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原人，高原人，他们是山谷的客人，他们想成为山谷的主人——”
“北风吹，北风吹，他们会知道谁才是山谷的主人——”
“霜语、风息不会回应他们的提问，他们被折磨得遍体伤痕——”
“……”
“高原人，高原人，不要离开你们的温床，不要走出你们的帐篷——”
“北风吹，北风吹，你们会知道谁才是山谷的主人——”
“霜语、风息将冻结你们的全身，你们等不到黎明时分——”
“……”
“高原人，高原人，我们会嘲笑不轨之人，我们会埋葬将死之人——”
“北风吹，北风吹，我们一直知道谁是山谷的主人——”
“霜语、风息将带走你们的体温，迷失的灵魂找不到英灵殿的大门——”
“……”
听说高原人提出谈判，吟游诗人们把自己当成了英雄，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倒地时依旧哼唱着他们的诗篇。《山谷的客人》回荡在群山中久久不去。
道尔亭无法入睡，索性披上衣服走出帐篷巡视。发现莱迪娅站在火堆边不时关注着山脊的瞭望哨，他走上前去。“看来你也担心这是高原人的诡计。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我说高原人的脑袋没那么灵光，也不会有人教导他们应该趁着敌人喝醉了发起突然袭击。”
“可你还是要战士们少喝酒。”莱迪娅呼出的雾气遇到寒风即刻凝结成霜扑面而回。“经历了全身的冻结，我的脑袋清醒了很多。高原人别想麻痹我。”
“高原人想结束这战争。冬歌肯定会利用这一点。”道尔亭喝了一口温热的蜜酒。
“你这么确定？”莱迪娅问。
“我们的城主虽然不怎么用剑，可要论舌头，恐怕连吟游诗人都要甘拜下风。他那才是唇枪舌剑，用牙齿也能杀人。”道尔亭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转而拨弄了几下营火。“别在意，我没有嘲笑城主的意思。”
莱迪娅的思绪有些飘忽，她把手伸向营火，望着前方帐篷里踱来踱去的身影。“没关系，我不曾见过他用剑。”
道尔亭也把手伸向营火取暖。火光下，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新茧，新茧的颜色更深，老茧更硬。“我们的手拿的最多的就是武器和盾牌，现在更是连睡觉都不会放手。”
莱迪娅的手几乎可以触碰到火焰。她不由得去联想格里纳德的双手，那已经不是一双战士的手，亦不是一双父亲的手，它们从没温暖过自己。
尽管谈判策略已经成竹在胸，格里纳德仍无法安歇。他一边踱步，一边提醒着自己，“高原人是饿狼，难以预测，如果感受到软弱他们就会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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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高原人如约来到远离西隘口的开阔地上。
两只猛犸捡食着草根补充水分，而老萨满的驮牛则挑剔得多，它闭眼搜寻着鲜嫩的苔藓。那是一头患有白化病的高原麝牛。尽管这种动物皮糙肉厚、身强力壮，但不是所有麝牛都能被驯化成驮牛，因为它们大多暴躁易怒。
擎风者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山谷人一行。他又望向自己的猛犸，“希望我们的坐骑不会吓跑他们那些可怜的小马驹。”
老萨满格尔加罗一如既往地打着赤脚。他眯起眼睛眺望着来者的方向，念念有词地抽出一枚符文，“河流。”
“河流？难道这意味着我们会一切顺利？”擎风者看着老萨满。
海登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他看来，老萨满的占卜时而灵验时而离谱，并不可靠。“你还是把你的宝贝收起来吧。你预言我会得到一雄一雌两只雏鹰，结果孵出来的两只都是雄性。”
老萨满尴尬地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转而聊起了雏鹰，“两只雄性？这可够你受的。”
擎风者虽然不训养恐鹰，但也了解雄性雏鹰更好斗。“我的老朋友，你向来鼓励战士们打架，这下你该学着劝架了。”
“明年春天就会有结果了。依照我的经验，只有一只能活下来。强壮的会杀死弱小的，适者生存。这不单是对它们，对我们、山谷人、平原人都一样。”海登凝望着群山的出口。三人走上开阔地前，他把恐鹰和几个战士安排在那里，以免山谷人耍诈。
老萨满念叨着随手摸出另一枚符文，美酒。“唔。然后你得给他找个老婆，你觉得铁喙如何？”
“铁喙？”海登摇摇头，“铁喙虽然是铁羽的孩子，但卡伦·铁风现在天天跟着骨矛打铁。没有他父亲的教导，他无法驯养铁喙。”
老萨满叹了口气，“铁羽一定是受到了神灵的召唤才离开的。”
“我们回头再讨论这些吧，山谷人来了。”擎风者打断了两人。
看到右手的假肢，格里纳德认出那个人就是擎风者——高原之主。他语气变得细软而且讽刺，“擎风者，一定是某阵高原的邪风让你不堪忍受，所以躲到山谷来，是吗？”
“我还以为跟我谈判的会是个年轻力壮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弱不禁风的老头。难怪需要带上这么多守卫。”擎风者指了指冬歌身后不远处的山谷战士们回敬道。
“头发白了不一定就是老头。”格里纳德注意到对方的光头，“那你的头发呢？该不会是被山谷的风吹掉的吧？”
对于纳美莉安人来说，把头发染成浅色或者剃光都是为了防止生虫。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之所以如此开场都是为了在气势上胜过对方。
“各位，我们还是不要像羊一样吵架。应该开始我们的正题了。”眼见擎风者还要继续，老萨满适时制止了双方。
“是的，高原人不用嘴打仗。”擎风者说。
“我也不愿浪费时间。”冬歌说。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平原人。这也正是我们提出谈判的原因。”老萨满说。
“平原人？他们怎么了？攻打山谷的是高原人。”格里纳德环顾左右的人。对于平原人的问题，他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不兜圈子，冬歌。关于平原人的阴谋，你不会完全没有耳闻。就在我们谈话的时间里，平原大军正在从北方向这里赶来。他们不紧不慢，不声不响。”擎风者递给冬歌一张皮纸。“这是斥候的报告。对于平原人，你要坐视不管吗？或者我去和他们谈谈？说不定高原人会和平原人一起住在山谷。”
这一番言论刺到了冬歌的痛处，他需要慢慢周旋。“威胁可不是谈判该有的态度，如果平原人有把握攻下山谷，也不用煽动高原人来此地了，你说是吗？”
擎风者揉搓着铁拳，“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那就开诚布公。对于平原人来说，山谷是块硬骨头，高原是块瘦肉干，迟早都要啃下来。”
“是啊。他想征服整个大陆，还为你我写好了结局。”冬歌扫视着高原人，他已经预料到对方此刻的想法，而那想法正中自己的下怀。“那么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建议你接受我们的帮助，高原人会出手帮山谷打败平原人。”擎风者挥动的他的铁拳。“当然，我们的帮助不是无偿的。”
“帮助？哈！这可真是贴心！”老严冬讽刺着，“只要你们离开，平原人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
“你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你以为山谷的城墙能挡住平原人？！”海登驳斥道。
“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联手。”冬歌看着擎风者，“那么既然是联手，总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你说呢？高原之主。”
“我的条件很简单，东隘口，我要它归入高原的领地。”心直口快的擎风者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高原人就是高原人，他们不会因为站得高而望得更远。冬歌暗暗嘲笑着。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东西隘口对于山谷来说至关重要，你占领东隘口是打算阻止我们与内陆的往来吗？”
“东隘口是保证高原安全的前哨，我们不会放弃。”擎风者说道。
“这可真是个大笑话。要是东隘口对你真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早点从平原人手中夺取它呢？”老严冬挖苦道。
“……”
双方对东隘口的归属争论不休，温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父亲，擎风者领主，平原人正在赶来，争论东隘口的归属是在浪费时间。”
听到温妮称自己父亲，格里纳德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
格尔加罗手中的符文发出几声细碎的摩擦。“美酒。”他恍惚地说道。
时间对高原人更加不利，冬歌决定尽快结束这次谈判。“除非你同意向山谷开放东隘口，也就是说我们的人可以自由进出，你不能向我们收取财务。另外，你要和我一起征伐平原。这就是我的要求。”
平原人的阴谋激发了擎风者征伐平原的想法。他确实需要和山谷联手，但需要更多的保障。“这是你的女儿？”
“是的。”冬歌知道对方打起了温妮的主意，他正在迅速的想对策。
“我要你的女儿——”
“这不可能！”
“嫁给我的长子。”擎风者继续说着，“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高原和山谷不会相互抛弃。我会把东隘口当成通道而不是哨卡。我的儿子凯诺·擎风者是个强悍的战士，他配得上你漂亮的女儿。”
“温蒂妮·冬歌是我的继承人，我还有一个女儿——”
温妮不打算把莱迪娅牵扯进来。“父亲，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做出决定。”几乎就在一瞬间，她想好了如何应对擎风者的要求。“我可以嫁到高原，但按照传统，你的儿子应该先向我证明他自己。”
如果擎风者拒绝这个要求，就相当于没有诚意，这绝对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他不会向自己的脸上贴泥巴。“当然，我知道你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那么究竟是什么？要我的儿子先打败某个竞争者吗？”
“在战争结束后，我要参与德鲁伊的试练。如果你的儿子能帮我完成试炼，那我会嫁给他。但如果他没能帮我通过试炼，我有权拒绝。”
对于魔法、试练，擎风者一窍不通，他只听说过德鲁伊。“你不会是想拿我的儿子当作某些邪恶魔法的牺牲品吧？”
“我家族名誉起誓，德鲁伊的试炼绝非妖邪。”
冬歌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决定打乱了阵脚，但他没有插嘴。
老萨满微微点点头回应着领主。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山林。“我所知道的德鲁伊是自然的使者，他们是瑟诺薇（维萨恩世界的森林与河川之神）、厄休拉（维萨恩世界的野兽与狩猎女神）、瓦罗拉（维萨恩世界的农牧与大地女神）的追随者。相信冬歌女士一定接触过某位德鲁伊了。”
温妮点点头，“是的，他住在迷雾森林。”
擎风者又考虑了一会，随后拿出一块兽骨放在石头上。“好吧。一言为定！背弃今日约定的人，后果就会像这块骨头！”说着，他用铁拳把兽骨砸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