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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3088字 发布时间:2020-11-18

清朝光绪年间,随着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狂潮的日益猖獗,腐败无能的清政府除割地赔款外,束手无策。但是,在逐渐觉醒的中国人民以血肉之躯抗拒外国侵略者手中洋枪洋炮的同时,以康有为为首的一批有识之士开始呼号维新变法,希望从根本上建立一个强大的政治体制,为国人谋求一个和平安详的生存空间。

年轻气盛的光绪皇帝,迅速接受了维新派维新变法的思想,仿佛从中看见了不致亡国的希望,并且越过慈禧太后,颁布了一系列变法诏书。

慈禧太后虽然静居颐和园, 却密切地关注着紫禁城的一举一动,掌握着朝廷的实际权力。

当这些变法诏书逐渐触及到慈禧太后的统治地位和一大批王公大臣利益的时候,慈禧使出了杀手锏,从幕后跃上前台,再一次宣布亲政。

光绪皇帝与同治皇帝不同,同治皇帝是从父亲(咸丰帝)那里合法继承皇位的, 而光绪皇帝并不是同治皇帝的子嗣,不是皇位的法定继承人,他的地位完全是由于慈禧为维护自己垂帘听政的绝对权威而施予的。

在她的羽翼下长大成人的光绪皇帝,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恐惧心理。作为皇太后,慈禧是皇帝的正式母亲,在以孝治天下的王朝统治中,她以尊亲的地位行使权力,皇帝是很难加以抵制的。更重要的是,朝廷中大多数高级官员的位子都出自她的恩赐,这些人绝对效忠于慈禧。

首先,积极支持光绪皇帝收权变法,连任帝师近二十年之久的帝党首领翁同稣, 被慈禧开缺回原籍,切断了光绪皇帝的臂膀,孤立了光绪皇帝。

当光绪帝得到革职翁同稣的懿旨时,非常震惊,顿时恸哭不止,整日没有进膳。 第二天,翁同稣在离京前最后一次走近了光绪皇帝居住的坤宁宫门,与正出门的光绪皇帝相遇,光绪皇帝久久地看着翁同稣,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弄不好还会给他的恩师招来杀身之祸。看着脸色虚黄的载湉,翁同稣老泪纵横,双膝一屈,给他这个得意的少年天子最后一次深深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起身悲痛万分地离开了坤宁宫,径直来到了太医院。

已经得知翁同稣被革职的太医们都惊恐地瞪着大眼看着他,不敢多说话。在光绪皇帝身边侍医的太医寇世民,看着眼前这位他十分敬重的帝师,久久说不出话来,慢慢走上前来,对着这位已经六十九岁高龄的长者重重跪了下来,叫了一声:“翁大人!” 便泣不成声。

这寇世民是山东济南人,祖籍烟台,四十年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间英气慑人,他出生于山东济南府一个中医世家,自幼聪慧好学,很快成了远近闻名的少年才俊,经过各方举荐,几年前被紫禁城选中,成为太医院的一名太医。

因为他的医术超人,被选做光绪帝的侍医,同少年载湉一样,他也深得帝师翁同稣的赏识,经常促膝论道谈经,与翁同稣成了忘年之交,也成了光绪皇帝的亲信。因为目睹了朝廷的无能,他把振兴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了年轻的光绪帝身上,成了维新变法的积极支持者。

翁同稣连忙双手拉起寇世民,同样流着眼泪说:“我走了,皇上就托付给你了,你 一定要照顾好皇上的龙体,国家的兴亡系于他一身呀!”悲恸不已的翁同稣紧紧握了握寇世民的手,转身走出了太医院。

目送着翁同稣踉踉跄跄地远去的背影,寇世民长长叹了一 口气,双手端起官袍, 将长辫甩到脑后,抬腿走出门来,径直往坤宁宫走去。

自从光绪皇帝决心变法救国后,很少有时间叫太医为自己把脉看病了,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成日同那些维新派领袖在一起密谋大计,亲拟诏书。但是,寇世民很清楚,年轻的光绪皇帝已经身染膀病,虽然在他的精心治疗下大有好转,但是, 此病需要静养,而现在的光绪皇帝却恰恰静不下来,这也是寇世民最焦急的,因此, 这些时,他不等光绪皇帝传召也常常进出坤宁宫,一是为载湉护理好身体,使他有充沛的精力和体力为国事定夺;二是,他也在密切关注着维新变法这件事关国家前途的大事的进程,不时为光绪皇帝打击宫廷顽固派出谋。

径直走进坤宁宫的寇世民,问了侍膳的太监光绪皇帝昨天一天的进膳情况,当小 太监哭着告诉他,皇上一天粒米未进时,他大吃一惊,连忙扑进东暖阁,见皇上侧身 卧在榻上,便屈膝跪在榻前,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光绪皇帝听见寇世民的声音,稍稍欠了欠身,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起来吧!”

寇世民谢了皇上的恩典后,站了起来,光绪皇帝抬手指了指榻前的椅子,赐他坐。

寇世民坐下来后,急忙说:“皇上,您龙体要紧呀,天下百姓都在盼着您赐福于他们呀,您不吃不喝怎么行?”

光绪皇帝慢慢转过身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吃不下呀,翁大人被开缺了,我无能为力呀,变法大事,他乃功臣,失去了他,叫朕如何是好?”

寇世民轻轻拉过光绪皇帝的左手,将右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把着脉说:“您不能倒,您要是倒了,国家就……”寇世民打住了话头。

“我也知道。”光绪皇帝轻轻咳着说:“我手上无权呀……”

寇世民再不言语了,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话题,他很清楚不是他这个臣子能谈及的,掉了自己的头事小,株连九族那就不是小事。

“皇上,您起来吃点东西,我去给您再开个方子。”寇世民起身告辞。

慈禧听说光绪一天没有进膳,派人送来一罐八宝粥,说是来问皇上安,其实是来 打探消息,光绪什么也没有说,硬着头皮吃了两碗,谢了亲爸爸,人又仿佛有了一点力气。

企望依靠袁世凯手中兵权自救的光绪皇帝,被袁世凯出卖给了慈禧的心腹大臣荣禄,次日晨,光绪皇帝入中和殿,看完礼部拟祀社稷坛秋祭文,刚刚走出中和殿,一 支奉慈禧太后懿旨的侍卫太监和荣禄的一队兵马就围了上来,将他引入西苑内,从此被慈禧囚禁于瀛台涵元殿。

鉴于大势已去,康有为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北京,东渡日本。

那些支持或与变法有过某种联系的各级官员先后被捕。谭嗣同、林旭、杨锐、刘 光弟、杨深秀、康广仁等“戊戌六君子”被杀,一大批朝野官员被革职,或流放、或 抄家。

积极协助光绪皇帝维新变法的光绪挚爱的珍妃被施以刑杖,撤去簪环,囚于偏僻的钟粹宫后北三所,并给她立下一条规矩,从此以后不许进见皇上。

在政变后的几天之内,过去侍奉光绪皇帝的太监或被处死,或被充军,无一幸免。

自从前天给光绪皇帝配了方子,寇世民这两天再也没有见到光绪皇帝,昨天又得到光绪皇帝的颁谕宣布,自当日起,慈禧太后重新训政。他又被告知从今以后不许再见光绪皇帝,因为庆亲王奕劻已经为皇上请了西医师屈桂庭。

寇世民哀号:“国将不国呀!”寇世民这一哀号不要紧,却被在慈禧身边侍医的太医胡圣元听见了,当夜他便密报给了慈禧,慈禧大怒,说昨天就想杀这个寇世民,只是想留他还有点用,没想到他在找死,吩咐拿下寇世民,但是,她又马上叫回了听差,犹豫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这寇世民是她身边难得的奇才,自己越来越老了,身上稀奇古怪的病痛多了起来, 还离不了他。

站在慈禧身边的侍女凤儿听了胡圣元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凤儿对寇世民是特别感恩的,因为前年月经刚刚初潮,每次行经时肚就疼得她在地上打滚,慈禧格外开恩,叫太医寇世民看了脉,吃了三剂药便不疼了。现在她看见老佛爷发怒了,知道寇世民凶多吉少,她深知慈禧喜怒无常,她一旦对谁动了杀心,谁躲过了初一,肯定躲不过十五。

服侍老佛爷睡下后,凤儿借口匆匆出了宫,找到正在太医院当值的寇世民, 叫他赶快离开京城,把胡圣元和慈禧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寇世民听后也大吃一 惊,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突然向他罩来,脸色突变,稍作镇定后,他向凤儿道了谢,叫她赶快回去。

凤儿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寇世民推开后窗,一闪身跃出窗外,轻轻落在地上,靠墙跟七弯八拐到了城门口,拿腰牌出了紫禁城,迅速靠近家门,隐在暗处,四处观察见无异常后,一步跃上围墙,跳进院内,闪进卧室,轻轻唤醒妻子,简单说明了大祸将临的情况,叫妻子简单收拾了几样细软,连夜赶着马车,带着妻子和幼女及家奴逃出了京城,一路往山东济南星夜兼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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