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刘离的办事效率高,做完都市王的事还能跑去做二殿阴帅的事,其实是有妖名剑从旁协助她。
这开始于刘离刚接任都市王不久,某天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恨不得把自己拆成两半用。这个念头一产生,她就想到了妖名剑。
刘离试探的喊了声,“妖名剑,你在干嘛?”只有慵懒的声音回答她,“能干嘛,睡觉。”
“大白天睡什么觉?你是有多喜欢睡觉。既然你这么无聊,不如帮我干活吧?”
妖名剑听了坐在刘离的办公桌上现了身,“怎么,你让个妖剑帮你这个都市王干活?不怕坏了你的名声?”她所干的活自然要归其名下。
刘离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谁叫妖名剑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她也没拒绝,“我有什么名声,都市王的活其实很简单,你这么聪明,又一直跟着我耳濡目染,一定没问题。来,你看看这个人的生平,你觉得怎么判他下世?”
妖名剑接了刘离手里的公文看了看,嘴上却还不肯让步,“谁有兴趣看你在干什么。这人这么平平无奇,还需要想吗?”
刘离这就拿了一支笔给妖名剑,“小意思就帮我判吧。看,这还有一堆呢。”她说着就忙别的去了,一点都不担心搞砸。
两个时辰后,刘离看了看妖名剑处理的公文,毕竟这事关别人的下辈子,她还是要过目一下,看完后她心想果然没看错人。不过她更惊讶的是妖名剑的字,“妖名剑,你的字迹怎么和我的这么像?你还说没关心我的事,就你这模仿出来的,没个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练习,可出不来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叫你帮我干活?”
妖名剑傲然道,“谁有兴趣特意模仿你的笔迹,这种小事我写个两遍就成了。”
刘离才不信,拿了她最初的笔迹和她最后的笔迹对了对。刚开始是没有后面这么像,但眼力一般的人估计也是看不出来的。
妖名剑不以为意的说,“行了,我写的字比你吃的饭还多,怎么模仿一个人的笔迹我清楚的很。”
刘离调侃道,“那你岂不是可以随便乱来了?”
妖名剑打了个呵欠,“我更喜欢睡觉。”
刘离可不想妖名剑就此不帮了,“好,你厉害。刚好,我都没想到你得模仿下我的笔迹,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说,你不帮我还能谁来帮我,可真非你莫属了。”
妖名剑不再答话骄傲的扭头去继续看下一份公文,嘴角微微带了点笑意。
这天,妖名剑本来在低头批改公文,忽然抬起头来。
刘离奇道,“怎么,今天这么稀奇,终于有什么案子难到你了吗?”
妖名剑有点想白眼的趋势,“就你们这点破事还能难倒我?”
刘离点头,“是,我是真没想到你一把妖剑这么有能耐。欸,有你不会的事吗?”
“我好歹活了上千年,这点能耐都没有不是白活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到底为什么没事抬头发愣啊。”
妖名剑看着刘离,略带玩味的说,“你的那个他,约你明天酉时在老地方见。”
这下,换刘离发愣了。
这么多年过去,刘离都要以为长生成了她生命里的过客了。她很快回神继续干活,她可忙着哪有时间想别的。
到了晚上,刘离躺在床上,还是要好好想想了。
去不去见他?她刚这样想,就没有怎么迟疑的回答了自己,去。
去吧,见个面而已。
次日,刘离和子宛绎一起出门,虽然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上班,但还是能共走一段路程。
阴司殿很快就到了,刘离像往常一样跟子宛绎招呼一下继续出发。
“宛离。”子宛绎忽然叫住了刘离。
刘离回头,心想是不是还是跟他说声?毕竟她去阳间的话其实是要跟秦广王上报的,如果她不说就是擅自去阳间,不过去就去了不惹事没有什么处罚。于公上,她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她只是去赴个约,不要多久就回来了。那么于私上,子宛绎身为她的兄长……
“没事。”子宛绎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刘离。
后来他才知道,他其实隐隐察觉到了刘离藏着心事,也因此有了一些预感。
“那大哥我走了。”刘离没有奇怪,也许是子宛绎本想说点什么事又觉得没必要说吧,没必要说的事她也没兴趣好奇。
刘离终是没有跟子宛绎说,如果跟他说的话,还得说更多。因为他一定会问,去见什么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人间的某一片沙滩上,风景几乎还和一百五十三年前一样。甚至连当年的少年,此时也在这沙滩之上,外表没有任何的变化。
刘离远远看着他,心情竟有些无法平静。
眼看约定的时间过了,刘离才慢慢走过去,长生察觉到身后动静,对她回眸而笑,“离,我回来了。”
许久,两个人凝望,许久。
长生心如擂鼓的等待刘离主动走向他,她却是站在原地,不肯再动一下。终于他在心里叹息迈步走近她,拥她入怀,“我好想你,离。”
忽然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刘离的脸颊,她被自己的反应惊到了,不过幸好长生没有发现。她不动声色的搂上长生的脖子,悄悄擦掉自己的眼泪。
刘离的这个举动,让长生的心暖暖的,他不禁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轻声呢喃,“太好了,我好担心,你会不理我、不来见我。这份等待的心情,太乱了。你等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其实长生来到这里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他这一天都在等待。虽然知道刘离可能不会早到,但是口信已经送出,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能够看到她为他飞奔而来。
但当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怀抱希望的心情渐渐降温,欣喜的心情被时间沉淀。长生开始害怕,害怕刘离根本不会来。他安慰自己,开始把希望放在约定的时间上。然而好不容易等时间到了,他依然看着海的方向竟不敢回头。如果再看不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会怎么办?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虽然理智告诉他,以她的性格应该正默默在背后看着他,只要回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刘离轻声说着,伸手摸上长生的头,任由他将他脑袋的力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已经能够换位思考,当年她责怪他没有说一句跟我走,也许他也在苦苦等待,她的一句带上我。
听得刘离这样说,长生放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啊,我的小离终于长大了,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刘离淡笑,“你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
她终于肯在长生面前表达出她的想法,不再呆呆傻傻,让他兴奋得真想大叫,“小离,我都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刘离一脸宠溺的摇头,“我看倒是你,还和以前一样,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长生不服气的站直了,摸着刘离的脑袋说,“到底谁是小孩?”
刘离现在约莫十三岁,比起约莫十七八岁的长生自是矮了不少。她顿时嗔怪道,“还不是你,妖名剑说就是你给我吃的药丸,害我一直长不大。”
长生笑得甜蜜,“放心,和之前相比,你不是长了很多了嘛。我给你的仙丹虽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却不能持久,等它药劲过去了,你就不会受到影响了。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就该跟我学习驻颜术了,要不然你变成了老妇人,我们的关系岂不是要颠倒了。”
眼看天色渐暗,刘离已无心多话,频频看着天色。长生假装不察,终于刘离优先开口了,“我该回去了。”
长生刚才还笑容满面,一下就僵住了,“离,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要离我而去吗?”刘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低头沉默着。长生道,“我去了我们那栋房子,还在,就是有点像鬼屋了。不管怎样,你也应该跟我住上几天才能说走。”
刘离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就当是走亲戚,回去跟子宛绎解释一下就好了。
很快,刘离失踪的消息在地府传开了。
听说刘离失踪,鬼昱立即前往子府询问怎么回事,谁知被子宛绎拦在了子府门前。
“子宛绎,你没发烧吧?居然说宛离是谁?你别唬我了让我进去!”鬼昱本来不信刘离失踪的事,现在也有些不安了,因为一向严肃的子宛绎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子府上下没人叫宛离,送客。”子宛绎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子府的守卫听了马上就把鬼昱往外推,他硬是往里面挤,“子宛绎,你说这话就不怕宛离伤心吗?之前是谁把她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还威胁我父亲想尽法子不许我跟她玩!你说,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宛离!你快出来!帮我好好说说你大哥!”
子宛绎根本不理鬼昱,早就入内了。站在旁边的文清看着子宛绎的背影许久,好像叹息了一声,然后叫守卫放开鬼昱。
鬼昱认得文清,知道她是个非常温柔亲和的女人,也就只有她受得了子宛绎了。他这样想,准备从她下手,他一定要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文清请了鬼昱到一边,“鬼少爷,宛绎正在气头上……你别怪他。”
鬼昱一惊,心想这家伙居然也会生气?难怪这么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鬼昱都不喜欢子宛绎。因为他总是能不露痕迹的用他的身份为难别人,即使你知道他就是仗势欺人,却找不到理由顶回去。其实他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可以说在酆都没有谁能胜过他的修养,你甚至可以用彬彬有礼来形容他。从来都是他把别人气得吐血,有谁能让他这么生气?
如果一定要说确有一人,那就是宛离。可是那也不可能,这对兄妹感情好得简直没话说,这在酆都可谓人尽皆知。她连子宛绎要她当八殿都市王的要求都答应了,这可是要每天大老远跑到城外荒地的幽量殿上班的。她还有什么事不会听她大哥的?更不会惹她大哥生气了。
只听文清接着道,“因为宛离……离家出走了。”
鬼昱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是不是子宛绎这小子惹宛离生气了?”
文清摇了摇头,“起初我们都以为宛离出了事,宛绎当即派了人四处找她。从鬼门关的守卫那里,我们得知宛离去了阳间。后来听宛离的阴帅说,当时宛离已经做完自己的工作,准备出去。阴帅以为宛离又像往常一样去阴司殿,宛离却说不是,是去别的地方。当时阴帅不被允许随行也没有在意,谁知道宛离就这样再无音讯了。”
鬼昱怒道,“现在呢?子宛绎就当没这个妹妹了?”
文清一阵沉默,她也劝了,但是子宛绎却说,“想来她还是更喜欢阳间,她要走便走,我就当没有这个妹妹!”
鬼昱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宛离出了什么事?也许她不是有意不回。”
文清无奈道,“阳间这么大,宛绎不是没派人找过,但他又能去哪里找?这离家出走……总好过出了事……我听说出入阴阳界都需要上报,宛离连她大哥都没说就走了……她如果想要去阳间宛绎肯定不会拦着,但是宛离没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也进屋去了。
鬼昱恍然的看着子府大门良久,他原本以为可以一直依赖宛离。但是这场变故悄然来临,它来得太快,让他一度以为是他还没有睡醒。
终于,鬼昱转身离去,即使再不相信,也已成了现实。
距刘离失踪的十天后,包政就举荐心急的郑榇接任都市王一位。
郑榇比刘离在幽量殿工作的时间还久,实力是显出来了。尽管如此,还是被子宛绎态度强硬的反对了。不过总算还是争取到了,由郑榇全权代理都市王的职务。比起都市王没上任前,有秦广王兼职都市王职务,他还是向上爬了一步。
虽然这场仗算是郑榇赢了,但他还是气得咬牙切齿,“权力都给我了,还偏要留着一个头衔,什么意思!”
包政安慰道,“这子宛离刚刚离家出走,虽然子宛绎表面不再承认这个妹妹,但心里未必真这样想。怎么说兄妹情意摆在这,郑兄就不要生气了。”
郑榇哼了一声,想到一个主意,“也不知道那子宛离去了哪里,这子宛绎的修为日夜精进,我实在担心夜长梦多。包兄,你说我要是把她找回来,会不会因此得到他们的信任,然后方便我下手?”
包政也觉得可以一试,“不过郑兄,还是万不可心急,你忘了鬼封的幺子暴毙,差点就查到火凤头上。在酆都不比在阳间,我们只要走错一步,真相大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去哪里找子宛离。”
郑榇忽然想到刘离的身世,他知道她并非子家亲女,之所以没有拆穿,是因为她最多由亲女变成义女。毕竟她是由子司桓亲自带到子家,是被子司桓承认的女儿。他若出面道出,这于他没有半点利益,反可能露出他的狐狸尾巴。现在她离家出走,说不定是回到她原来生活的地方。
阳间那边,刘离再一次提出要回去,长生却还是不愿她走,“离,我这次下凡,为的就是你。你真的要走吗?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不重要吗?”他没有说,他这次是借口闭关修炼,而偷下的人间。
刘离有些不悦,反问道,“所以这次,你能在这里呆多久?你争取到了多少时间?”她也有些惊讶自己的反应,看来眼前这个人,在她的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
长生暗自高兴刘离对他的在意,语重心长的说,“问题的重点不是时间的长短,是你愿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刘离的心里还是想回去酆都,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子宛绎的担忧,“那里现在是我的家,我会常来看你。”
长生顿时伤心,一挥手放出一段影像来,“你的家?你好好看看!那个你所谓的家还有没有你的位置!”
眼前的影像,正是鬼昱去子府被拦在门口发生的事。
刘离低下头,“他只是生气了,我出来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你还帮他说话,你还是要回去是吗?是吗!离,你看着我,回答我!”长生抓着刘离的肩膀,逼她看着他。
刘离看着长生,眼里没有忧伤只有道不尽的茫然,然后归于平静。
终于刘离决定留下来,她答应留下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她想起来了。
子宛离的生活不该属于她,那是属于叫做子宛承的可怜的孩子。而长生了解她的一切,她的一切也是他给的,他就是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