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光圈即刻消失不见。刚才那一幕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是怎么了?”
明明看见她即将摔倒的。
“不过我施展的幻象。”
“为什么?”
“不可否认,你依旧在乎不是吗?何必撑得如此辛苦?”
“还能重新来过吗?我想多陪她,好好待她,让那段时间里的我和她,回到最初的样子。”
“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时光一去不复返,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既不可能,那你为什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来?”
“你不要否认你的心理障碍,别以为逃得过我的法力无边。这些年,你一直在躲避在自责在愧疚不是吗?过去的就让它随风逝去吧,不要让它百般纠缠。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不要把它变成一种毒药,折磨你的心灵,不要负罪前行。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两头熊,一头勇往直前,一头害怕面对。主要在于,你想将你的力量赋予哪一头。”
“可我……依旧……害怕……”低眉凝思。
只听‘呼——’,声音消失不见。
“诶...诶...”
追逐几步,只能放弃。
无奈。
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
终于,回头。
那久违的身影从光中走来,逐渐清晰。瘦小的身体,细竹竿的双腿,浅灰偏襟衫的盘口一直从领口系到腋下,盘着发髻,一丝不苟的整洁,温和双眼,笑灿若花。
她挽着一个椭圆浅口竹篮,里头装满了红艳艳的球形石榴果,穿过门前的大院落,踏进门槛,走进中间的里屋。
她占满女孩的记忆,不停挥舞,不断涌现,不过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庭院里的石榴树依旧还在,比邻居的两层楼还高出少许。记得每到6月,绿叶荫荫,花朵似火,串满枝头,绚烂至极。
那屋子一平层,瓦房顶,两边各并排紧挨一间卧室,三间平直串联在一起。
里屋偏右位置有一张大面积的八仙桌,桌面一角摆着小型的置物架,整齐码放简单的调料和碗筷,紧挨桌腿搁着一张长木凳。角落里是土黄的烧炭炉,还有一个大土灶台,台上置着一口大铁锅。
最右边是客房,虽无人居住,每天总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是为什么呢?”女孩问,“反正很久都没人来住,不是吗?”
“家里要收拾干干净净的,家庭才会兴兴旺旺的。”
“真得会这样?”
“骗你做啥子?再说,这也是为他们准备的呢。咋没人来住呢?那可不一定。万一改天他们有空心血来潮就回来探望我了呢?人哪,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时刻准备着。”
“准备了又会怎样?你看,结果还不是一场空。”
女孩撇撇嘴。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到时至少不会慌里慌张啊。傻瓜。”她轻轻戳了戳女孩的前额,“这就叫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是啥意思?”
“意思是说,在天还没下雨的时候,就修补好房屋的门窗。凡事都得事先做好准备。”
——凡事都得事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慌里慌张。
——你说得,到现在女孩都还记着呢。
“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块住?”
“人哪,要自重,自立,自强,别掺和别人的家庭中。”
“我们又不是别人。”
“但你们是一个原生家庭呢。总会造成困扰的。小屁孩,管得可真宽。以后你就知道啦。”
“那他们养你吗?”
“养啊。可每次总是像被迫的一样,这种滋味很难受的。像是乞讨来的,又拖累他们。”
“这不是他们应该做得吗?我回头骂他们去。”
女孩的脸都气歪了。
“你孩子能懂什么呀?算咯。”
“就没其它办法了吗?”
“到这份上了,能有啥办法?所以啊,一毛都不易。以后你长大了,要好好读书,多赚点钱,照顾家庭的同时,给自个也留点,以备不时之需。别像我这样。”
——多年以后才明白,她不过想要自己的窝,自己的锅。
——不止是她如此,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