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头前,在曾老爷和姬焱进入书房后,被留在外面的两人双双对望了一眼,表情皆有些复杂。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曾无穷率先发话。
寤歌瞥了他一眼,将面纱从底下揭过,说道:“现在是不是更面熟了?”说完又重新将面纱戴了回去。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新娘子吗?”曾无穷很是震惊,显然刚刚并没有认出她来。
“说了不是新娘子,寤歌,我叫寤歌!!”寤歌没好气地再一次解释。
“哦!!对了,寤歌姐姐,你想不想听他们俩在谈什么?”曾无穷朝她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有办法?”
“跟我来。”曾无穷双眼冒着精光,哪还有之前害怕的影子?这反差让寤歌一时闪了眼,这小子该不会之前都是装的吧?
先不论这曾无穷是真怂还是假怂,反正寤歌是禁不住好奇跟在了这小子的身后。只是在他们俩出了曾府的院墙,在一猪圈外停下来时,寤歌委实傻眼了。
“猪圈?”寤歌看着那一栏子的猪崽子发晕,一把揪住了这小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是低估你了啊,你小子刚刚表情就不对。我还以为最多就是钻钻狗洞,没想到啊,你竟让我钻猪圈?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死皮赖脸地跟着姬焱去书房,再不济我偷听总行吧!”
说着就要往回走。
曾无穷咬了咬牙,张开双臂,拦住了寤歌的去路。他偷偷看了眼前人一眼,眼神有点飘忽。
解释道:“我爹也不知哪来的怪癖,一罚我就让我到他书房去抄书。这我哪受得了啊,可不得想想对策吗……”
“所以你就挖了个洞,还挖到猪圈里来了?”寤歌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人脑袋是怎么长的?
“这后来不是被我爹发现了吗,他为了膈应我洞也不堵,就在洞的出口围了个猪圈。”
这一家,都什么人啊!等等,那书房岂不是弥漫着一股迷之气味!
“不行,那我得赶紧将姬焱拉出来,他那么讲究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曾无穷的一番话更坚定了她要去书房的决心。
“诶,没气味的,这离书房远着了。”曾无穷急了,连忙阻止,“你不能去书房。”
“我为什么不能去书房?”她刚刚不还差点进去了,也没啥事啊!
曾无穷一噎,眼神更虚了,吞吞吐吐了半天,脖子一缩将事实的真相说了出来,“……曾府家规,非家主同意不得靠近书房一步。他们刚刚不是明显不让你进去吗?”
这啥家规,寤歌一时呆住了,这书房里莫非有什么宝贝不成,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
“那我在屋顶上偷听总行了吧!反正我不钻猪圈!”她还是有底线的好不。
“偷听更不行,林胡子的刀法可厉害了,你还没上梁那大刀可能就架在你脖子上了。”曾无穷整个人急得不行,脸上的肉都因为身体的激动抖动了几下。
他给寤歌讲起了这位林胡子的丰功伟绩。
林胡子的来历曾府上下无人知晓,只知道此人身手非凡,于一年前在一次商旅中救了曾老爷一命后就一直呆在曾府,至此不再离开。
“刀法厉害?”寤歌眼睛一亮。说起来她都好久没和人切磋过了,手都开始痒了。
“走走走,赶紧去,赶紧去。”话音刚落,直接跑开。
曾无穷呆了呆,一阵恍惚,隐约中有一阵疾风从身侧飘过。等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哪还有那人的身影,只有猪圈里的几个小猪仔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
这人怎么这么莽啊,不行,他得赶紧去救人!
这位叫寤歌的姐姐他是真的挺喜欢的,若说最开始只是猎奇于其英气的长相和初见时一身大红嫁衣的装扮,那么后来这人为他解围倒是挺令他感动的。
所以等到他急急忙忙地赶回家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真的风中凌乱了。
想象中寤歌姐姐被吊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在老爹的院子外那两人急风疾劲,你来我往之间已经斗了几个来回,速度之快他都看不清招式。
在几个虚影过后,树上的枯枝开始“唰唰”地掉落,连大地都抖了抖。也不知是谁的剑风扫来将他的一缕发丝削落,吓得他赶紧躲在一个大枝丫的后面。
连连后怕!!
曾无穷:“……!!”他就白担心了!
这边两人正打得起劲,突然寤歌虚晃一招,眼看着她就要越过林胡子朝书房大门而去,哪想这两人双双停住招式,一个将对方的面纱一扯,一个将对方的衣襟领口一拉,顿时美人露面,大汉衣襟半敞。
刚刚还一副气势汹汹的两人像是失散多年的有情人一般“含情脉脉”。
哦呸!是四目相对。
吃瓜群众曾无穷为这画面惊呆了!
书房大门不知何时早已被人打开,曾老爷和姬焱一左一右并排从大门中跨过,两人表情都有些奇怪。
“臭小子你是怎么照看客人的,我才离开了会儿你就惹客人生气了?”曾老爷嘴上直念叨,“这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我不是……不是我……”,曾无穷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哪知道会是这个进展啊!
“和他无关,是我手痒了想找人切磋切磋。”寤歌解释道。
只是话虽然是对着曾老爷说的,但那眼神从始至终就没从那林胡子身上移开过。
凑巧的是,那林胡子也一直盯着她看,两人仿佛认识似的。
姬焱也盯着他们两人看,但他看的是寤歌露出来的面容和那林胡子半敞的衣衫,眉头紧蹙。
他们三人像是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三人在这边演着默剧,曾无穷则是吃了自家老爹的几个眼刀子。
“臭小子你给我过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曾老爷开始数落自家不孝子。
“这位是?”许久,姬焱率先开口,将矛头指向了那个满脸胡须的人。
“哦,这是林义士,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曾老爷刚开始解释,就听到一声轻哼。
姬焱冷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
计划谋反的人会将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留在家里吗?
曾老爷挠了挠头,也没再说下去,聪明人不说两家话,既然说开了就没再说谎的必要了,但他也不可能主动解释那林胡子的身份,思虑再三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爹!”一声大喊,不仅打断了曾老爷的思绪,还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啧~你这死小子!”啪地一声,某人背上挨了自家爹的一掌。
曾无穷显然是被打习惯了,对这一掌毫不在意,他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事,“爹,他欺负你儿子诶!!”
你还对他毕恭毕敬的?后面这话他没说出口,但几个当事人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姬焱懒得理会这对父子,他将正在旁边发呆的寤歌拉回自己的身边,话锋对准了刚刚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林胡子,“这位林义士可是与我未婚妻相熟?从刚才开始,这眼神好像就没离开过她呢?”
那满脸大胡子的人刚刚一直就游离在外,在场之人所言皆被他自动屏蔽了去。此时被姬焱这么一发问整个人终于鲜活了起来,连胡子都挡不住他的惊讶。
“未婚妻?”声音听起来竟意外的清脆,和他外形完全不符。
“对啊,未婚妻。刚忘记介绍了,这可是我姨母花了三天三夜替姬家选的当家女主人呢?”姬焱双眼一眯,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林大侠和我未婚妻可是故人?未免有点太过熟络了下些……”语气咄咄逼人,眼神直盯着对方的胸前看。
林胡子顺着姬焱的目光低头望去,先是一愣,接着轻声笑了下,不慌不乱地将自己半敞的衣襟拢了起来。
“不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齐齐否认。
“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在西北住过一段时间吗,想必当时见过也说不定,这不眼熟吗?”寤歌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当事人打配合,“是吧,林义士也肯定觉得我眼熟是吧!”
“对对对,眼熟,非常眼熟!”林胡子在一旁附和,嘴角的笑容被胡子挡了去。
“是吗?”姬焱语调上扬。
“对。”为了增强其语言的表达效果她不由点了点头,努力表现出一单纯无害的模样。
“呵呵呵~”,姬焱朗声大笑,让人瘆得慌,“既然阿寤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相信的!!”
“呵呵~”。寤歌回以同样的笑声。
阿寤什么鬼?不过这人应该是相信了吧,寤歌暗中松了一口气,她不由向林胡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视线竟还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心中不由沉了沉。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爹,解药解药!!拿到解药了吗?”一旁曾无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解药个屁!”曾老爷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气得直爆粗口,看看别人家的儿子,再看看自己家儿子这蠢样。
他在怀中掏了掏,随便掏了个药瓶出来,“拿着,喝一口就好了。”
曾无穷一喜,连忙打开,他鼻子在瓶口处嗅了嗅,又嗅了嗅,有点不确定,“没有气味诶,这不是假的吧?”他边说着边摇了摇瓶身,有液体的激荡声传了出来。
“无色无味没听过吗?!!”曾老爷没好气地说道。
“哦,对哦!”听了这话,胖小子直接将那药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夸赞了句,“难怪我炼不出解药,原来大道至简,良药无味啊!!”
这话一出,曾老爷算是彻底失望了,他这儿子真是蠢得没救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姬焱没有作声,他猜测那个药瓶里根本就不是啥药液,而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