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山的某个角落,多姿的冰树雪石如晶莹琼花般簇拥着这里,背景深处是一个透着层层玉树的山谷,两侧平地而起高高的参差山崖。山谷里曲折回转中透出冰清玉女般隔帘欲掀的娇羞,灵秀的群山像温暖的怀抱呵护着这个冰窝,恍若一个隔世的天堂。如若你是画家,你将会驻足在此激动地拿起你的画笔,但发现再好的色彩都是多余的,别提什么朱砂丹青。最后你会频频摇头怨你的画笔画不出这天堂的晶莹剔透和无尘绝世的美。
这哪里是风雪山,分明是一副水墨,叫《不染》。
但就在这副无尘绝世的《不染》中,深深埋藏着某种未知的黑暗的秘密,所谓有染方能不染,不染深处是有染。
空阔的平坦地面上匆匆行着两名窈窕女子,像是特意不破坏这副《不染》,二人皆着一袭白衣白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又不是副图画,而是玉女驻足的仙境。
她们无暇如诗人般因景生情,也无心那丹青妙笔的描绘,但她们却无意间点醒了这副图画,或者说这处仙境。
二人所去方向正是那银装素裹的山谷深处,其中一妙龄女子说道:“师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如仙境中的百灵鸟,清脆干净,天真无邪,又是一个《不染》的声音。
另一个稍年长的女子说道:“春儿,现在天下各路势力都聚集到风雪山上来,混乱不堪。刀宗前辈和各路正道英雄皆受重伤,我携你而来,是要为他们治伤。你师兄师姐他们已经去了,你随我学了这么久医,也该检验检验你的医术,你要记住!我们行医之人就是要救死扶伤?切不可见死不救或是看自己喜好择人而治!”
“好的,一切都听师父……师姐的,呵呵呵!”妙龄少女俏皮地说道。
“臭丫头,都说了叫师姐,不许叫师父!”年长女子嗔道。
“是是是!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她吐吐舌头。
“嗯~?”年长女子正要发作,就听妙龄女子赶紧说道:“师妹错了,师妹错了!”
那妙龄女子又问道:“师姐,他们为什么来风雪山?”
“我也不知道,但必定是有什么大缘故的?”年长的女子说道。
二人正说着些闲话时,忽觉山崖上有异,扭头一看,年长女子急将她那称作师妹的徒儿护到身后去。只见一个黑甲人静静地站在那山石巅上,披风被吹得如一面战旗烈烈作响,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二人加快脚步一阵狂奔,奇怪的是,那黑甲人依然立在远处,只是戴面具的脸看着他们一路移动。
不觉的就穿过山谷来到了一处地方,此处有数间房舍。女子回头看看,见黑甲人没有跟来,她困惑不已。
她们转过一个弯,见那黑甲人看不到他们才钻进了一间较隐蔽的石屋,石室里一阵暖意,里面一群青年男女忙站起来异口同声喊道:“师姐!”显然也是她的徒弟们,地上榻上躺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有大成士兵,有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能认出一些有头有面的人物:玄冥武宗三掌门弑神飞刀毕用,天工门闫机,秦王锏冰轲幽,还有——熔阳士兵!!
说起这玄冥武宗,是近年来崛起于武林的新门派,每每百姓有难必有他们的身影,最喜锄强扶弱,因此迅速得到了武林人的尊重,声名鹊起,掌宗者三人,为异性兄妹。
大掌门洛神惊史千铃,正值二八年华,窈窕胜似美人洛神,多少男儿垂涎其美但又不敢造次,别看她年纪小,使得一手千铃索,邪魔歪道浪荡子弟不少吃亏,每每听到银铃声响,那些个龟儿子都赶紧摸摸屁股上那千铃索抽出来的大红疤。
二掌门风神剑王左,正是奉皇帝密旨刺杀寒江钓叟帝龙影的那人,说来也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但因一掌之攻反被震断了筋脉,如今还在宗内休养。
三掌门弑神飞刀毕用,一手飞刀神出鬼没,令人闻之捂喉。
说来这玄冥武宗也甚是奇怪,别的门派是听老大掌门的,这家倒好,老大听老二的,老二又听老三的,原来是,三人情深意坚,只因惺惺相惜结为了异性兄妹,一心铲恶匡正,因建立玄冥武宗时谁当掌门的事闹了一回,全不是因为自己想当,只因想着别人当,相互推让不得结果,许久才最终定了下来。因此这弑神飞刀毕用名上是老三,实则是老大。
独行侠秦王锏冰轲幽年纪轻轻,手中一把重锏,打碎了多少江湖豪杰的剑,但他遇上毕用后引以为同道中人,相见恨晚。二人便领着玄冥武宗的人马直冲冲赶上了雁回岭,可惜那黑铁骑和火焰门都不是善茬,打得他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落难成这鬼样。
这天工门闫机乃是百花郎新收徒弟,要论机敏巧妙可比不上师父,但是个热血青年,在武学上的悟性可比机关巧工上更高。所以他在天工子派往风雪山的人的行列中,此时也光荣受伤躺石屋中疗养。
妙龄女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她突然转头,朱唇中香雾飘出,问师姐:“他们也要治吗!?”她指着熔阳士兵不解地问道。
师姐没有说话,只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转头出了石屋去了另一间石屋中,留下疑惑不解的师妹。
她摇摇头,很难用医者仁心来说服自己。
熔阳士兵中有的包着头,有的缺胳膊断腿的,有的浑身包扎如粽子一般。大家都看看她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不久,门口进来了几个人,师姐也在其内,其中一人对榻上一人说道:“陈将军,咱们得离开这儿!”
榻上之人正是陈无疆,他不解地问:“步兄,这是何故?”
那人说道:“秦雨妹妹在来的路上发现了黑甲人,咱们必须尽快离开!黑铁骑和火焰门的人可能已经来了!”
陈无疆不顾身上的伤痛,一骨碌蹦起来,命令道:“所有大成士兵听令!马上离开!”接着一撅一拐走到熔阳士兵这边来,“诸位可要跟我们走?”
熔阳士兵都直起身子来,所有人一抱拳,“我等愿意跟阁下一起走!”
众人鱼贯而出,向着山中撤退。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山崖上“呼呼呼”飞下几颗圆滚滚的火球,那些火球穿过飞雪势不可挡地砸向那几间房舍,“轰隆隆~”一串巨响,所有房舍瞬间被夷为平地,化为一片火海。周围悬崖上道道魅影倏然而下降落在那片火海周围,圈外狂傲地走来一人,紫色铠甲,火红长剑,不是赤燎剑还是什么?只见他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正是那十年奋斗的烈飞!他终于重振了火焰门。
这一圈人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诸如悲惨的嚎叫或痛苦挣扎的火焰身影什么的,只有那火焰剧烈燃烧的噼啪声和积雪融化的流水声。这让寒冷的山谷多了一把巨大的篝火。
烈飞似乎有些疑惑,也有些失望。将赤燎剑“刷刷”两下划出两道交叉火线飞入火海中,只听两声怪响,击碎一堆乱石,如此一来,更加助长火势。
秦雨,步笑冲,陈无疆等人刚行过山谷,就见后方原来的藏身之所冒起了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所有人相互看看,皆惊恐不已,最后看向秦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尤其那些熔阳军士兵。
秦雨总觉着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那黑甲人的出现显得极不合时宜,明明可以让秦雨他们发现敌人的到来,从而及时躲避。一大伙人急行下山,因为在雪地中留下了脚印,火焰门将很快追上,只有出了雪山方可甩掉他们。
陈无疆等人在混战中被打散了,全是伤者,所以才到这山谷中暂避,不料还是被火焰门找到差点全军覆没。
一群人扶伤抬残,急急撤下风雪山,刚下雪线,便遇着了燕子羲和刀宗。
燕子羲一见熔阳士兵,双眼突然爆红,抽出羲皇刀一言不发便直杀过去,刀宗一把拉住,不料燕子羲变得力大如牛,哪里拉得住,秦雨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要杀熔阳人就到战场上去!现在他们都是伤者,且此时与我们并非敌人!”秦雨吼道。
燕子羲怒道:“他们永远都是敌人,永远都该死!”他说出了父亲临死前的那句话。
秦雨依然挡住他温言道:“我知道你父母都死在了熔阳国人手里,但今天他们几人你却不能杀,日后你要杀多少熔阳人是你的事。现在他们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害死你父母的人也并非他们!”说罢对熔阳士兵说了些什么。
熔阳士兵中有一个带头的对大伙一抱拳:“多谢诸位宽容大度,多日来全靠诸位医者为我等疗伤治病,我等熔阳人在此承诺,今后无论何时何地,皆不与大成人为敌,直至死!”
另一人又道:“多日来,实在叨扰,我等今日就回熔阳国去,今日之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绝子绝孙,不得好死!”说罢竟半跪下去,其余人也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多谢救命之恩!”
步笑冲对他们做了个手势,那几个熔阳人起身一撅一拐地走了。
燕子羲握着刀的手咯咯作响,紧闭着眼,待那些人不见踪迹后,方才睁开眼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甩身独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