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娃娃亲
书名:未生怜心向流离 作者:红石山 本章字数:4501字 发布时间:2022-03-28

几年后,子府的变化很大。子正寅飞升仙界而去,将楚江王之位传给了子宛绎。

临别前,子正寅仍然不忘嘱咐子宛绎多加小心。也只能如此了,他既位列仙班,子家的事他就不能再过问了,天上的规矩可别地下还多,就算他是天帝一脉,也没有优待可讲。

子正寅也嘱咐了刘离几句,让她多看着点子宛绎。成了王殿之后,可不能再说什么不回地府的话了。

刘离也终于被允许参加鬼差的工作,然而这个时候,新任楚江王子宛绎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举荐刘离到酆都城外的幽量殿工作,为八殿都市王。

这天,鬼昱准备去幽量殿找刘离。

阴曹地府说起来其实不是很大,尤其对鬼仙来说,再远也不用多久,飞飞就到了。奇就奇在,他们一般都选择脚踏实地的走,而很少用飞的。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气氛下,普通的鬼差更是不敢飞。其实阴曹地府的制度,重心还在古时候。比如鬼差讲究忌讳,很少直呼王名。

  鬼昱第一次走这么久的路,好心情有点耗光了。幽量殿位于酆都城外的荒地,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这会儿又为刘离不平起来。

  其实鬼昱也知道不能怪子宛绎,他作为酆都新继任的监督官楚江王,他有这个义务找到合适王位的人选接任。

  本来子家的人一开始都分配在二殿当值,按理刘离应该是这阴帅一职。但四、七、八殿王位空缺多年,刘离年纪虽还小还是很有些才干,子宛绎才向秦广王举荐她继任,工作内容相对安稳的八殿都市王。秦广王也答允了,可见酆都真的很缺人。

  说到这四、七、八殿王位空缺的原因,四殿是因为一直世袭的李家,时至今日,无一人有当王的资质。七殿是因为家族没落。八殿则是传给了一个女儿家继承王位,结果她感情用事,被撤掉了资格。这也是鬼封执意要个儿子的原因。

  鬼昱只觉得双脚开始酸痛起来,他呼了口气,终于决定飞过去。

没有飞多久,一座宫门就在脚下了。鬼昱欣喜,落地走了进去。殿内鬼差见了他穿着不俗,没有人敢上前拦他。

  忽然有人从背后执剑抵着鬼昱的脖子,娇声喝道,“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地府的规矩,鬼差当班必须穿统一下发的官袍,就连十王殿上班时间也要穿官服。像鬼昱有他父亲宠着,成天翘班都是常事,穿个便服简直就和吃饭一样平常。不过到了别殿,别人就可能不认识他了。

  鬼昱顿时停步不走,想到父亲教的规矩,耐着性子说,“我来见你们大人,我是你们大人的朋友。”

  “你是我父亲的朋友?你以为忘年交啊。快说!”这个指着鬼昱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叫包惜愉,官居二品,瞧她眉目中竟和鬼昱有些相像。

鬼昱这才意识到,自己酆都地理没有学好也就算了,怎么进来之前也不先看看挂在宫门上的牌匾。他尴尬一笑,“误会误会,我来找都市王,没想到跑错地方了,不知这是哪位大人的宫殿?”

  包惜愉听了便收了剑,“真够笨的,这是阎罗王包大人的天子殿,记住了!赶紧走,别在这妨碍公务。”她刚从鬼昱身边离开几步,耳听他嘀咕一句“真够凶的”,当即又举起宝剑,回过头来指着他。

包惜愉原本要吓出的话,却在看到他的脸时,硬生生堵住了,“你……到底是谁!”

  鬼昱偏不说,还保留了姓瞎编了一个名字。不出意外,鬼昱就是下一代卞城王,如果他说出本名,一定没有人不知道。

  包惜愉上下前后的打量着鬼昱,明显不信,“你和卞城王是什么关系?”

  这还是鬼昱第二次遇到这样难缠的人,仿佛在她的目光下无处藏身一样。鬼昱努力保持脸上神情不变,说道,“小姐,这酆都姓鬼的又不是只有卞城王鬼大人一家,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包惜愉很是自信,“酆都谁不知道,卞城王盼儿子盼得头发都白了。等他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儿子,结果老天还要跟他开玩笑,这个儿子居然比他的几个女儿长得还像女儿。”

鬼昱听着就要发作,包惜愉却忽然一把扯开他的外衣,露出他洁白的男儿胸膛。

此时的鬼昱约莫凡人的十五岁,正是男女性别特征发育差不多的时候。

  “你……就是鬼昱。”包惜愉冷冷的得出结论。她如此突然的动作,让本欲发作的鬼昱,背脊一阵发凉,脸上差点就要表露出来了。

  幸好鬼昱的变身术已经颇有成效了!

  刘离曾经告诫鬼昱,“想要不被人看到你害怕的一面,就要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做好万全准备。如果你做到被自己欺骗,还怕骗不了别人?”想到这里,鬼昱淡定穿好衣服,“这位小姐,莫不是你心仪了我,不然你也太胆大了吧?”

包惜愉俏脸微红,总算顾着身份没有扇他一巴掌,“真不要脸。”

  “不可无理。”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鬼昱见了她的第一印象,竟觉得这个人,倒有些面熟?

只见包惜愉收剑入鞘见过母亲,来人正是风吟。

  风吟从见到鬼昱起,双眼就不曾离开过他,连包惜愉行礼,都没有回应。他也是一直看着风吟苦思冥想,原来面熟是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和他有着七分相似!

鬼昱其实对自己少女的长相非常在意,每每照镜子他都把镜子摔得粉碎,上一次照镜子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风吟如此态度,包惜愉恨恨咬着自己的嘴唇。

从小,她努力的做好一切,乖巧懂事。哪怕她身为母亲最小的女儿,母亲都从未关心过她。在母亲的心里,只有她的大女儿!就因为那个死丫头长得和母亲极像,就尽得母亲宠爱。现在撞上这个鬼昱,就以为自己的女儿再世了吗?

  看了一会儿,风吟才问起鬼昱为何来此。鬼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把他误闯说了一下。风吟听了说,“惜愉,去告诉你父亲,我有事晚点过去。昱儿,幽量殿在城外荒地的正西方,离此还有段距离,我带你去吧。”

  此话一出,鬼昱和包惜愉都很惊讶。

鬼昱连忙摆手,“怎能劳您大架,想必您公务缠身,我自己去就行了。”他已经猜到,如果包惜愉的父亲是阎罗王,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五殿的阴帅。

  风吟笑得温柔,眼中却带着悲伤,“没关系,昱儿……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你是我的亲……我的亲外甥啊……走吧,姨娘带你过去。”

  风吟艰难的言语背后,正是一段悔不当初的往事。

  这上一辈的事鬼昱自不知晓,只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和风吟长得像了。 

  鬼昱没有再推辞,和风吟一起去幽量殿。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让鬼昱觉得很不自在。他偷偷瞧了眼风吟,发现她居然哭了,他顿时急了,“姨娘,你怎么哭了?”

  风吟自知失态急忙擦了眼泪,只好道出一半真相,“我本还有个女儿,她长得与我很像,所以我最疼爱她。但是她……很小就离开我了。我看到你,想着我的女儿如果还在,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就这样……”

风吟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鬼昱心里也跟着难受,只能尽力相劝,“姨娘,以后有时间我就来看你。我虽不是表妹,但是我想表妹和我一样,都不想看你伤心。姨娘,你别哭了。”

  风吟终于不再哭,笑了笑,“昱儿,你有时间可以过来和你惜愉表妹多相处相处,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她其实是个好孩子,因为早早就帮他父亲做事,所以性格严谨倔强了些。惜愉和你是同日而生,我和你母亲,帮你和惜愉定下了亲事,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就可以结为夫妻,早点熟悉是好事。”

  听到这里鬼昱却以为听到晴天霹雳,他居然早有婚事在身!那,那……

  接下来的路,鬼昱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只知道风吟回去了,然后他被幽量殿的鬼差引到了刘离的书房。

  书房内,刘离正在埋头工作。鬼昱看在眼里,双眼不禁湿了。

  “宛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能当上王,不是姓子就可以,她的实力必须经过十王殿诸位的认可。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背负起了她的命运。而我,也终将逃不过这沉重的使命。可是我不想当卞城王啊,那个位置太可怕了。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面具之下,是怯懦和自卑。父亲、母亲、姐姐们,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畏惧它。”

  “宛离,你不是也说,一定不要当都市王吗?你说楚江王的职务是最重的,阴曹地府的一切都要管。成为二殿的阴帅,不是你做梦都在想的事吗?你不是说要帮你的大哥分担,一起工作吗?结果只是过了一天,你就答应了你的大哥。”

  这时又一个人敲门而入叫了声大人,刘离才注意到鬼昱来了,可见她刚才工作的认真。

刘离后知后觉道,“鬼昱,你怎么来了。你先等会儿,我这里就快结束了。”她又对进来的人说,“郑榇,为鬼少爷奉茶。”

  郑榇会出现在这里,是作为八殿阴帅而来,他居这个职位已有多年。当然这是负责鬼差调配工作的阎罗王包政,利用职责之便把他调职过来的。

本来郑榇早就提议将他调到二殿任职,但二殿上下几乎都是子家的心腹,那里过于危险。他就想当个王殿,这样和楚江王接触的机会会多些。但是包政也没有权力弄个王殿给他当,只好叫他先从阴帅开始,等有了成绩了再顺理成章的升职为王殿。

现在正巧刘离来了八殿任都市王,郑榇就想从她开始先得到她的信任,再伺机得到接近子宛绎的机会。

  谁知这段时间下来,郑榇除了公务,根本得不到多余的时间与刘离攀谈,甚至近身不得。

这会儿郑榇刚处理完一件事本准备回来复命,现在又被刘离差遣出去了,还是下人干的活。

阴帅这个职位其实有些尴尬,除了辅佐、代理,还负责传达王命,因为出入经常在一起,难免像这样吩咐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作。

  坐在桌前的刘离呼了口气,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对鬼昱说,“幸好你来得是时候,再晚点来我就出门了。怎么了,苦着一张脸。”

  鬼昱早已习惯把任何事都对刘离说,不管是高兴的不高兴的。“我……刚才听说,我母亲已经给我定了娃娃亲……”

刘离愣了一愣,安慰道,“你推掉不就行了,你父亲这么疼你,一定会听你的意见。”

鬼昱想想也有道理,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宛离,以后你嫁给我好不好?如果不是和你成亲,我想……也许我会选择死。”

  刘离怔了一怔,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不过我会考虑的。”

鬼昱听了顿时心情大好,“宛离,你准备去哪?”

  “阴司殿啊,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然后我就可以赶过去帮大哥了。我早就这样想好了,不然你真以为我那么老实。”

  “我真羡慕子宛绎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妹妹,我的弟弟要是在……就好了……”

说到这鬼昱的弟弟鬼祥瑞,他只活了几岁就夭折了,所以大家对此闭口不谈。

  刘离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有点为难,“鬼昱,也许我们成亲会有点困难。”

鬼昱心里顿时一沉,“为什么,难不成你连这个都要听你大哥的?”

  现在子正寅不在了,子家最大的就是子宛绎了。

  刘离宽慰道,“你放心,这事我都做不了主我还是子宛离吗?何况大哥自己不顾家,先斩后奏娶了大嫂,他一定能够理解我。”

  鬼昱心想这可不一定,有都市王一事在先。

文清的事鬼昱也知道一些,文清是个凡人女子,鬼仙与人通婚这在酆都史无前例,但这算是灰色地带,没有条例规定不可以,当然也没有条例规定可以。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子家和凡人在一起就是损了天帝的颜面。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鬼昱当初也是缠了刘离很久,她才告诉他。

  只听刘离接着道,“我想到的是,子家家规夫妇慎定,女儿招婿后皆为子。也就是你要和我成亲必须入赘子府,你觉得你的父亲会答应吗?你可是独子。”

鬼昱顿时如坠冰窖,苦笑一声,“你家规矩真多。”

刘离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握上他的手说,“规矩是死的……鬼昱,你还小,未来的事我们先不想好吗?你总是这么悲观。”

  鬼昱勉强笑了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这里荒郊野外的,比酆都城内还不好玩。”

刘离摇头而笑,严肃道,“鬼昱,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我子宛离说到做到。不过鬼昱,你自己也要学会坚强,不要再害怕。”

  鬼昱有时候觉得,刘离成熟的不像话,在她面前,他反而是年纪小需要照顾的那个。他终于不再是勉强的笑,“我会努力的。”

  这边二人刚离开幽量殿,那边郑榇端着茶过来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狠狠的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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