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十三年三月五日,出使的团队来到了宁安府宁安港,准备登船。
中书左相张少微在这里为他们送行,目视着他们登船远去。
左相张少微与这些人非亲非故,但是张少微却一一与他们再度饮酒告别,并与柳子厚等人拥抱,眼角似乎还有泪水,但嘴角却在微笑,流露出依依不舍却又很自信的神情。
这让季莫尤拉卡和艾瑟琳安娜再度不解,而且在汉人中间,拥抱是极为少见的礼仪。
季莫尤拉卡:“出使仿佛是生离死别似的?”
艾瑟琳安娜:“是啊,不明白。他们并没有亲属血缘关系,怎么也都这么容易动情流泪啊,他们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季莫尤拉卡:“不明白他们。”
这时候张少微对她们说:“你们半年多学来的只是我们汉人的皮毛,真正的核心与精髓是要靠体会的,而有些恐怕是体会也体会不到的。因为这些只有我们汉人自己才知道。”
在告别之后,他们一一开始登船。
人员和主要物资都安排在了大型福船和坐船、粮船及商船上,战船则是护航之用。
季莫尤拉卡、艾瑟琳安娜等人看到这几艘大型福船,颇为震惊。她们没想到晋国拥有这么大的船只,长三十多丈,宽十几丈,内部装饰也非常奥华,不亚于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而粮船、坐船和商船相对要小一些,内部装饰相对低调简单一些,因为其主要是用来储存各种生活物资。
而战船方面,晋国有两艘战船进行了改装。有两个最大的不同点,第一就是将仿造和缴获的部分长蛇炮安装在了上面,另外就是在桅杆的帆上面,除了晋国原有的硬帆外,还安装了西巴斯鹰国的软帆。很明显,晋国是向东西结合来试验一下。
登船之后,升帆启航,他们的目的地是宿务岛。
三月十三日,他们抵达了保宁行省的帕伦港,在此停靠补充了一些给养。
次日从帕伦港出发,十六日抵达了永宁州。
在永宁州也停靠了一日,交付了一些运输给永宁州的物资。
季莫尤拉卡和艾瑟琳安娜在永宁州的港口附近转了转,没有走太远。因为船上的人都没有离开港口区进入州城。不过从远处和附近观察,这里的确是一个很优良的港口。
二十日抵达了安晋港,这里是永晋府的地方,也是晋国南洋观察安抚使府所在之地。
在安晋港,身为安抚使兼永晋府府尹的马运雄招待了他们。
无论于公于私,马运雄肯定都要招待他们。柳子厚既是出使的首席使臣,更是他的姐夫。
在安晋港,马运雄隆重地招待了她们。而季莫尤拉卡、艾瑟琳安娜也发现安晋港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港口,商贾云集,而且地形也非常好。居住人口不下二十万,远甚于永宁港。
在宴会上,艾瑟琳安娜提出了希望日后能增开安晋港通商的要求,并表示可以在蒲端国总督区内以两到三个口岸换一个安晋港通商。很明显,两人看到了安晋港的便利和日后的前景。
但是马运雄则说:“两国盟约已定,而且墨迹未干,不好骤然更改吧。另外我虽然身为南洋观察安抚使,也无权决定。再说了,你已经是晋国的儿媳了,应该多为晋国考虑了。”
马运雄一句话让艾瑟琳安娜无话可说。
二十二日,他们出发,南下宿务岛。
二十六日,抵达了昌南州略作停靠。
二十九日,顺利抵达了宿务岛。
西巴斯鹰国东方总督佛斯达尼朗等人在此迎接。
当晚,佛斯达尼朗等人在总督府设宴招待了柳子厚等人。
总体上的宴会气氛是友好的,毕竟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宴会结束后,佛斯达尼朗等人与柳子厚等人进行了交谈。
交谈的人员晋国方面是柳子厚、崔知礼、庾惠彦。西巴斯鹰国方面是佛斯达尼朗、尼拉凯思基和容特菲麦尔。艾瑟琳安娜、季莫尤拉卡不在。
柳子厚:“总督大人,我们何日启程,路线如何。”
佛斯达尼朗:“三日后正式启程,风向最好。我本人也将出行,尼拉凯思基通往,拉米尔、凯斯林、容特菲麦尔留守。久闻贵国贵使想去我们在拉印尼加洲的国土看看,我们出航的时候向东,虽然会耗费不少时间,但我们常走这条路,比较熟悉。到达拉印尼加洲停泊休息后,再向东就可抵达我国。回来的时候会从我国海域出发向南,然后绕过另一个名叫非洛巴州的大洲,然后再向东,就能返回现在的地方。”
柳子厚:“需要多少时日。”
佛斯达尼朗:“如果一切顺利,回到我国需要半年多,回来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
柳子厚:“好的。”
佛斯达尼朗:“崔先生,我先恭喜你了。你能娶到我们西巴斯鹰国最漂亮的女子之一。艾瑟琳安娜在我们国度那也是贵族之后,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掌上明珠啊。”
崔知礼:“多谢祝福,我们还有一句话叫门当户对。我们两人既然都是贵族之后,也绝对可以门当户对了,而且是天作之合,也是促进两国友谊。”
佛斯达尼朗:“确实是为了促进两国友谊,我们应该高兴。”
容特菲麦尔:“然而她始终是我们西巴斯鹰国的人,我认为也确信她能够很好履行作为使臣的职责。”
容特菲麦尔的话明显有些挑衅的意味,破坏了友好的气氛。
佛斯达尼朗这时候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有所缓解。
崔知礼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想发火,柳子厚拦住了。
庾惠彦:“她是你们西巴斯鹰国的女儿,也是晋国的女婿。两家是姻亲,两国也就成为了姻亲之国,可以说是一家人了。崔知礼和她结婚是他们个人意愿,也是为了两国友谊。我们两国既然已经盟约,就应该不分畋域,和衷共济,一起合作为确保稳定以及共同的生意。因此容特菲麦尔先生这话有些过于了,我们权且可以理解为您酒后失言,但是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有这样的言论。”
庾惠彦说的很妥当,而且神情坚毅。
佛斯达尼朗:“是的,庾大人所言有理。敢问柳大人,这位庾大人在何处任职,是何出身啊,多大年纪啊。”
柳子厚:“庾大人今年二十二岁,是现任右相庾山甫之侄孙,易物司副使庾道济之子。其母亲是我宁阳王的妹妹,就是说他是宁阳王的外甥。”
佛斯达尼朗:“英雄出少年啊。”
庾惠彦:“不敢。”
之后双方又交谈了其它的事宜,就各自休息了。
出来的时候,尼拉凯思基特意代佛斯达尼朗对柳子厚等人表示歉意。他说容特菲麦尔一直喜欢艾瑟琳安娜,但是艾瑟琳安娜却不喜欢他,如今艾瑟琳安娜嫁给了晋国人,他更是有些不高兴,所以才会酒后失言。
在宿务岛的总督府官邸,柳子厚等人住了三天的时间,也看了一些景致。
总督府的装饰是典型的西巴斯鹰国风格,是比较奢华的,对他们的招待也是不错的。佛斯达尼朗知道他们不习惯吃西巴斯鹰国的饮食,故而也专门给他们请来了汉人厨师为他们做饭。
可以说在生活和待遇上,柳子厚等人受到了隆重热情地款待。但是他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总督府的戍守军人们都是西巴斯鹰国的人,仆役们几乎都是蒲端国或者室佛利、夏利特以及婆罗文国的人,而且他们十分畏惧西巴斯鹰国的人。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甚至还有孩子,很明显是遭受了虐待。经询问得知,西巴斯鹰国总督府有规定,高贵的西巴斯鹰国人及白种肤色人群是不能做这些下贱低等的事情的。
看到听到这些后,谢弘纬说:“由此可知其遥远的总督府地区会是如何的景象啊。”
李思约:“我们必须时刻注意这个国度,迟早必为大患。”
柳子厚:“是啊,所以沿途路上一定要注意,睡觉都得睁只眼睛,尤其在我们的商船上,有不少物资。谨防这些人的偷盗,我们要轮流值守。舒扬是女孩子,就算了。”
张舒扬:“你们能,我也能。如果你们怀疑我一个人不能,我和雅琳姨一起。”
柳子厚:“也好,你们两一起,其余男人们,我们每天一晚上值守。”
而在另外一方面,艾瑟琳安娜当晚没有和崔知礼一起,因为她要向佛斯达尼朗报告一些事情。
在当晚,佛斯达尼朗对艾瑟琳安娜不打招呼就仓促与汉人结婚有不满,但是毕竟那是她个人的事情,另外就是艾瑟琳安娜的家族在西巴斯鹰国也是顶级贵族之一,佛斯达尼朗能出任总督也与她家的支持有关系,因此话说的是比较客气的。而容特菲麦尔、凯斯林则非常不满意,容特菲麦尔不满主要是因为个人原因,而凯斯林不满,则是他本身就是个强硬派,他甚至怒斥道季莫尤拉卡和艾瑟琳安娜在晋国住了半年多就被同化了,忘记了母国。
季莫尤拉卡、艾瑟琳安娜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说,也进行了反驳。最后在拉米尔的劝解下这才算是停止了。
四月一日,是出发的前一天。
这一天,佛斯达尼朗再三交代凯斯林一定要冷静,在他走的这两三年里一定不要生事,重点是剿平蒲端国的反抗势力,并对婆罗文国进行渗透和破坏,对晋国则维持和睦。
凯斯林虽然是个强硬派,但是却是佛斯达尼朗的铁杆亲信之一,故而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四月二日,佛斯达尼朗、尼拉凯思基、季莫尤拉卡、艾瑟琳安娜、洛约安等西巴斯鹰国东方总督成员和晋国的成员一起出海远航。
两国共二十余艘战船、商船从宿务岛启程向东出发。
因为艾瑟琳安娜已经结婚,所以晋国方面要求艾瑟琳安娜跟随晋国船只,但是西巴斯鹰国方面不许,认为她还是西巴斯鹰国的使臣,为此发生了争执。最后由艾瑟琳安娜决定,她思索过后,还是在晋国船只上,但是中途如果有停泊之地的时候,可以去西巴斯鹰国的船只上。
西巴斯鹰国的软帆船只升的很快,在前面开路,晋国的船只在后面跟随,其硬帆启航速度较慢,因此让在前方的西巴斯鹰国的水手们看笑话。
向东的这片海域,晋国人是不熟悉的,所以只能是跟着。另外柳子厚安排水手和文官们一定要记录好沿途所经历的所有地方和特征等等。而且每天他都要过目。
柳子厚等人乘坐的这艘大型福船是新近下水的,还没有起名字,为此他决定在远航期间就叫友谊号。
四月二日出发,四月五日抵达萨描岛南部的阿辛港,在此补给。
四月六日,从阿辛港出发,然后向东航行。
从四月六日踏上向东航行的路途,到当年的十月二十日才抵达西巴斯鹰国在拉印尼加洲南部的总督府辖区。这其中经历了漫长的七个半月,途经了数十个岛屿部落地带。
在这七个半月里,虽然有西巴斯鹰国的船只带路,晋国的船只只是跟随,但依然是艰难万分,险况迭出。有狂风暴雨、有礁石暗滩、有土人袭扰等等。晋国的十一艘船只中,友谊号大型福船保存的较好,但是主帆也破了好几个大洞,但是依然还能使用。在停泊地的岛屿上赶紧换下,然后再做启航。而其余的船只则不可能全部安然无恙。
四月六日出航的晋国船只共十一艘,到七月份的时候在大洋南部的火淋岛损失了一艘小型战船,原因是触礁。损失水兵十余人,其余人员和兵器等因为抢救及时被转移到了其余船只上。
九月份的时候在大洋中南部的西哈岛停靠的时候,因为大风,损失一艘商船和一艘战船,人员损失二十人,兵器损失近半,物资约三分之一。
十月初的时候,因为西巴斯鹰国船只突然调头,与晋国船只相撞。晋国又损失战船一艘,西巴斯鹰国的船只也同样损失。双方又各自损失了数十人。
而西巴斯鹰国方面的十余艘船只中,在七个半月的途中也算是了三艘船只和人员六十人。
在熟悉航线的情况下,西巴斯鹰国损失的船只和人员与晋国基本相同,这让佛斯达尼朗很丢面子。而且在损失的人员时候,西巴斯鹰国的水手往往只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为此不得不将携带的一切物件都抛弃。而晋国有些水手则更要团结一些,他们往往力争几个人相互救援,实在不能的情况下会让年轻的人活下去,为了不使自己成为负担,甚至有人主动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这让在船上的柳子厚等人看着非常感动,却也无奈。同时佛斯达尼朗等人也目睹了这一幕,表示钦佩。
而在中途的停泊地的时候,柳子厚严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上岸,军官和使团成员也需要他的批准才能登岸。尤其是严禁妻子马雅琳和张舒扬无故登岸,因为她们漂亮又是女性,害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也理解他的苦衷。
柳子厚不愿意与西巴斯鹰国的人引发冲突,也不愿意和当地土著人员发生冲突。因为在途中,他见了西巴斯鹰国太多的对土著人的杀戮了,甚至连孩子也不放过。还有抢劫,他们杀人之后又进行抢劫和奸污,几乎是无恶不作,完全是一伙武装的海盗和土匪。
佛斯达尼朗曾不解,艾瑟琳安娜也不解,以为他们是害怕。洛约安甚至嘲笑说:“装备了枪炮,你们还怕这些土著人吗,如果怕的话就跟着我们,我们来保护你们。”
对于这些嘲笑,柳子厚统统不予理睬。
谢弘纬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说:“我们不是害怕,我们是不愿意破坏。此外我们要保护我们的水兵以及我们的兄弟姐妹,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了这里。”
洛约安依然在嘲笑,认为是胆怯。
崔知礼则说:“能走到这个程度,没有一个人是胆小的。我们不远万里是来做生意和表示友好的,而不是来杀戮的。”
也许是觉得实在有失体面,佛斯达尼朗被迫下令军队在途中尽量悠着点,至少不能让晋国人发现或者太过于反感。
十月二十日,船队抵达了西巴斯鹰国驻拉印尼加洲总督区的最大港口布诺斯港。在这里,总督达麦扎伦尔欢迎了佛斯达尼朗,二人是老朋友了,还是同僚,同为西巴斯鹰国的驻外总督。
在这里,柳子厚一行住了五日,补充了给养淡水等生活物资,要抵达西巴斯鹰国已经不远了,如果顺利的话再有最多不到三个月就能到了。
这五天里,柳子厚依然十分小心谨慎,这让西巴斯鹰国的官吏很是敬佩。另外他们的商船里还有不少物资,有东方的茶叶、瓷器、丝绸以及蔗糖等。在布诺斯港,与当地人进行贸易。几天的时间里,靠卖这些就赚了两三千两银子,已经是为数不少了。
十月二十五日,船队启航,先向南再越过一条非常险要的海峡然后向东北方向前行,就能抵达西巴斯鹰国了。
从十月二十五日出发到次年的五月初是这段航线。
原以为这段航线会很快,以为不用三个月,结果又是走了差不多半年。
因为西巴斯鹰国的水手们对气象、风向和途中所遇到的困难想的太过于简单,以为常走这条路就不会遇到什么问题。然而常走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结果中途遇到了数次大风浪,西巴斯鹰国船只又损失了三艘,晋国方面比较小心,然而也损失了一艘,索性人员损失不多。而且中途两国的船队还险些迷路,酿成更严重的危险。
也因为他们以为很快会回国,西巴斯鹰国的船只所携带的粮食已到二月份的时候就险些断炊,还是柳子厚接济给了他们一些,加上他们途中在较为熟悉的岛屿掠夺了一些,这才算是度过难关。
因为晋国途中接济了佛斯达尼朗他们,所以佛斯达尼朗内心还是感恩的。他表示回国后一定会有报答的,柳子厚只是笑了笑。
而在这近半年里,晋国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尤其是那些水兵吗,几个月漂泊在大海上,吃的喝的都比较固定,又没有女人,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尤其是在春节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处理不善就会引起哗变的,所以柳子厚等人的焦虑和忧愁可想而知了。
古人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们是深深的体会到了,而且更升华了,这不是独在异乡了,而是漂泊大海了,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也是分外的强烈。
为了避免将士们的思乡之情,柳子厚除了不断强调军纪和许诺将来回去重赏之之外,另外也不断向他们晓谕在这样的时刻只能团结,因为这是茫茫大海,如果不团结生出二心,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柳子厚也知道光靠这些无法约束。在昭文十四年春节时候,他除了下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将士们犒赏酒肉外,他和妻子马雅琳等人也也与将士们共度春节。
作为使团成员中仅有的两名汉人女子,还有艾瑟琳安娜这一个异域女子。她们也知道将士们的苦衷,也不再顾及自己是公室还是大族的身份了,她们也主动为将士歌舞,与将士们一起在船上载歌载舞。
看到这些漂亮的女子,将士们高兴之余,也总会有人想有些别的想法。但是理性的人还是居多的,柳子厚能做到这些已经是破例了。
艾瑟琳安娜常常来往于大洋之间,对这些很熟悉。她想晋国的将士们许诺,到了西巴斯鹰国,会在西巴斯鹰国都城托莱多里找最好的妓院让他们释放。柳子厚没有反对意见,并表示一切费用他来承担。杜子风、范宪安也表示会分摊一些费用。
庾惠彦、谢弘纬是这里字写的最好的,平时他们的字就很有名。他还给水师的每位七品以上的军官都题了字,在他们生日的时候,亲自挥毫泼墨为之祝福。
靠着这样的方法,总算是稳定了军心,在差不多一年的远航途中晋国的船只确保了没有生乱,出去没有办法的牺牲外,没有发生过一起逃亡以及火并事件,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显示了很强的凝聚力。当然西巴斯鹰国的船队也没有发生过一起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是靠中途的劫掠奸污来维持凝聚力的,与晋国有显著的不同。
五月二日,两国的船队顺利穿过了陀螺湾海峡,这已经到达了西巴斯鹰国的海域了,三日后顺利抵达了终点站,即西巴斯鹰国的东部港口伦西里港口。从去年四月初出发到如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航行高达约两万三千里之遥,在晋国历史上的确是前无古人了。
抵达伦西里港的时候,晋国的船只还剩下八艘,其中大型福船一艘、粮船一艘、坐船一艘、商船一艘,战船四艘,人员总计五千二百三十七人。
西巴斯鹰国还有各型船只九艘,人员总计六千三百五十人。
伦西里港自然是有相应的官员来欢迎,西巴斯鹰国的王室也已经知道会有晋国的使臣来换约,故而迎接规格还是比较高的。
柳子厚决定将船只就留在伦西里港,由李思约和水军副统制高承文来节制。他则和妻子马雅琳、崔知礼、杜子风、范宪安、庾惠彦、艾瑟琳安娜以及水军都统制林贤清等上岸,随行有二百人的军队跟随,准备不久之后觐见国王,佛斯达尼朗等随行。
本来按照西巴斯鹰国的要求,是不许带这么多军队的,只能最多五十人,而柳子厚为了安全希望至少带五百人,双方讨价还价之后决定带二百人。并规定到了都城托莱多里后由这些人警卫。
五月五日登岸,七日他们启程前往托莱多里觐见卡洛堡一世。
从伦西里到托莱多里,还是比较近的,不过三百多里。
五月十日,就顺利抵达了托莱多里。
觐见被安排在了五月十五日,这几日佛斯达尼朗要报告东方的情况以及有关的各种事宜。
五月十一日,西巴斯鹰国国王卡洛堡一世和宗教元老院、上院、下院的首席大臣以及首相、次相等大臣们就佛斯达尼朗等人的奏报进行了讨论。尼拉凯思基、季莫尤拉卡、艾瑟琳安娜也参加。
佛斯达尼朗是个粗鲁却也冷静客观务实的人,他在奏报中详细说明了晋国目前还具备不俗的实力,其君主和手下的将帅大臣普遍有着不错的能力,不建议对晋国用兵,认为应该集中精力先荡平蒲端国抵抗势力,然后是消灭婆罗文国,至少是削弱其实力,必要时可以联合晋国来对抗婆罗文国。只要扫荡了这些后顾之忧,方能安心专注地与晋国抗衡,并进而图谋武国。而这些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是三四十年的时间。而这些年里,西巴斯鹰国要一方面处理本土的事情,另外在东方除了剿灭后顾之忧外,重点是加强对晋国南洋属地的贸易以及渗透,尤其是同化。要大力拉拢晋国南洋属地的官吏以及大族,与之友好交往,渐渐地消磨其抵抗和警惕之心,同时拉拢晋国高层之间倾向于西巴斯鹰国的人,孤立打击那些务实强硬派和亲武派,这样会更有把握。
对于佛斯达尼朗的建议,上院首席大臣及首相是赞同的,然而其他人则反对,认为这样太过于漫长,另外他们指责佛斯达尼朗太过于软弱,还对艾瑟琳安娜私自与晋国人结婚十分不满。
佛斯达尼朗依然坚持自己的建议,艾瑟琳安娜在这场议事中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虽然她的父亲是曾经的上院首席大臣,首相胡利马克西也是上院出来的人,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依然挡不住这些人的刁难。
元老院、次相和下院那些强硬派们认为晋国根本不堪一击,只需要五六千装备精良的军队和十余艘最好的战船就能一举荡平南洋的晋国属地,甚至先押消灭柳子厚这些人。
对于这些,佛斯达尼朗简直懒得与之动嘴。
艾瑟琳安娜则举了在出发前晋国君臣那种眼神和中途没有生乱和逃兵的例子来反对,她说:“晋国是一个人口并不少的国家,仅他们的都城怀远府及其周围的县就有上百万的人口。而整个晋国本土与南洋属地就约有近九百万的人口,实力是不容小觑的。另外如果我们盲目对晋国开战,必然会将其推向武国一边,这对我们国家是十分不利的。另外在东方,除了我们西巴斯鹰国之外,还有佛鹰国。佛鹰国一直与武国交好,并寻求与晋国的门路,假如我们仓促与之决裂,必然会使得他们寻找佛鹰国。我们在东方的军队不过数千人,后方不稳,有能力同时与晋国、佛鹰国和武国同时交手吗,我们不能让他们联手。”
国王卡洛堡一世对于艾瑟琳安娜的这段话很是欣赏,一直在听取众人意见的他听完后开口说:“艾瑟琳在东方生活了几年,很有长进啊。你嫁给了晋国的汉人,但这番话证明你还是心向母国的。”
无论再怎么吵吵,国王始终是一言九鼎的绝对权威。
国王随后说:“各位所言都有道理,不着急,我们先见见这些晋国使臣。”
在馆驿休息的几天时间里,柳子厚和随行的人住的还算可以,招待也不错,就是饮食不习惯,幸亏还有些存粮,足够他们将就。而在住的地方,他们看到了许多新的地图,在宿务岛总督府时候见过,但是这里的更为详细和精辟,还有许多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虽然都是西巴斯鹰国的文字,但他们毕竟也学了半年多,有些还是知道的。
十三日夜,佛斯达尼朗来到了馆驿,通知他们后天正式觐见国王。
佛斯达尼朗特意说:“柳大人,你可以想象得到我这几天的难处,我们的国家不像你们那么有秩序,在你们看来可能会是乱糟糟的,但这就是我们的国家。后天你可能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刁难,你好自为之吧。”
艾瑟琳安娜:“柳先生,我虽然嫁给了知礼,但是这毕竟是我的母国,我还有特殊的身份,所以后天,我也恐怕没办法帮您说太多,请见谅。”
柳子厚:“理解,我们几个人就准备舌战群儒吧。”
当晚,他们就礼节问题也进行了商议,按照对等的原则,柳子厚也以半跪的方式行礼。
五月十五日,柳子厚等人在佛斯达尼朗的带领下觐见西巴斯鹰国国王卡洛堡一世。
西巴斯鹰国的王宫金碧辉煌,比起晋国的宫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可见是镶金铺银,也可见他们从海外捞了多少金银财富。
柳子厚:“封晋国宁阳王之名,特来觐见国王陛下,国王陛下万福。”
卡洛堡一世:“贵使请起。”
紧接着,柳子厚简单介绍了以下他的成员,由尼拉凯思基做翻译。
简单的礼仪寒暄之后,柳子厚首先步入正题,将盟约文本递上,希望其尽早用印,互换之后由其带回,这是最主要的任务。
国王收下后答应会与大臣商议,然后尽早回复。
接下来就是唇枪舌剑了,国王不怎么说,而是事先授意主要的大臣们来发难。
元老院有人问:“柳先生,如果我们不放你回去,就把你扣在这里会如何。”
柳子厚:“如果你们想留我们在这里也好,这样也能给我们晋国省下几千人的粮食,另外如果你们不怕我们在这里得到你们更多情报的话,我们非常愿意住在这里的。”
接着有人问:“请注意是扣留,而不是现在这样。”
崔知礼:“我们古代有苏武牧羊的典故,艾瑟琳安娜我和她讲过的,你们可以问问她。我们不怕你们扣留,反倒是希望被扣留,那样我们绝对可以名垂青史,用生意的角度来说,这笔买卖不亏。”
还有人问的更尖锐:“假如我们与你们晋国开战,你们会如何。”
范宪安:“我们一定拼命抵抗,我们这些人在晋国都是大族,也一定会毁家纾难,你们不可能取胜。你们即便拿下某些地方,也只会是一片废墟瓦砾罢了。”
有人甚至直接问马雅琳和张舒扬这两个女子,到时候会如何。
马雅琳:“我是宗室成员,自然会毁家纾难。”
张舒扬则什么也不说,用手做了一个自杀的手势。
下院还有人接着问:“听说你们和武国的关系不好,如果我们对武国进攻,你们会如何?”
庾惠彦:“必败无疑,你们连小小蒲端国都无法迅速解决,与我们交战都失败,武国地大物博,一定是必败无疑。另外如果你们与武国开战,我们必将会支持武国,反之你们对我们开战,武国也会支持我们。”
接着有人问:“为什么?”
杜子风:“很显然,我们是武国的外藩之臣,是兄弟关系,他对我们有保护之义务。同时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们再有矛盾,也是内部的事情,如果有人威胁到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们兄弟必将同仇敌忾,你们能赢吗?”
柳子厚:“诸位大臣们,我们不远万里而来,是为了通商友好做生意的,不是来与之斗嘴的。我们能不远万里而来,足以彰显我们的诚意,如果你们执意要与我们不友好,那就来吧。且不说你们在东方兵力薄弱,即便想增兵,去一趟也得大半年时间。另外你们顾得上吗,你们海外其余属地常有反叛,不需要兵力吗,不需要粮草吗。你们周围到处都是邻国,就不会有争端吗,就不需要防守吗。我劝你们最好与我们交好,这样大家都能好好做生意,获取利润,相反,谁也得不到好处。我们自然也会有一些损失,但损失最大的则会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接下来还进行了一番言辞之争,但相对和缓了许多。
卡洛堡一世看得出这几个人很是不一般,见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也探听出了主要的信息,他该开口了。
卡洛堡一世:“贵使口才不错啊,朕很欣赏。还有这位崔先生,艾瑟琳没有选错人啊。我想问一句,如果艾瑟琳此次不能和你回去呢,你会如何啊?”
崔知礼:“她已经嫁给了我,就一定要和我回去,我相信她也会的。而且只有在东方,她才能实现她的人生价值,发挥她的最大才能,她的舞台注定会是东方,而不是这里了。”
卡洛堡一世:“艾瑟琳你的意见呢?”
艾瑟琳安娜:“是的,陛下。”
卡洛堡一世:“好的,贵使的亿元整已经清楚了,荣正考虑,然后尽快给你们答复。这几日,你们可以在王城四处走走看看,艾瑟琳可以带路,她最熟悉这里了。”
柳子厚:“多谢陛下好意,那我等告退。”
接下来从五月十六日到六月底的一个多月里,柳子厚、崔知礼等人先行拜望了艾瑟琳安娜的父亲。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的父亲除了这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艾瑟琳的父亲当然不愿意这个最宠爱的小女儿在遥远的东方,虽然他们尊重女儿的选择,但依然是念念不舍的。但是女儿心意已决,也无法强求。只是请崔知礼一定要好好照顾,崔知礼自然是答应,并希望岳父和他们一起回东方,但是艾瑟琳的父亲难舍自己在这里的家业,另外这里还有女儿和儿子以及第三代,是不可能的。
为了满足女儿和父亲团聚的愿望,崔知礼让妻子艾瑟琳安娜在家一直居住,因为过段时间离开后,将又不知何日是归期了。
而这段时间里,柳子厚等人主要是在城中游览,另外也与几个大富商谈生意,他们的船上还各有十数万斤的茶叶、蔗糖和不少的丝绸、布匹、胡椒以及几百件的精美瓷器,西巴斯鹰国的大富商们都不约而同来邀请柳子厚出席各种宴会,因为语言的问题,尼拉凯思基就做翻译,这段时间也是非常的忙碌。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柳子厚就将所带的物品全部卖出去了,就等他们临走的时候去船上取货了,这笔生意也已经不小了,卖了约五十万两白银,其实成本不过只有五万不到。柳子厚已经是很仁慈了,按照范宪安的计划,至少还可以多卖二十万两的,但为了细水长流,就少赚一些吧。
谈生意是柳子厚、杜子风和范宪安的事情,马雅琳和张舒扬则陪着艾瑟琳安娜在她家,同时听她们讲故事,虽然有语言障碍,但是能听多少算多少,毕竟其父是贵族,总会有价值的。而崔知礼、谢弘纬、庾惠彦等则雇佣翻译在市面上采购感兴趣和所需要的一切物品,重点是地图书籍,也有一些生活物品等。虽然书籍是不懂的,毕竟文字是异域文字,但是只要买回来,是不愁翻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