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无痕在那女人额头留下的一吻!
——女人性感嘴角咧开的一抹弧度!
——丁无痕宛若水波舒展弥漫的侧颜!
——丁无痕替那女人轻拭去嘴角的残留!
浓情蜜意情节快速在李黑眼面前跳跃,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
再则,她的童年……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看来,这句话的确不假。
恐怕我不需要用到一生这么长了。在你没有欲望的时候。在你不想选择的时候。在你别无选择的时候。
李黑眼心中生恨,麻利地爬上楼顶围墙,反手扣住栏杆,站在挑梁上,仰望一切,俯视一切。
的确离天更近了一些。日光没有很耀眼,没有把人的皮肤烧得灼热滚烫。蓝色也变得深沉。白云打着大朵的卷,就像杜鹃说得,随意变换自己喜欢的形状,多自在。
真是一个去死的好天气。
她不想像白云,却曾想过变成一只猫。若梦瑶姥姥的那只白猫。
她经常看见姥姥拿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制作猫饭,混着鸡肝,肉片等,白猫总在一旁‘喵喵’地叫个不停,上窜下跳,迫不及待的样子。白猫对此没兴趣时,总是慵懒得蜷缩成一团,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闭目养神去了。这情形大抵就是它挑食的时候。
这时,姥姥会换成香浓的罐头在它面前晃来晃去,连哄带诱,白猫一下便来了兴致。姥姥得意得把罐头放置它面前,它就会一股脑栽进去,用舌头欢快地来回舔。姥姥就会轻抚它的脑袋,像抚摸若梦瑶那般。
没事时,姥姥总是把它抱在怀里,坐在阳台上,轻捋它茸茸的毛,偶尔拿着整条鱼肉干塞给它。那毛特别柔顺有光泽。一看便知有人悉心照料。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姥姥每隔时日,会坐在门口帮它修剪毛发,总是在脸盆里装满合宜温度的水,因为姥姥在把它放进它专用的浴盆时,总是会先用它的爪子碰碰水,它一点也不反抗。
接着挤点沐浴液往它身上抹了抹,用梳子帮它梳理清洁。继而用毛巾裹着擦干后,还用吹风机吹了吹,之后又用头梳打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有日光的地方。
那仅是一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猫了。可是,它很幸运,它的主人待它特别的好,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有时,李黑眼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一只猫。
长大些后,她时常还是带着这样的渴望。但希望变成波斯猫,聪明迷人;或者贵宾犬,美丽聪明;它们肯定比姥姥的那只白猫更讨人喜欢。
又或者其它看上去比较高级尊贵的宠物……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年轻温柔帅气的男人,会像姥姥对白猫那般待自己。
后来明白,人是由森林古猿进化而来的,它进化最成功就在于,有了高级智商。
可是现在你却愿意成为一只猫,一只狗,还妄想成为一只鸟。难道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返璞归真?
说得有什么不对?
看到这样一段话:你在山坡下,你只能看见你眼前的一条路;当你在半山坡的时候,你能够看见眼前的十几条公路,然而,当你站到山顶上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渺小。这时,你所看到的人和你身处在山坡下看到的人的模样是不一样的。
在山顶上看山下面的人就像蚂蚁一样,有时候还看不见,所以,站得高提升境界来看这些人间凡事,能把它看的小,不去追求它,你的境界就会提高,你就是学佛的境界了。
可是,如此这般,这个世界就更加模糊了,不是吗?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模糊。这样的境界,于李黑眼而言,有何用呢?
高层的空气就是好。连风都比低楼来的迅猛些。吹得她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更加看不清这个世界。
这里就是银光大厦的36层天台。
同样的地点。可惜,物是人非。
她现在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风景,竟是为了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想起两年前的某天早上,她出门特别早,大概七点左右。因为路上还没出现交通拥堵的情况。何况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特别的结果在于,永远不会让人忘记。
那天,她正去上班的路上,一个约摸40岁的男人从她身旁经过,开口道:“美女,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她惊诧之余感到莫名其妙,本能地与他隔开些距离,怪异地盯着他。
男人并不在意,顾自说了起来:“我昨晚通宵赌博输了好多钱。那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我的家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一夜未回,非常非常非常得痛苦。你知道吗?”
她只是木讷地边走边听他诉苦,出于谨慎,依旧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男人依旧顾自继续道:“说真的,我现在想去自杀。”
她的心“咯噔”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两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男人被这双貌似期待的眼神吓到,有些结巴,“真的想……想自杀。”
“那你带我去好吗?”她抓着男人的手臂,极为兴奋,“说真的,我时常觉得生无可恋,无时不刻都想死,可是找不到勇气。现在好了,终于有个伴了!”
男人听到这话,瞬间面色凝重,本能得甩开她的手,不可置信地瞟了她一眼,骂道:“这么年轻的姑娘,不会是神经病吧?”
说罢,摇摇头快步离开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抹笑意,但转瞬即逝。
那时的她,是有过这个念头的。而对方反被她吓到了。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救了他的命,或许他嘴里的自杀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不像她,把他的话当真了。那是她第一次想自杀。如果当时,他带她一起去的话,她相信自己会那么做的。
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她竟然真的付诸于行动。站在这里,三十六层,层高2.8米,那就是100.8米。从100.8米的高空落下是何感觉?如果是飞的话,那也太短暂了,算上空气阻力,不过5秒的时间。能有感觉么?
她看向四周,空无一人,除了她。 这种情况本应该是以下这样的情形出现才对的。
有两个帅气的警察分别站在李黑眼的两侧,两只手总是做出阻拦的姿势,不断劝说着:“你还这么年轻,别做这样的傻事。你应该镇定,什么也别想,先从围墙上下来,有什么事情,由我们帮助你解决”。
底下围了一群人。像蚂蚁在原地不动地脑袋晃动。看热闹的人。拍视频上传微博的人。猜测自杀原因的人。
但她情绪一直处于激动状态,且脚步不断向前移动,还放开一支反扣栏杆的手。
这个举动吓坏两个警察了。他们在一旁大喊:“不要动!不要动!”
其中一个身材较为健硕迅速敏捷的警察趁李黑眼不注意时,迅速上前紧紧抱住她,然后另一个也上前当把手,将她整个人拖了下来,三人同时倒在天台上。
史铁生: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再计较人们说什么。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以我的经验来看,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还在……还在渴望爱。
她设想这样的情形也是在渴望爱么?
脑瓜清醒时,发现底下依旧车水马龙,人潮向前涌动,没有任何人为之停留。天台周围依旧空无一人,除了她自己。
李黑眼把自己设想成自编自导自演的主角了。
其实,不过一棵无人问津无人在乎的小草而已。
她觉得死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的确想死。意图生存,而太卑怯,结果就得死亡。
她特意研究了死亡的定义和死亡的方式。没有人无聊到会干这样的事情。除了她这个无欲无求的不知活为何物的人。
非自然死亡是指由于生命或疾病发展规律以外的因素作用而提前发生的死亡。
自然死亡是指符合生命和疾病自然发展规律,没有暴力干预而发生的死亡。
李黑眼不想等待自然死亡的过程。她活到25岁,就没主宰过自己,难不成自己的命还不让主宰么?不可能。谁也别想。哪怕冥王也不行。她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
恰巧,那天漫不经心浏览网页时,无意间看到这样一段话,遂了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