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加快点速度,不然,就赶不上车了。”阿卡吹了一声口哨,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那是一扇透明的玻璃门。男孩害怕撞伤它。阿卡拉着他的手竟悄无声息地穿了过去。
男孩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一个叫“售票厅”的地方。
“欢迎幽灵和精灵回家。”走进售票大厅,大厅门口挂着一块黄色小铜牌,铜牌上标注着几个大字。
可奇怪的是,售票大厅里并没有其他人,出了一个胖乎乎的大人外。
他戴着眼镜,耷拉着小耳朵,穿着一身不协调的蓝色制服,正站在售票台的柜子上。不过,这个大人跟其他大人不一样,他只是个影子。除了没有身体,其它各方面和人类一样。男孩很快就想到,那个胖乎乎的影子就是这个世界的售票员,可他为什么只有影子,没有身体,还有黄色小铜牌上写着——欢迎幽灵和精灵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张口想问阿卡。
“给,拿着。”这时,阿卡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古铜币,他给了男孩一个,“千万别小看这两个古铜币,在古代,曾经有两个国家为了这些古铜币,曾发动过战争。要知道,古铜币是能带来好运的东西。可现在,古铜币越来越少,不过,我却可以用它来做通行证。”
“通行证?”
“就是门票。”听上去,男孩觉得很神奇,可他并不相信。
说完,阿卡便把铜币交给那个胖乎乎的影子。他做了一个动作,很不屑地接过阿卡手里的铜币,接着,他把铜币举在半空中,把眼睛钻进铜币的缝隙里。他像一个鉴宝专家一样细心地鉴赏起来。
“成交。虽然上面有些锈迹,不过,我喜欢。”他小心翼翼地朝古铜币上吹了一口气。
“当然,规矩,这可是谁也不能更改的规矩。”他摸了摸镜框,瞪着大眼睛看着男孩,好像这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接着,他把古铜币扔进了一个类似游戏机的机器,咚咚咚的几声,那声音,像石头扔进了河水里,机器口出了两张蓝色的票。
男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就在今天,他亲眼看到阿卡拿着它买到了蓝色的车票;可实际上,男孩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硬币还是古铜币,反正,它是圆的,而且,上面还有他不认识的头像。一个金黄色卷发的老头,留着两撇八字胡。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比金钱有意思的事可多着呢。
阿卡接过票,男孩跟着他匆忙地跑到售票厅的尽头,再向左拐,就看见了一辆深灰色的电车。它的车牌号是w039,从它的外观和整体造型上看,它更像是一辆普通的火车,男孩记得,小时候他就坐过从农庄开往小镇的列车。
车在启动的前几分钟,男孩跟着阿卡在惊慌失措中坐了下来。突然间,男孩发现,车上坐着的所有人都是影子。他们跟站在柜台的那个小眼镜是一样的,只有影子,没有身体。他们有的叼着烟、有的正低头看报纸、也有的愁眉苦脸,更让男孩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屁股刚一坐下,他发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
“我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了。”男孩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不像正常人那样能均匀的呼吸,瞧,他尝试着从兜里拿出阿卡送给他的笔和纸,他的小手正瑟瑟发抖,笔也悬在半空中。在来这之前,男孩曾像做梦一样,希望自己能看到很多他从来未见过的精灵和巫师,他们拥有强大的魔法,可他想错了,除了阿卡是精灵外,车上所有人都是影子。
男孩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纸给抓住。这时,电车已经慢慢启动了。男孩发现,电车跟日常的火车没多大区别,只不过速度比火车更快而已。他正打算好好地盘问阿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阿卡竟然睡着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这小家伙,还不如椅背的三分之一大呢。更让男孩没想到的是,车里所有的影子都纷纷的转向他,好像在问一个很滑稽的问题:小孩,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熊孩子。这是大人的世界,小孩可不能随便来这里。
男孩很是好奇,到底该怎样称呼这些影子呢?他看着电车上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影子们。就在这时,那个胖乎乎的售票员朝着车厢走了过来。看上去,他像是要查车票。
“请出示你的票,先生。”当他把这句话说到第三十遍勉强做出一个礼貌的手势后,男孩便看到了他那双油光发亮的黑皮鞋。
“请出示你的票,小不点东西。”他重申了一遍,话中带着嘲讽。并故意地把小不点东西这几个字重重地说了一遍,带着大人讨厌孩子的声腔。
阿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正嚼着口香糖。“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闭上眼睛,看上去,他并没有把那家伙放在眼里。
“嘿,你们两个小鬼。”影子售票员突然大叫起来。他的脸变得铁青,似乎很生气。“是要我把你们请下车去呢,还是你们自己乖乖的下车。”
车里一阵喧哗。
所有的影子再次把目光集中在男孩身上。
“怎么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男孩很是莫名其妙。
“糟糕,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阿卡突然从椅子上飞快地跳起来,他拉着男孩不停地往车下跑。这时,电车突然停了下来,看上去像是到了某个站台。
等男孩气喘吁吁的缓过神来,发现阿卡正低着头,站在路边的某个站台上,而电车已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男孩突然生气了。此时,他满脑子的疑惑,不知该向谁寻求答案。
“真对不起,我想,我犯迷糊了,是我没有认真按照车票上的规定坐车,我们的电车应该是在下一趟,我自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精灵,可我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说完,阿卡表现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
“你不是会使用魔法吗,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用魔法把车票进行更改呢。”
“这正是我犯迷糊的原因。”
“你肯定会很困惑,为什么这里所有的人都只有影子,而没有身体。”
“这个世界只有精灵和幽灵的存在。而影子就是幽灵。相传,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变成幽灵,可事实并非如此。每个寄托在人类身上的影子,都有可能成为幽灵。当然,有的影子寻求突破自我,不甘于平庸,他们会逃脱人的摆布,偷偷地来到这个世界,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有的影子宁愿随波逐流地过一辈子。至于精灵,他们一直都存在。幽灵和精灵的关系,就像邻居一样一直和平共处了几千年,从来都没发生过任何的冲突。因为他们毫无利益关系。直到现在,精灵游离在全世界寻找自由,而幽灵要去城堡寻找渴望的理想。
“那影子为什么要脱离人类呢?”
“人类可是污秽的动物,因为太过于贪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
本以为男孩会很生气,因为阿卡向他隐瞒了太多,可没想到,男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他突然想起阿卡在那棵橡树前给他吃的那个木瓜种子,他心想,那颗种子或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药丸,虽然它很苦。但当他吞下后,他也变成了幽灵。一个天生金黄色卷发,棕色皮肤,尖鼻子,喜欢调皮捣蛋的影子。
然后,他又联想到影子。
影子的产生需要光线,比如,你坐在一张木椅上,笔在纸上动,正午的太阳在你脑后,你的右手正前方就会有一个影子。男孩想起了丹麦作家安徒生的儿童著作《影子》。说的是一位学者和自己的影子调换身体,影子成了他,他成了影子,最后,主人被宣判死刑。男孩想,他该不会也和这位学者一样,变成影子后就从地球上消失了。可他没有消失。有时候,教科书上的知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但总有一天,”阿卡打断了男孩的想象。“幽灵会进化成某种动物,某种不完全的动物,也就是精灵,但在未进化前,他们跟人类有相似的地方,比如,凡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但他们不像人类那么复杂。”
男孩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幽灵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或许,他并不是幽灵们期待的
那样听话的好孩子。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