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秀秀专心听张婶讲故事,手上只是一个劲添柴忘了观察火势,张婶闻到寿桃的焦糊味才惊呼起来“火大了,火大了。。。”她知道若是因为寿桃影响了宴席自己在江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被惊醒的秀秀看着逐渐肆虐的火舌也是一愣,水生还在想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秀秀已经把右手伸进火塘掏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木头,紧接着要去拿第二根第三根,张婶冲上前一把抓住秀秀的胳膊,可能力气用的太大,秀秀被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整只手臂被放进水缸,秀秀还想挣脱出继续掏柴火,被张婶狠狠按住了“你不要命了,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是嘛,你可真是来讨债的,什么时候把我害死你也就消停了。。。。”秀秀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倔强地盯着锅上的笼屉,张婶看到秀秀的样子也跟着闭了嘴,把秀秀的手使劲往水里压了压“呆着别动!”说完张婶松开秀秀去查看糕点的情况。
掀开笼屉一角往里瞧瞧,又把鼻子凑过去使劲闻闻味道,张婶明显放松下来,转头看着秀秀“没事啦,好好的呢”说完就去清理桌上的食盒,看样子是准备摆盘上寿,而秀秀已经把头又深深低下,盯着水里自己被烫的黑漆漆的右手,一动也不动,可能她还记得张婶呆着别动的命令。
看着张婶把熟透的糕点一样一样在碟子里摆好,水生又过去帮张婶将摆盘在食盒里一层一层往上摆,站在张婶对面才看到她一直在抹眼泪“这个孩子是苦命的,现在跟着我不知要受多少罪,真有个好歹来我可怎么活。。。”偷眼瞧了瞧秀秀也是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水缸里,水生正不知该怎的才好就当到外面响起来领赏钱的吆喝声。张婶使劲吸了口气,用力把脸擦干净,跟着把食盒往水生怀里一推,冲着秀秀就过去了。
从身上扯出一块帕子来,在秀秀的脸上抡圆擦了好几圈,跟擦食盒一样的动作,只是现在换成秀秀的脸而已“以后记住不能哭,你本就是没福气的,总是哭天抹泪可越发不能有好结果”哗啦啦一声把秀秀泡在水缸里的手夺出来,趁着滴水的功夫就用帕子缠了个严实,忽然又想到什么,硬是把缠好的又解开,这一下将鼓鼓囔囔的水泡全都撕开来,疼的秀秀直倒吸凉气,想挣脱去却没有那样的力气,只能用颤抖不停的指尖表达苦楚,张婶全不在意似的只顾向下扯,就在水生想出言阻止的时候,张婶下一个动作硬是痛的秀秀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哀嚎来。
水生看着秀秀牙关紧咬,用全身的力气来消化手上传来的刺痛,还没来得及佩服,就见张婶抓着秀秀的手腕,而后将她整个手掌猛地插进炉灶旁边的炉灰堆里,没有防备的秀秀被拉得一个趔趄,跌坐地上,紧接着闪着火星的一堆灰烬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嘶嘶声,再看秀秀,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颗颗向外渗,然后连成一条小溪在脑门上流出沟壑,牙缝中呼呼呼的粗重呼吸越来越清晰“不许握拳”张婶一声严厉的呵斥让秀秀不得不尽力把手张开,眼中的神采从忍耐变作惊恐现在就剩委屈了,努力咬着嘴唇不让泪水落下来的样子,跟刚刚伸手探火塘的竟是一个人嘛。
此时的张婶仿佛成了最坚强的那一个,直到秀秀的指节不再抖动,她才慢慢放开,俨然在秀秀稚嫩的手腕上留下几道发青的握痕,而秀秀竟然也是没有别的动作,只满眼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亲人,张婶更是丝毫不理睬,只把牙齿做了剪子,把手里的帕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整齐的码好,头也不抬的说“忍不住就哭吧,到这会子不能怪你了”也不管秀秀是否回应,随即轻轻把那只和着草灰跟血肉的“黑炭”举到自己眼前,鼓足腮帮子然后轻慢的细细吹着,直到五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不再有细碎的灰渣粘在上面,张婶才将手指一根接一根仔细包扎好,然后是手掌最后在腕子的地方系上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结,只是注意到自己留下的指印时,系结的力气明显弱了几分。
应该是惊叹于张婶粗重的双手怎么还有如此轻柔的动作,水生的注意力也随着一圈一圈的缠绕变得纠缠不清,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时的秀秀已经是幸福溢出满眼,脸色因为血液沸腾而变得有些潮红,仿佛正在庆幸这样的伤痛,甚至渴望再一次这样的时刻,也许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再得到这般温柔。
“水生啊,待会你帮我照看着她点,前面我就不去了,秀秀听话,进来府里要有规矩,跟着你水生哥哥,他干啥你就干啥记住喽”说完话就把两个人推搡着送出门外去了,只见张婶靠在门后只哭的昏天暗地,跟刚才的冷静截然不同,而水生这头热闹非凡也没有消停。