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李彻是在学校的光荣榜上。光荣榜永远放在学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它是招牌菜一样的存在,是让学校骄傲、家长围观、普通同学避之不及的地方。光荣榜上的同学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如果再长得好看一些,差不多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李彻就是光荣榜上成绩优异又长得好看的神一样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李彻也就很合乎情理了。
但是我所认识的李彻也仅限于光荣榜那一隅之地。至于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干些什么,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我通通都不了解。
不了解又怎样?上帝的宠儿终究是上帝的宠儿。想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父母和老师的骄傲,受尽邻居的夸奖,身边围绕着一群女生也说不定。
说实话,我很嫉妒李彻这样的人。造物主在创造人类的时候肯定私下偏袒了某些人的。否则为什么有人学习又棒,长得又好,承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而有的人却什么都一般般,卑微渺小如尘土?
真是不公平啊。
风云人物终归是会受人关注的。有人迷恋李彻的外表,有人对他的优异成绩顶礼膜拜。但是对于我来说,吸引我注意的是并不是这些。在我所俯视的成群结队的面孔之中,李彻是唯一一个只身一人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徘徊的人,次次都是如此。
是的,相比于其他成群结队玩闹的男生,李彻从来没有和谁一起拉拉扯扯地打闹过,也很少和别人闲聊。他出现的时候,会沿着右侧的林荫路来回踱步,或者仅仅是在垂柳下的长椅上独自坐着,什么都不说。
我不知道李彻在踱步和静坐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李彻也并不知道,阳台上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悄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而后我开始不满足于李彻偶尔出现在我的视线,我期待他的出现能够更加频繁。每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他,我都颇为激动,仿佛他是专门为了我来的一样。
我开始偷偷计算起李彻到来的时间频率,企图和他正面“偶遇”。令人懊丧的是,我下楼在长椅前假装徘徊的时候,李彻基本不会出现。又或者他好不容易出现了,我按捺住欢欣雀跃的情绪并努力抑制紧张不已的双手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却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我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会过来问候我还是邀请我一起坐在长凳上闲聊?他根本不认识我啊。
我真是疯了。
荒唐的是,让李彻认识我的想法久久挥之不去甚至愈演愈烈。既然我无法主动出击……就必须制造一种巧妙的假象让彼此相识。
有了。
在对计划进行了无数遍推敲演算之后,翘首期盼的暑假终于来了。
回家的那天,我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径直向书房走去。打开电脑,登录QQ,搜索号码,发送验证消息,一系列操作一气呵成。
我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屏幕上的动静。
验证通过了。
竟然通过了。
田婉兮,你真的是太卑鄙了。
“你好,是文峰吗?”我发送。
“我是李彻,不是文峰。不过我认识他。请问你是?”
“我叫田婉兮,和文峰是一班的。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弄错了。”
“没关系,都是F中的,算是校友了。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我的心瞬时悸动了一下。我自以为配不上的名字,竟然被李彻夸奖了。可是,他知道名字背后……是怎样一个我吗?
“谢谢你。”
几分钟没有回音。我开始懊丧起来。我总是这样,不会讨人欢心,连隔着屏幕的聊天,都搞不定。
“你能……跟我随便聊一会吗,聊什么都可以。”
我突然有点措手不及,赶忙敲打键盘:“当然可以。”
“我最近……烦恼得很。”
“像你这样成绩优秀稳居前三应该受尽了夸赞吧,也会有烦恼吗?”我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优秀,稳居前三……”
“啊,光荣榜上看到的。像你这样的风云人物,学校表扬大会上看到那么多次,不认识也认识了。”
幸好有屏幕能够掩盖我并不自然的表情。
“那又怎样呢……大人们只看你的成绩。成绩高就是好学生,成绩差就是坏学生。只要掉下名次,就是犯了滔天大错。仿佛我们的一切都是由成绩决定似的……我看不惯而已,索性考得好点,省得听些有的没的的话。”
“我一直以为成绩好的同学都会喜欢学习呢……”
“有些东西大概不喜欢也得做好吧。”
“能做好已经挺好的了,像我们这样的,即使努力也达不到你那么高的水平。”
“也许,你会在其他方面做得好呢。家长和老师总是以成绩论英雄,可是我觉得可能并不是每个同学都擅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