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无忧来说,似乎只是一个眨眼,她就来到了另一片山林。出尘洞所在的那座山,她是很熟悉了,这里显然不是。
无忧发现未怜竟然换了副打扮,书则不见了。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语气不善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未怜换了一身男装,已然变得俊朗无双,竟没有一点女人的影子,好像她原本就是个男人。无忧看到的第一眼,竟一时没有认出她来,再多看几眼,无忧已然分不清楚,到底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
未怜的声音也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为低沉,“郑榇不是编了一个故事,你若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子府,最好把这个故事像戏子一样,认真的唱一遍。”
无忧对郑榇编的这个故事本没有多少在意,说的是她作为子宛离,在十年前就失去了记忆。这十年她一直和一个妖怪朋友生活在一起,因为不甚得罪了另一个坏妖怪,而遭到追杀。结果那个妖怪朋友为救她而死,最后由郑榇救下她,并带回酆都。
郑榇编造这个故事最主要的目的,是暗示子宛离的出现是被动的没有目的性,从而降低子宛绎的疑心。
本来这种事口述一下就行了,现在未怜居然要求实践,无忧打从心里反对。但是从刚才就证实了,她不是未怜的对手,她学乖了很多,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本来东权在这,可以让他假扮和我一直生活的妖怪朋友,现在你去哪里找两个妖怪来。还有我到底要被谁带回酆都,你吗?你别告诉我,你其实也是一个鬼差。”
未怜忽然迷人一笑,“我是鬼差又有什么稀奇。”她看了看有些茫然的无忧,接着道,“一个故事有多可信,取决于它具有什么程度的真实性。想让一个妖怪追杀你,想有一个鬼差带你回酆都,这两个最简单。而你假扮这个被追杀的子宛离,有你十年的苦练也不成问题。最难的是你能否,把刚才还恨不得杀了的人,当作一直和你生活的妖怪朋友。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办不到,说明你还远远不够资格,在子宛绎的面前假扮子宛离。”
无忧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是说由你假扮我的妖怪朋友?”未怜看似认真的反问,“怎么,我看起来比不上东权吗?”
未怜的神情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平淡的,但耳听这样一句话,无忧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居然脸热了一下。虽说是一起生活的妖怪朋友,但郑榇早把他定为男性。因为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而死,被人接受的可能性更大。
若论长相,原本就算不上俊俏的东权,自然比不过无论怎么看都美的未怜。不过无忧并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一个能让她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又岂是别人比得上的,很快她就反驳回去,“你当然比不上!”
未怜的笑更迷人了,“你以为我问的是外表吗?东权确实是一个聪明人,但他并不是最适合和你唱这出戏的人。”无忧轻哼一声,“你又知道了,你就这么自信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未怜浅浅一笑,“你以为,你认识未怜这个人吗?”
无忧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你能看见他有多可怕,而是你根本看不见他的可怕。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未怜,是一朵生长茂盛的莲。”未怜忽然转口提醒,“追杀你的人就过来了,还不快变成子宛离的模样,还有白丝带别忘记戴上。你刚才受了伤,可别先被他杀了。”
无忧立即照做,警惕的看着周围,不忘还上一句,“还不是你害的!”
未怜忽然伸手扶着无忧,神色无比担忧,且语气焦急的问,“哪里痛?要不要歇会儿?”
“我就说哪里来的香味,待我吃了你们一定功力大增!”只见一个糟老头突然快步过来,慢慢的将目光完全放在了未怜身上,“嗯……你看起来简直是人间极品,是不是偷下凡的神仙,怎么与妖怪为伍啊,别沾染了俗气!真是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正是这个声音,才让无忧从未怜的搀扶中反应过来。也幸好她没有及时反应,这才没有本该厌恶的将未怜强行推开。
未怜当即抓上无忧的手腕离开,糟老头在后紧追不舍。
这无忧假扮子宛离的戏,已然开始唱了。
她们一路逃窜了一段距离,无忧差点以为要一直逃下去的时候,未怜忽然停下来和糟老头打了起来,并且还实打实的挨了他一下。无忧也看出糟老头道行不浅,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下意识的惊呼一声,也多亏她这声惊呼,引来了酆都的人。
一直到未怜被糟老头带下悬崖,无忧心里早已百感交集。看来这一切,早就在未怜的算计之内,真是越来越不能小看了她。就是不知道这个未怜,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死。最让无忧惊叹的是,她竟可以假扮一个角色如此传神,到底是她唱戏的资质太好,还是她隐藏得太深,无忧看不透。
只是当时悬崖边上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那天悬崖下的后续。
崖下,还在往下落的糟老头,看着他上方同样还在往下落的未怜说,“臭小子,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那个小丫头牺牲自己的性命,好让那个小丫头记住你?然后你再回到她的身边,她再以身相许称了你的意?哼哼,想从我手里脱身门都没有,我既然能拖你下来,就不会让你再飞上去!”
说到飞,火凤和无忧当然都能飞,但他们和糟老头打斗时都受了重伤,已经没有什么力气飞了,这才没有下来相救,因为那样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未怜平静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淡然说道,“看她都能骗过你,也算是功夫到家。”她又转过身面朝下方,看着糟老头说,“你错了,我并不想上去,我可是煞费苦心才把你带到这里。”
糟老头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真以为这个悬崖能摔死我?”未怜微微摇头,“根本不需要摔死你,因为你已经死了。不过……你就看着,看我到底能不能再摔死你一次。”
糟老头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他是个勤勤恳恳历经修练,刚刚羽化成仙的仙人,但是成仙也阻止不了他年事已高的事实,在命运的面前他的身体还是归于死亡。非常不甘的他,开始疯狂的杀戮,企图获得力量重获新生。
其实糟老头早就察觉到了,他把未怜重伤的那一拳,是她主动撞上来的。后来她似乎豁出去一样的逼得他步步后退,这个表情在他眼里看来非常之假,因为他确实是招架得毫无还手之力。
等糟老头回过神来,发现未怜竟离他越来越远,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未怜停在了半空,他急忙运法想飞上去。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变得昏暗起来,他顿时深感恐惧大着胆子低头一看,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很快,糟老头被黑暗吞噬,在这悬崖的半空,完全消失了。
这时在未怜的旁边,书现身发出声音道,“怜儿,要怎么处置他?”只听她语气平常的说,“三世畜生,三世贫贱,三世富贵终为空。暂时先这样,不够再加。”她很有兴趣的追问一句,“你觉得我这样处置怎么样?”
书严肃道,“怜儿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未怜笑,“一定?当我的决定和你主人的决定相矛盾的时候,你就不会说我是对的。而且我明明假公济私了,你的主人没有教你怎么明辨是非,判断对错吗?”
书一本正经的说,“我不认为这是假公济私,他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是他种下的因,他得罪了怜儿,就是他罪有应得。怜儿不用担心,我从来不会夹在主人和怜儿之间为难。因为主人相信着怜儿,就像怜儿不想主人知道主人就不问。怜儿也不会让主人失望,哪怕怜儿心里不愿意,还是会帮助主人和我。就算主人因为关心着怜儿,命令我说出真相,但只要怜儿不许我说,我就不会说出来,这样主人就不能怪我了。”
未怜摇头而笑,“还真是头头是道,我都被你的外表给骗了。”
书道,“是怜儿忘了,若算起来,我也是怜儿的长辈。”
未怜莞尔,两者一同消失了。
之后,无忧顺利进入酆都,但她绝对想不到,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她还在昏迷,未有表演的时候,就被子宛绎一口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