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将早已准备好的官印和一个装有一团稀泥的印台恭恭敬敬递到男子面前,道:“中车府令大人请。”
那男子厉声叱骂道:“嗯?混账,还叫我中车府令?看看这官印是什么?”
那小吏慌得“噗通”跪在地上,如捣蒜一般磕头认罪:“小的知错了,左司空大人饶命,左司空大人请饶命。”
“滚!”那男子沉着脸一脚将小吏踢开,高声喊,“赵钱,你来给本官盖上。”
一个家丁连忙从侧面走过来,他用绳索将竹简卷起捆缚好,然后将印台中的稀泥捏在绳结处,这才将官印递到男子手里。那男子举起官印摁在泥团上,他把官印收起,吴耳就见泥团上清晰可见四个字:“左司高印”。
“这家伙非善类,也不知是哪个狗官。”吴耳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真想挥拳教训他一顿,让他尝尝来自两千年后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铁拳。
但他转念想到清儿,心中又开导自己道:“吴耳,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清儿需要安稳。少管闲事,先把钱挣了再说!”
那男子可不知道自己差点吃了吴耳的铁拳。他傲慢地对吴耳道:“吴氏,大王有令,虽然我兼任左司空一职,但你要对咸阳城治理工程进度负全责,所以你要快马加鞭烧制砖块,烧制好就拉回城里来铺设,缺人就来官府来要。大王说了,只要你要人,多少都给。”
吴耳一听,这不就是全权让自己来负责此事么,这个左司空空有其名,只是给自己配置的一个助手呀!
那男子自然也知道这一层,他阴阳怪气地道:“吴氏,你只是一个区区烧砖劳工,竟然让本官……你怎么就得大王如此垂爱?本官真是想不明白。”
吴耳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听他阴阳怪气地说话,心里也极不舒服。他心道,哼,没有发明和创造,世界怎么进入科技时代?真是目光短浅的家伙!不过,他并未显现出来。脸上带笑道:“谢谢左司空大人,大人比我懂得多,以后还请大人多照应。”
听了这番奉承话,那男子脸色才稍稍和缓一些。
吴耳回到巴府,巴清早已在中院等候。
“清儿,今天和我签约这个家伙,我差点忍不住要揍他。”吴耳想起那男子踢人一事,还忿忿不平。
“为什么?秦始皇派谁来和你签约的?”
吴耳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听官差喊他中车府令,后来又改口称他左司空。”
“中车府令?莫非是他?”
“谁?对了,他盖的官印是左司高印。”、
“那就是他了。”巴清道,“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吴耳愣了一下,“你说是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
“对,就是他。”
“竟然是他!”吴耳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个家伙害死了蒙恬将军。”
“是的,蒙毅和李斯,对了,还有大公子扶苏都是他害死的。”巴清提起这人,也是恨得牙根痒痒。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不过,吴耳,现在咱们不能冲动呀。冲动是魔鬼,要冷静才能驶得万年船。”
“我知道,所以我没揍他,还和他把合同签了。”
听说吴耳已经按照他们拟定的价格和官府签了合同,巴清非常高兴。她道:“一会儿去买三只羊来,再买一坛酒,咱们带去工地上烤全羊庆祝,让大家伙儿都放松放松。”
“好。”吴耳当即去办此事。
很快,他就带着三只屠宰完并已经腌制好的羊回来,这边云儿和玉儿也去酒坊买来了一坛米酒。巴清又装了六床厚被放在车后斗里面,这才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车里,吴耳将门锁好,跳上马车,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奔城外窑厂而去。
吴耳在把家中和地面都铺设好砖块后,就一直未去窑厂。但他交给了他们两个活儿:一件是继续烧制条形秦砖,一件是合泥盖房。他还严格分工,让怀旺盯着烧砖,怀浩负责盖房。
他在城里谈事情也有近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里,这些家丁们不但烧制出来几万块砖,还盖上三间大房。
巴清一行人到达工地时,家丁们正在工棚里歇息着。窑里刚停了火,工地上制好的几千砖坯晾着,只等窑里的砖晾凉取出后再装入,旁边三间大房已经晾得半干。
为什么干这么快?因为巴清提出,房子盖完后要做两个大炕。虽然这些人是家丁,但在巴清和吴耳看来,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共产主义好兄弟,绝无尊卑贵贱之分。他不能让他们长时间睡窝棚,要一步步提高大家的生活品质。没有条件住单间,就睡大通铺。况且冬天马上就来了,这骊山脚下是相当冷呀,大炕肯定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骊山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木柴。自从大房建完,土炕盘好,他们就开始烧火,屋里被烘得暖融融的,墙壁地面自然也就干得极快。
看到巴清,那些家丁都开心地笑起来。
原来,在这几个月中,巴清并未一直待在咸阳城中。她经常给家丁们送被褥衣服等生活用品和好吃的过来,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她的呵护让家丁们受宠若惊,一个个地都愿意为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在他们心目中,自己的领导永远都是小姐巴清,而不是率领他们做事的吴耳。
有谁不愿意为她卖命呢?毕竟她是天女下凡,又没有娇滴滴的小姐派头。
但从小在尊卑分明的环境中长大,他们骨子中的奴仆思想依然深固,所以他们亲近巴清又臣服巴清。在他们心里,巴清永远是大于天的主子,他们永远是巴清的仆人。这种感情又远比血缘亲情和男女爱情要复杂和深厚。每每看到家丁们对巴清带有臣服性的亲近,吴耳都心生羡慕。但他又很骄傲,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巴清,而这唯一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等吴耳停好车,巴清掀开车帘,站在车上振臂高喊:“同志们,快去架火,今天吃烤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