜜,连牵手奔跑的心跳都是一个节奏的。


在万年寺里,小红久跪于佛前,双手合十祈祷,甚为虔诚。


她突然像有了心事,刚才的莫名兴奋也一扫而光。下山的路上,见她长久不语,我牵着她手默默陪着她走。


见我不问,小红侧脸来瞧我。我冲她笑,突然冒出一句,“前方有猴子!”


小红惊叫一声,躲进了我怀里。见我笑声有异,小红知道上当了,来追打我。


小红本来就是豆蔻年华,十八九岁的年龄,正该是情窦初开释放少女天性之时,有什么好愁的嘛?


我心里想着,便开解她说,“你有什么烦心事,说与我听,我一并帮你解决了!”


小红叹了一口气,一下又有了心事。看来我真是不会开解人。


“春哥,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但我觉得,幸福可能不属于我!”小红的话,让我的心又疼了一下。


我们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看着我的眼睛,小红说,“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也是个非常让人值得信赖的男人,我想告诉你我刚才在佛前祈祷了什么。”


我听小红说,她就祈祷说想见一眼她的亲弟弟,哪怕仅有几分钟不是一个孤苦无依没有任何亲情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我又想起了小红曾所说过“外表再光鲜的风尘女子,都会有各自不同的伤疤”那句话。小红慢慢讲述说,她本来是外省人,家里穷得揭不开祸,通过人贩子,她父母将她和弟弟分别卖了出去。

小红当时只有五岁。小红弟弟当时只有两岁,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


在新的家里,也没有任何亲情可言,没有一天享受过好脸色。小红十 五六岁就出来独自谋生,万般无奈之下成了风尘女子。


20


走到峨眉山下,我想着小红的遭遇,犹自暗自神伤。小红却不再悲伤,很认真地问我,“春哥,你说我还有希望吗?”我很坚定地说,“有!一定有!”


小红好像很信我的话,开心地冲我笑。


正在我心里为小红祝福祷告、我们都笑着看着对方时,一阵嘈杂声却传了过来。


原来是一群人正追打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说少年偷了他们几个面包。少年挨了打,鬼使神差地爬到了我们脚边,可怜巴巴地冲小红小声道,“姐姐,救救我!”


少年十 五六岁的样子。小红一下就站了起来,拦在了众人面前,掏出两百元钱,请刚才嚷得最凶打得最起劲的那人收下,小红陪着笑脸说,“面包我买了,他也挺可怜的,我代他向你们陪不是了,你们就饶了他吧!”


众人悻悻地离去。小红扶起了少年,少年谢了一声,就想离去。


小红却叫住了他,用手擦了擦他的脏脸,从包里掏出大约两千块钱的样子,塞进他手里。少年一下讷讷地不知所措。


“弟弟,你拿好了。记住,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要再偷东西了!”小红怜惜地看着少年,就像真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像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因为她眼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一种亲情。


“谢谢姐姐!”少年看了看小红,还是走了。小红呆立了好久不动。


而在我的眼里,小红却好像一位侠士。我不是一直想当侠士吗?这个梦还在吗?


我可以确信地说,当时我心里发了一个誓,一定要帮小红找到她的亲弟弟。在我心底里,慢慢升腾起一种想要保护她爱护她的念头。


我将小红搂着,慢慢走向了停在山脚的我们包的车,回了乐山。


又过了几天,在忙完工作后,光头对我坏笑着,“走嘛,看下你的小红去。”


我听了有些心动。但我还是稳起,白了他一眼,“我不去,你娃太坏了,把老子拖下水了!”


到了晚上十点,我正要上床睡觉,突然BB机响了。一看上面号码显示是小红的手机。


来到隔壁门市部,电话刚拨响,就听到小红着急忙慌的声音,“春哥,你快过来救我!”


等我赶到夜场,才晓得是光头想来点小红陪他喝酒,小红却死活不干。


其实我也觉得喝喝酒没什么。当然,仅止于喝酒。


光头更是不依了,“为啥子随便哪个点你,你都行,就我不行?”


小红一字一句,说得很坚定,“因为你是春哥的朋友,就不行!”


光头那副鬼样子又上来了,“好好好,你就当我不是春的朋友,不就得了!”


小红还是坚拒。我看小红为难,转头看着光头:“我们真的不是朋友?”


光头还是坏笑着,就立在原地看看小红又看看我。笑容突然收了,“我们真的不是朋友,你是我兄弟!”


说完转身就走。


若似月轮终皎洁


21


我对小红说,“我们去包间坐下吧。”


“何必花这个钱,你等我下班嘛。”小红话一出口,又婉转道,“春哥,我不是说你挣钱少花不起钱哈。”


“晓得晓得!”我一直等到凌晨小红下班,接上她直奔我的居住屋。


照例还是躺在床上,没做什么,不过两人更亲密了。我说挺想她的,小红喜悦不胜。


正说话间,窗玻璃上一道电筒光照出一个硕大的头,映着那张正坏笑着的脸。


电筒光消失不见,窗外传出光头走路的声音,离开时他那邪邪的笑声传出老远。


“春哥,把窗帘拉紧。这光头,硬是有点变态。”小红明显刚才受到了惊吓。


我说,光头这人表面坏,爱搞恶作剧。其实人多对的,非常仗义。


我们睡到凌晨大约两三点钟,我BB机响了。


我用小红的手机回过去,来自于一个派出所。原来是“童子哥”和西门在这里的娱乐场所耍被抓了,两个人需要用8000元才能捞出来。


说实话,我那段时间收入挺低的,8000元对于我来说,是笔巨款,要拿出来根本就不在我能力范围内。


见我犯难,小红问我,“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值不值得你帮?”


我说是我很好的同学,值得帮。


小红说,既然值得帮那明天就去一趟嘛。现在,先休息养好精神。


我想好了主意,明天找光头先拿钱捞人,等有钱再还他。


于是就放心睡去。等我醒来,小红已经走了。


桌上压着一张纸条,我拿起来,一张银行卡从纸条滑落。


纸条上写着:春哥,这钱你先用着,别见外,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并写了密码。


我心下一阵感动,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取了钱就奔那个派出所。


“童子哥”和西门一出来,“童子哥”有些羞愧,西门却开始对我称兄道弟了,连说“好哥们好哥们”。


西门还说,昨天是“童子哥”的生日,他就寻思着要帮“童子哥”破了“处 男身”,让他当上真正的男人。


谁让“童子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耍朋友呢,他就为“童子哥”想了这个馊主意。那一带娱乐场所极多,哪曾想这么倒霉,半夜三更被警察抓了。


我对“童子哥”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幼稚啊!”


“童子哥”却有些兴奋,“我已经不是童子了,昨晚硬是第一盘当了男人!”


我和西门都哈哈大笑起来,“童子哥”突然飞出一脚,“虽然破了‘处 男身’,但我的‘童子功’功力依然不减。以我的身手,在乐山该大展拳脚了。从今后,我就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从今后,你们都不准再说我幼稚!”


回到乐山,西门就取了一万元给我。我估到退给他两千,西门只好由着我。


我们海吃海喝了一顿,“童子哥”最大的优势是酒量极大,这点我和西门都自叹不如。


当天我赶紧将8000元存进了小红的银行卡。并在当天夜里就还给了她。


之后小红偶尔会到我屋里来过夜。我有时会忍不住了吻她,深情地吻她。


我的心里,也装的全是小红。


光头和我都再也没去过夜场。铝型材生意也渐上正轨。其实从我们门市部和“大小姐”门市部反馈的情况看,客户都觉得我们的铝型材虽然价格是贵了一些,但是因为是新型专利产品、美观耐用,用了后很少出问题,回头客特别多。因此铝型材销量渐渐就上去了,甚至还经常卖断货,有时还要催着我们铝材厂抓紧发货。


胡老板为此还请我和光头吃了饭,再次表达了坚定与我们合作的信心和态度。


当时,我心里隐隐觉得,当初胡老板与我们签订合同,说不定是因为他非常精于生意,有独到的眼光。而且,他还故意吊了我们的胃口,导致最终在我们门市部提货的合同价格有较大的优惠。


看来,也许真不是因为我与“大小姐”那几场非正常的交情……


22


一天,我在门市部接到了“大小姐”的电话,“你过来一下行吗?你们那型材我也没好懂。今天有个大客户过来。”


我只好过去。中午还与“大小姐”陪着客户喝了酒。


送走客户,“大小姐”说,“今天这酒咋个有点打脑壳喃。要不,去坐坐休息下!”


我对她心里有愧,也不好拒绝。两人又坐上了那张熟悉的咖啡桌。


“大小姐”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一支。”


我摆手,“你晓得我又不抽烟,但你想抽就抽嘛。”


“偶尔抽支耍。”“大小姐”说着,就自顾自抽烟,不再理睬我。


她画了口红。红色的唇开始向外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还不间断。


缕缕烟雾向窗外飘散,从我这个视线对接出去,这烟与天边的浮云重叠在了一起。


一边看着这烟圈,我一边竟然想起了高中时看的港片。港片好多这种经典动作。


我前面讲过,小学初中是学霸,但到高中却成了学渣。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从小相当自律,我妈也管我甚严。但高中一住校后,我报复性地放纵起来。


我与几个好同学每天疯玩。其中一位我喊“小马哥”,我和他经常不上晚自习,打台球看录像下象棋。


尤其喜欢看港片,《江湖情》《英雄本色》……我们憧憬着自己也能像影片中的兄弟,携手共闯江湖。


到了高中第三年,“小马哥”告别校园去独闯深圳。临别时,我几度哽咽、难分难舍。“小马哥”豪气干云道,“等我发达了,一定回来找你!”


但之后再无音讯。我逃课来到深圳遍寻兄弟,未能如愿。


之后勉强考上大学。我妈一说起这事就后悔不已,“早晓得就不让住校了。但我相信儿子还是会有出息的。”


正想着我的兄弟情谊,“大小姐”烟圈吐完了。


脸上有些酒意,眼神带着幽怨。


“你给我说说,为啥要这样对我?”


我心中想着词语来搪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有女朋友的,不想让你误会了。”


“大小姐”将我眼睛直视,“你撒谎,我觉得你有点虚伪哦。你是不是害怕我爸?”


我特意叫了杯白水。此时端起来喝掩饰自己,“我早说了不是。”


“其实,我也恨我爸!”“大小姐”突然泪流满面,“我还读初中时我爸就经常出去应酬,还在外面养起了风尘女子。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妈崩溃自 杀了。”


“大小姐”抽泣起来,让我不禁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知道我爸是被别人勾起走的。我真的好恨风尘女子呀!”


“大小姐”这话,让我有点“做贼心虚”了。我心下暗想,她如果知道小红,是会撕了小红还是撕了我?


“我给你看样东西!”“大小姐”站起来脱下外套,将袖口挽上去。


我立时惊呆了。


在那本来肤白如雪的上臂上,竟然有道道刀痕。刀痕间还有烟头烫的伤口。


“我平时脾气是不好,是因为我从小就叛逆。这些刀痕都是我妈自 杀后,我自己划的,烟头烫伤是最近两年,我烦的时候抽烟就狠狠烫自己。我好恨!”


我一时不知怎样安慰她。我站起给她穿上外套,重新坐下,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将头搁在我手上,哀伤反而更胜了。


我突然觉得她也不再任性刁蛮,心里涌起怜惜之情。


当天终于哄住她回了家,彼此相安无事。


23


哪知过了几天又阴差阳错让她撞见了我和一帮人在吃烧烤。我差点忘了,她也常去牛咡桥。


更糟糕的是,我还带了小红。光头那天还带着那个黑衣少女。一群人中还有“童子哥”和西门。除了西门是单身一人,“童子哥”也带了女朋友。


那天之所以我们一群人要聚一下,也是因为“童子哥”说他有了女朋友,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来帮他庆祝一下。


她的女朋友,年龄虽然不大,但我总觉得不大正经,化着浓浓的妆不说,举手投足间和光头那黑衣少女有一拼。两人都喜欢拼酒,劝酒,妩媚地笑。


当时,“大小姐”冷着个脸,一个个把我们看了一遍,特别是盯着我身边的小红看了又看。现场一度尴尬。还是光头反应快,“这是春的女朋友,刚从成都那边过来。”


“大小姐”上下打量着小红,突然笑容满面。“我说春一天就想着女朋友,原来果然这么美!”


“谢谢,坐下一起吃点嘛。”小红一出声,光头又觉得不对了,“春的女朋友老家是雅安的。”


当下又把其他人介绍了一遍。西门本来一见”大小姐“就来了精神,一听说“大小姐”是个建材经销商,立马帮她拉来个凳子坐下,就开始给她敬酒。


西门明显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人,他摆起装修和建材的事,更是非常专业。


我、光头和“童子哥”身边都坐有女人,西门便跑到“大小姐”身边坐下,极有绅士风度地给“大小姐”拿烤好的鸡翅,递纸巾,极为殷勤。


当天“大小姐”没有丝毫发大小姐脾气。相反,她喝了很多酒,笑声不断的,明显是喝高兴了。


烧烤吃罢,西门主动送了“大小姐”回去。我们几人中,只有他有私家车。我和光头分别带着自己的女人回了居住屋,“童子哥”带着女朋友回了装修公司。


至于“大小姐”当天为何表现得很高兴?我也不是很明白。后来记不得过了好久我们又喝过一次咖啡,我听她说,她觉得我没有骗她,果然是有女朋友的,“看来,你真的是个好人!”


说实话,那一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我是好人还是伪君子,亦或是个现代人口中的渣男?我挺疑惑的。


在我与光头喝茶时,我说出了我的疑问:“曾经有人说人分三种,一种看着简单实际复杂,一种看着复杂实际简单,而我是看着简单实际也简单,你觉得是这样吗?”


光头那天一反平时那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挺认真地给我分析:“你不是简单,你是太天真。而且,人也可以分两种,一种是理想主义者,一种是现实主义者。你是前者,以为自己读了几本金庸书,就有江湖梦、侠义情了。这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意淫罢了。”


光头接着说,“你一天想拯救这个拯救那个,其实,最该拯救的是你自己呀!”光头接下来还说了句十分粗俗的话。


你是占到茅坑不屙屎。而且还占了两个,一个是小红,一个是你女朋友。


我有些面红耳赤了,“你以为都像你似的,见一个上一个。”


光头突然脸上又现出他那邪邪的笑意,“你以为你是圣人,还是柳下惠?你以为你不上别个就高尚。肉体算啥子,你现在精神出轨,才是最大问题。我觉得你该看下心理医生!”


完了还不依不饶,“要不,我帮你忙算了。你现在精神错乱,那么屁大点情爱的事还理不清道不明了。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够救赎你阴暗可悲的心灵!”


后来的事情,竟然一语成谶。只是我肉眼凡胎,没能提前知晓天机。


只记得当时我听了光头的话,没有再争辩什么。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的生活,怎么就成了这样?


24


没想到,接下来更乱成了一团麻。


1998年元旦节前,艳儿欣喜地打来电话:“春哥哥,我元旦节有假了,我想来看看你!”


我一听,又喜又忧,且忧多于喜。


元旦节第一天,我接到了艳儿。艳儿见了我,就忍不住抱住我喜极而泣。


我提着艳儿的行李箱,来到了居住屋。


艳儿一进屋,就开始问我:“春哥哥,没有人给你们做饭,一天都是怎么解决的啊?”


我说随便在外边街上吃点就行啊。


艳儿有点不忍地说,“春哥哥,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照顾你,辛苦你了。”


我说我还需要人照顾吗,再说,我过得好好的。


当天到了晚上要睡觉时,艳儿却不好意思起来。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而且,还是和一个男的……”


我打笑她说,“只是没有‘在外面过过夜’,不代表从来没有‘过过夜’。”


艳儿拿手来打我,“这么久没见,我觉得春哥哥变坏了。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耍过男朋友的。”


我们都笑着去洗漱。回到床前,艳儿思索了半天,“本来只能结婚了才能睡一张床。但你是春哥哥,这样吧,我们至少要保持半米。”


我说可以。两个人就和衣睡下了,共同搭个被子。身子真的相隔好远。


良久,艳儿伸手过来拉着我的手。我也就让她拉着。


又过了良久,艳儿身子移了过来,“春哥哥,有点冷,你可以抱着我睡。”


说着,她将长长的脚缩拢,依偎着我。


我一度觉得这场面有点违和。一个高大的女孩,却如小鸟依人般地依赖着她的心上人,我的内心微微觉得有点不适应。


一只手仍然牵着。就在我伸另一只手搂着艳儿时,心里又想到了小红,并且看到了红红的火焰。


“春哥哥,你这样搂着我,我觉得好喜欢……”艳儿羞羞地说。


我将心神强行拉了回来,看了看艳儿,月光下我第一次觉得她五官长得颇为精致。


以前我还真的没有细看过,只是觉得身体稍壮了点。


“春哥哥,你咋不说话呢?”艳儿轻声道。


“你知道我很闷的。”我说,“我给你讲点乐山好玩好吃的东西吧。”


艳儿说好啊。正在我讲着时,我发觉艳儿睡着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突然,她发出了笑声,许是睡梦里梦到高兴的事吧。


在胡思乱想间,我也确实困了,便沉沉地睡去。


当我睁开眼时,艳儿已经从外面买回来了豆浆和油条。


“小懒猪,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


当我立起身时,艳儿却用大眼睛看着我说:“我没有看错,春哥哥果然是一个谦谦君子,昨晚表现得很乖。我要奖励你个东西。”


说着打开行李箱,翻出一件灰色的毛衣,“我在家里为你织的,现在天气也这么凉了。”


无那尘缘容易绝


25


元旦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玩了乐山大佛。


后来光头又来了,并与我们一起去了对面江边。当时我们常常在大佛的江对面喝茶,并且认为从这里观大佛,视野比进景区好多了。


岷江、青衣江、大渡河在此汇合东去,已不知在大佛身边流淌了多少年。


光头神秘地去旁边打手机。我隐隐觉得心里微乱。


预感很快应验,我眼前突然现出一个红红的身影。根本不是幻觉。


后来得知,光头给小红打手机说,春约你来喝茶。


光头坏笑坏笑地拉着愣在那儿的小红过来坐下,介绍说:“这是春的女朋友艳儿。”


小红点头说,“艳姐姐好!”


艳儿忙起身给她倒茶,光头的介绍还没完,“这是小红,我女朋友!”


我和小红互望了一眼,小红微微皱了皱眉,我假装镇定。


艳儿笑着道,“原来光头的女朋友这么年轻,这么美。现在好了,我刚才还说光头在当电灯泡呢。”说着说着看到光头伸手摸锃亮的光头,艳儿笑得更开心了!


坐了一会儿,小红就说还有事想先走一步了。光头忙说,我送你。


两人走后,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元旦第三天,我们门市部就打开了。


我开始怪光头。光头还是那副鬼样子,“你就不怕小红事先不知情,夜里突然跑起来找你?老子帮了你,你还不领情。”


艳儿也来门市部,看到铝型材,好奇地问起了“上滑下滑”之类的型材知识。


没想到,快到中午时,我和光头都吓了一跳——“大小姐”居然来了。


原来他们门市部缺货了,带了几个人来取货。


“大小姐”指挥着工人,艳儿也想去帮忙搬东西。我心里暗呼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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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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