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狍龙温顺地趴在她身边,为她遮挡住烈日。
她轻微地动了动身子,狍龙睁开眼睛盯着她。她发觉狍龙的身体变小了,和普通的龙一般大小。狍龙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她的手背,温顺至极,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她伸手摸了摸狍龙的角,它低哼一声,似乎非常享受她的触摸。
在她被狍龙掳走的瞬间,她在狍龙的眼中看到了眼泪,就在那一瞬间他们心意相通,读懂了狍龙的心声——它讨厌那些人、那个地方。她坐起来,狍龙伏在她腿上,嘴里闷哼一声,似乎在隐忍身上的疼痛。
狍龙身上有数条疤痕,有些伤疤已经溃烂,流出黑色的脓水,它身上的脓包也变得干瘪,皮肤皱皱巴巴。浮凉心疼地抚摸着狍龙,撕下身上的衣服给它包扎伤口。
“狍龙,我知道你很孤独,和以前的我一样,但我现在遇见了珍惜我的人,我想回去和他在一起。我相信你也一定遇见过珍惜你的人,所以你应该明白思念的感受。对不起!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找他。”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碎草,思考着回去的方法。
狍龙咬着她的裙摆,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哀求着让她不要离开。
狍龙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她叹口气,无奈地妥协道:“好了,我再陪你待几天吧!”
狍龙松开她的裙摆,舔舔她的手背。
七天之后,狍龙载着浮凉回到瀚海皇城。它停在皇城门口,一束绿光从它身上发出,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翠绿的玉镯,上面浮现出三片紫色的柳叶。
浮凉把玉镯戴在手腕上,走向看守城门的侍卫处,“我要见我的夫君!”
还不等她说完,两个侍卫就把她绑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疑惑不解地看向其中一个长相偏瘦的男子,“我是……”
另一个较胖的侍卫立刻对她施法,让她无法自由行动,“我们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但这是帝尊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浮凉公主,得罪了!”
她被捆着带进大殿上,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大殿里只有帝尊一人,她被侍卫强按着跪在大殿中央。
“是你解开狍龙的封印,把它放出来的吗?”端坐在大殿上的帝尊面无表情地说,“狍龙现在哪里?”
“不是……狍龙已经死了。”浮凉对上帝尊冰冷的目光缓缓回答。
宋跖来到大殿门外,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帝尊质疑道:“狍龙死了?那么它的尸体在何处?”
“它变成一只玉镯,正戴在我手腕上。”她想把玉镯摘下来,可是玉镯就像施了法术一样牢牢地贴在她手腕上纹丝不动,“现在已经取不下来了。”她举着白皙的胳膊,手腕处已是一片通红,翠绿的镯子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一派胡言!”帝尊大怒道:“来人,把这个狂妄之徒关入牢房,严加审问!”
“帝尊,儿臣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她依旧跪着,眼神异常坚定。
“你说狍龙化成一只玉镯?试问三界内有谁会相信?狍龙乃是上皇族的坐骑,它们通晓人性,寿命长远,即使死后也不可能化为一只玉镯。”帝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不相信她的话,“你隐瞒狍龙行踪,分明就是你解除了它的封印,你就是主谋!”
沐涵和宋跖一起闯入大殿,跪在浮凉的左右两边,“父王,恳请您明察,浮凉绝对不会做出此事。”
自从浮凉被狍龙带走后,沐涵受到众位上仙声讨,是瀚海帝尊力排众议,才护下他。
“帝尊,我相信她的话!传闻两百多万年前,上皇族帝尊有一个女儿,名唤月神。月神的坐骑就是一只狍龙,它能随着月神的喜好幻化成各种模样,也许这只狍龙就是月神的坐骑。”沐涵揭开浮凉的衣袖,盯着这只玉镯观察一阵后,看向帝尊道:“帝尊,这个玉镯的确不是寻常之物。”
他温柔地看向浮凉,此时能够证明玉镯就是狍龙所化,唯有一试,“浮凉,你忍着点!”
浮凉挽起袖子,朝他伸出胳膊,微微点头。
沐涵略显犹豫,施法先遮住她的双眼,拿着一把匕首,直朝浮凉的手臂刺过去。顿时,她的手臂鲜血直流,几滴鲜血落在地上异常刺眼,浮凉微微蹙眉。
玉镯散发出淡淡的绿光,萦绕在伤口处,不一会儿,伤口就消失不见。
沐涵胸有成竹的继续说道:“帝尊,这分明就是狍龙的治愈能力,这只玉镯的确就是狍龙所化。”
“我曾经也看到过月神的坐骑能够幻化成任何东西,不过,听说那只狍龙在三百万年前就随月神消失了踪迹。你怎么能肯定这只狍龙是阜?你有何证据?”阜正是月神狍龙坐骑的名字。
帝尊依旧不太相信他们俩人的措辞。
沐涵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沉默半响后,叩头求情,“帝尊,这件事有很多蹊跷之处,恳请您明察。”
“来人,把浮凉带下去!”帝尊浑圆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
“父王,浮凉是我的妻子,这一切儿臣也有错,恳请父王允许儿臣代浮凉受过。”宋跖低头恳求道。
帝尊转过身,没有理会宋跖。
两个侍卫走到浮凉身边,把她带了下去。
浮凉被带到瀚海的牢房,一股霉味和寒气扑面而来,没有仙力护身的她,根本无法忍受这里面的寒气。此时,玉镯散发出光芒,萦绕在她身体周围,仿佛给她身体外设了一层屏障,防止她受寒气侵袭。
第二天,她又被带到一处荒凉、黑暗的牢房里,头顶上方一片阴沉,潮湿的冷风扑面而来,只能听见四周呼啸的风声和野兽的嘶吼声。
“快点带过来!误了时辰,帝后决对不会轻饶你!”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侍卫脸色阴沉地催促道。
另一个侍卫把她带到一处空旷的祭坛上面,随即念出一句口诀,一副十字架突然出现,渐渐变成一人高的长度,他把浮凉绑在上面。
浮凉身穿一件单薄的紫衣,全身已经冰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等侍卫把她绑好后,站在旁边对另一个侍卫说:“浦大哥,我觉得她不可能是放出阜的罪魁祸首,你看她身上没有一丝灵力。”
“苷羽,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别问那么多。”浦侍卫忙着催促道:“快到时辰了,我们快点离开。”
“可是……”还没等苷羽说完,浦侍卫就把他拉走了。
浮凉睁开眼睛,脚下已经漫出水来,一瞬间,海水已经漫过小腿。她的意识逐渐恢复,自己正被牢牢地绑在十字架上,刺骨的海水急速上升,一阵压迫感使她头晕目眩。突然,手腕处开始发烫,一圈圈绿色的光环逐渐扩大,直至把她包围在绿光圈里。在这个光圈里,她感觉进入了一个隔绝的空间,没有了海水的压迫感。
帝尊突然出现,他看着被光圈包围的浮凉后,脸上浮现出怒色,沉声道:“浮凉,你可知罪?”
“我没有做错什么,何罪之有?”浮凉抬眼虚弱地回答。
玳韵站在帝尊身旁,愠怒道:“浮凉,还不快说出狍龙的踪迹,难道你想看着三百里的瀚海因为狍龙而毁于一旦吗?”
浮凉没有搭理他们,缓缓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帝尊朝浮凉方向把手一挥,萦绕周身的绿色光环被击碎,刺骨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身体就像一片浮萍在水中沉下去了。
宋跖不知从何处出现,急忙潜入水中,砍断捆绑着浮凉的锁链,把她抱在怀中,慢慢游上岸边。
“父王、母后,儿臣相信浮凉!”他神情坚定,从袖子里掏出阙钟,念起咒语。霎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阙钟四周散发出来,径直朝帝尊和帝后头顶上方落下,他俩被困在阙钟里面。
“父王、母后,儿臣多有得罪!一个时辰后,你们就会恢复。”
宋跖抱着浮凉消失在茫茫的海水里。
阙钟是瀚海皇族的封印神器,它拥有强大的灵力,能使修仙之人在一瞬间暂时失去修为。不过要使用它,必将消耗极大的灵力,如果灵力不足的人强行使用,就会遭受反噬,所以它也算是个邪物,数百万年来一直由瀚海皇族保管着。阙钟是三百万年前上皇族帝尊赠与瀚海帝尊的信物,传闻能够使用阙钟的人就是下一任瀚海帝尊之位的候选人。
浮凉醒过来,正躺在宋跖的怀中。长长的白发扫过她的脸颊,她微微睁开眼,看清了宋跖现在的模样。
“你的头发……”她伸手抓起一缕白发,吃惊地说道:“你使用了阙钟?”
“阿凉,你醒了。”宋跖扶起她,微笑着,“我没事,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好开心!”
她眼中满是担忧,此时已经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她悲戚着摇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为了我,不值得……”
“我没事,你放心吧!这点反噬我还是能承受,你现在感觉如何?”宋跖依旧是那么温柔,这让她心里难受至极。
“我没事,可是我们现在哪里?”浮凉趁他不注意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臂上的鞭痕。
之前她在地牢中,每天都要受到鞭刑,她身上已经有数条伤痕,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我们已经离开瀚海,这里是一座孤岛。”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四周一片荒芜,漫无天际的海水紧紧地把这座小岛包围住。
“帝尊和帝后呢?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昏迷前的记忆,诧异地看向他:“是你把我救出来了?”
宋跖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一定会保护你!”
她把头偏向一边,眼眶里氤氲着泪水,“夫君,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一旦离开瀚海,岂不是坐实了解开狍龙封印的罪名,我必须马上回去,决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阿凉,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皇城里有太多的人对你怀有敌意,你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浮凉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很感激,但我不能离开瀚海,不能离开皇城,我不仅仅是浮凉,更是你的侧妃,我也绝对不允许让你遭人非议!”
宋跖见她如此倔强,妥协道:“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